13 章

第 13 章

我怎麽都想不到會在這裏碰見博格納,畢竟他連紅門也沒有聽說過,我并沒有預料到他也會出現在這個世界。

也許是因為吊橋效應加持,我們兩個家夥只見過兩面的家夥關系陡然拉進,甚至開始暢談起來。

“你是怎麽來到這裏的?”我問他:“你也進了紅門?”

“紅門?”

他一臉奇怪的重複這兩個字,否認道:“沒有,我甚至沒有穿過什麽門,躺在沙發上連動都沒動,一直在睡大覺。”

“那你……”

“我在睡夢中被一陣刺耳的警報聲吵醒,睜開眼睛就在這裏了。”

他找了個地方坐下,“我在這個破酒店裏到處找出去的辦法,結果無意間看到了你……”

說到這他頓了頓,“其實我想喊你的,但你一直在對着空氣自言自語,還動不動驚恐地到處亂跑。我不知道什麽情況,只敢偷偷跟着你。”

對着空氣自言自語?我明明一直在跟無臉人說話,哪來的自言自語。

博格納吐了一口氣,左看看右看看,“你家那小怪……寵物呢?”

“它不在這裏。”

他點頭,又摸了摸喉嚨,“你這裏有水嗎,我快渴死了。”

我取出裝水的瓶子,“你最好省着一點,我也只剩這點了了。”

“飲料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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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是最後一瓶。”

“好吧。”他接過水瓶,不費吹灰之力擰開了蓋子。我想提醒他別對着嘴,可還沒說出口,他就咕嚕咕嚕灌了好幾口。喝完後他一抹唇将瓶子還給我,“放心吧,沒喝完,還剩一半多呢。”

我看着被他嘴對嘴喝過的瓶子,一陣難以抑制的嫌惡感湧上心頭。哪怕渴死,我都不會再用這個瓶子喝水!除非用清洗液将它裏裏外外洗幹淨!

“你接下來打算怎麽辦?”他問我。

我把瓶子放在床頭櫃上,打算一會洗,“等‘天亮’以後找離開的辦法,我覺得出口在酒店外面。”

“天亮?”

“就是早上六點鐘以後……”

博格納笑道:“我看到那張公告了,不過都是忽悠人的東西,你竟然還真信了。”

“我們進來的方法不一樣,會不會出去的方法估計也不同……還是快點去找找,反正天永遠也不會亮,別耽誤時間了。”他拍了拍褲子站起身,手握住把手下擰打開房門。

“等等!”我喊住他,博格納已經一腳踏出房門了,聽見聲音後疑惑地看向我。

我心裏牢記着無臉男的囑咐:“在‘天亮’之前不能離開房間,否則會遇到危險!”

他笑了:“都說了公告上全是假的,我從踏入這間房之前一直在走廊大廳晃悠,哪有什麽危險。”

“要怎麽做,随便你。”他丢下一句話,反手關上了門。

伴随着木門碰撞在門框邊緣發出的響聲,我從床上跳了起來,将床頭櫃上的瓶子塞進包裏,拎着包推開門跟上他的步伐,“等一下!”

他說的很有道理,到目前為止我确實從沒有親眼看過任何怪物,接觸到的這個世界的人也只有無臉人一個。誰知道他說的是真是假。

“你有遇到一個臉上貼着白紙的家夥嗎?”為了不掉隊,我必須用跑的,博格納長的高,走路也快,“我所知道的所有所謂酒店規則全是從他那裏聽說的。”

博格納皺了皺眉,“臉上貼着……?沒有,自從來到這個鬼地方後除了你以外我沒有遇到過任何人,連只蒼蠅都沒看到過。”

無臉人的房間處在一樓的最後一間,我們穿過漆黑的走廊,看着一扇又一扇相似的門從身側略過,不知為何我心裏有一種異樣感,不自覺止住腳步朝身後看。見我不走了,博格納也停下來,“怎麽了?”

在走廊盡頭,頂上的一盞燈發出滋啦的電流音,燈光閃爍。

我看到了無臉人,握着電筒的手抖了一下,“他來了……”

“什麽?”

“就是我之前提到的臉上貼着一張紙的人……怪人。”我說,博格納仍然一副不解地模樣,我連忙用電筒指向前方,光柱照亮了無臉人的腿,他還站在那裏就像一座雕像。

“你到底在說什麽,別浪費時間了。”博格納埋怨完我以後快步走了。

博格納看不見他?

無臉人一動不動,好像并沒有威脅。我定定地望着他,腳下一點點後退,然後轉身奔跑着跟上了博格納。

“你之前說我們離開的方法也不一樣,什麽意思?”我們已經離開了酒店,來到漆黑一片,不見一點光亮的外面。我的手電筒是超強力的,哪怕如此在這個環境中都略顯吃力,博格納的裝備比我差,那點弱光就像螢火蟲的屁股,走了一小段後幹脆和我共用一個電筒。

博格納說:“你離開的辦法簡單,只要找到紅門就行,但我……”

他嘆了口氣,“我連自己怎麽來的都不知道。”

“那我們是不是最好分開行動?”

半天都沒都沒等到回應,我擡頭,發現他正盯着我的電筒看,頓時心中警鈴大作,“這是我的。”

我又說:“你有槍支彈藥,我只有一個手電筒。”

他移開視線:“我知道。”

我心有餘悸。要是在這裏呆久了,他不會來搶我背包裏的物資吧?我想起以前在精神病院時每周五護士給病人播放的電影,其中有幾部是災難片。在危難中不乏危難之下人心難測,什麽搶劫殺︱人不盡其數。我背後冒了點虛汗,必須時刻注意,目前為止來到寂靜嶺的目标一個都沒達成,可不能這麽容易就喪命。

在這之後我就離他稍稍遠了一些,盡量不和他并行。

很快再次來到了那片短茬草坪上。博格納腳碾了碾小草,“我跟着你來到這個裏過,誰知道你突然開始自言自語開始往回走……”

他笑着看我,忽而臉色一變,“你這是什麽表情?在害怕我?”

“不是。”我搖頭,“我當時和另一個人在一起,就是……”

他打斷我:“我知道,那個臉上貼着紙的家夥。”他鼻子裏哼了一聲,“從頭到尾我都沒有看到過有這麽個人在,你這小丫頭片子看到的不會是幻覺吧?”

還真有可能。我一本正經地點頭,“我确實有精神上的疾病。”

博格納嘴角拉起的笑一僵,低聲嘟囔:“還真的是個腦子有病的。”

雖然我表達出贊同他,但對于無臉人究竟是不是幻覺一事心中也有思量。幻覺這東西我最有話語權,它們最大的特點是看得見摸不着,也許會是我精神崩潰,但無法傷害到我的□□。我輕輕搭住肩膀,他把我從窗臺上拉下來以後,握着我的兩臂好一會。不是幻覺,是實體,那為什麽博格納看不見他?

“你對這個世界了解多少?”我問博格納。

“一無所知。”他瞥了我一眼,“否則我也不會到現在還在這鬼地方和你一起瞎轉悠。”

我又問:“那寂靜嶺呢?”來到這個世界前的那晚,他看上去應該對小鎮了解不少。

“知道一點,并不多。”他說,“寂靜嶺這個地方特別容易吸引精神病、罪犯以及那些心理陰暗的家夥,有的人從這裏出去後會獲得新生,有的則一輩子困死在這裏。”

我應該屬于精神病範疇,難怪被寂靜嶺吓了個半死還情有獨鐘,來了一次還要再探第二次險。我摸了摸下巴:“那你為什麽會來這裏?”

博格納笑着點了點自己的鼻子:“不是說了嗎,罪犯。我殺了人,所以來這裏躲一躲。”

罪犯……殺人……亡命之徒……我的臉瞬間白了。

“開玩笑開玩笑,你怎麽真信了。”博格納大笑着拍了拍我僵硬的後背:“快走吧,別為這種小事停留。”

雙腿宛如有千斤重,每走一步都十分費力。“其實……”我聽見博格納喃喃自語,“我是來這裏尋找窄門的。”

他說:“我也想要獲得救贖。”

這時候一陣風吹了過來,我們兩個一齊朝前方看去。是風!我和博格納對視了一眼,此刻什麽殺人犯什麽亡命之徒都抵不過想要離開的願望,我暫時放下一切顧慮。

随着越來越深入,我的鼻腔感覺到濕意,身上也涼飕飕的,我揉搓了下肩膀,卻發現衣服表面被打濕了。這時候我才注意到四周彌漫着的全是霧氣,電筒的光被霧氣阻礙,可視程度變得更低。只靠我手上的電筒亮光根本不夠,博格納把他那小破手電筒也拿出來了。

“我記得小鎮上也有霧氣,我們是不是快出去了?”博格納的語氣裏帶着點興奮。

我說:“可我記得小鎮裏好像沒有這麽寬闊平坦的草坪……”

啪嗒。我腳步頓住,緩慢的擡起腿。鞋子裏散發出涼意,鞋子濕透了,我好像踩進了水坑裏。電筒朝下照,只見水漫過了草地,汪汪的一大片,還泛着漣漪。

燈光向前,水逐漸變深,由近處肉眼可及水下的綠草地,到漆黑一片。水越深的地方就越黑。我水性不好,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不要靠近任何深水區,況且……

“有點奇怪。”我說。

“有什麽奇怪的。”博格納否定我的顧慮,邁開腿一腳踩進水裏,濺起大片水花。

我喊住他:“是不是該換個方向?”

他頭也不回:“然後呢,換個方向發現不對勁接着再換?那我們永遠也出不去,永遠在這個鬼地方兜圈子。都走到這來了,別前功盡棄。”

我看着他逐漸遠去的身影,心一橫……透心涼的感覺從腳踝蔓延到全身,我打了個寒戰,這水好冰。

水的高度從淺淺只到腳踝變為高到我的腰部,我被凍的牙齒打顫,後腰隐隐約約傳來痛麻感,再加上因為水的阻力行動不方便,我的速度越來越慢。博格納比我快很多,電筒燈光照射距離有限,他每走到盡頭的時候都要停下來等我。就這樣差不多一來一回兩三次,他好像不耐煩了。

“把電筒給我。”他的手朝我一伸。

我握緊電筒,拒絕道:“不好意思,這是我的電筒……”

“你走的太慢了。”他朝我靠近了一步,“我先去前面探探路。”

誰知道是探路還是借着探路的由頭取走電筒。他走的比我快,不出半會我們兩個肯定會拉開一大段距離,到時候沒了電筒我的四周一片漆黑什麽也看不見,在這個黑暗的地方嗎失去光亮和方向只能是死路一條。

而博格納,拿走了電筒後,就算發現我掉隊了也不一定會回頭找我。

倒不是我心理陰暗,我必須考慮到一切。這事關到自身的安危,絕對不能兒戲。

“給我!”博格納額頭青筋暴起,“你這小孩也太自私了!我都說了先去前面探探路,又不會丢下你不管!”

博格納竟然直接上手拿,我連忙後退,但我忘了這是在水裏,連陸地上都無法保證絕對靈活的我在水裏更加笨拙,腳下踩着濕潤的泥土和草地,一個打滑跌坐下去,鼻子和耳朵頓時被冷水充斥。博格納朝我伸手,卻不是為了救我,而是我的電筒。

我在水裏眼睜睜地看着手電筒被奪走了,卻無能為力去。明明水只到腰部偏上的位置,我卻怎麽也站不起來,在水裏一個勁的撲騰想找一個支撐點,卻沒想到除了筋疲力竭以外沒有任何用。“救……”我的臉冒出水面發出了一個音節又被水淹沒,帶着鹹味的水湧進鼻子和嘴巴令我窒息。

就在我以為自己即将溺死的時候,一股奇怪的力量從身體內迸發而出,我像水孩子一樣與水融為一體,輕而易舉的站穩腳跟。我的上半身重新冒出水面,在接觸到新鮮空氣的一瞬間猛吸一大口,卻忘了鼻腔裏還有水,被嗆得治咳嗽。背包在我渴求空氣時被當成礙事的東西丢掉了,現在應該沉在水底,我用腳左踢右踢,沒有找到。

餘光裏博格納的身影正在走遠,這個可惡的家夥……顧不得背包了,我抹了一臉上的水,奮力追趕:

“該死的!站住!”

博格納頭也不回,我氣得渾身發抖,一邊走一邊用雙手在水裏往兩邊像船槳一樣揮着。我發現這個方法能使我在水裏行動的更輕松。

遠處的亮光越來越遠,眼看追趕不上,我內心絕望。但他忽然停下了,并且我隐約的看見他好像在擡頭張望什麽。

什麽?

這時候我才發現原本偏向平靜的水面翻滾着波濤,浪花一下又一下撲打在胸口,我差點站不住。緊接着,一種奇怪的感覺穿透大腦,帶起頭皮發麻,細胞都在為此顫抖。

我像一棵樹,紮根在原地,動彈不得。

燈光所照亮的地方,好像湧動着什麽。大霧之中,章魚觸角般的龐然大物若影若現,因為太過龐大,哪怕我離的這麽遠,仍能瞧見觸角上張張合合的吸盤,以及其中的牙……

博格納調轉方向,電筒瞬間照向了這裏,我被刺的睜不開眼,生理性的淚水盈滿眼眶。依稀之間,我聽見他在高喊:

“快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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