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0 章
第 40 章
耳邊聽到有人就地坐下時衣服與地面摩擦的聲音,是克拉斯回來了,他剛才去附近轉了轉。離開時他還特意說了一聲,但我根本沒有理會,誰在意他去哪,愛去哪就去哪,和我有什麽關系。
我連頭也沒有擡,單手翻到下一頁。
“看的還挺認真的。”我聽到他說:“找到什麽線索了?”
我答:“沒有,這只是一個普通小女孩的日記而已……嘶——”我打了個寒戰,之後的話全被這個寒顫淹沒。身上的水還沒有幹,濕噠噠的貼在身上,冷得要命。
“需要衣服嗎?”
我擡起頭,只見克拉斯雙手環胸,頭靠在後面的牆壁,一條腿曲着一條腿伸直平坦在地上,坐姿十分嚣張。見我看過來,他掀開單邊風衣,晃了晃。
“多謝,不用。”我又低下頭去。
我的拒絕很明顯,但他似乎沒有接收到,反而繼續向我搭話:“日記講了什麽,我也挺好奇的。”
“一個小女孩的日記,僅此而已。”我又重複了一遍,但仔細一想和他說說也沒什麽,我只是費點口舌而已,不然他還得繼續叽叽喳喳。他不知道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話唠起來,剛見面的時候雖說不是多麽的冷酷但多少帶一點愛搭不理,雖然我也不想搭理他就是了。
于是我開始娓娓道來:
“簡而言之,就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小孩,圍繞着讨人厭的叔叔和喜歡的哥哥……”餘光裏,克拉斯變換了一下坐姿,背似乎挺直了一些,“所記錄的日常……”
“不過,我大致能猜到最後發生了什麽。可憐的孩子遭到最愛的哥哥抛棄,被禽獸不如的叔叔啃到渣都不剩一點。盡管如此我還是想繼續看下去,我挺喜歡這個小孩的,總有種親切感。”
在我說完以後,空氣像是凝固一樣,克拉斯沉默了好一會才開口:“有沒有可能,事實反過來了?”
日記本上的字跡清晰但落筆僵硬,使了很大力氣,背面都能看見頓筆的痕跡,指腹摸上去有些硌手。我垂着眸,“怎麽可能。如果日記中所謂的哥哥本來就沒有抛棄的意願,那ta為什麽感覺不到?”
說到底,還是想甩掉的,就像那些被丢到精神病院裏的病人一樣。有的确實被家人寄托着痊愈的心願,但也有的是單純放棄。“既然腦子有病那就在屬于瘋子的世界度過一生吧,下輩子投個好胎”,多麽惡毒的話語,卻也是最好的祝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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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沒有姐姐,我也會是被抛棄的一員。”我手指摩擦着泛黃的紙頁,喃喃自語。
“姐姐?”克拉斯重複了一遍,這兩個字在口中碾過一圈,最後變成無法理解的嗤笑:
“呵,姐姐。”
.
12月26日晴
一直到哥哥離開,我都瞞的很好。哥哥向我道別,我樂呵呵地朝他揮動右臂,另一只手在身後握拳攥緊。沒辦法,實在是太疼了,我現在能忍着站立已經是奇跡,也許哥哥剛扭頭關門,我就撲通跪倒在地爬都爬不起來。
我說我會想你的,哥哥問我為什麽不問他什麽時候回來。這個問題是我一直以來想問但不敢問的,如果哥哥過去每到離開時都抛出下一次回家時間作為念頭,我也不會那麽難熬。可惜現在的我有小秘密了,絕對不能被哥哥發現的秘密,如果哥哥長時間在家的話,這個秘密也許會暴露。長時間看不到哥哥,和那個還未出生但注定屬于我的東西,兩者似乎并沒有任何可比性,我很貪心,都想要。
不過面對即将遠行的人不能表現的太冷淡,所以我努力往常一樣滿臉不舍,重複了一遍哥哥話:什麽時候回來?
哥哥維持着淡笑的表情看了我很久,然後說:
很快。
很快?是有多快?哥哥沒有告訴我,而是就這樣丢下兩個令我抓耳撓腮的字離開了。
我盯着哥哥背影看的時間比以往長了許多,長到眼睛幹澀發酸才回過神。多久能回來,一周?兩周?還是和平常一樣時隔幾個月,我都快要忘記屬于他的聲音時才再次出現?
其實我更希望和那個小怪物的成功誕生日在同一天,這樣我就能同時擁有兩份快樂,我還可以領着哥哥去看,把屬于我的狗,獨屬于我的東西介紹給我最愛的哥哥。
果然,我還是愛着哥哥的,哪怕直到他終有一天會抛棄我。唉,如果我們是親兄妹就好了,至少有血脈相連,我們被名為親情的繩子牢牢捆綁,無論另一方去往怎樣的天涯海角,只要牽動這根繩子,就會觸動心靈。
對了,其實關于那個需要抽取我的脊髓才能研究出來的小東西,我詢問過叔叔能不能給我看一眼,就一眼,我想瞧瞧。叔叔沒有答應,他說等到實驗結束正式培育成功的那一刻,才能出現在世人面前,這是一個偉大生物工程,在此之前需要保密,具體為什麽,他說期待越大成功率越大。
我知道還可以換個說法,期待越大失望越大。當然我只是在心裏腹诽一下而已,沒敢直接說出口,因為害怕叔叔會應激發飙。我也懷疑過叔叔是不是在忽悠我,但看他那副癡狂瘋癫的模樣……可能性不大。
……
1月1日晴
新的一年。我應該出去看雪,而不是躺在床上承受腰痛。
1月3日晴
雪停了,窗戶玻璃霧蒙蒙的,我抹掉玻璃上的霧氣,屋外白茫茫的一片,最顯眼的那棵樹被雪白包裹,枝條都被壓彎了。打開窗戶冷氣吹進來,灌進領口冷的我直發抖,但也特別提神,把我的睡意都吹跑了。
雪景很漂亮,如果哥哥在的話,我就能和他一塊看雪景。而且哥哥喜歡抱着我,我坐在他身上,背部貼着他溫熱的懷抱,這樣一來腰就不容易疼了,只要有哥哥,淩厲的寒風根本傷害不了我。
可惜哥哥不在。
一大一小的麻雀站在隔壁房間的窗臺上,羽毛蓬松就像兩顆圓球。兩只鳥緊緊貼在一起取暖,溫馨又可愛,我瞬間不痛快起來,抽了兩張紙後回到窗邊,将紙捏成紙團用力朝兩只麻雀扔過去。我扔地不準沒砸到,好在弄出的聲響吓壞了它們,撲棱着翅膀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地逃走。
呼——終于舒服了,我朝兩只飛走的方向鼻子出氣哼了一聲。
……
1月6日晴
今天來了一位客人,西裝革履,還拎着個手提箱,模樣一表人才,金黃色的頭發閃耀,黑色墨鏡在燈下反光……等等,在屋裏還需要帶着墨鏡嗎?真是個怪人。
他和叔叔交談甚歡,兩人似乎是朋友。叔叔招呼我過去,客人也笑眯眯地,但我就是覺得別扭,借口“叔叔你讓我做的工作還沒幹完”就馬不停蹄地溜走。
我的工作早就做完了,手術室也打掃地很幹淨,除了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味以外堪稱完美。我在這裏呆了很久,不知道有多久,只覺得腦殼子發昏頭一點一點的幾乎快要睡着了,這才小心翼翼地走出去,滿心都在期待那個金發墨鏡男快點走。驅趕客人是一件很不禮貌的事情,但我沒明面說對方也沒聽到,所以沒事。
謝天謝地客廳裏只有叔叔一個人,他在慢悠悠地端着玻璃杯喝咖啡,仔細一看正對面的沙發前也放着一杯沒有動過的咖啡。哥哥如果正巧在夜晚學習的時候就會喝咖啡,那東西像墨水一樣黑,喝起來很苦但聞起來很香,簡直是不可貌相,再看看叔叔手裏這杯,幾乎是半透明的淡咖色,喝水差不多。
沒錯,叔叔覺得咖啡因會傷害大腦,但又因為長期睡眠不足必須用咖啡提神,所以他想了一個辦法,将咖啡稀釋到一定程度,既減少了咖啡因的攝入量又能夠提神……但提神靠的不就是咖啡因嗎,說實在的我搞不懂他在想什麽。
還有最重要的一點,自己喝兌水到極致的咖啡就算了,怎麽能給客人喝。難怪人走的這麽快。
叔叔看起來心情不錯,眼底的黑眼圈都帶上了笑意。我問他是不是遇到了什麽開心的事情,他說是呀,自己研究了那麽多年的好東西終于能賣出去了。
我心頭一緊,他叔叔的研究品多的數不勝數,我不在乎他要賣哪一個,問題是只屬于我的東西,不能給任何人。我心急如焚,問叔叔那我的東西呢。他詢問式的嗯了一聲,我說用我的脊髓制造出來的那個小東西,你說它屬于我。
他哦了一聲,應和着道它屬于你,不會賣。
我這才松了口氣。
……
2月17日晴
一只青蛙能産幾百只卵,幾乎一半的卵都能孵化,水庫裏還沒有天敵,簡直就是樂園天堂。實驗青蛙繁殖的太快,叔叔讓我快點用,盡情地用。他平日裏除了呆實驗室就是坐客廳邊烤火邊看電視。青蛙的嘈雜聲已經可以穿透地板直達地表,叔叔被吵得受不了了。
別說叔叔受不了,我也受不了,天知道這麽小的家夥怎麽能發出那麽大的聲音,呱——呱——呱,就像自帶音響,在我的耳朵持續性爆炸,再繼續下去,我就算不聾也得耳鳴。所以此時此刻的我沒有絲毫心慈手軟,打麻藥的動作快準狠,下刀利索而又迅速。我覺得自己不是在做實驗,而是餐廳處理青蛙食材員工,讨人厭的蛙叫就是顧客催菜的聲音。
不得不說這些青蛙還真厲害,僅僅是轉身的功夫,一只眉眼清秀的蛙就地産了卵,青蛙卵就像奇亞籽,半透明的膜包裹着黑色的籽,黏糊糊地飄在水裏。見我來,漂亮青蛙蹬着腿跑了,跑到另一只綠青蛙旁邊。
青蛙都是綠的,但那一只格外綠,就像刷了一層綠漆。
其實兩只青蛙很早就來到實驗室了,被扔在玻璃大缸裏等待上實驗臺。不過這兩只能活到現在也是有點本事在身上,精力異常旺盛還能跑能跳特難抓。在這裏青蛙不稀奇甚至泛濫成災,再加上我的腰動不動就疼一下,才懶得去和它們兩個鬥智鬥勇呢。
沒能想到的是就是這麽一小段時間,兩只青蛙竟然處出了感情,連孩子都生了。
倆青蛙黑眼睛瞪的老大,喉嚨一鼓一鼓,警惕的盯着我。現在的它們簡直就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我突然笑了,其實也不知道自己在想什麽,就是突然特別開心。
我把水裏的青蛙卵撈起來啪地全都扔到一邊,然後脫掉膠皮手套,放水。缸裏一滴水都不剩,青蛙貼在玻璃缸地,腳蹼貼在上面。沒了水後它們的逃跑方式從游改成跳,偏偏頂上是密封死的,除了我手伸進來那一小片沒有任何縫隙。它們一連好幾次撞到天花板,撞得眼冒金星,最後被折騰地沒力氣了,一只只取出來打麻藥。
藥效起來後,青蛙直挺挺地躺在一起,還真是一對璧“人”。我欣賞了好一會,才開始動手。
我沒有将它們用作實驗,否則太可惜了。兩只青蛙奶白色帶着斑點的側腹被取掉一小塊皮,然後沒有皮的部分被縫制在一起,嚴絲合縫,宛如天生的連體兒,我為自己的技術感到贊嘆。
它們共同孕育了生命,擁有着與旁“人”不同情誼,雖然沒有血脈做連接,但有着名為愛的繩索,擁有着另類的親情,就像我和哥哥一樣,不是兄妹勝似兄妹,雖然只是青梅竹馬,但自幼以來貫穿對方始終。多麽動人的感情,真想永遠維持下去,可惜……
我看着它們倆,滿眼羨慕。
麻藥的藥效過去,兩只青蛙迷迷糊糊地醒了,真好,它們以後能一直在一起,永不分離……
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不對!
它們為什麽在掙紮,為什麽在向相反的方向逃離?它們不應該驚喜望着對方,然後深情地依靠在一起嗎?
我看着它們拼命地掙紮……掙紮……就像咬了鈎的魚,滿眼都是對生的渴望。然後突然之間——
肚皮撕裂,血液飛濺,內裏軟綿綿的東西随着蹦跳四處散落。兩只空洞洞的青蛙躲在離對方最遠的角落裏,死不瞑目的眼中滿是驚恐。
和預想大相徑庭,我有些喘不過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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