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 番外(一)“應許之地”[番外]
番外(一)“應許之地”
寂靜靈魂之地,來到這裏的人幾乎沒有完整走出去的,就算有,也僅僅是少數。
這不是秘密。
自踏入寂靜嶺,我就從沒想過活着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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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是一個無能,或者說卑劣的人。
和大部分孩子一樣,從出生起就被父母寄予厚望,不過我有些不同,我只有父親沒有母親。我不知道母親去了哪裏,也許去世了,也許受不了瘋子一般的父親離家出走。
我的父親是一個天才科學家,他自封的。父親從我幼時起就培養我各方面的能力,最為重視的不是在社會上生存的能力,也不是養活自己的能力,而是他最喜歡的生物學。我并不笨,甚至可以算得上聰明,但也許是老天造化弄人又或者祂窺探了我的未來想賜予我一條活路,我天生對這些東西一竅不通。
父親确實不正常,普通家長在發現自己的孩子不擅長某方面後,都會選擇另辟蹊徑,發掘孩子的其他才能,總之不會像他這樣,偏執到極致,哪怕逼死我也要讓我成為他理想中的兒子。
瘋子。
幸運的是,我很快就得救了,因為家裏新來一個小女孩,似乎是父親友人的遺孤。她長的可愛,就像洋娃娃,名字也很好聽——多琳·科爾曼。多琳,神的贈禮,她不僅是神賜予她父母的禮物,也是神明贈予我的寶藏。
多琳一個極其優秀且聰明的孩子,父親很快就将目光轉移到她的身上,我終于解脫,而她則被推入了地獄。
我對她有愧。我從來沒有像其他家庭一樣敵視寄養的孩子,認為對方搶了屬于自己的一切。他們會産生這樣的想法無非就是覺得父母的愛被分走一半,以及原本屬于自己的東西被迫要與一個毫無血緣的陌生孩子分享。父母的愛,我本來就沒有,更別提先前一直生活在父親死一般的壓迫之下。
多琳代替我承受了一切。
因此,我極盡可能在自己力所能及的範圍內對她好,偷偷送給她可愛的毛絨玩具,在她被禁閉室爬到窗邊陪她說話,帶着她藏進櫃子躲避我那惡鬼般的父親……
一眼望不到頭的絕望人生,吃人房子和科學狂人叔叔,我這個正常人在襯托下,一躍而成了多琳心中的一束光。她視我為救贖,對我産生了雛鳥情結,每天像個小鴨子一樣跟在我身後,哥哥哥哥喊個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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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瘋狂地依賴我,一步也不能離開我。以至于我遠離原本所在的城市去上學的時候,她抱着我哭了個昏天黑地,嗓子都哭啞了。
淚水沾濕了我的衣襟,睫毛蜷曲就像扇葉,淚珠随着顫動掉落。她哭得肩膀一聳一聳,鼻子和嘴唇紅的像櫻桃,流出的淚都是酸甜味。
這是我第一次産生親吻她的想法,也是第一次,迷茫無措、除了混吃等死外一無所知的前路終于有了指引的光亮。我要帶她離開這座畸形的別墅,然後和她過上正常人的日子。
在之後的歲月,直到與多琳徹底分離前,這個想法始終占據第一要位。理想很豐滿,但我要面對的是殘酷的現實——我沒有錢,我一無所有。
我的父親可以稱得上一句富豪,他坐擁家財萬貫,可以毫不眨眼地往他那些莫名其妙的研究裏砸錢,而我對此不可以有任何評價,因為那不是我的。想要在這個社會中立足,艱難地生存下去是一件極為不容易的事情,吃飯要錢,住宿要錢,做什麽都要錢。我視父親的金錢為肮髒,那是堆積在人命之上的,因此除了昂貴到無法負擔的學費,其餘生活中的費用都是我打工賺取。
學習之餘還要工作,這使我幾乎喘不過氣,更何況要保證門門優秀,争取跳級,盡快考入大學,帶着多琳脫離父親的掌控。
多琳很聰明,随着年歲的增長她身上的光澤已經無法被輕易掩蓋。僅僅憑借自學與我淺顯的教學,就能達到比在校經過專業指導的同齡人更為優秀的水平。她的天分在生物學上更為突出,稱上一句天才也不為過。甚至于國際象棋……我最拿手的東西,她第一次接觸就能和我打個平手,令我恐慌不已。不知道是不是自尊心作祟,我對于她眼中的完美哥哥有着瘋狂的偏執,可無論再怎麽鑽研,我始終只能略勝一籌。
她太優秀了。這棟別墅是水井,她就是被困在此處的井底之蛙,以為所看到那一方天地就是全部,将身邊浮在水面的腐朽木頭當做唯一的救贖。當她某一天張開翅膀高飛的時候,就會發現水井惡臭不堪,而爛木頭只是爛木頭,沒什麽值得留戀的。
盡管如此,我仍然為她感到強烈悲哀,她天生就不該生活在水井裏。
我什麽方式都嘗試過,每一條路都走了一遍,甚至我将希望投向父親,我企圖用懇求、請求、威脅他放過多琳。可從小他對我造成的陰影留存至今,我早就比他高得多,但每當盯着他那雙年老卻仍銳利的眼瞳時,渾身的氣焰立刻被澆滅,醞釀許久的氣場全無。
最終我選擇了一條迫不得已的路——法律。我和同學一起,做局将我的父親送進了監獄。
我知道這條路極有可能會将我反噬,畢竟以父親的所作所為,我會被連坐也是情理之中,社會将我認定為罪犯的後代,我的一生都會毀掉。我渾身流淌着名為罪的血液,出生起就罪孽纏身,哪怕上天降下懲罰也無可奈何。
但我唯獨沒有料到多琳會離開,她沒有選擇和我永遠在一起,倒是小怪物黏上了我,雖然沒過多久也像她一樣離去。
想來也能理解,她早就過了自主思考的年齡,以她的聰慧當然明白這棟別墅,父親和我都是囚禁她的牢籠,只有脫離才能獲得真正的自由。也許她早就恨透了,內心恨不得将我千刀萬剮。
本以為我會傷心不已,但內心只有欣慰。
只期望她別忘了我。
但如果可能的話,還是希望能再見到她,一面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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吱呀——
我推開門,燈光沿着門邊進入昏暗的房間,照亮了床鋪的一角。蜷縮在床上的身影顯而易見的一抖,将自己更加緊密地縮成一團。
脫掉染血的風衣,我走到床邊,輕輕掀開被褥,輕聲喊着将自己指關節幾乎咬出血的人:“多琳。”
她睜開眼睛,失焦的瞳孔望了我許久,突然爬起來猛地撲進我的懷裏。她揪着我胸前的襯衣布料,啜泣道:“哥哥……”
先前還鬧着只要姐姐讓我滾蛋,現如今總算願意喊哥哥了,不知道是因為記憶的恢複,還是因為忍受不了孤獨。
“叔叔……怪物……”她渾身發抖,聲音也因為哭泣模糊不清,“全都是,到處都是……在砸門,要殺了我……”
多琳身上穿着的是白色睡裙,和她小時候最喜歡的那件一模一樣。原來的衣服早就被我的血,和她大腦被劈開時流出的紅白腦漿弄地不成樣子,迫不得已只能換上它。
她環住我的腰,将沾滿眼淚的臉埋進我的胸口,像小時候無數次那樣尋求慰藉。我在床沿坐下,輕輕安撫她。寂靜嶺的特性導致當她的世界裏怪物出現時,我無法感知,哪怕我們所看到的怪物完全一樣。但好在我們現在處于同一個裏世界,我們可以像這樣抱在一起,躲避所有現實和痛苦。
我問她:“在外面嗎?”
“在。”她說:“在砸門……”
“求求你哥哥,幫我無視它,否則會痛苦到發瘋。”她含住我的唇瓣,雙手上攀,緊緊摟住我的肩膀。
在寂靜之地,只有痛苦沒有快感,亡靈保留着死前的傷痛,骨裂的左肩在按壓之下,強烈的疼痛從肩處蔓延至全身,連舌尖都在發顫。我用力回吻她,痛意和觸感交織在一起,如同螞蟻啃食,酥酥麻麻從尾椎開始直上後腦。
我緊摟着她的身軀,手扣在她的後腦,掠奪她的呼吸。此時此刻,我們共同處在唯一的應許之地,這裏是我們的樂土,我們用交纏忘卻所有傾倒而來的恐怖虛景。
“小狗……”她忽然驚呼,用力捏住我的肩膀,疼得我眯起眼睛。我擡頭看向門的方向,那裏空無一物。我低下頭,“放心,是假的。”
“假的?”
“對,它的結局是上天堂,所以永遠不會出現在這裏。”
“狗狗應該上天堂,地獄不是狗狗該來的地方。”她像是徹底放了心,疲憊地閉上了雙眼,聲音細不可聞:“我真該死。”
……
多琳睡着了,在被折磨了這麽長時間,終于有了難得的安靜時光。
我收回盯着她的視線,為她蓋好被褥,起身熟練地鎖好門上,檢查所有插銷。在一切無誤以後,我才重新回到她的身側,從後面摟住她的腰身,臉埋進後頸裏任由長發堵住呼吸。
很快,驚悚的嘶吼聲從外面傳來,它們用力拍打着脆弱的窗戶,在玻璃上留下一又一道血手印,指甲抓撓木門發出刺耳的聲音,它們高喊最惡毒的咒言,仿佛下一秒就要破開阻擋,沖進來将我碎屍萬段。
我的呼吸顫抖,抱着她的的雙臂逐漸收緊。多琳的噩夢暫時結束,我的噩夢開始了。
在這暗無天日的地獄,我們究竟哪一個會最先瘋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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