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章

第 11 章

第二天霍選情況好了很多，醫生檢查了沒問題，再觀察一天沒事就可以回家了。

青少年恢複力和狗一樣旺盛，到了第三天早上立刻生龍活虎，一睜眼就喊餓。

覺得餓就是好了呀，冉貍很開心。

霍選眨着水汪汪的眼：“小叔叔，我不想喝粥，我想吃西馬弄那家熱乎乎的包子配豆漿。”

孟西樓伸手點她腦門：“看來病是真好了，知道要東要西，嘴叼得很嘛。”

嘴上雖然抱怨，但他還是乖乖拿着車鑰匙幫她去買早飯。

臨走前視線和冉貍撞上，兩人都默契地看向別處。

啊，昨晚，他再次提出婚約邀請，她再次拒絕。

真是，好尴尬。

冉貍正好奇這丫頭什麽時候這麽愛撒嬌了，難道是因為叔叔所以格外不同嗎？

孟西樓前腳剛走，霍選要上廁所，趿着拖鞋自己出去。

沒多久回來後，她卻變了臉色。

她拉住冉貍的手、神秘兮兮地說：“嬸子，小叔是不是和你說了什麽奇怪的話？”

冉貍：……你怎麽知道你小叔不說人話？

他還和她求婚了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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冉貍努力擠出一個笑容：“……什麽奇怪的話？你在胡說什麽？”

霍選很緊張：“剛才我去洗手間，聽到小叔和爺爺打電話，兩個人好像因為你吵了起來。好像在說什麽八字、運勢什麽的。”

冉貍：……他們一家還真是不忘初衷啊。

霍選很擔心：“嬸子，爺爺那麽迷信的人，會不會覺得是你克死了叔叔？會不會找你麻煩啊？”

冉貍：……你光知道你爺爺迷信，但不知道你爺爺為了迷信能做到什麽地步。

他何止一點都不在意霍峥嵘的死？他為了大師的話、還有那些虛無缥缈的運勢，甚至還想娶她這個兒媳婦嘞。

什麽親情、什麽兒子，在他眼裏就是個屁。

冉貍摸了摸她的頭發，忽然問了一個完全不相幹的問題：“霍——老先生，其實他對你一點都不好，為什麽你還叫他爺爺？”

霍選一愣，顯然完全沒料到她會問這樣的問題。

“那，我都叫習慣了……他畢竟是我爺爺……”

看不出來啊。

“你這小丫頭還挺講親情的。” 冉貍打趣她，“終于又叫我嬸子，不叫冉老師了？”

小孩子畢竟是小孩子，被人當面戳穿，直接臉紅了。

霍選撇了撇嘴，有點不好意思，愣了一下才反應過來：“欸，別轉移話題啊，我爺爺和小叔叔真的對你不懷好意，你要當心點啊……”

冉貍幫她背起書包，催她換衣服：“回家吧，現在還能趕上下午的課。”

不能再聊了，要是把真相說出來，你那fashion大膽的爺爺能吓破你的膽。

所有學生最怕的恐怖片《上課》，一下子分散了霍選所有注意力，她唉聲嘆氣：“本來以為這兩天都不用上學了，真是的……”

==

孟西樓開車把她們送回了家。

一路上眉頭微蹙、一言不發，渾身都是生人勿近的駭人氣息。

和昨晚那個和她一起喝咖啡、和她吐露少年時期悲慘經歷的孟西樓判若兩人。

霍選是不怕死的，她在後排問：“小叔叔，你怎麽了？誰惹你了？”

孟西樓雙眼直勾勾地盯着路前面：“沒有。”

“噫，明明就有。我都聽到你和爺爺吵架了，你們到底在吵什麽？”

孟西樓似笑非笑地從後視鏡瞥了她一眼：“你現在就在惹我。”

“切，真小氣。”

趁着紅綠燈，他抽出儲物櫃裏的東西，往冉貍懷裏扔：“來，報銷一下。”

冉貍打開一看，是霍選的住院和醫療費。

霍選哇哇叫：“小叔叔，這點錢你怎麽還找我嬸子報銷？”

“我哥都死了，她随時會跑路，算你哪門子的嬸子？”孟西樓斜眼乜她，還伸手掐她的臉頰，“昨天晚上是我忙前忙後照顧你，你到現在有一句感謝嗎？你跟她生活，要用錢用人了才想到我，怎麽？我是你司機？你這丫頭胳膊肘朝外拐啊？”

其實，他說得有道理。

冉貍翻到數字那一頁，算了算總額。

咬咬牙：“等我發了工資還你。”

孟西樓冷笑：“發了工資還我？你的工資夠生活嗎？夠還債嗎？養不起孩子就直說，別逞強。”

霍選氣得要死，一口咬在他虎口上：“混蛋！小氣！”

她直接搶過厚厚的賬單扔回去，然後竟然拉着冉貍就下了車。

邊找公交站臺邊說：“別理小叔叔，他有的是錢，幫我付回醫藥費怎麽了？小氣鬼，還騙我去和他住……”

冉貍一愣：“那你為什麽不去？”

霍選排在她前面上公交，刷卡時候回頭白了她一眼：“我是那種白眼狼嗎？”

下午放學後，霍選甚至還神秘兮兮地把床墊下面存的錢給她看。

“嬸子，雖然我錢不多，但是應該也夠用一段時間了。”

冉貍數着這數字，确實不多，就夠還幾個月的房貸。

甚至可能只是戴子君的零頭。

可那個瞬間她就是感動到說不出話來。

霍選得意得像是只小狐貍：“哈哈，是不是很感動？”

冉貍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聲音。

她佯裝生氣，但是聲音一點都不吓人：“你天天不上課，就是為了做生意、攢錢。”

霍選撇撇嘴：“那點錢就是零花，哪裏存得下？這些都是我以前的壓歲錢。”

她的壓歲錢冉貍知道，是霍柏松統一給他所有的子孫發的。

老頭子一毛不拔，哪怕是過年壓歲錢這種讨好彩頭的紅包，女孩子都只有男孩子的一半。

存這麽多……

然後一股腦把錢給她……

冉貍一度哽咽。

但是又覺得自己一個成年人，要是在小孩子面前哭出來，實在太丢臉。

她努力忍着，霍選狡黠地看她。

得意地笑：“哎呀，感動就說嘛——”

“為什麽？”

“什麽為什麽？”

冉貍不明白：“為什麽不跟孟西樓生活？他确實比我更有錢、更适合照顧你。”

有錢，目前對霍選也不錯。

霍選小大人似的嘆氣：“确實啊，小叔叔對我挺大方，這麽一比，嬸子你就窮多了……唉，不行，越想越後悔。”

小狐貍往她懷裏一鑽：“可是沒辦法呀，金窩銀窩，不如自己狗窩裏的親人啊。”

冉貍摸摸她的頭發，心想——

這就是她的親人，雖然沒有血緣關系，但是她們會互相扶持、互相體諒。

她們就是血濃于水的至親。

說着說着小狐貍忽然坐起身，疑惑地問：“幾點了？奶奶呢？”

對哦。

冉貍擦擦眼淚，環顧四周，戴子君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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戴子君被抓了。

霍柏松報的警。

起因就是前天戴子君回家後發現沒人，和冉貍打電話才知道霍選生病住院需要住院費。

戴子君一個人在家裏胡思亂想，想想債務、房貸、還有孩子生病的錢，越想越絕望，連夜就去找霍柏松，威脅着要把以前的醜事曝光出來，讓他給錢。

霍柏松給了一點錢，反手就以敲詐勒索罪報警把她抓了。

之前孟西樓說他會把前女友送進監獄，她以為他在開玩笑。

原來霍柏松真的會，他真的幹得出來。

對這位公公，冉貍是真的心生敬畏。

可怕，太可怕了。

他是個被權勢規訓完全的動物，毫無人類的情感，怎麽和他鬥？

霍選倒是初生牛犢不怕虎，冉貍發現她不見了的時候，她已經單槍匹馬去見了霍柏松。

冉貍吓得魂飛魄散。

光速去霍氏大廈去撈她。

管家說霍選正在和霍柏松吵架。

冉貍不顧他的阻攔，沖進去想攔住霍選。

她和霍柏松吵得面紅耳赤：“爺爺，奶奶只是因為我生病住院才着急，做出了一些過激的舉動，你能不能不要趕盡殺絕啊？”

霍柏松正要說些什麽，忽然視線落在匆忙跑進來的冉貍身上。

他意味深長地上下掃了她一眼，像是打量着獵物。

他舉着他那根萬年不點燃的雪茄，裝腔作勢：“霍選，你頂着我的姓，為什麽做人這麽幼稚？戴子君是個蠢貨，她搶不到我的，被我送進警察局，這不是很正常？這個世界，有舍才有得，我相信，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你應該懂這個道理……

這話是和霍選說，還是和冉貍說？

霍選似乎還想争辯，被冉貍強行拉出去。

在門口的那一刻，老頭在背後忽然高聲說：“冉小姐，戴子君很蠢，霍選也不夠聰明，她們倆都抓不住命中的運勢，但是我要抓住，我絕不可能眼睜睜地看着強運被人搶走。我想，你應該懂我的意思。”

強運……

冉貍憤憤地瞪了他一眼，然後拉着焦急的霍選離開。

她當然懂。

她這個吸走了霍峥嵘運勢的【強運】，他勢在必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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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裏，好不容易等霍選睡着，冉貍打開相冊——

她和霍峥嵘的合影真的不多。

婚紗高P圖，婚禮合影，家族合影，還有一次陪着霍選初中畢業旅行的合影。

就這些，沒了。

熱淚盈眶，雙眼模糊。

哪怕，哪怕合照能多幾張，她可能都沒這麽遺憾。

她深吸一口氣，然後擡手把眼淚擦掉。

撥通了孟西樓的電話。

深夜裏，她盯着自己的影子。

“孟西樓，你的協議還有效嗎？”

“我同意結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