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 沒有那位同意，誰也不能……

第22章 第 22 章 沒有那位同意，誰也不能……

蘇年什麽也不知道, 他只發現，原來不停的換衣服是那麽累。

小觸手最近又開始癡迷上的奇跡本體，不知道從哪買來一大堆衣服, 非要本體試一試, 全部價格不菲，主打一個繁複又貴氣。

有些衣服看上去挺正常，但有些衣服，就……

蘇年拎着手上鮮豔到刺眼的淺綠色系，層層疊疊好幾層, 上面還有又大又晃眼的珠玉寶石, 主打一個大和貴，沒忍住眨眨眼, 他怎麽沒發現……自己以前居然是暴發戶的喜好。

難道，真的是越缺什麽, 越想什麽？

小觸手還沉浸在自己無比完美的審美中無法自拔, 眨巴着亮晶晶的眼, 興沖沖的,

【本體，你去試一試嗎？試一試, 你穿上一定很好看，我特意上光網上搜的最貴的衣服，下面評論都說可好了, 我覺得你穿上一定很好看。】

【這些可都是我精心挑選的。】

蘇年：就，不忍拒絕……

【行吧】

沒辦法, 只能去試了，小觸手望夫石一樣眼巴巴盯着試衣間，等蘇年出來後, 一時間，頂樓耀眼的燈光都比不上蘇年身上寶石的璀璨亮度。

小觸手一時間沒忍住被亮晶晶寶石晃得閉上眼，緩了一會睜開，蘇年的臉已經湊到眼前了，鼻子對着鼻子，近距離扯着嘴角皮笑肉不笑，陰森森，“怎麽樣？好看嗎？”

小觸手沉浸在本體近距離的盛世美顏中，幸福的直冒泡泡，心神恍惚，露出傻笑，

【好看。】

蘇年無奈，站直了身子，小觸手這才終于看清蘇年整體，別說，雖然衣服很俗氣，但蘇年的冷白皮和俊美淩厲的五官完全能撐起來，淺綠色和大珠寶存在感太強，反而柔和了蘇年本身的冷硬寒氣。

看上去減齡了幾分。

小觸手越看越越順眼，喜滋滋，

【就是很好看啊，比你衣櫥櫃的暗色調衣服好看多了。】

蘇年為了符合人設，很少穿色彩豔麗的衣服，不然壓不住氣勢，小觸手就覺得那些衣服古板又老氣，一點也不好看。

小觸手當即把剩下的幾套一起拿出來，大手一揮，

【本體，我現在可有錢啦，以後什麽我都要給你最好的，看，這些都是我給你買的，喜歡什麽，我們全包。】

蘇年看着這些花花綠綠的衣服就眼睛疼，更別提還有暴發戶氣質的大珠寶，他深深疑惑，這真的是自己的審美嗎？

時間也不早了，蘇年不打算再陪小觸手胡鬧，他揉了揉小觸手，

【我們下次再試。】

【哦】

小觸手乖乖聽話，準備幫蘇年把身上又大又晃眼的寶石給弄下來，然後開始拆解層層疊疊的衣服，小觸手興沖沖，他沒機會幫本體穿衣服，還能沒機會幫脫嗎？

小觸手非要幫忙，蘇年攤開手，小觸手對着層層疊疊繁複複雜的衣服弄了半天，成功結成死扣，還把蘇年弄出一頭薄汗，

蘇年：……

他撸起袖子：“我自己來吧。”

小觸手心虛哦了一聲，試圖重新給自己找點事做，又開始擺弄本體冰涼順滑的銀發了，幫忙把發繩松開，

突然，兩人動作一頓，彼此對視了一樣，異口同聲，“有人來了。”

有高跟鞋走在地面的聲音，雖然微小，卻依舊能捕捉到，小觸手停下手中動作，

【我所在的頂樓沒幾個人有資格上來，是莊煙。】

莊煙，就是情報部門的部長，當初負責接送那十三個新人，并将他們安全送到黑瞳手上的人，也是基地的老人。

大反派的心腹之一。

就連蘇年都不知道她的過去，極為神秘。

她和黑瞳，蘇年，分領不同職責。

果然，下一秒，敲門聲想起，外面響起莊煙磁性的煙嗓聲，慵懶而妩媚，恭恭敬敬，

“先生。”

蘇年和小觸手對視一樣，小觸手松開手，蘇年一頭尚未來的極重新束起的銀發順着衣領蜿蜒垂落，翩然散落，襯着鎖骨瑩白如玉色差分明，小觸手懶洋洋把玩着心愛的銀發，

“進。”

莊煙一進來，就被眼前的景象震驚的瞳孔一縮，一股寒意從腳底滲入，直入骨髓和五髒六腑。

她震驚的看着001身上侮辱性極強的衣服，此刻被随意穿在曾經松柏如劍的青年身上。

001聽見動靜，擡眼看了他一眼，冰藍色的瞳孔照不進她的身影，只漠然的掃了她一眼，又重新低下頭去，似乎想要解開身上的衣服。

撸起袖子露出肌膚的右手正盤踞着讓人寒氣四溢的傷痕。

001如同感覺不到疼痛，始終垂着眼暮氣沉沉，機械的想要解開身上的衣物。

先生就坐在001身後，猩紅的眼興趣盎然地盯着001，眼底是濃稠到流淌而出的血液和陰暗，他把玩着001的頭發，指尖撫摸着001的頭發，随時擦過001的脖頸。

一舉一動都帶着折辱與達到頂峰的掌控，眼中的惡意和扭曲讓他仿佛時刻準備掐斷掌心的脖頸，就這樣看着001試圖解開衣服的動作，頗有興趣的托着下巴，看樂子一樣看001徒勞的舉動。

眼中笑意非常明顯，但這個笑，卻讓人毛骨悚然，心生絕望。

莊煙突然想起自己幼時曾經在鄰居家看到過的一只鳥，一只羽毛潔白長得漂亮的鳥，被鄰居抓到，為了防止鳥逃跑，他剪斷了鳥的翅膀，折斷了鳥的腳。

後來養了幾天他不想養了，就一點一點的折磨它，愉悅的看着它的慘狀，鳥徒勞的掙紮着，哀嚎着，卻始終無法逃離。

漸漸地，鳥不叫了，瞳孔蒙上了一層灰白，胸口的起伏也開始微弱，最後在走向死亡。

莊煙在001身上看到了幼時那只鳥的身影，鳥抗争過，掙紮過，也反抗過，得到了确實更為慘烈的對待，死的那一天，鄰居捏着鼻子說了一聲晦氣，嫌棄地把鳥扔進了一條小河。

先生掌控者001的生和死，對他任意施為，那001的結局會是什麽呢？

是失去自我傀儡般的活着，還是被厭棄最後走向死亡？

又或者……

莊煙心裏湧起對001的憐憫，很快她又覺得可笑，她和001不過差不多，都是鳥中困獸，自己有什麽資格憐憫001.

只不過卻還是忍不住有種兔死狐悲的凄涼。

似乎是察覺到了她的視線，男人轉過頭，猩紅色的瞳孔如同幹涸暗紅的血液，帶着無邊扭曲和黑暗，周身似乎還蔓延着若有似無的血腥氣。

——是001的血！

莊煙心頭狂跳，在先生的視線下不敢擡頭，巨大的壓迫感下她只敢低着頭，聽見聲音，

“你覺得這身衣服怎麽樣？有沒有覺得，很适合001？”

莊煙恐懼的咽了咽口水，她下意識看001，001就像沒聽見一樣，完全沒有擡頭看他，垂着眼，神情灰暗木然，散落的銀發和黏在額頭的發絲都顯示着他受制于人的身份。

“很适合。”

莊煙咽了幾次口水，才終于道，直到聲音說出口，她才發現自己的嗓子啞的不成樣子，似乎是聽見了她的回答，001居然擡頭看了她一眼，眼神微動，但很快又垂落下去。

蘇年實在沒忍住驚異擡起頭，他記得沒錯的話，莊煙可是非常愛美，她的審美堪稱頂流。

莊煙你……什麽時候瞎的？

男人卻像時聽見了什麽愉悅的回答，笑了一聲，笑的讓人冷汗直冒，他拊掌拍手，贊嘆，

“我也覺得不錯，這些，可是我親自挑的。”

後面的語氣意味深長，說這句話時他擡頭悠悠看001，像是暗示着什麽，001扣在衣帶上的手顫了顫，又很快恢複平靜。

【怎麽樣本體，我就說很好看吧，你還不相信，連別人都說好看，你不信我的審美，還不信別人的嗎？】

蘇年在精神世界黃豆微笑，【你猜以你的身份，她敢不敢說不合适呢？】

小觸手極力辯駁，

【瞎說，就是因為很好看，所以才被誇得。】

【本體穿什麽都好看】

小觸手據理力争着以後對本體的包攬衣服權，簡直對本體帶了八百層濾鏡，簡直讓蘇年不忍說重話，最後只能退後一一步，

【行。】

【好耶~】還不能小觸手歡呼出聲，蘇年趕緊接着道，

【但只能在你房間裏穿。】

做任務的時候穿這一身，他的人設還要不要了。

【也行。】小觸手非常容易滿足，【那以後本體就穿給我一個人看，偷偷摸摸穿，保證不崩人設】他還舍不得讓外人看見呢，小觸手喜滋滋的盤算着以後要多加幾個衣櫃。

他要把全世界的衣服都搬回家，一件一件給本體試。

小觸手幸福到冒泡泡，這是什麽神仙日子，最重要的是還不用擔心錢的問題。

嗨呀，真幸福~

房間內陷入死一般的寂靜，安靜壓迫，莊煙一動不動，心神沉凝，連呼吸都不敢太大聲，眼觀鼻比鼻觀心，她知道先生的話不是對自己說的，是對001說的。

半響，房間才終于響起聲音，打破了安靜，

“說吧，這麽晚過來有什麽事？”

莊煙将一疊資料放到距離先生不遠處的書桌上，微微低頭，輕聲恭敬道，“這是您讓我們接手林歸宿的任務後，我們情報部門查出的情報。”

男人頓了頓，松開手，朝着書桌走去，莊煙看不清001的臉，也不敢多看，只低着頭，繼續道，

“林歸宿現在已經安全返回中央星，被安排在軍區醫院，而且，”莊煙匆匆看向001的位置，“他在黑市發布了關于001的懸賞。”

“只不過，”莊煙上前一步，将林歸宿發布的懸賞資料拿出來，放在首頁，“懸賞金額只有1星幣，不過軍方也在暗中搜捕001.”

“1星幣。”男人危險的重複了一遍，聲音中藏着危險，他輕輕點着桌子，慢悠悠轉頭，

“001，你怎麽看？”

【可惡，本體，他居然才敢懸賞1星幣，這是侮辱，赤裸裸的侮辱，他這是明目張膽的看不起你。】

小觸手快要氣死了。

蘇年披散着銀發慢吞吞走過來，莊煙不敢擡頭多看，她看不清001的臉，從她的角度，只能看見青年勁瘦完美的腰身。

即使遭受了羞辱和折磨，腳步依舊如常。

莊煙突然想看看001的眼，他的眼神是不是也是這樣？永遠都不會怨恨，只會被一次又一次磨滅掉自我，最後變成真正的兵器。

可是她不敢擡頭。

蘇年拿起懸賞，眉目逐漸陰沉，暗含殺意，森冷殺機隐現。

不過，這個懸賞數額……真的有人會接嗎？

懸賞旁邊還有一句充滿諷刺和蔑視的話，似乎在林歸宿看來，蘇年并不值得他花太多錢，1星幣，是對蘇年的侮辱。

他要讓蘇年成為笑柄。

不過事實上這還真是誤會林歸宿了，這1星幣是林歸宿和衛振衣共同想出的，他們既不能不發懸賞，畢竟以林歸宿的身份，遭受綁架襲擊卻毫無動靜，無疑會給蘇年造成極大困擾，基地只會懷疑林歸宿為什麽不報複，還會将懷疑牽連到蘇年身上。

雖然蘇年明顯就和此事無關。

而且林歸宿一向出手豪橫，雷厲風行，一向擅長震懾，在蘇年這裏若是懸賞了低金額，也不符合他平常的作風。

思來想去，兩人定了1星幣。

這反而更像時林歸宿氣急之下的嘲諷反擊，對001的侮辱，這樣既保證不會有人接這個懸賞，給蘇年造成大麻煩，還能确保對蘇年的安全。

軍方的搜捕更是說明林歸宿更信任軍方，這道懸賞就是個無聲挑戰和羞辱。

“林歸宿現在怎麽樣？”男人問道，莊煙答:“回去後被搶救了兩天一夜，前幾天一直昏迷，直到昨天晚上，才終于蘇醒，現在第三軍将他保護的嚴嚴實實，我們的人完全找不到第二次下手機會。”

男人輕敲桌子，發出一聲又一聲有規律的聲音，他啧了一聲，非常失望，

“命可真大，這樣都沒死。”

莊煙不敢說話，男人道：“我知道了，讓你手底下的人繼續追蹤林歸宿。”

“是。”

“你可以下去了。”

莊煙不敢多待，轉身離開，在離開之前她鬼使神差的回頭看了一眼，猩紅瞳孔的男人招招手，像喚狗一樣招呼001，眼中隐隐有暴虐愉悅之意。

她看不見001的臉，只能看見銀發青年朝着紅瞳男人慢慢走去，散落在背後的銀發似乎也失去了往日的光澤，蒙上了一層灰霧。

她慢吞吞走出頂樓，卻失去了繼續行走的力氣，仰頭看着天空，從這裏能清楚看見高挂天空的明月，不染塵埃，卻被烏雲吞噬，銀輝黯淡無光，逐漸失去光芒。

她掏出打火機，點燃了一根煙，袅袅煙霧升起模糊了她妩媚卻疲倦的臉，角落裏響起腳步聲，莊煙眯起眼，

聲音沙啞，

“誰？”

“是我。”人影逐漸顯現，漆黑陰森沒有眼白的瞳孔更加滲人，莊煙袅袅吐出一個煙圈，警惕神情褪去，柔弱無骨的倚着欄杆，

“這麽晚了，你還沒休息。”

“你不也是沒休息嗎。”黑瞳慢慢來到她身旁站定，看了眼她，“今天怎麽，情緒不好？”

莊煙修長的指尖夾着煙，燃燒的紅色煙頭在夜色下格外明顯，隐約襯她豔紅的指甲，她指了指頂樓，慵懶中帶着疲倦，

“剛從那裏下來。”

黑瞳玻璃瞳孔向上看了一眼，“你看見001了。”

莊煙驚詫地斜睨他一眼，黑瞳難得露出一個苦笑來，神情複雜，“我比你早一天看見，”他指了指右手，

“你看見了嗎？”

莊煙沉默，回想起001令人頭皮發麻的慘狀，裸露出的右手肌膚不忍直視，在其他被衣物包裹住的地方，又有沒有這樣的傷痕呢？

莊煙不敢肯定沒有。

她全身發寒。

“看來是看見了。”黑瞳聲音嘶啞難聽，“你沒發現嗎，自從先生前段時間出關後，實力越來越強了，我幾次去見他，都不敢擡頭。”

如果說曾經黑瞳還有什麽異心，現在的他完全不敢再有，他怕死。

“001是他親手磨砺出來的，付出了他無數心血，這次001任務失利，我以為他會對001手下留情，沒想到他遠比我們想的要瘋的多，也強得多。”黑瞳言語中帶着恐懼和複雜，

“連001都會這樣，又何況我們呢。”

“我沒想到他會忍心這樣對001，”莊煙的語氣有兔死狐悲的凄涼，她露出一個凄婉悲涼的笑來，“你知道剛剛我去頂樓彙報，看見什麽了嗎？”

黑瞳看她：“什麽？”

莊煙聲音輕飄飄，說出的話卻如同驚雷，“他給001穿上S1星奴隸主給奴隸們穿上用來取悅主人的衣服。”

這算什麽呢？

只有高高在上的奴隸主們才會有這樣的審美和舉動，為了羞辱手底下的奴隸，也為了鬥富，奴隸主們大方的裝扮着手裏的奴隸，讓他們自己更有面子。

惡心到了極點。

只有那些暴發戶一樣的奴隸主們才會有這樣的審美，他們要求的衣服不需要任何防禦功能，只需要一個字——美，能無死角的襯托奴隸的美，讓別人羨慕就夠了。

男人之前的品味和審美都很好，莊煙不信他會不知道，更不相信這會是他的品味。

001身上那些多到發光的珠寶更像是來自施舍者高高在上的賞賜。

他在折辱001的精神和靈魂。

在001的靈魂裏刻下屬于他的印記。

001在他的眼中不算是擁有自身人格的人，更像是獨獨屬于他的專屬玩具和奴隸，只能由他折磨虐打。

黑瞳震驚了，半天才幹啞的發出了一個單調的音調。

他只覺得匪夷所思。

都這樣了，001居然還那麽忠心耿耿，早上他警惕危險的眼神還歷歷在目，黑瞳心裏震驚複雜的各種情緒劇烈翻湧着，滿腔的複雜都變成了對001的同情悲嘆，還有對男人的震驚。

——先生訓人，确實是有一手的。

他手底下怎麽就沒有像001這麽好用的人。

莊煙撣了撣煙灰，沒有再說話，黑瞳語氣複雜，“他扭曲的掌控欲是完全不允許有不符合他預期的事出現的，”黑瞳看向遠方，“你在查林歸宿情報時，有查到他小時候的事嗎？”

莊煙疑惑，

“沒有。”

“你可以查查，”黑瞳頓了一下，“林歸宿以前應該和001有點關系。”

莊煙開始皺眉，半信半疑，“你的意思是……林歸宿的逃跑還有基地坐标的洩露，和001有關？”

黑瞳攤手，“我不确定，我只是猜測，這還需要你們情報部曲勘察核實。”莊煙冷笑一聲，撣了撣煙灰，“不确定的事你和我說什麽，我只查先生給我的任務。”

“而且你覺得001可能嗎？”莊煙覺得黑瞳是把自己當傻子，但很快她又覺得也不一定。

001被這樣折辱對待……

真的就沒有絲毫怨恨？他就不想知道自己的過去？不想逃離這裏過正常人的生活？

莊煙陷入沉思，她倚着欄杆，頭發蓋住了她的神情，只有夾在手中的煙在不停燃燒，不時有煙灰斷落掉下，黑瞳突然轉頭看她，意味深長，

“莊煙，你是聰明人，你應該知道你在做什麽，你該做什麽。”他聲音渺渺，“看在我們共事多年的份上，我只會提醒你這一句。”

莊煙陡然看他，微微眯起眼，妩媚的眉眼覆着薄薄寒意，“黑瞳，你這句話什麽意思，我怎麽沒聽懂。”

“你應該明白。”說完這句話後黑瞳背着手離開。

莊煙指尖夾着煙，冷冷注視着他的背影，直到煙快燒到指尖才撣了撣煙灰。

她擡頭看上空的月亮，此時烏雲散去，光輝重新灑滿大地，她無意識摩挲着光腦，斂眸沉思，不确定要不要把偷拍到的畫面交給別人。

只是不知道他們為什麽會對001感興趣。

暮色越來越深，莊煙懶洋洋地将煙扔在地上，踩過煙頭，大步離開，夜色吞噬了她的身影，直至消失。

……

衛振衣等了蘇年整整一個晚上，第二天是被通訊器上的消息震醒的，上面是一個地址，還有時間，是蘇年發的。

衛振衣急急忙忙起床，朝着信息上的地址而去。

是一個廢棄的倉庫，蘇年已經早早等着了，穿着一身灰色大衣，領子豎起，遮住了他的下巴，銀發被高高束起。

但衛振衣對蘇年的一切都極為關注，而且記性非常好，無論多小的細節都能記在心裏，他第一時間注意到蘇年的發繩并不是他常用的那款，也不是蘇年的風格。

這次的發繩反而帶上了一些花紋。

衛振衣眼神晦暗片刻，很快調整正常，蘇年扔給他一沓資料，上面是一位商人的資料，資料上這人是知名的慈善家，私底下卻和基地勾結進行軍火交易。

但這一次，這位商人卻企圖吞并基地的貨，簡直就是嫌命長。

蘇年冰藍色的眸子睨着他，

“你這次的任務，就是他。”他語調冰冷，神情森寒，眼底帶着危險譏諷的冷笑來，“這還是第一次有人敢吞我們的貨。”

衛振衣收起資料，開始檢查裝備，他今天穿着一身低調柔和款的衣服，背着一個背包，看上去倒像是個旅行客。

僞裝的不錯。

見蘇年看他，墨綠色的眼睛沖他一眨，三兩步跟上蘇年，言語間親近又有分寸感，不再像之前一樣，試圖打探他的行蹤，

“001大人，你有什麽喜歡的嗎？”

蘇年同樣在檢查自身裝備，聞言斜看他一眼，衛振衣聳聳肩，“大人沒看出來嗎，我在試着讨好你，想讓你幫忙松松手，開開後門。”

“你的實力不用多此一舉。”蘇年檢查好裝備，又将槍械裝好，看了他一眼，衛振衣卻神情呆愣了片刻，

蘇年順着他的視線看過去，自己剛剛檢查裝備時露出了手腕，盤踞在上面的傷疤依舊刺目，蘇年放下衣袖，

衛振衣好像被傷口震驚到了，愣了半天，眼裏有絲絲複雜的情緒，有些心疼，還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隐忍痛苦，

“大人，你這個……”

蘇年神情淡淡，“和你無關。”語畢，他神情冷硬的上了飛船，衛振衣跟在他後面，心裏卻始終像是壓了塊石頭一樣，沉甸甸的，讓他喘不過來氣。

為什麽不上藥，是不想上，還是……不能上？

衛振衣低着頭，蘇年就坐在不遠處假寐，氣息冰寒冷漠，像一塊無法融化的冰雕，衛振衣低頭看着這次的目标資料，實際上心急如焚。

進入這裏之後他才發現蘇年的處境遠比想象中的更艱辛。

進入這裏之後他更是無法聯系外界，但他需要把這裏的情況傳遞給林歸宿和軍方，他需要機會。

衛振衣看着手中的資料，這還是他第一次出基地，但他不能保證身邊沒有監視的人，又或者，這是一次試探？

他不能冒險。

飛船安靜的朝着目的地行駛，目标此刻正在書房工作，大概他早料到他的舉動會激怒基地，整個別墅被荷槍實彈的保镖們包圍的水洩不通。

就連書房都是被加固過的，只有一個對着院子的窗口。

飛船停留在距離目标不遠處，蘇年坐在飛船內，低頭看時間，聲音平靜冷漠，“你只有三十分鐘的時間，三十分鐘後，我要看到他的屍體。”

衛振衣比了個ok的手勢，悄無聲息躍下飛船，高大的身影迅速隐匿在陰影處，幾乎與黑暗融為一體。

蘇年打開光腦，監控錄像正是此刻衛振衣做任務的場景，監控器被衛振衣放在了第二個紐扣裏，視角清晰。

蘇年輕輕靠着椅背，垂眸看錄像上的畫面，畫面上衛振衣如同鬼魅，每一次出現都伴随着一個守衛的無聲倒地，幾乎是毫不費力的潛入了內院，輕巧的換了一套保镖的衣服。

他拉低帽檐，環視了一圈四周，朝着書房而去。

商人正背對着書房，形容焦急，正在和別人打電話，看他的樣子雙方似乎并未談攏，商人臉上已經出現了驚恐和焦急。

大門被打開，穿着一身保镖服的衛振衣無聲出現，他拉低帽檐，陰影遮住了他大半張臉。

商人察覺到動靜，回過頭，看見他有些疑惑，

“怎麽了？”

“等等……”

但很快他又反應過來，眼前的人面孔陌生，他并不認識，面色頓時一變，驚恐萬分，就想張開嘴大喊，被衛振衣鬼魅般出現在身後捂住口鼻。

帽子下的眉眼陰狠淩厲，墨綠色的瞳孔暗沉，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無論商人如何掙紮，他的手都像鋼鐵澆築一樣，一動不動。

直到商人的掙紮從劇烈變成微弱，最後徹底消失。

帶着帽子的男人低頭觀察他，側臉下颌冷硬。

衛振衣又捂了好一陣才松開後，懷裏的商人已經瞳孔渙散，像爛泥一樣癱倒在地，耳機裏傳來蘇年的命令，

“找到他所有關于曾經交易的資料。”

“你還有二十分鐘。”

衛振衣迅速打開光腦，有條不紊地銷毀資料，在确認無誤後轉身準備離開，卻被蘇年叫住，“對準他的太陽穴，開槍。”

衛振衣愣住了，蘇年的聲音夾雜着耳機的電流聲，殘酷而冷靜，帶着捕獵的血腥氣，

“還有六分鐘。”

衛振衣垂着眼，轉身對準地上屍體的太陽穴開了一槍，又重新收好裝備，壓低帽檐轉身離開，高大的身形繞過所有陰影障礙物，成功回到飛船上，蘇年暫停了監控，

“你用了二十四分鐘。”

他擡起頭，冰藍色的眸子這一次不再是冷漠，而是淡淡欣賞，難得誇獎，“做的不錯。”

衛振衣變魔術一般從掌心變出一管藥膏，遞到蘇年面前，蘇年接過來，是修複藥劑，市面上最好最昂貴的一款。

衛振衣脫下帽子，換回衣服，啧啧搖頭，

“這些有錢人真是怕死，什麽都用最好的，”他打開藥劑，遞到蘇年眼前，蘇年擡眼皮看他，衛振衣神情有些擔心，

“大人，這個我特意拿的，”他小心翼翼指了指蘇年受傷的手臂，小聲道：“聽說這款藥劑效果很好，大人要不要試試。”

蘇年冰藍色的眸子鎖定衛振衣，有不耐的危險和警告，

“我記得我告訴過你，少操心一些和你無關的事。”

衛振衣愣住了，飛船啓動，重新朝基地駛去，衛振衣将藥膏放在一旁，他小心翼翼觀察着蘇年的神情，蘇年阖上眼假寐，如同一尊冰做的雕塑，

衛振衣小聲解釋，“我都聽說了，001大人因為任務失利被處罰，據說刑罰嚴重，大人的傷口一看就有幾天了，一直沒處理，我怕會感染，才會……”蘇年陡然睜開眼，眼底有情緒倏忽閃過，轉頭盯着衛振衣，反而關心衛振衣前面說的，

“他們還說了什麽？”

衛振衣想了想，“說了很多，都說您這次真的惹惱了那位先生，不知道會不會失去在那位心中的地位。

“還說，您不一定能活着出來。”

他将自己第一次到這基地，見到狼九和另一人打架，還有那人當時讓自己去頂樓找蘇年的事情全部說出。

基地有監控，就算他你不說也能查到。

現在說了在蘇年這還能有些好印象。

蘇年摩挲着手腕的光腦，聞言眉眼間浮起殺意的冷笑來，“你倒是聰明，沒聽他的話真到頂樓來。”

衛振衣沒敢說自己已經去過了。

“放心吧，他活不了多久了。”蘇年輕描淡寫，那人手裏幾十條人命，眼高手低，案件惡劣，不用他說，小觸手就會給他個他完成不了的任務，估計現在已經安排下去了。

難怪小觸手突然這麽安靜。

衛振衣好像看見蘇年冷笑了一下，并未再出聲，閉上眼重新休息，衛振衣重新拿起藥膏，偷偷摸摸想要掀起蘇年衣袖給他上藥，被蘇年按住手，他掀起眼皮，牢牢盯着衛振衣，

雖然不知道他為什麽這麽真心實意的關心心疼自己，看眼神好像還真的是發自內心，但蘇年還是得提醒他，

他盯着衛振衣，一字一頓，

“如果你真的想關心我，就別替我擦藥。”

不然小觸手非得炸鍋，轉着圈的哭只有他才能和本體貼貼，其他人都不允許，究竟是哪個小妖精趁他不在偷摸本體的手。

擦藥，擦藥也不行，而且擦藥都碰到肌膚了。

小觸手能哭的三天止不住，還得蘇年哄。

衛振衣喉嚨像是被什麽緊緊掐住，他聲音幹澀，蘇年想了一下，覺得自己可能沒表達好，沒突出嚴重性，為了防止衛振衣還有什麽想法，他又補充道，

“你既然聽過我的傳聞，就應該知道我的身份，沒有那位的同意，誰也不能碰我。”

“如果你不想死，最好離我遠點！”

離得遠遠的，離得近了萬一看見他晚上偷偷去找小觸手怎麽辦？

衛振衣卻好像腦袋被人砸了一下，臉色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