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第三個重生者

第28章 第 28 章 第三個重生者

【啊啊啊啊, 不行,越想越來氣,】

小觸手在精神世界努力忍、忍, 忍不了啦, 他氣急大喊,心裏要被氣到爆炸,這個人,這個姓衛的,他居然敢背叛本體。

哪怕就是想借本體當梯子往上爬, 他也不許。

一天是本體的下屬, 一輩子就要當下屬,還要為本體赴湯蹈火, 出生入死,還想往上爬,

呸!

小觸手氣到炸毛, 還想和本體比, 他哪裏配, 他連本體的一根頭發絲都比不過。

蘇年呼嚕着他的精神觸須,

【沒事沒事, 我自己能解決。】

【那也不行,】小觸手瞬間支棱起來,不行, 他要給本體出氣,決不允許本體被這樣被人看低,

【本體你等着,我現在就過來,我來給你出氣。】

這下蘇年怎麽叫小觸手, 小觸手都不回應了,就連小小的精神觸須都炸開了毛,活像是被氣狠了,蘇年也就任由小觸手過來了。

在基地這裏,也不會出什麽大亂子。

就讓小觸手先發洩發洩。

白息還在輕聲的和蘇年說着衛振衣的情況,蘇年面上無動于衷,看上去對衛振衣的情況毫不在意,垂着眼神情冷漠,

袖子衣角處有力道傳來,好像有人在拽他的衣角,蘇年順着力道看過去,額上覆着細細密密冷汗的衛振衣正眨着有些失焦的眼,手指費力的夠着他的衣角,一雙眼正艱難的盯着他,

一旁的白息扶了扶眼睛,力道很輕卻不容反抗地拿下衛振衣的手,聲音裏都是責怪,

“這位先生,您手上都是汗,會弄髒大人衣服的。”

蘇年差點沒崩住表情,他下意識看向白息,帶着金絲眼鏡的卷毛醫生沖他眼眸彎彎,抿出一個笑來,鏡片後那雙圓溜溜的狗狗眼笑起來還挺可愛,

蘇年沒忍住多看了兩眼。

衛振衣差點牙都咬碎了,他努力撐起身子起來,看上去搖搖欲墜,蘇年擡眸看過去,銀發青年手抱着胸,微微依靠着後面的玻璃,聽見動靜撩起眼皮看了他一眼,只是問他,

“還能堅持嗎?”

衛振衣點點頭,墨綠色的眸子顏色更濃更暗,他撐着自己站起來,之前的痛苦倒像是将他骨子裏的兇殘和狠意徹底激發出來,

像一只精神緊繃伺機咬斷敵人喉管的獵豹,眉眼間帶着危險。

外面不知道什麽時候安靜了下來,衛振衣只看見蘇年原本有些懶散的神情一變,站的筆直,他遲鈍的看向某處,

有一道身影在慢慢靠近,走廊裏拉長的影子伴随着腳步聲,莫名讓人心慌。

能讓蘇年露出這種神情的,只有一個人。

果然,下一秒,男人的身影逐漸暴露在燈光下,猩紅色的瞳孔彰顯着他的身份,審訊室其他人瞳孔猛縮,紛紛恭敬彎腰,行動中帶着從骨子裏散發的恐懼。

原本還在看樂子的黑瞳也變了臉色,彎腰垂首,

“先生。”

男人嗯了一聲,他站在陰森血腥的審訊室,整個人散發的濃郁黑氣惡意卻仿佛比審訊室還要可怕,有種莫名的威勢與恐懼,壓在衆人心頭,

衛振衣和白息看見男人沖蘇年招手,動作随意卻帶着上位者的姿态,嗓音仿佛含笑,

“001,過來。”

銀發青年聽話的朝着男人那邊走去,最後停在男人身邊,微微躬下身子,輕聲道:

“先生。”

男人似乎笑了一下,他環視了一圈四周,視線所到之處,一片寂靜,他聲音不大,

“不用太緊張,我聽說有人打算成為第二個001,這麽有趣的事,我怎麽能不過來看看。”

輕描淡寫的話語卻像驚雷一樣砸向衆人。

黑瞳不知道想到了什麽,下意識看向蘇年,眼中隐隐有震驚和同情。

衛振衣的心卻直直沉了底,他和蘇年不過剛來一會,這個男人就已經知道,足以窺見他對蘇年的扭曲到極點的控制和掌控欲。

發生在蘇年的任何事,他都要知道。

蘇年的空間已經到被壓縮到令人窒息。

銀發青年卻始終平靜恭順,好像已經習慣了一樣,只安靜垂着眼,男人看向衛振衣,這一次,他猩紅色的瞳孔終于倒映出了衛振衣的身影,看見了他。

衛振衣神情激動而自信,恭敬單膝跪地,男人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神情似笑非笑,窺不出真實想法,只是道,

“你想取代001?”

衛振衣下意識看向蘇年,銀發青年好像沒看見他,衛振衣随後看向男人,仰着頭,眉眼之間氣勢勃發,

“我不敢取代001大人,我只想和001大人一樣,為先生披荊斬棘。”

“是嗎,”男人聲音輕嘆,他垂首,看着單膝跪在自己眼前,正仰頭看着自己的衛振衣,

“001是經過巨大的痛苦和考驗才獲此殊榮,怎麽,你也想試試?”

衛振衣眼神堅定,

“想!”

男人上下打量着衛振衣,并未說話,周身氣息卻越來越暗沉,一時間空氣陷入了凝滞的安靜,誰都沒說話,就連黑瞳都不敢去揣測現在的先生在想什麽。

【呵,】小觸手在精神世界扯着陰森森的笑容,

【他完了,他完了。】

居然真的當着他的面說出來了,很好,小觸手已經将衛振衣放在黑名單裏了,他心裏念頭轉過,表面上神情莫測,

“你的這雙眼倒是有了點當初001的味道,001,你過來,”他招呼蘇年,001走過去,男人指着衛振衣的眼,陷入回憶,

“我還記得我第一次看見你時,你的眼神比他還狠,堅韌,給了我很長時間的樂子,當初我最欣賞的就是看你在痛苦裏掙紮絕望。”

“我還記得第一次見面你狠狠咬了我一口,差點沒被抽死,被打了幾次才得到教訓,這樣看來,他倒是比你聽話懂事多了。”

他看向黑瞳,

“黑瞳,你說呢?”

黑瞳在心裏暗罵,哪都多少年前的事了,他怎麽知道,再說了那時候001才多大,他又不用天天看着,當時還忙着給綁錯人的行動人員擦屁股呢,他怎麽記得。

誰像你這個變态,這麽久遠的事都記得。

但表面上還是戰戰兢兢,

“是先生教導有方。”

男人更愉悅了,“001,這麽多年來,馴服你,是我最有成就感的事,,再沒人給我這麽大的滿足感了,只可惜只現在的你不會反抗了,要是有時候能像以前一樣伸伸爪子就更好了。”

黑瞳面上陪着笑,心裏罵人。

聽他說的好聽,就這位喜怒不定的性子,001要是真敢反抗,墳頭草估計都三尺高了。

男人在說話時含笑的眸子盯着蘇年,笑吟吟的話中帶着濃稠的血腥氣,渾身萦繞的黑氣更扭曲了,讓人莫名心裏發寒。

衛振衣聽着男人可怕的話語,看着被男人視為戰利品的蘇年,心裏的某個地方在尖銳疼痛,不停的滴血,他緊咬牙關,不敢露出分毫不對勁的神态。

被衆人忽視的白息在輕微顫抖,他低着頭,鏡片下的眼看不清神色,鏡片覆上了一層陰霾,手指顫抖,好像被吓住了一樣。

蘇年垂着眼,精神世界冷笑,

【我怎麽不記得這些事。】

小觸手讪讪,

【因為那是我現編的。】

他觑着本體,小心翼翼伸出精神觸須,做了個一點點的手勢,小小聲,

【我就是想吓唬吓唬他,然後,合理的給他點教訓嘛。】

比如比不上001,然後被合理懲罰一頓之類的,反正他就不要本體受欺負。

男人看向本體,

“001,他是你的人,你覺得呢?”

顯然男人并不把衛振衣當回事,只要001說一句,衛振衣很大可能會當場死在這裏,但黑瞳卻知道,就以001被洗腦的程度,是絕不會反抗的。

果然,下一刻,就聽見001的聲音,

“聽先生安排。”

男人笑了一下,“你想當第二個001,那就先去感受一下曾經001經受過的痛苦吧,這麽多年來,從痛苦中堅持下來璀璨重生的只有001一個,我倒是希望你能成為第二個。”

【呵,想踩着本體往上爬,遭罪去吧。】

小觸手在心裏呸呸呸。

男人看向黑瞳,“我記得001當初先是你接手的,流程你應該還記得。”

黑瞳嘶聲恭敬道:“記得。”

“那你帶他去嘗試一下,把握一下度,別讓人當場死了,001收個下屬也不容易。”男人輕描淡寫。

黑瞳:“是。”

蘇年站在原地,冰藍色的眸子毫無溫度,看似被男人的陰影籠罩在黑暗中,處于被掌控狀态,實際上在精神世界給小觸手順毛。

小觸手興沖沖拉着本體去看熱鬧,

【本體,我們也去瞅瞅,呵,我倒要看看他有什麽本事就敢在這大放厥詞。】

蘇年想了一下,

【本事,應該是有一點的。】

【那也比不上你,誰都比不上你。】小觸手極力維護本體的地位,高聲嚷嚷,蘇年心頭一暖,在精神世界抱起小觸手的精神觸須就貼貼,小觸手頓時幸福的兩眼發飄,只覺得滿天都冒着幸福泡泡。

衛振衣想過蘇年的過去一定充滿了傷疤和鮮血,噩夢一片,但他卻沒想過,曾經的蘇年一直都在這樣的折磨之下,

劇烈的痛苦足以磨消掉所有理智。

絕對安靜黑暗逼仄的小房間裏,他什麽也聽不見,什麽也看不見,只有自己的心跳聲在耳邊。

全身的血液都仿佛在沸騰燃燒,大腦的腦漿沸騰,劇烈的痛苦争先恐後從神經末梢傳出,喉嚨中像是火燒,一絲聲音都發不出來。

比痛苦更可怕的,是精神上的折磨和恐懼。

一絲光都透不進來,安靜到仿佛整個世界只剩下他一個人,衛振衣努力努力忍着痛,在黑暗中摸索着牆壁,什麽都看不見的房間內,他好像摸到了上面坑坑窪窪被人生挖出來的痕跡。

顯示了主人的痛苦。

可那個時候,蘇年他甚至才不過十二歲!

可身上劇烈的痛苦遠比發生在蘇年身上的殘忍經歷更令人絕望。

在小黑屋外面,男人饒有興味地看着裏面的場景,“給他用了多少倍的藥?”

有穿着白大褂的人出列,額頭冒冷汗也不敢擦,戰戰兢兢,“先生,十倍。”

也就是說,衛振衣現在痛覺神經極為敏感,身上的痛苦被擴大十倍,更別提在進去之前,還被注射了未改良的改造藥劑。

裏面的人只會更加痛苦。

但即使這樣,小黑屋裏身形高大的男人卻只是緊緊蹙着眉,額上冷汗涔涔,無力的靠坐在牆角,他微微眯着眼,像是假寐休憩的野獸,沒有完全失去理智,這已經讓一些白大褂們開始眼睛放光。

這麽久了,居然還真的出現了一個可以跟001大人相媲美的實驗體。

黑瞳微彎腰站在一旁,幾個穿着白大褂的縮着脖子守在後面,準備随時為裏面的人治療。

白息同樣站在他們中間,藏在鏡片後的眼恐懼慌亂的偷看他們。

銀發青年被男人的陰影籠罩着,氣息黑暗如淤泥的男人看他的眼神像是在看自己的所有物,充滿了扭曲的掌控,容不得銀發青年有絲毫拒絕。

他強逼着蘇年重溫噩夢般的過去。

實際上精神世界的小觸手已經心疼的大哭不止,【嗚嗚嗚嗚,本體,你以前怎麽糟了這麽多罪,疼不疼,一定很疼。】

蘇年呼嚕毛,【也不是很疼。】

小觸手哭的都快厥過去了,瞎說,肯定特別疼。

蘇年花了好一陣功夫在将人給哄好,小觸手抽噎着,可恨該死的大反派居然死的這麽輕松,他一邊哽咽一邊罵罵咧咧,然後抽噎着,

【本體你等着,這些讓你遭罪的人,我一個都不放過。】

可恨現在還不是時候。

蘇年哄了他好一會,過了一會,他突然大叫,

【啊,糟了本體,還有一件事。】

【姓林的那天居然沒昏迷,他看見我了,怎麽辦怎麽辦,他還找人臨摹出了我的畫像,啊啊啊啊,現在還不到我出場的時候啊。】

蘇年同樣瞪大眼,

【你确定?】

【确定,】小觸手萬分肯定,他給本體解釋,【因為他一直沒動靜嘛,我就害怕當初手重,他不會被我們傷成植物人或者癱瘓了吧,我就求系統幫我去看了眼,還花了我好幾個積分呢,幸虧林歸宿他臨摹完後把畫像備份了一份在光腦裏,被系統看見了。】

天知道,當時小觸手的心都快吓掉了。

【等等,】蘇年很快反應過來,微眯着眼觀察兩人,【你們哪來的積分?】

小觸手偷偷舉手,大眼睛眨巴着試圖賣萌,

【那個,你吃不掉的藥丸,我讓系統挂出去賣了。】

蘇年震驚,【有人買?】

系統:【還真有人買。】

它也很迷茫,這玩意居然還有銷量?

蘇年:【一會你把林歸宿畫像的事說出去,我來想辦法。】

小觸手對本體百分百信任,【嗯,我聽本體的。】

随着時間一點點流逝,小黑屋內的衛振衣臉色越來越差,墨綠色的眼中光幾乎要失去,男人卻非常愉悅,他對蘇年道,“看到他,我就想了以前的你,讓他來試試也好,正好回憶一下過去。”

男人若有所指,

“001,你好不容易從那裏面出來,應該不想再回去了吧。”

黑瞳總覺得男人話裏有話,安安靜靜頓首在一旁,隐沒在衆人中的白息微微着頭,五官卻敏銳到了極致,他偷偷擡起頭來,捕捉着他們的對話。

男人的身影半隐沒在黑暗中,他這次沒看蘇年,眼神已經停在裏面的衛振衣身上,微微勾着唇,陰影下的神情令人頭皮發麻,

“林歸宿醒了,聽說他醒了之後不太安分,”他雙手插兜,半邊身子隐沒在黑暗中,看不清神色,

“他私底下找人臨摹出了我的樣貌,你說,他想幹什麽呢?”

黑瞳心裏一驚,額頭冷汗涔涔,不敢說話,蘇年同樣瞳孔在微微震顫,男人啧了一聲,“我答應過你,只要你聽話,我就不會動他,但是林歸宿好像不是這麽想的。”

“001,你說我該怎麽辦?”男人終于舍得看向蘇年,居高臨下的俯視着他,身影隐沒在黑暗中,看上去危險而嗜血。

他在等着001的回答。

有無形的壓力在擠壓着空氣,蘇年瞳孔顫了顫,他長了張唇,卻被男人擡手制止,男人有憐惜也有苦惱,“001,總是洗腦的話,我也會擔心你哪天壞掉的。”

“畢竟你只有一個,壞掉了就沒別的樂子了。”

男人負着手,“001,一把刀,是不能有兩個主人的,真希望下次見到你,坐在裏面的人不是你。”

他的言語中完全沒有将蘇年當成一個活生生的人。

只是在惋惜這把刀生鏽了要怎麽樣。

這樣得态度令全場心底發毛發寒。

誰也不敢說話,男人終于轉身離開,蘇年站在原地,不少人偷偷看他的背影。

白息擡起頭看他,銀發青年神情冷漠毫無情緒,那雙冰藍色的眼失去了熠熠生輝的神采,帶着點無機質的冷硬,一時間竟像是失去了人的活氣。

白息心裏重重一沉,下意識捏緊手中的東西。

不知道過了多久,

“砰——”有身體倒地的聲音,小黑屋裏角落裏的衛振衣已經撐不住倒地了,強烈到尖銳的痛苦讓他渾身顫抖,冷汗涔涔,

但誰也不敢動,都看着蘇年,

蘇年靜靜凝視着倒在小黑屋裏的衛振衣,神情平靜,片刻後才淡淡道:“将他帶出來吧。”

有了蘇年的發話,這些人才終于敢進去,小心翼翼将人擡出來,衛振衣額頭全是冷汗,眼皮在不安快速的轉動着,被人帶着離開了這裏。

……

火光沖天的戰艦殘骸,一個穿着風衣的銀發青年在火光中出現,他捂着肩膀,有鮮血從指縫中流出,染紅了他的手,

風衣下擺在風中獵獵作響。

不遠處穿着将軍服的人高大男人出現,舉槍對準他,譏嘲諷刺,眼睛通紅帶着恨,

“001,你的主人可真是養了一條好狗。”

他知道對面的人有名字,蘇年,但對他來說,001的稱呼才更侮辱性一些,人才有名字,可惜對面的不是人,是一條忠心于基地主人的惡鬼野犬。

不知道基地主人是怎麽訓的,真難對付。

一聲槍響,

一切畫面破碎,沖擊裹挾着他離開了夢境,衛振衣睜開眼,他翻看着自己的雙手,心口的痛苦和堵塞讓他喘不上氣來。

是怎麽訓的呢?

就是這樣訓的啊!

你不是感受到了嗎,失去自由,失去身體,整個人像被剖開了一樣被淪為觀察道具,世界裏只有無邊無際的黑暗和永無止境的痛苦。

這樣的痛苦他不過才一天,就承受不住,那蘇年呢?

他承受了整整十六年。

他才十二歲,就要被這樣折磨。

在他經受折磨的時候沒有人救他,在他努力掙紮的時候沒有人救他,在他恐懼絕望的時候沒有人救他,在他拼盡全力終于活着離開那裏,得到了惡魔給與的扭曲自由後,卻被唾棄諷刺辱罵。

被無數次譏嘲他是一條忠心護家的狗。

衛振衣,你不是想知道001是被怎麽訓的嗎,現在你知道了,你親身體會到了。

胸腔撕裂一般的疼痛,好像被活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衛振衣顫抖着攥緊病床床單劇烈的咳嗽着,一股股鮮血被咳嗽出來,

和鮮血一起出來的,還有他的眼淚,無邊的痛苦和後悔沖擊而來,

有人在輕拍他的背,幫他順氣,有銀色的發絲落在他的手上,衛振衣恍惚想去捉,發絲倏然消失,一道身影出現在他面前,

“感覺怎麽樣?”

是蘇年。

白息帶着口罩在一旁觀察數據,衛振衣這才發現自己現在好像被安置在一個普通的科研研究病房內,外面還有不少穿着白大褂在走來走去。

衛振衣半靠着做起來,

他突然聲音沙啞道,“大人,你當時疼嗎?”

白息動作一頓,蘇年看向他,衛振衣聲音啞的像是含了砂礫,幾乎要滲出血來,聲音嘶啞如杜鵑啼血,

“一定很疼,大人那時候比我小那麽多,只會更疼。”

撕心裂肺的痛苦認知湧上心頭,深深砸碎了他,衛振衣佝偻着身形蜷曲痛苦,他劇烈咳嗽喘息着,嘔出一口又一口的血,心口像是被無數的尖刀狠狠戳穿,翻來覆去的亂攪,讓他疼的受不了。

有眼淚砸了下去,跌落濺出水花。

上一世,他有什麽資格這樣說。

蘇年看衛振衣咳的五髒六腑都要出來了,難得給他接了杯水,衛振衣艱難接過,他抖着手抹掉唇邊血跡,墨綠的瞳孔緊盯着蘇年,情緒晦澀複雜,舍不得移開分毫,他努力苦笑。

“我還以為經過這件事後,大人不打算要我了。”

蘇年靠着牆站在一邊,沒說話,衛振衣試探性地詢問,“大人怎麽會在這裏?”他有些驚喜,又有些不敢置信,“……是因為我嗎?”

蘇年睨了他一眼,

“怕你死了。”

再怎麽說,他也跟衛振衣合作了不短時間,而且他又不是真正沒有情緒的人形兵器,這人當時就跟快死了一樣,蘇年是真怕這人回頭再死在自己手裏。

衛振衣卻想到了另一個可能:是不是蘇年,從自己身上看見了他過去的影子,有些心軟。

但很快衛振衣心裏一片苦澀,他有什麽資格讓蘇年看見,他比不上蘇年,直到現在,他才終于知道蘇年的意志力有多強,有多堅韌。

他配和蘇年相提并論嗎?他不配。

如果當初沒有出現這些事,蘇年的未來絕不會僅限于此,他的未來只會一片光明璀璨。

蘇年見衛振衣蘇醒了,也就不在這裏繼續呆着,和白息說了一聲後就轉身離開,衛振衣眼睛眨都舍不得眨的目送蘇年離開,直到人影徹底消失不見,也舍不得收回視線。

白息聲音悶在口罩裏,有些沉悶,

“別看了,人已經走了。”

衛振衣又咳嗽了幾聲,視線和白息對視一瞬,又很快錯開,外面不時有腳步聲經過,白息給衛振衣挂上了吊水,沒一會,一個頭發花白的老人進來,

白息恭敬打招呼,

“老師。”

孔教授颔首回應,查看了一下衛振衣的數據,記錄在紙上,頭也沒擡,将一張紙遞給白息,“帶他去α室,測一下這兩項數據,二十分鐘後回來。”

白息乖乖推着衛振衣穿過長廊,來到了α室。

這是一間面積很小的房間,裏面堆放着一個倒三角儀器,紅光閃爍,白息将儀器接到衛振衣身上,關上門,看了眼時間,随後他看向衛振衣,帶着肯定,

“衛上将!”

衛振衣疲倦阖上的眼掀起,眉宇間氣勢強盛,仿若捕食的獵豹,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白息,悶悶咳嗽一聲,眉眼病氣,語帶篤定,

“皇太子殿下?”

白息拿下金絲眼鏡,一雙狗狗眼看上去更明顯了,他悶悶嗯了一聲,衛振衣掃了眼他的臉,沒什麽精氣神,

“僞裝做的不錯。”

他對皇太子的态度并不算恭敬,白息也覺得正常。

聯邦星際,三足鼎立,皇室,議會,軍部三權鼎立,但随着時代的發展,議會掌握了政治權,軍部掌握了軍權,皇室卻接連青黃不接,以至逐漸式微,權利有了被架空的趨勢。

不過即使如此,現在的皇室也依舊掌握着一定的權利和大部分甘願為其效死的貴族勢力。

實力不容小觑。

衛振衣從軍多年,警惕性很高,早就覺得這個白息不對勁,還有點眼熟,只是沒想到居然會是皇太子。

“你怎麽會在這?”衛振衣眯着眼危險的看他,白息小聲道,“我脅迫了孔教授,冒充了他的弟子進來的。”

他向衛振衣解釋,

“孔教授全權負責蘇年。”

關鍵詞吸引了衛振衣,他的眼陡然迸射出攝人的光來,猛然看向白息,“你有蘇年的體檢報告?”

上一世,蘇年被基地針對基因鏈研發的毒藥控制着,最重要的是這種毒藥是成長式的,沒有蘇年的改造體檢報告作為母版,他們什麽也做不了。

白息卻搖頭,

“我也是為這個來的,但這裏并沒有,老師說在那位,”他指了指頂樓,“在他那裏。”

“那位喜怒不定,疑心病很重,在我進來前不久,關于蘇年的所有報告全被他派人拿走了,誰都沒有資格調閱。”

白息想起僅有的幾次見面,男人黑暗扭曲的氣息和惡意濃稠的紅眸,還有他對蘇年所作的一切。

他親眼見證了他們怎麽對蘇年洗腦,

給蘇年打上思想鋼印。

在親手摁下洗腦儀器後,白息回去後一連幾天沒有睡覺,他的手在發抖,眼前晃過銀發青年眼神呆呆的畫面,他第一次痛恨自己什麽也做不了。

他會來這裏,是因為他的專業是人體與生物病毒,最适合來。

上一世,他親眼看見過蘇年幾次毒發吐血,每一次他的心都在抖,他害怕銀發青年會死在哪個不知名的角落,連個收屍的人都沒有。

可後來,他還是死了。

白息也說不清這一世他為什麽要來這裏,似乎是為了心底的某個執念。

上一世,他似乎是蘇年的某次任務目标,被蘇年別有用心的接觸,那時候自己還不信邪的覺得他是個好人,更是在瀕死時被蘇年救過一次後就徹底相信他,信任他。

在蘇年背着他艱難求生的相處中對他産生了朦朦胧胧的情愫。

結果轉手就被蘇年綁架,送進了科研院,白息現在都記得自己的不敢置信。

他不知道基地為什麽會盯上自己,只知道蘇年三番兩次的綁架他,那道在風中衣擺獵獵的銀發身影帶着孤獨和死寂,就這樣镌刻在了心底。

白息以為自己會厭惡他,可在看見蘇年有一次吐血後,全變成了恐慌。

他覺得自己大概是有病,居然真的喜歡上綁架自己的人,在蘇年暈倒後他無法說清自己心底的慌張,他放棄了自己逃跑的機會,一時心軟留下來照顧。

也就是那一晚,他第一次看見向來冷硬疏離的蘇年露出痛苦脆弱的一面。

原來……他也會受傷,

他也會疼……

也會……露出這樣柔軟脆弱的表情。

他不想走了。

可是,還沒等他理清自己一團亂麻的思緒,蘇年就死了,死的悄無聲息,猝不及防,就像是午後的一場夢魇,帶着不真實的恍惚。

白息說不清心裏的想法,只知道心裏空茫茫一片,這怎麽可能……

一定是假的。

直到看見蘇年的墓碑,空蕩茫然的劇痛像是凝成了實質,眼淚掉下來,從林歸宿那裏知道蘇年過去的經歷後,

白息後知後覺的感覺到心痛,他仿佛懂了為什麽蘇年會那樣孤獨死寂。

他在等待着屬于他自己的結局。

可為什麽,偏偏是蘇年呢?蘇年這一輩都那麽苦,一點都沒甜過,為什麽還是不放過他。

白息不止一次的想,如果他再勇敢一點,是不是就能不一樣了?

可是,一切都沒有如果。

從此以後,蘇年的好與壞他都見不到了。

他以為自己會忘了蘇年,可為什麽在經年累月的回憶裏,記憶中的蘇年反而更加生動了呢?

真奇怪,蘇年一走,好像把他的心都帶走了。

明明應該是沒有那麽喜歡的。

可當回到一切都還沒發生的時候,白息心裏瘋狂的只有一個念頭:他想見蘇年。

發了瘋的想見他。

見到活生生的他。

這一次,他總要為喜歡的人做點什麽,哪怕只做一點點。

所以他威脅了孔教授,僞裝成白息進入這裏,進入蘇年的世界看一看,午夜夢回,蘇年吐血的模樣始終揮之不去,他想解開蘇年身上的第一道束縛。

在他看見蘇年身上形容可怖的傷口後,他終于知道蘇年的處境,他親自按下按鈕,眼睜睜看着蘇年被洗腦,而那個男人卻只是滿心愉悅掌控的時候,白息就知道自己錯的離譜。

發生在蘇年身上的只會比想象中的更殘忍。

蘇年身不由己,他像一只被無數束縛緊緊困住的飛鳥,有人将他的翅膀剪了,不讓他飛出這裏。

白息的手止不住的顫抖,他第一次萌生出那麽憤怒痛苦而劇烈的想法:他想救他,他要帶他出去!

“我們只有二十分鐘的時間,”白息小聲将他知道的告訴衛振衣,還有今天偷聽到的蘇年和那位的談話,語氣沉凝緊繃,

衛振衣始終神情凝重,接收着白息傳來的情報。

眼看着時間一點點過去,二十分鐘轉瞬即逝,很快,儀器紅燈熄滅,白息将儀器收好,推着衛振衣回到原房間,

蘇年下午又過來的了一趟,銀發青年看着虛弱的衛振衣,詢問,

“你還要堅持嗎?”

衛振衣點頭,蘇年略驚詫:“我能知道原因嗎?”

衛振衣墨綠色的眸子緊盯蘇年,聲音沙啞,“我想走一走001大人曾經走過的路。”

蘇年看他,半響後扔給他一疊資料,

“想找死随便你,不過得等任務之後了,有任務需要你協助我。”

銀發青年微微眯着眼,“在此之前,先跟我去一趟頂樓,”衛振衣眼中迸射出光,蘇年接着道,“聽說你醒了,先生要見你。”

衛振衣特意換了一身衣服和蘇年去了頂樓。

這是他第一次乘着電梯一起上去,電梯停下,蘇年帶着他直接進來,此時房間裏還有其他人,莊煙颔首和蘇年打了個招呼,身姿袅娜的離開,

男人坐在老板椅上,十指交叉,

“你還堅持自己的想法?”

“是。”衛振衣點頭。

男人突然似笑非笑,“那你知道001他除了當我的刀之外,還需要額外為我做什麽嗎?”

蘇年精神世界滿腦袋問號,小觸手偷偷湊近,神神秘秘,

【本體,先讓我吓唬吓唬他。】

同類推薦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快穿]大佬又又黑化了

寧書綁定了一個男神系統,每個世界都努力的感化他們,只是……“乖,不準怕我。
”病态少爺摟着他的腰,勾唇撩人,氣息暧昧。
校霸将他抵在角落,捏着他吃糖的腮幫子:“甜嗎?張嘴讓我嘗嘗。
”當紅影帝抱着他,彎腰嗓音低沉道,“過來,給老公親。
”寧書帶着哭腔:別…別親這麽用力——為你瘋魔,也能為你立地成佛1v1,撒糖專業戶,不甜你順着網線過來打我。

神話原生種

神話原生種

科學的盡頭是否就是神話?當人族已然如同神族,那是否代表已經探索到了宇宙的盡頭?
人已如神,然神話永無止境。
我們需要的不僅僅是資源,更是文明本身。
封林晩:什麽假?誰敢說我假?我這一生純白無瑕。
裝完哔就跑,嘿嘿,真刺激。
另推薦本人完本精品老書《無限制神話》,想要一次看個痛快的朋友,歡迎前往。
(,,)小說關鍵詞:神話原生種無彈窗,神話原生種,神話原生種最新章節閱讀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你是我攻不過的人

“菜我買,飯我做,碗我洗,地我拖,衣服我洗,錢我賺,你還有什麽不滿意?”
“被你這麽一說,好像我真的不虧。”
蘇圈和熊果,鐵打的兄弟,拆不散的cp。
槍林彈雨一起闖,我的背後是你,你的背後是我,最信任的彼此,最默契的彼此。
這樣堅固的一對,還有情敵?
開玩笑嘛?一個炸彈炸飛去!
多少美女來問蘇圈:放着大片花海你不要,為什麽要守着這個懶鬼?
蘇圈說,沒錯,熊果就是個懶鬼,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了,洗個碗能碎,煮個面能炸,可是,他就是我活着的意義。
熊果:“好難得聽圈圈說情話啊,再說一遍還想聽!”
蘇圈:“你滾,我說的是實話,請注意重點,你除了會玩電腦什麽都不會!”
熊果:“錯了,重點是我是你……唔……犯規……”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快穿:清冷宿主被瘋批壁咚強制愛

【雙男主、強制愛、病嬌偏執、雙強虐渣、甜撩寵、1V1雙潔】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傻了吧,頂流影帝暗戀我三千年!

[無女主+病嬌+爆笑+娛樂圈+蘇撩甜寵]
魔尊裴炎死後重生到了三千年後的現代,為償還原身欠債擺脫渣男,他參加選秀,因為腰細身軟一舞絕塵而爆紅。
粉絲們:這小腰,這舞姿,這長相,絕絕子!
導師江澈坐在評委席上,眸色幽深看着舞臺上的裴炎,喉結微微滾動,嗯……很絕,都是我的!
外人眼中的頂流影帝江澈清冷衿貴,寬肩窄腰大長腿,行走的荷爾蒙。
後臺,江澈挑起裴炎的下颚,聲音暗啞而危險:“師尊,我等了你三千年,你乖一些,我把命都給你!”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開局給魏爾倫戴了頂環保帽

穿成十六歲的少年,麻生秋也父母雙亡,無牽無挂,奈何原主沒有給他留下後路,已經是橫濱市著名的港口組織裏的一名底層成員。
作為非異能力者的普通人,他想要活下去,生存難度極高。
——沒有外挂,就自己創造外挂。
四年後。
他等到了命運最大的轉折點。
在巨大的爆炸過後,麻生秋也處心積慮地救下了一位失憶的法國美人。對方遭到背叛,人美體虛,冷得瑟瑟發抖,脆弱的外表下有着耀眼的靈魂和天花板級別的戰力。
“我……是誰?”
“你是一位浪漫的法國詩人,蘭堂。”
“詩人?”
“對,你也是我的戀人。”
麻生秋也果斷把他放在心尖上寵愛,撫平對方的痛苦,用謊言澆灌愛情的萌芽。
未來會恢複記憶又如何,他已經抓住了全世界最好的珍寶。
感謝魏爾倫!
你舍得抛棄的搭檔,現在是我老婆!
【麻生秋也CP蘭堂(法文名:蘭波)】
我永恒的靈魂,注視着你的心,縱然黑夜孤寂,白晝如焚。
——詩歌《地獄一季》,蘭波。
★主攻文。秋也攻,攻受不會改變。
★蘭波是二次元的異能強者,三次元的法國詩人。
★雙向熱戀,結局HE,讓這場愛情的美夢用烈火焚燒,燃盡靈魂的狂熱。
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

耽美 魚危
270.3萬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