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趕路

“谧兒！”

忽然，遠處傳來一聲高呼。

谧兒側過去，看見遠處飛來一道黑影。

“谧兒！”

柳擒風一路施展輕功而來，在看見地上的屍首和傅雲鶴之後，便明白是發生了何事。他看見谧兒臉上的傷痕，身子不可抑制地顫抖起來。

“是誰？是誰傷了你？”他攥緊了拳頭，将谧兒抱回自己的懷裏，安撫地順了順她的頭發，“是柳叔叔不好，以後不留谧兒一個人了。”

在柳擒風懷中的谧兒一下子沒有了方才的倨傲和冷然，她将頭靠在柳擒風的胸口，緊緊攥着他的衣袖，指了指地上李武的屍體：“是他，但是這位叔叔已經替我報仇了。”

柳擒風擡頭看向傅雲鶴，躊躇了一下，還是道：“多謝，多謝，謝謝你救了谧兒。”

“沒事，不過是舉手之勞。”

顧葉見事情已經解決，柳擒風也來了，便從草叢裏鑽了出來，拍了拍身上的雜草，向幾人走去：“柳……這位兄臺，你怎麽也往這邊來了。”

“我在路上想了想，還是這邊可能性比較大。”

他顯然也猜到了是丞相的人下的手，只是如今他并不知道傅雲鶴和顧葉已經猜到了他的身份，所以也不願多說罷了。

“總之，還是多謝你。若是有機會，一定好好報答你。”

“你是不是要去京城？”

青雉的聲音自柳擒風的懷裏發出，谧兒看向傅雲鶴，皺起清秀的眉頭：“我記得，你想和我們一起去京城的。”

“是……不知如今，能否同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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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身手還不錯，不在你之下。”谧兒攀着柳擒風的肩頭，在他的耳邊低聲道，“我們不如和他同路，他看起來不像是壞人。”

顧葉發現，這柳擒風似乎很聽谧兒的話。谧兒同他說的聲音并不太輕，故此她和傅雲鶴也能聽到一些。柳擒風聽完谧兒所說的，便微微點了一下頭，彎了彎嘴角：“好。”

只是在重新看向傅雲鶴和顧葉的時候，他的笑容又立刻消失了：“若是你們願意，我們便一同去京城吧。”

顧葉聞言和傅雲鶴對視了一眼，自然十分愉快地答應了。

那車夫和幾個人都已經被殺，傅雲鶴從深溝裏頭弄出馬車，車廂不過是木板裂開了一些，那馬受了些驚吓，但看起來還好駕馭。

“我們不如還坐這輛馬車，也不必再擠牛車。”

柳擒風聽傅雲鶴提出這個提議，有些猶豫。傅雲鶴又道：“如今到了此處，再回城裏頭又要浪費些功夫。我的禦馬之術還算不錯，可以當會車夫。只是這馬不知道是他們從什麽地方弄來的，我們在進京城之前就将它殺了，免得它認主出賣我們。”

聽見“認主出賣”幾個字，柳擒風便敏感地僵了僵身子。

他如何聽不出傅雲鶴的弦外之音？

柳擒風看向傅雲鶴的眼神多了幾分戒備和深思：“你是什麽人？”

見柳擒風緊張起來，傅雲鶴低笑了一聲，上前拍了拍柳擒風的胳膊。他看進柳擒風的眼睛裏，目光堅定，予人信任之感：“放心吧，總之不是敵人。”

谧兒雖然不願再進這輛馬車，但眼下也沒有別的更好的法子，只得暫時接受了。

顧葉在那幾具屍體身邊徘徊了一會，雖然對死人有些恐懼，但她還是強忍着惡心在他們身上翻檢起來。

“娘子，你在做什麽？”

将馬車的車廂加牢了一些，看見顧葉的動作，傅雲鶴有些奇怪地走過來。

“這個。”

顧葉将剛剛翻出來的東西遞給傅雲鶴看。

傅雲鶴接過來，定睛一看，竟然是一塊令牌。

“這想必是好東西吧？那個守城的官兵，看見這東西，一下子吓得沒了氣焰。咱們帶着它，也許能派上用場。”

顧葉蹲下身去，又從那屍首的身上将牛皮囊和短刀都卸了下來。她将短刀拿在手裏颠了颠，皺眉道：“怪重的。”

“我的娘子真是聰穎過人。”

傅雲鶴也不知是這些日子第幾次誇獎顧葉，他将令牌塞進自己懷裏，和顧葉一起在這幾人身上又搜尋了些傷藥帶上，便回了馬車裏。

馬受了驚，傅雲鶴費了些工夫才馴服好它。顧葉替谧兒在傷口上上好藥，幾人便直驅向京城。

谧兒上了藥，窩在柳擒風懷裏便沉沉地睡了過去。她睡夢之中似乎十分不安穩，不過睡了一會，口中便胡亂叫嚷起來。

“不要……不要……娘……爹……”

“不要離開我……”

“不要殺他們……”

“不要……我不要走……”

“嗚嗚嗚……”

說了一番夢話的谧兒開始在睡夢之中抽泣起來，在顧葉的角度，可以看見她臉上滑落的淚珠。

“嗚嗚嗚……”

像是小貓的低叫聲，就是那夜在客棧裏頭聽到的哭泣聲。

原來真是她發出的啊。

只是，這樣小的人，卻夜夜夢魇，在睡夢之中哭泣，究竟是經歷了什麽呢？

顧葉忽然真情實感地心疼起來。

似乎是察覺到了顧葉打量的目光，柳擒風将谧兒往自己的懷裏藏了藏。他的手輕輕拍在谧兒的肩上，低低哄道：“乖谧兒，不哭了，爹娘都在呢。柳叔叔也在，柳叔叔會一直保護你，直到你長大。”

“柳叔叔會保護你。”

柳擒風溫柔又不失耐心地低聲哄着，在他低沉的聲音裏，谧兒的哭泣聲漸漸小了下去。最後，她翻了個身，徹底甜甜地睡了過去。

柳擒風伸手替谧兒整理好散亂的額發，眼神沉寂了下去。

顧葉自他的眼裏看出了幾分悲傷。

他每夜都是這樣哄谧兒睡覺的吧？

舊主一朝族滅，只有自己帶着舊主的小女兒浪跡天涯，他心中的傷痛和恨意不比別人輕。谧兒終究是一個孩子，現在真正背負着仇恨的，只有他自己。

“谧兒其實不喜歡殺人。”也不知道為什麽，顧葉口中忽然冒出了這句話。

柳擒風有些詫異地向她看去，眼裏有些探詢和警惕之意。

顧葉愣了一下，随即笑道：“谧兒真是一個善良的孩子，你将她保護得很好。”

柳擒風聞言并未有什麽表示，他抱着谧兒，身子往後靠在車板上，便也閉着眼睛假寐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