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1 暗湧叢生

“你言語之間不正是此意嗎？”

傅晉舟中幾分懊悔，立刻出聲反駁。

而他的迫切之勢，卻已經暴露無餘。

緊接而來的咄咄逼人，更顯得有些不和常理。他在緊張什麽？

皇帝看在眼中，當即沉聲命令道：“舟兒，你且退下，讓他先把話說完。”

傅晉舟心有不甘，又不敢違逆皇上，只得退回原地。

心下越發緊張起來。

面對他的這番挑釁，傅雲鶴依舊冷靜睿智，沒有絲毫的分寸大亂。

“謝皇上。”

而後他便擡手，從袖中拿出了一堆銀色長線。

并在衆人的注視之下，将長線呈給了皇上，不忘解釋道：“此線正是玉霞公主那日放風筝的長線。而這兩根線卻已斷開，可以看出兩根線是出自同處。”

原來那線有兩根，卻從中間斷開了。

皇上凝視着長線不發一言。

傅雲鶴尋得間隙，繼續說道：“郡主說，公主那日是為了去甘露殿撿風筝，才誤入了甘露殿。而這半截線，微臣是在甘露殿後門的小洞中發現的。至于另一半的線，則是從一個宮人手中拿來的。而那宮人——正是甘露殿的宮人。”

“這不可能！”

傅晉舟忍不住往前一步，毫不遲疑的否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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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他這打斷，卻引起了皇帝極度不滿。

在皇上眼神嚴厲的示意之下，傅晉舟無可奈何，再次閉了口。

果然對皇權還是有所畏懼。

傅雲鶴心中暗笑：“這宮人當時正要将長線丢入湖底，卻被我不慎攔了下來。雖未找到風筝，但是那宮人的長線，與甘露殿後門小洞裏的長線，卻能完完全全的粘合在一起。”

微微停頓，傅雲鶴意味深長的笑了起來。

“微臣鬥膽猜測，當時一定是玉霞公主的風筝，不小心落入了甘露殿中，拉扯之間，風筝的線斷了。她便從那小洞裏爬進去撿風筝。在爬的過程中，不小心将另一截線遺落在了小洞裏。”

剩下的話，他沒再說下去，但在場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另一截線應該是風筝上的。

而風筝出現在甘露殿的宮人手中，這就說明，風筝當時極有可能就在甘露殿裏。

只不過他們把風筝處理了，正要處理這條長線，卻被傅雲鶴撞見了。

與其說撞見，倒不如說，是他故意潛伏許久。

“一切不過都只是你的空口猜測。”傅晉舟中冷冷說道。

“究竟是不是猜測，五皇子應該比微臣更清楚吧？因為那一日，皇子不正在甘露殿中嗎？”

“我從未見過什麽風筝，更未見過玉霞公主。”

傅雲鶴淡笑不語，忽然轉身，凝視着五皇子的臉。随口問了一句：“不知道五皇子的傷勢如何了？”

這突如其來的疑問，如巨石落水。更是掀起波濤萬丈。

皇上慢慢皺眉，盯着傅晉舟的臉問：“你最近受傷了？什麽傷，為何從沒提起過？”

傅晉舟臉色劇變，在原地朝傅雲鶴咬牙切齒。

眼中的殺機更甚。

不等他繼續開口，傅雲鶴搶先一步道：“看樣子皇子的過敏之症倒是好了，只不過脖子上的那道傷，怕是還未痊愈吧？”

脖子上的傷。

傅晉舟情不自禁的擡起手，捂住了自己的脖子。

就在他擡手的那一刻，皇上面色凜然。龍袍往後，靠在了龍椅之上。

目光開始帶着審視之意，停留在傅晉舟的脖間。

“究竟是什麽傷？是何時受的傷？”

“說到這個傷，皇上怕是不知道，可大有來頭！”

傅雲鶴看都不看傅晉舟一眼，話鋒陡然一轉。從玉霞公主的風筝，突然轉向了傅晉舟脖子的傷口上。

毫無疑問，這兩者之間定有關系。

否則他也不會在如此緊張的時刻，說這種無關緊要的話。

傅晉舟的臉色煞白：“你給我閉嘴！”

他冷冷吐出五個字，聲音壓得極低，卻還是傳入了，在場所有人的耳中。

氣急敗壞了？

皇上眉頭皺得更緊，忽然拍桌，聲音帶怒：“讓他說完。”

傅晉舟只得退後幾步，先前的壓迫之勢，無可奈何的減去幾分。

但握在袖中的匕首，已經擡到腰間。

“若微臣所料不錯，五皇子脖子上的傷口細長，應該是由指甲所致。而傷口出現的日子，大概也是八月初八那天。所以鬥膽一問，八月初八那日，五皇子是被什麽東西撓到了脖子？”

或許那東西就在甘露殿中。

這隐喻之法，含沙射影的将傅晉舟與玉長公主的失蹤，聯系到了一起。

傅晉舟快要沉不住氣，依舊沒有松口，一如最初般不承認。

“父皇別聽他的一派胡言。”

正想再次開口，皇帝已經命令道：“舟兒，将你的衣領卷下來，看看傷口。”

皇令一下，傅晉舟的身影僵硬在原地，久久未曾動作。

似乎極其不願，将傷口暴露于衆目之下。

然而，大家似乎都在等待着。無數雙眼睛聚集在傅晉舟身上。

他已經無路可退。

若此時不把衣領卷下來。恐怕遭到懷疑會更多。

但若是卷下來，情形也對他極其不利。

正在遲疑之間，皇上突然輕咳了一聲，那聲不大不小的咳嗽，充滿了催促之意。

傅晉舟無可奈何之下，終于将自己的衣領往下卷了三寸。

果不其然。

脖子上的傷口再無遮攔，呈現于衆人視線下。

而傷口好像并未痊愈，那細長的口子。的确如傅雲鶴所說，像是指甲撓的。

“八月初八這一日，五皇子是否在甘露殿中？”

“好像是去過。”

“那皇子脖子上的傷，是否是在八月初八那日所致？”

“時間久了，記不太清了。”

“受傷的地方，是否就在甘露殿中？”

“應該是吧。”

他這應答模棱兩可，更讓所有人驚訝不已。

皇上嘴角黑色胡須，已經緊緊崩住。氣氛不知何時，開始變得緊張起來。

傅晉舟不等傅雲鶴追問，搶先将他打斷：“但弄傷我的東西，是我母妃殿中那只黑貓。我抱它的時候，不小心被撓到了脖子。”

不出所料，他真把傷口推到了黑貓身上。

這番說辭倒也合情合理。

但是幸好傅雲鶴早已做了準備。

“五皇子确定嗎？這是被黑貓所致？”傅雲鶴又确認了一遍。

“這是自然，就是被拉黑貓所致。”

誰都知道，淑貴妃養了一只黑貓。

傅晉舟暗自松了一口氣，傅雲鶴卻突然調轉身子，嘴角噙着莫名其妙的笑意。

“可是據微臣所知，八月初八那一日，黑貓并不在甘露殿中。”

話音落下。

傅晉舟的笑容瞬時僵硬在嘴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