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誰是真心人

“久等了……”喬允兒說道。

火雲手坐在一個墓碑上，晃動着雙腳，說：“還是被人攪局了，你說怎麽辦？”

“哦，我明明讓信使坐轎子裏了，轎夫不是都一起來了嗎？”喬允兒說。

“是啊，我只看到信使的骨頭而已，你別耍心眼啊，別讓我知道你跟那個人認識。”“是誰把轎夫劫走的，要不我再去幫你帶一點過來？”“算了，念在你之前那麽守承諾，一次半次我不會計較，不過，說真的，你真的什麽都記不得了嗎？”“是啊，所以我才打算找你幫我找出能使我恢複記憶的人。”“嗯，其實說回來我們也是一夥的，沒理由不幫你，不過，我不覺得你會想見那個人。”

“難道你已經見到那個可以使我恢複記憶的人？”喬允兒有點心動的問。“是啊，但是，你現在不是過得很好嘛，有必要想起過去的事嗎？”“有，絕對有必要，我就是因為要見他一面才從煉獄輪回通道裏出來的……”

“煉獄，輪回，通道……她是……”楓霆這才想起當時離開通天塔的時候為何天空會忽然一黑，莫不是有魔物從塔裏出來了。

“你告訴我他在哪裏，我保證把剩下的人數都給你湊齊了。”允兒帶着一點哀求說道。“哎，真是不曉得你們口中的情啊、愛啊到底是什麽玩意，那個人就在你身後。”喬允兒轉過身，看到了躲在石碑後的楓霆。

“是他！”喬允兒還沒走幾步，楓霆就走了出來，說：“火雲手，我是來抓你的。”“呵呵，就憑你，少了一只手能有多厲害。”“一只手就足夠收拾你了！”

喬允兒走到楓霆的面前，深情的望着他，說：“你真的認識我，知道我的過去對吧？”“抱歉，我并不知道你的過去。”楓霆微笑着，從她身邊走了過去，左手已經握着冰火兩重天。

喬允兒緩緩轉過身，癡癡的望着漸漸遠離的楓霆，為什麽他不肯透露一些關于她過去的事，是不是因為……她拿出了一片幹枯的荷花花瓣，自言自語的說：“我的身上一直都帶着這個花瓣，怎麽會沒有人記得？”楓霆停住腳步，沒有往前走，他也不敢轉過身去，他是不是該就此離開。

“呵呵，你的真心人就在你面前，他卻不敢告訴你，你的曾經，只說明了，他打算把你忘記了。”火雲手笑道。

“你撒謊，我不會把嫣翎忘了的，除非……”

“除非你心裏有了別人，是那個叫曉蝶的女孩吧！”喬允兒說道。

楓霆知道自己說了不該說的話，他現在只能趕緊收服了火雲手，然後去找曉蝶和鬼王棺。

“我不知道當時在裏面飄了多久，我很害怕，幸好讓我撐到了那個輪回通道的盡頭，我知道我終于可以走到外面的世界，最後找到我想找到的人……”

“不用再說了，嫣翎已經死了，你是你，她是她，你的過去，我真的不知道！”楓霆丢下這樣一句話，然後縱身一躍，一招襲向火雲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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火雲手早就做好準備，跟楓霆對上一掌，但明顯他是攢足了勁，一掌将火雲手震了出去，連續撞翻了幾個石碑。

一陣陣隐痛從後背傳來，火雲手啐了一口血，站起身子說：“你還真狠！”楓霆沒有停手，一個翻身上前，将冰火兩重天扔了出去。

允兒快速移動着身子，待飛馳到與楓霆同一側時，忽然刺出一劍，将冰火兩重天擋了回去。

“我跟火雲手有約定，如果你非要硬搶，我不會客氣的！”允兒拿着劍攔在火雲手的跟前。

楓霆将冰火兩重天收了回來，不遠處傳來一陣劇烈的爆炸，漫天的火光似一條巨龍沖天而上。楓霆猛然間醒悟，那方向莫不是剛才的那個墓室，曉蝶還在那裏呢！

他不敢多想，轉過身剛準備朝之前的墓室跑去的時候，允兒叫住了他：“你要去哪裏？”楓霆頓了頓，還是快速的跑開了。

雖然受了楓霆一掌，但火雲手很快就用法術複原了，他冷笑道：“喬姑娘，說句你不愛聽的話，有些事不記得是福氣，有些人不珍惜是注定，也許是你們緣分已盡！”“不會的，當時的我們，好不容易走到一起，他不會就這麽放手的，我一定要去問個明白。”

“哎，人間最麻煩的還是人們的情感，所以這一切與我無關！”火雲手慢悠悠的走向墓地的另外一邊，允兒則朝火光洶湧的墓室跑去。

“哈哈，焚骨陣果然管用，多虧了楓霆大哥留下的符紙。”曉蝶看着坑裏拼命掙紮的白骨戰士，心裏別提有多高興了。

“真是差一點就掉下去了，好在你反應敏捷。”“喂，我們結拜好不好？”曉蝶忽然有那麽一個念頭。“等楓霆來了，我們三個再……”“不要啦，如果我跟楓霆結拜了，那我……總之不行！”鬼王棺“哦”了一聲，說道：“我明白，好吧，那麽我們就讓這些活蹦亂跳的白孩子為我們作證，從今天起，你辛曉蝶就是我妹妹，同生共死！”“嗯，大哥！”兩人對地三叩首，剛準備離開回客棧時，楓霆出現了。

“曉蝶！”楓霆跑了過去，給了曉蝶一個擁抱，這種感覺，讓曉蝶有點吃驚，她輕輕的圈起手，一臉幸福的抱着楓霆。

允兒站在一邊，看着這一幕，難道正如火雲手所言，一切都過去了？

“喂，你們倆纏綿夠了沒有，有人看着呢！”鬼王棺發現了躲在一邊的喬允兒，楓霆覺得差不多了，在曉蝶的耳畔輕輕說道：“謝謝你！”然後示意鬼王棺一起回客棧。

“後天擂臺就開始了，你們想要火雲手，就好好準備吧！”喬允兒說了一句，就離開了。鬼王棺看着一臉憂傷的楓霆，說：“既然已經忘了，就給個愉悅的表情吧，曉蝶不會比她遜色。”曉蝶站在楓霆的身後，沒有說話，她知道他需要一些時間，時機一到，他自然會接受自己。“喂，還不走啊，你在想什麽呢？”鬼王棺見曉蝶一直站着傻笑，走了過來拉了她一把。“哦，回去啊，我還在陶醉嘛！”曉蝶笑着說。

落日的餘晖被雲朵拉長，一段一段的變得很惆悵。有人站在窗戶邊，目不轉睛的望着地平線發呆，手中還捏着那片枯萎的荷花花瓣。真的是一點印象也沒有，也不知道他是不是就是這樣子：冷淡、漠不關心？無奈、無法承受？到底他心裏是怎麽想，還是某些人的判斷出了錯……

眼淚在眼眶中打轉，輕輕的，一點一滴落在窗臺邊緣，打濕了自己的心，也叫醒了手中的那片花瓣，微微的粉紅色靜靜的飄離了手心，越來越遠，越來越小，直到完全與天空融為一體。“喬姑娘，其實你真的不需要這樣！”火雲手不知何時已經進了她的房間，坐在桌子邊吃着香蕉。

“如果真的是這樣，我至少有理由知曉我的前世是什麽樣的，他憑什麽不肯告訴我。”允兒說。“傻女人一個，就算你知道了又如何，你們已經不是同一個世界裏的人了。”“是嗎，你又知道些什麽，如果你知道，為什麽不告訴我？”允兒說話的語氣變得很暴躁，一種難以掩飾的憤恨。

“好吧，好吧，不過你答應我，只要知道了你們的過去，你就要回歸之前無憂無慮的生活。”“你先說看看……”火雲手走到梳妝臺的鏡子前，口中默默的念着咒語，一道光閃過，鏡子裏出現了一幕……

“是他親手把嫣翎封印在魔界，也是他用逢春劍把嫣翎的鎖骨鎖住的。”“是啊，其實身為驅魔師的他，不得不那麽做。”火雲手說道。“沒有了嗎，就只有這麽一幕？”“你真當我是神父啊，只能偶爾看一次半次。”“哼，我還以為神仙了不起，原來也只是半桶水。”“我是半仙，等我遇到我的有緣人，我就能去天上找我的主人了。”火雲手一口氣吃了五只香蕉。

“有緣人，你的有緣人也許是他也說不定。”“嗯，如果真是他的話，那還好，因為我是右手，要是一個斷了左手的來找我，那就沒戲了，一個人怎麽可以有兩只右手！”看着火雲手有點滑稽的動作和之前說的那句話，允兒不禁笑了出來。

“對嘛，其實人活在世，不一定要兒女情長才算完整，才會開心，像我單純的等着升天的日子，餘下的都是逍遙自在。”“你單純的想要升天，而我單純的想跟他再續前緣，其實每一個信念都有存在的價值，要不然真的很累……”

允兒意味深長的說了一句，使得火雲手有點摸不着頭腦。

“不管你，總之好好準備後天的比賽，如果真幫我找到有緣人，我升天之時，會答應你一個條件。”火雲手将聲音提升了一些，生怕離開的允兒聽不見。

夜悄悄的來臨，吃過晚飯，曉蝶就躲在房間裏擦拭着自己的佩劍，後天一戰，一定要大獲全勝。楓霆吃過晚飯之後，獨自一人漫無目的在大街上走着，他的心結始終是需要解開，到底是什麽原因一直影響着自己，他琢磨不透，試着出來透透氣，或許過了明天，就可以寬心了。

路過那間酒樓，那熟悉的樂曲又在耳畔響起，不知為何，那種感覺就像是回到了曾經，他駐足聆聽，但曲風已經變了，不是喬允兒在彈奏。

楓霆還是走了進去，叫了一壺酒準備坐下，喬允兒就坐在一個靠着窗戶的桌邊，豪爽暢飲，一身酒氣。很明顯，她不是嫣翎，嫣翎根本不懂得什麽是酒，酒對于她來說是穿腸毒藥。

“呵呵……”忽然，她笑了，自言自語的說道：“穿腸毒藥，怎麽還沒毒死我？”接着，又是她輕蔑的笑聲。掌櫃實在是看不下去了，于是走了過去，說道“喬大小姐，你這樣喝不是辦法，我還是備頂轎子送你回去吧？”“不用擔心我，喝夠了我自然會走，你不許太早打烊啊！”說着，她吐了一口酒氣，繼續喝酒。

楓霆拿着酒壺走了過去，示意掌櫃先離開。“我沒叫你坐下！”允兒說道。“你這是何苦呢？”楓霆站在一邊說道。“呵呵，真好笑，我喝酒也礙到你了？”允兒冷笑道。“我說過了，你是你，嫣翎是嫣翎，就算再怎麽堕落，嫣翎也不會喝得酩酊大醉。”“你說的真好，你親手把我封印在魔界，我沒有怪你，我拼死穿過輪回通道來見你，你看都不看一眼，我也不怪你，可是你口口聲聲說的那些話，就是為了那些話，她才一直不願放手，才能熬到現在，難道你一點感覺也沒有嗎？”

楓霆看着她絕望的眼神，跟嫣翎的如出一轍，雖然他能強烈的感覺到，她就是嫣翎的轉世，但是，上天安排她失去記憶，就自有它的道理，刻意去違背，只會錯上加錯。

“你心虛了，也對，曉蝶能為了你連命都可以不要，你确實應該對人家好一點，就全當是嫣翎沒能得到的心願，好好補償給曉蝶吧！”

說完，她将銀兩放在桌上，搖搖晃晃的走到酒樓的門口，胃裏一陣翻騰，她扶着柱子開始嘔吐，樣子狼狽不堪。楓霆趕緊走了過去，扶着允兒，說：“我送你回去吧。”“不必了，我自己能行。”“幹嘛那麽倔呢……”楓霆拉過允兒，攔下一頂轎子，将她扶了進去。“麻煩你們了，喬府。”

看着允兒在丫鬟的攙扶下躺在了床上，楓霆這才放心的離開，走到天井的時候，火雲手站在了一旁。

“你真不應該這麽做，你知道你欠嫣翎的太多了。”火雲手。“是，我是欠她太多，所以，有些事我寧願一輩子都內疚，也不能再重蹈覆轍。”“你是說藍珏？”火雲手問。“是，藍珏是死在萬靈王手裏，我不想嫣翎的雙手再沾染血腥，我寧願一輩子守在塔裏，就這麽看着她。”“呵呵，可是你堅持不到半年，就跟着別的女人跑出來了，真是走了舊愛來了新歡。”“你錯了，沒有人能取代嫣翎在我心裏的位置，我之所以跟曉蝶出來，只是不想辜負了她的好意，況且我還要遵循師父的遺志，除魔衛道，我除了需要愛情之外，還要對得起傳授我本事的師父。”“那我問你一句，如果你師父傳授給你這一身本事的前提是讓你永遠不能喜歡別人，你會怎麽做？”“我寧願不要這身本事。但是，現在我有，所以我必須承受作為一個驅魔師的責任。”“很好，希望你對得起你說的話，如果後天你有幸贏得擂臺，我想我很樂意成為你的一部分，記住，就算你不再走進允兒的心，但作為朋友，還是要好好照顧她……”火雲手說完這些話，拍了拍楓霆的肩膀，消失在了牆的另外一面。

殊不知，允兒根本就沒有醉，她真真切切的聽着他們之間的對話，她能理解楓霆的苦衷，她也知道有些事一旦背負了，就不得不狠下心。

她哭了，靠着牆根盡情的抽泣着，楓霆轉過身望着亮着燈的允兒的房間，深深的嘆了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