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2 故技重施

故技重施

江知沅火急火燎地趕到五界醫院時，江知洵安排的人手正在對監控錄像進行排查。

“大哥，小冷失蹤這麽重要的事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江知洵先是假裝驚訝于消息封鎖失敗，接着又立馬安撫起自己的弟弟來：“就是知道你會着急上火我才不讓人告訴你的，小冷也未必遇到了危險，我們現在正在全力搜查中。”

“查得怎麽樣了？”

雖然江之沅已經退位多年，但他老局長的威嚴一直沒有褪去，被他問道的工作人員戰戰兢兢地回答道：“監、監控裏顯示目标最後一次出現的地點，是在穿梭通道裏，并且只找到了他進入時的監控，沒有發現目标離開。個別區域的監控錄像出現了短暫的內容缺失，現在還在排查中。”

似乎是不太滿意下屬在自己沒有發令的情況自顧做出回應，江知洵有些不滿地瞪了那工作人員一眼，轉頭對自己的弟弟說道：“我們正準備前去現場調查。”

江之沅即刻表示：“我也一起去。”

“我知道勸不動你，就不說什麽讓你留在這裏等結果一類的話了。”江知洵擡手點了個技術員，“你跟着，小冷很可能是在使用穿梭通道時遇到了問題，等會你負責進行技術分析。”

技術員拎起包，點頭哈腰地跟在兩人身後，進入了位于穿梭通道裏的那個門上寫着‘閑人免入’的小房間內部。

江知洵拍了拍房間裏的一臺儀器，說道：“坐标固定器。小冷去界隙了？他去那裏做什麽？”

“他前陣子和我說，已經找到了謝映的最後一片魂魄，雖然他沒告訴我具體地點，但看來就是在界隙裏沒錯了。”江之沅催促着技術員：“快點調整參數，我要進去找他。”

江知洵攔下他：“界隙裏情況多變實在危險，我來安排有經驗的人前去。”

“等不了了，界管局底下那麽多特派員，有幾個有界隙穿梭經驗的？一千人裏面能找到一個嗎？他們說不定還沒我有經驗！大哥，我必須去。”

江知洵嘆了口氣，皺眉說道：“那我和你一起去。”

技術員趕忙開始操作起來，不多時，通往界隙的傳送門再次打開，江之沅拿起桌上的定位配件直接沖進了傳送門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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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等！別一個人往前沖！”

但江知洵的聲音并未傳到自己弟弟的耳朵裏，他的身影早已消失在傳送門內。

“關了吧。”先前還熱切的語氣瞬間變得冷漠下來。

技術員應了一聲，關閉了坐标固定器。

江知洵看着技術員，面無表情地問道：“知道該怎麽做嗎？”

技術員唯唯諾諾地點了點頭。

“處理得幹淨點，到時候查起來，我不希望能查出人為關閉的痕跡。”

交待完畢後，江知洵離開了那個房間。他從負一樓的樓梯開始往上走，一直走到了位于七樓的無盡樹艙前。他穿過空蕩蕩的樹艙，走進了謝映的單人病房。

江知洵站在謝映的床旁，居高臨下地看着他蒼白的臉和在儀器支撐下才能微微起伏的胸腔。

“你姐姐死了，你外甥也死了，你姐夫現在也要死了，都是因為你，你說為什麽要加入界管局？你後悔嗎？”江知洵平靜的面容被憤怒扭曲：“輸給弟弟我認了，但是輸給你？”

江知洵自出生以來就屬于“別人家的孩子”，不但文化成績優秀，在運動這一塊的表現也是出類拔萃。因為父親工作的關系，江知洵從小的夢想就是想和父親一樣加入六屆聯合管理局，為六界的發展做出自己的貢獻。

他人生的轉折源自弟弟的出生。

江知沅和哥哥一樣天資聰穎品學兼優，并且在自己很小的時候就展現出了獨特的政治見解，江家的大人們都說，本以為小洵說不定哪天就能當上局長，沒想到小沅更是青出于藍。

家裏一旦有兩個孩子，自然免不了被拿出來比較。好在江知洵足夠優秀，外加上江知沅本人也對藝術更感興趣，所以在兩人成長的過程中，江知洵倒是一直致力于扮演一個好哥哥的形象。

畢業後江知洵如願以償地加入了界管局，他從基層做起，優秀的判斷力和極強的行動力為他博了不少大人物的好感，他也漸漸越爬越高。

諷刺的是，江知沅畢業後卻沒有選擇走藝術這條路，對兄長的仰慕讓他決心追尋江知洵的腳步，他也進入了六界聯合管理局。

在那之後兩人的人生，就像複刻了童年的時光。江知沅逐漸嶄露頭角難掩鋒芒，最終在某次局長大選中将自己的哥哥比了下去。

江知洵認了命，他想或許自己生來就是比不上弟弟的吧，不過沒關系，等江知沅局長的任期結束，他還是繼任的最佳人選。但他沒想到的是，後來局裏又來了個叫謝映的人。

謝遙和謝映是一對姐弟，他們本是人界的兩名普通刑警，在江知沅身處界管局人界分局基層歷練的期間，三人因某個案件相識，就這麽成為了朋友。謝遙與謝映也在江知沅的推薦下成為了六界特派員。

在那之後，江知沅與謝遙喜結連理，謝遙選擇留在人界分局，而謝映則選擇加入總局，在六界內來回奔波。多年來的刑警工作經驗讓謝映如魚得水，他出衆的工作能力與人格魅力也為他在六界中贏得了許多聲望。甚至在江知沅任期将至前的一段時間，支持者們想讓謝映繼任的呼聲遠遠高過了江知洵一派。

江知洵對此很是忿忿不平，他認為謝映各方面都不如自己，只不過是靠着自身是局長大舅子的這層關系，才能走到今天。不甘的情緒讓江知洵的內心慢慢産生了變化。

“你姐姐确實是個優秀的特派員，從收到疑似有人在進行‘陽壽買賣’的線報開始，她就一直廢寝忘食地追查着，全然不顧自己還懷有身孕。”江知洵伸手撥了撥謝映身上插着的管子，“我還記得她抓住嫌疑人的那天，她動了胎氣，緊急送往醫院救治後這才母子平安。”

“怪不得小冷小的時候身體那麽差。”半晌，江知洵陰陽怪氣地諷刺道：“真可憐啊，那麽小就沒了媽，不過他們一家現在也團聚了。”

“你猜，謝遙是怎麽死的？”

江知洵看着毫無知覺的謝映，像是自白一般将一切全盤托出。

“你應該以為她只是在追查案件的過程中意外身亡吧？不是的，是我，是我把她的信息賣給了那個道士。”

謝映掩在白色被套下的雙手猛地握緊，那些連接着他身體的儀器，也出現了一瞬間的數據波動。但江知洵已經進入了一種全然往忘我的狀态，并未發現這些異常之處。

“她早産的那天，也就是抓住那個販賣陽壽的道士的那天，我也在現場。這個案件涉及的範圍很廣，惡性程度很高，所以被定位為絕密案件，除了負責人和幾個高層之外，局裏幾乎沒人知道。”

“我是向弟弟自薦加入案件調查組的，當然，我一開始也只是想要給自己添點業績，并沒有打算害她。雖然我很讨厭她，恨她為什麽要把你帶進界管局，但我也不是什麽喪心病狂的瘋子，工作和生活我分得很清楚。”

“只不過她被救護車拉走之前，将嫌疑人交給了我。”

“那個老道士很想活命，他把那些邪惡的勾當一五一十地告訴了我，并且想要和我做個交易。他說只要我放了他，幫他繼續掩蓋這些罪行，他願意把整條産業鏈交到我的手上。他的客戶大多都是六界中的世家大族，有了他們的支持，我又何愁當不上局長？”

“放棄一些沒用的生命，換來雙贏的結局，是不是很有誘惑力？”

“所以我答應他了，我偷偷放他回去，并且在你姐姐重新回到工作崗位之後，将她的行蹤透露給了那個道士，以供他報仇洩恨！”

江知洵伏下身體，雙手抓住謝映消瘦的肩膀，激動地說道：“這麽多年了，我放任他們在人界作亂制造‘人禍’，放任他們在妖界挑起內戰，放任他們大肆進行陽壽轉讓，再放任他們對這些慘死的屍體二次利用，放任他們将無辜的亡魂打進地獄替人受罪！”

“我早已為了能夠登上引領六界發展的最高位置，違背初心犯下愧對六界生靈的罪行，都是因為你！你為什麽要和我争這個局長之位，如果沒有你——”

一只枯瘦卻有力的手死死地握住了江知洵的手腕，謝映從病床上猛地坐了起來，眼眶發紅地瞪着他問道：“我從沒想過要當什麽局長，你居然為了這種無聊的理由殺了我姐姐？甚至還想殺自己的親弟弟和親侄子？”

“我沒殺任何人！他們都是因你而死，是你殺了他們！”江知洵一甩手臂，将長期卧床導致已經瘦得脫相的謝映狠狠甩回了病床裏，他惡毒的眼神緊盯着謝映：“只要你死了，一切都結束了，一切都會回歸正道了。”

在江知洵的雙手掐到謝映脖子之前，病房的門開了。

“夠了，大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