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4 鏡湖一夢(二) 小魔頭的回憶……

第74章 鏡湖一夢(二) 小魔頭的回憶……

森森雪齒就在面前, 音折懼得滿頭大汗,雙腳發軟。

不行,她才得到假死藥, 才解開契約獲得自由。

獲得自由身的下一刻,就被吃入腹中,豈不是太可笑。

音折化為小蛇,從姬梵蛇身下逃走。

姬梵豎起眼瞳,追上音折, 将她按在身下。

他的眼瞳已然化為全黑,黑金色猙獰妖紋纏繞着精壯的上半身。手腕力氣巨大, 鉗着她的七寸,逼她現出人身。

“先吃你的手呢,還是腳呢?還是腳吧, 畢竟太能跑了。”

他混沌的黑眸, 認真地研究着她的身體, 将她的腳踝高高托起。手掌能輕易地箍住她嫩如柳枝的腳踝,再用力就能輕易掰折。往上,掐上小腿上的軟肉, 抓住牛乳般滑膩的大腿根,腿肉從指縫中呼之欲出。

他癡迷地将她的小腿拖上肩,滑涼的鼻尖蹭着她的腿肉, 好像在考慮先從哪裏下口。

音折臉頰冒着汗, 靈機一動,另一只腿也擡上他的肩, 雙腿将他勾下。

他恍惚地靠近那裏,問道:“是要從這裏開始吃嗎?”

音折臉蛋爆紅,大怒:“不是的, 不能吃!”

“可我想吃。”他咽口水的聲音清晰可聞。

音折滿臉潮紅:“閉嘴!”

可姬梵根本不會聽她的,有理智時不會,沒有理智時更不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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顫栗一陣一陣的,蜘蛛網般爬上她全身,絞緊了她所有的感知細胞。

爆裂的潮水沖破閘門,勢不可擋。

他吃了,但也沒吃,是薛定谔的吃。

他漆黑的眼中,發出猩紅的光,殺意與杏欲糾纏,是真的想将她生吞活剝,拆吃入腹。

在這樣下去,真的不會真的被吃掉嗎?

音折完全不敢保證。

她沖他展臂,裝可憐:“我害怕,抱抱我。”

姬梵近乎被蠱惑般地催頭,将她抱入懷裏,甚至還用手拍着她的後背。

他理智處在混沌中,語調也變得含糊黏稠:“小蛇,乖,別怕……”

哪裏不怕,音折心裏怕死了,簡直是流淚貓貓頭。

但仍強忍恐懼,眼淚盈盈,柔弱地看着他:“別吃掉我好不好?吃掉我,你就再也見不到我,看不到我對你笑,聽不到我說話的聲音,無法擁抱我了。”

姬梵一動,将她抱得愈發緊,幾乎揉進懷裏。

但他嗅着懷中人的氣味,饞得口水順着音折脖子流下來。

“……”

音折再接再厲:“況且,不是說要成婚的嗎?”

姬梵黑黢黢的雙眼像是被她一句話點亮,茫然地問:“我輸了,你也要嫁給我嗎?”

是呀,如果你不把我關在這裏,張大嘴巴要吃我,我是得按照賭約馬上跑路了。

腦海中的流淚貓貓頭開始尖叫。

音折眼淚汪汪的敷衍他:“嫁,嫁,你先把你的尖牙從我脖子上收一收,等下一不小心咬斷你就沒老婆了。”

“老婆?”姬梵黏糊糊地叫,“老婆是什麽?”

“就是妻子。”

“妻……子……”這兩個字被他含在嘴裏反複咀嚼,耐心品味。他終于收下尖牙,也不流口水了,蛇尾緊緊圈着她,呢喃着:“妻子……是不能吃的……吃掉就再也沒有了……”

“對,妻子是不能吃的,吃掉就沒有了。”

為求生存,小蛇頭頂老婆大鍋。

這是怎麽回事啊,怎麽從低賤靈寵混成頭號馬仔,又混成人家老婆了?

補藥在反派陣營升職加薪呀!這跟辛苦打工結果賺的是泰坦尼克號頭等艙船票有什麽區別?!

“妻子……老婆……”

姬梵纏繞着她,喃喃着老婆之類的話,緩緩閉上了眼睛,昏睡過去。

起先還纏繞得死緊,哪怕睡熟,也不松懈半分。直到音折變為小蛇,從他蛇尾縫隙中滑出來。

他失去懷中人,眼皮下眼珠滾動,似要驚醒。

音折連忙撿起一只只剩半邊的豬妖,放進他懷裏。

姬梵蛇尾緊緊地卷住豬妖,閉着眼,親昵地蹭着豬頭。

這場面實在是危險中又透露一絲荒誕好笑。

音折無語凝望了片刻,在秘境中轉來轉去,尋找出去的法子。

一通走遍,仍無頭緒,實在出不去。

如果她到法相期,也能同他一樣凝出法相天地,就能從他的天地中逃脫。

但法相期又稱為半步化神,她還差得遠。

她走到蓮海邊,巨物石佛還慈悲微笑,坐在黑得透亮的湖水中,不帶任何感情地俯瞰她。

音折半蹲下,蓮海平靜得像一片黑曜石做的鏡子,清楚倒映着她的臉。

她伸手觸碰湖水,黑水泛起一圈圈的漣漪,漣漪平淡後,卻映出了姬梵的臉。

音折一驚,猛的起身,拉扯到了脖頸上被姬梵利刃劃到的傷口,滴下幾滴鮮血。

鮮血墜入湖水中,濺起的漣漪猛烈得翻滾沸騰。

怎麽回事?

音折後退幾步,卻腳步踩空,後仰墜入黑沉沉的湖水中。

救命!音折在湖水中掙紮,呼吸窒息,眼前一片黑暗。

不知過了多久,她聽到有人的哭聲,就在面前。

她便猛的朝前一沖,摔進一片雪地裏。

一牆之隔,她聽到孩童的嗚咽聲,此起彼伏。

四周都是白色的大霧,她只好踩着石頭,墊着腳尖看牆的另一邊是誰在哭。

院子裏有十五、六個孩童,有男有女,小的只有三四歲,大的看上去有十歲出頭,面容模糊不清,皆赤身裸體坐在院子中間。

此外,還有許多兔子、田鼠、貓兒、狗兒之類的小動物,在院內驚慌逃竄。

大雪翩然而落,凍得孩子們瑟瑟發抖,口鼻發紅發烏。

面容模糊的男人走進院子,随手提起一條野獾,拿起匕首便将它抹了喉嚨,大口暢飲還冒着熱氣的血。

之後,他将手上的匕首扔到了孩童們中間,轉身便走了。

“媽媽……我餓……”

“嗚嗚嗚好冷……”

“我害怕……”

……

孩子們有的哭着叫着,有的凍到失去神智命懸一線,有的四處走動想找母親。

皆是不知世事,慌亂而恐懼,只有一個坐在角落裏的三歲男童沒有哭。

他極精致美好的相貌,粉雕玉砌,好像年畫娃娃。而眼瞳卻比一般的孩子更幽邃,也更有靈氣。他直直凝視着雪地上沾了血的匕首,像在思索什麽。

這個孩子令音折感到熟悉,看起來像姬梵,難道是他的幼年期?

走出院子的男人,對另一人說道:“也不知道能活下幾個?姬玄手段過于殘酷,這般訓練子嗣,沒幾人能活。”

“噓,少議論家主。他擄走那麽多小宗門家族的女修,就是為了能挑選滿意的苗子。這些未成長的孩子,在他眼裏算不上子嗣。”

“走吧走吧,等下過來收拾屍體。”

兩人說着便走遠了。

音折恍然,姬玄的孩子,所以那個男孩果真是姬梵。

她通過蓮海鏡湖,見到了姬梵的回憶。

再看那幼年姬梵,三歲看到老果然沒說錯。

他伸手去拿匕首,抓住一只小小的兔子,一刀劃破了它的胸膛,啜飲它的鮮血。

他才三歲,旁邊有的孩子尚且走路還搖搖晃晃憨态可掬,他卻把匕首捏得很穩。

眼神沉靜,并無懼意,自然也無憐憫。

旁邊的孩子是最年長的那一個,他凍得發顫,肚子也咕咕直叫,見他大口飲血,便強搶了他的匕首,有樣學樣。

他跌坐在地,并不沮喪,而是靜等他專心剖野兔。

見他喝血,姬梵尋到時機,撿起地上一塊尖石,用力砸向他的頭。

那孩子痛得嚎叫,他趁機搶走匕首,轉身捅進他的肚子裏。

在場威脅最大的孩子被他用刀捅死,其他的孩子們都看呆了,見到鬼一樣,尖叫着跑開了。

音折看着那具屍體,呼吸停滞,齒關摩擦。

幼年期也是個小魔頭。

小魔頭低頭安靜地看着自己染血的手,過了會,他緩慢地說:“和兔子,一樣,熱的。”

他的聲音那樣稚嫩,但又天真殘酷。

他在還不知道殺人是什麽的時候,便下意識選擇了暴力屠殺這個最有效的方式。

他又殺了一只野狗,将他的皮剝下來,包裹住身體取暖。

然後,他握着匕首,坐在角落裏等待着。

他沒有再殺人,也沒有主動交出匕首。

其餘大些的孩子,會抓野鼠用嘴咬死再吸血,但沒有人敢靠近他。

他們尚未能做到和他一樣絲滑順暢的屠殺同類。

不知何時,圍牆下站了一個女人,她高挑、纖細,像一根挺直的青竹,發絲如竹葉輕輕搖曳。她側身看姬梵,漠然轉頭。

也就是這轉頭,音折看見了她的臉。

她有一張美得會讓人呼吸得發窒的臉,只是驚鴻一瞥,卻像烙印在音折的視網膜上。

對比回憶中所有模糊不清的臉,她的臉清晰得刺人。

光線變化,似乎過了很久,圍牆外不知何時站了許多女人,她們沉默地翹首以待。

院子裏的孩子們幾乎全凍死了,奴仆們便進去擡出一具一具屍體。女人們尋到各自的兒女,終于忍不住流下淚水,哭都不敢哭,咬着手背,抱着死去的孩子,無聲哀泣。

只有小魔頭披着帶血的皮毛,是自己走出來。

他一步一步踩着血腳印,在所有女人滿懷恨意的目光中,追向他的母親,露出個純真無邪的笑臉,眼神像在期待誇獎。

“母親,我活下來了。”

他的母親說:“你怎麽不死在裏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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