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9 西北相遇

西北相遇

“明日朱九回來,燕明謹肯定不會讓我見他,你想辦法将這張紙條交與他。”柳青因擔憂兩彎秀氣的娟煙眉微微蹙起,但最終還是答應了。

第二日朱九上門的時候穿着一身白衫,若不是他身上氣場太強任誰一看都是位儒雅的公子。朱九沒了往日的寒暄只是淡淡開口道:“殿下端的是好計謀。”

從西南王起兵起,大家就已心知肚明這件事,燕明謹臨陣倒戈使得他們這些年的心血倒是為他人做嫁衣裳了。

燕明謹似是沒聽出朱九的嘲諷,自顧自地喝了一口茶:“朱門主消消氣,這些年你們從金陵搜刮的東西可不少了,這件事怪就怪你們當初大意了怎麽能留下活口呢?不過事情發生也就發生了,都是一家人本王自不會讓你們兵戈相向的。好了,讓你們教主放心,我立刻就寫信回複西南王,之後便會派人将世子送過去。”

燕明謹依舊一臉溫和地看着他,但這次卻是他們大意了,為了不起沖突唯有答應他的要求。将簪子和白茶花的解藥交給燕明謹後,朱九問道:“殿下就不怕我們将真相告訴西南王。”

燕明謹有些嘲諷地看了朱九一眼:“你以為他會相信你們,即使日後世子醒來,他也定會說你們的不是。別忘了當初可是你們綁架他的,是金在錢将他推下水的。”

“你......”朱九顯然被他的話氣得不輕,兩手緊握似要動手,但最終像是想到什麽終是忍了。

他沒再說話轉身便離去,結果剛打開門就和柳青撞上了。好在他動作快一把扶住了柳青,燕明謹連忙上來将二人分開,“你沒事吧!”

柳青搖了搖頭,“以後少跟他接觸。”望着朱九離去的背影柳青輕輕地點了點頭。

今夜無月,但柳府的後花園中卻是燈火通明,花園中唯有寥寥幾人。

燕明謹坐在一旁,而旁邊則站着幾位大夫模樣的人,莫語只穿着一身薄薄的裏衣站在花園中央。現雖不是寒冬但天氣已是微涼,一陣風吹來,直将莫語的衣帶吹着獵獵作響。燕明謹随意地擡了擡頭:“開始吧!”

莫語緩緩踮起腳尖開始了他的動作,不同之前百花宴上的歌舞喧嚣,此時此刻周圍靜的出奇,唯有莫語在花園中央翩然起舞。

之前燕明謹雖已見過莫語的舞,但不得不承認而今再看一遍依舊驚豔。

雖沒有聲樂,但燕明謹卻是下意識的跟着莫語的動作打起了拍子。這是一場無聲的盛宴,每一個動作都是那麽的恰到好處,每一處低回婉轉都是那麽的妩媚動人。

漸漸地空氣中湧現濃郁的芬芳,一些不知名的蝴蝶居然圍在莫語周圍,随着舞的時間越長,飛來的蝴蝶也越來越多了。他們随着莫語的動作上下飛舞,一時間恍若人間仙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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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燕明謹見到這一幕更是驚嘆不已,随後想到當初百花宴上的蝴蝶原來是這樣來的。不知不覺中燕明謹似是看癡了,而莫語也沉浸在這表演中顯得越發的投入。

此時的莫語仿佛屏蔽了外界的一切,他能感覺到自己身上的血脈随着動作的起伏在不斷地翻滾,汗水慢慢浸濕了他的衣衫,露出他玲珑剔透的腰身。

燕明謹的眼中越發火熱,那是帶着欣賞珍品的目光。

随着最後一個水袖擺出,莫語便如那失去支撐的鳥兒整個人便癱倒在了地上,他大口大口喘着粗氣整張臉透紅身上燙的吓人。

此時空氣的香味濃郁到了極點,蝴蝶紛紛落在莫語的身上,翅膀一張一開翕動着。

一舞結束,燕明謹終于收回了那略帶不舍的目光,而旁邊的幾位大夫卻是一直低着頭未曾擡頭。

他望着身上幾乎已沒有起伏的莫語終是吐出了兩個字:“動手。”

接到命令身邊的人便活過來了,幾人來到莫語身前,見着他滿身的蝴蝶臉上也沒有絲毫驚詫。

一人小心翼翼地将簪子放在臉盆中,随後一人拉起莫語的右手,其餘幾人似是怕他掙紮紛紛按住他的身體。

那人眼也不眨便在莫語的手腕處劃出深深的一刀口子,噴薄的血液如那卸了閘的洪水頃刻而出,莫語只在開頭輕輕掙紮了一會之後便沒動靜了。

他實在是太累了,随着失血過多他的意識開始慢慢地變模糊。而随着血液的流逝空氣中的香味變淡了,蝴蝶也紛紛飛走了。

“殿下,有字了,有字了。”身邊似乎很吵一直有人在說話。

“看來那人沒騙我,果真是需要在香味最濃郁的時候取血才有用。這天狼血雖霸道,但那也是道催命符呀!”

幾不可聞的嘆聲落在莫語耳旁,他的眼皮越來越沉了,仿佛有什麽東西正在失去。在莫語徹底失去意識的瞬間,他聽到了“西北明光,煌煌如晝”幾個字。

莫語醒來的時候發現前面有人影在晃動,待他清醒一些的時候才看清楚前面的人頭發皆白,“你是誰?”

許是聽到莫語這微弱的聲音,胡克醫停下手中的藥杵轉過身來:“你醒了。”

面前的人眉毛與頭發相連,一雙稍吊起來的眼睛給人一種陰森的感覺,就像是被一條毒蛇給盯上了。

“這裏還是柳府,我是三殿下的門客,江湖俗稱鬼醫,本來殿下是讓人将你處理了,但我向殿下讨了你。”

莫語稍微一想便明白了:"你是為了我身上的天狼血吧!"

“不錯,天狼血可是個寶貝,若是能将其提煉出來用在将士的身上那将是百萬雄師,到時我大燕國便可橫掃四方,做這天下霸主。”胡克醫越說眼中的光越熱。

“不過,我欠朱九一個人情,他托付我将你救出,那我便還了他這個人情。”

胡克醫雖有不舍但江湖中人最重義氣,莫語摸了摸另一只手的手腕知道已被取血了。

除了有點虛弱以外身子還挺正常,這讓莫語對胡克醫有些刮目相看,沒想到這人的醫術還挺高明。

為了不讓燕明謹懷疑,胡克醫養了幾個藥人,并将其中一個與莫語身形相近的人臉刮花,燕明謹來了幾次催問進度之外,便再也沒過來了。而胡克醫趁着出去采摘藥材的時候将莫語扮作藥童帶了出去。

出了城門不久便有一輛馬車在等着他們,“人我已帶來了往後我們便互不相欠了。”胡克醫放下話後便要轉身離開。

“等等。”“你還有何事?”一向冷靜的朱九居然有了一絲猶豫,“燕明謹非良主,你當初又在華重手下,他不會放過你的。”

胡克醫一聽嗤笑了一聲:“難道你們五行教就是好主。你來金陵這麽多年你們教主又何嘗真正看重過你,加上你那好弟弟陽奉陰違你還是好好想想你自己吧!往後不要再來找我,我不再欠你什麽了。”

說到後面胡克醫似是想到什麽,整個人顯得陰翳起來。

而朱九的臉上也罕見的出現了一絲名為懊悔的情緒,但那只是一瞬間下一刻他便又恢複了之前冷清的模樣。

“我救了你,你怎麽連句謝謝都沒有。”“我們本就是敵對方,今日能站在這裏也不過是各取所需罷了,還談不上一個謝字。”

即使莫語現在依舊虛弱,但面對朱九他卻沒有露出一絲怯意,“好了,将簪子的秘密說出來吧!”

“我現在說出來你還能讓我走。”朱九不語,他之所以答應救莫語除了莫語告訴他若将他救出便告知簪子的秘密外,還有一個原因便是挾持莫語。

只要将莫語被燕明謹殺害的消息放出去,雲塵必定跟燕明謹勢不兩立,到時他們便可坐收漁翁之利。

“你以為就我一個人嗎?”莫語拍了拍手多日不見的老毒物便從一旁閃了出來,原來莫語早在之前就将這些事告訴了老毒物,并讓他提前出城做準備。

燕明謹早就知道留不住老毒物便想除去他,而他順勢便假裝逃走,之後便在城外一直等候。

老毒物雖說不知功夫多高,但他用毒的手法卻是高深莫測的,這一點朱九不得不忌憚。

"你可真是算無策漏。但你別忘了,你的朋友還在這裏,如果你不将秘密說出來,那我就不能保證他的安危了。"

“我這人一向說話算數,不管怎麽說你救了我,我告訴你便是了,相信朱門主也是守信之人。”莫語将字謎告訴朱九後便乘上了馬車。

而朱九則在思量這句話:“西北明光,煌煌如晝。”

“朱門主若是不信,大可以問下你金會長,雖然他兩面讨好,但經此事他定是投靠那燕明謹了,你是他哥哥相信他還是會給你幾分面子的。”莫語臨走的時候挑着簾子沖朱九喊道。

一想到金在錢他的心中又是煩悶不已,若不是教主憐他蟄伏金陵十幾年,他早就被處置了,而今也算是将功贖罪了。

馬車在小道上晃晃悠悠地行走着,此次他們前去臨方城路上已沒有再通緝他們的文書了,一路上都是稱贊雲塵的聲音。

原來燕明謹處置了莫語之後,便下發文書說雲将軍潛入亂黨中數月,終将一幹亂臣賊子拿下。現特封他為骠騎大将軍,繼續鎮守臨方城以衛國土。

燕明謹這一招不得不說很是漂亮,雲家本就是以忠義著稱,而今燕明謹直接将他平反并讓大家稱頌,即使雲塵後面知曉莫語已死他也不可能造反。為了家國大義他必須忍,為了百姓他必須堅守臨方城。

想到這莫語不禁為雲塵感到心疼,若是雲塵真以為他不在了莫語想象不出他該是何等的難過。

一路上莫語都沒有再說什麽話,只是一個勁地往前趕車,老毒物将這一切都看在眼裏,沒再說什麽,只是行走的速度比往常更快了。

穿過林間的小道,走過淳樸的鄉村,終于不再看到成片的山林,取而代之的是漸漸稀少的人煙以及不時吹過的風沙。

他們已經趕了五天的路了,算算日程再走上大半日便可到了。莫語喝了一口水壺的水便将之前摘的野果遞給老毒物,“前輩吃一點吧!”

老毒物盯着那枚紅豔豔的果子突然道:“你這是在哪裏摘的。”莫語的動作停了一下然後說道:“就在那邊的林子裏,前輩有什麽問題嗎?”

“若我沒猜錯的話這果子應生長在極為溫暖的地方,這裏雖還不到邊塞,但無論如何都長不出這樣的果子。”老毒物用兩指夾着紅果神情很是嚴肅。“你帶我前去看看。”

果不其然不遠處的林子裏長着好幾種果子,大多數都是這個季節的,但也有幾顆一看就與周圍的果子不一樣。

老毒物轉了一圈,然後蹲下了摸了摸土地,結果除去上面一層外竟摸到了一層青苔,用手指輕輕一擠壓便有水出來,“看來這裏水分很充足。”

莫語又走了一圈發現也就大概三四米這個範圍內的草木都長的比較好,而之外的便是衰草枯葉了,界線很是分明。

“若沒有猜錯的話,這裏應有一處泉眼。這裏四面臨風,又處水脈之上,應是一處寶地。”老毒物思索了一番終是下了結論。

若不是今日他們從這邊路過,估計也不會有此發現。"前輩,我們在這做個記號吧!等到了臨方城後讓雲塵帶人來看看。"

而今他們只有兩人要想探查清楚也是不現實,唯有先到臨方城再說。于是老毒物便拿着藥粉在周圍劃了一圈,之後一路上都會留下些藥粉。

随着日頭的漸漸西下,他們終于能看到臨方城的城樓了。

少許,莫語聽到一陣“噠噠”的馬蹄聲,馬蹄聲由遠及近,一下一下擲地有聲。

他連忙挑開簾子往前面望去,伴着夕陽的餘晖只見一人正騎着馬在廣袤無垠的大道上策馬狂奔,那身影他看着很熟悉,漸漸地身影越來越近了,“是雲塵。”

當看清雲塵臉的時候莫語的心裏突然一驚,接着一股暖流便流竄全身,抑制不住全身的激動他一步跳下馬車迎着夕陽向雲塵跑去。

最終在兩者相碰的瞬間,雲塵彎下腰一把将莫語抱在懷裏之後便響起了一串爽朗的笑聲。

夕陽将最後一抹餘晖打在二人的臉上,讓人感覺暖暖的。老毒物望着馬上兩人親密的樣子,不由搖了搖頭:“真是老了,見不得年輕人玩這些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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