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9 故人
故人
這句話一下子将莫語砸蒙了,過了好一會他才不可置信地說道:"你說的是真的。"
雖然莫語面容确是與紀悄有幾分相似,都說外甥肖舅,但再仔細看看,莫語又發現那滿頭白發的老人與自己也是有幾分相似的。
他從小就未曾見過自己的母親,那二十年裏紀悄為了保護他,隐姓埋名,也不曾跟他說過之前的事。
後來知曉身份後,他也僅僅只知外祖紀嚴戰死沙場,後來紀悄被人誣陷,一家滿門抄斬。再之前的事他便不知了,而外祖母他也僅僅只知道一個名字叫梨雲。
“你叫什麽名字?”“莫語,紀櫻是我的母親。”思索了一會,莫語還是如實說道。
聽到紀櫻二字,老人的眼神有了一絲柔和。
“莫語?”“嗯,默默不得語,舅舅說母親希望我以後能謹言慎行,平安順遂。”莫語語中滿是懷念。
"阿櫻是個好孩子,當初雲兒懷她的時候便是個懂事的,可惜阿雲再也看不到了。對了你母親現在可安好,你為何又在這裏?"動了動身子,梨深從陰影中走出。
這個時候莫語才真正看清楚,眼前的人左臉上有一條清晰可見的刀痕,深可見骨,滿臉的皺紋,步伐一聽便是尋常人。
當無意間看到梨深手挽上的傷痕時,他才明白自己的舅公當初受了多少非人的磨難。但而今這人卻是露出一雙尖銳的眸子,眼神中滿是希冀。
終是開了口:“我母親在二十年前便去世了,左相一派誣陷舅舅紀悄通敵買國,皇上一怒之下滅了紀家九族。母親後來又被人誣陷,最終含恨自盡,我被雲相交與舅舅,才躲過一劫。”
寥寥數語,莫語卻是猶如有千斤壓力壓在心頭,往事不堪回首。
而梨深在莫語開口的那一刻鮮明的眸子便暗了下去,當聽完莫語的話後,他早已兩眼通紅。
“怎麽可以,燕淩怎麽敢,紀大哥已經寫信給他,為何他還會做出這種事,他怎可如此寒紀哥的心。”
梨深雙拳緊握,咬牙切齒,似是不敢相信聽到的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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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想我在這裏苦等二十年,為的就是有朝一日能得見家人,卻不想等來的卻是家破人亡的結果,不......”最終他一口血噴出,倒在一旁。
“舅公,舅公......”莫語見狀連幫他扶起來。
“舅公,你莫動怒,你放心,我紀家這幾百口人不會白死的,華家已經倒臺,紀家已經平反。現今,最重要的便是要找出幕後主使人,有人用白茶花,沒猜錯的話還有天狼血拿活人做實驗。而且應該有長達二十年之久,若是讓此人成功,後果不堪設想。舅公在這這麽多年,想必定是有些線索的。”
莫語雖然很悲傷,但腦袋卻依舊清晰。
現在不是難過的時候,雲塵下落不明,而他又被困在這裏,臨方城不可一日無主,若雲塵遲遲不歸,臨方城定會出大亂。
然梨深卻冷冷一笑:“這不正好嗎?燕淩滅了紀家一族,現有人想毀他的江山,何樂而不為,我為什麽要去插手。”
聽着話,莫語就知道梨深定是知道些什麽的。
他扶梨深慢慢起來,之後嘆了一口氣道:“舅公,之前三皇子逼宮,皇上現今下落不明,我和雲塵被逼到西北。現今雲塵下落不明,但臨方城不可一日無主。不然過不了多久匈奴便會蠢蠢欲動,到時候臨方城若是失守,那燕朝便是大廈将傾,屆時又有多少百姓流離失所,相信舅公也不忍看到國破家亡的畫面。”
聽了莫語的話梨深有些愣住了,似是沒想到事情會是發展成這樣,随後他便哈哈大笑起來:“哈哈哈,哈哈哈,這就是報應,報應,燕淩不信紀家一門忠烈,最終落個父子相殘的下場。這就是報應,報應。”
他極盡大笑,似乎是要将這滿腔仇恨都釋放出來。但莫語知道,大笑過後便是清醒。
經歷過大悲後,梨深終是平靜了,只見他顫巍巍坐在石臺上,那一刻莫語只覺得梨深更老了,是那種精氣神全被抽走的感覺。
“我叫梨深,我妹妹叫梨雲,也就是你娘的生母,所以你理應叫我一聲舅公。今天既然你能找來這裏,說明對于寶藏的事你應是只曉的。當初你先祖将寶藏藏在西北,但為了掩人耳目,便到處修建戰壕,這只是其中一個。因為經過一代又一代人的更疊,到你外祖這一代,其實連他自己也無法确定寶藏到底在哪,只是根據前人留下的線索,或許是在這白茶村附近。但你外祖也不曾想去探個究竟,便依舊繼續修建戰壕,好讓人永遠找不到。其實從一開始他便未曾給紀家留後路。 ”
梨深說的很平靜,但說到最後莫語卻從中聽出了無奈。
“但即便如此,燕帝也從未信任他,随着大哥打了一場又一場的勝仗,他便再也坐不住了。那是二十年前最寒冷的一個嚴冬,匈奴為了糧草早已被逼上絕路,即使大哥有着戰神的稱號,他們還是進攻了。大哥心裏很清楚,這一仗關乎着燕朝往後數十年的安危。因此,這一仗只許勝不許敗。”
“當大哥寫了一封又一封求援信未得回應後,他終是明白了朝廷的意思。但大哥從未在衆人提過這件事,他很平靜的将我遣去修建戰壕,然後給燕帝寄出了最後一封信。結果在我走後的那個夜晚,匈奴便發動了攻擊。那天下了很大的雪,非常的冷,等我聽到消息趕到時,放眼望去是滿地的屍骸與連大雪都覆蓋不了的鮮血。”
說到這的時候,梨深的喉頭明顯哽咽了一下。
“那場戰争終是勝了,但是卻是慘勝,是用大哥的鮮血與無數将士的命換來的。你進來的時候也看到了,外面最底下的屍骸全都是紀家軍的戰士。我整整花了三天的時間才将所有屍體搬完,而大哥則是遵照他身前的意願将他火化。大哥去後,妹妹便也跟着去了,之後紀悄被派來了戰場,那個時候他也才十六歲。後來紀悄在邊疆也立下了不少戰功,一步步壯大,後來燕淩為了安撫紀悄便娶了紀櫻,後面還派了華家的人來與紀悄分庭抗禮。後面的幾年,燕淩明顯便是打壓紀家,我早勸過紀悄要反,但他卻跟大哥一樣死守着忠君愛國,最後終是落了個滿門抄斬的下場。”
梨深喝了一碗莫語倒的溫茶一飲而盡,莫語知道梨深所說的話正是他三十多年前該說卻沒說的話。
“紀悄确是被冤枉的,朝中有人與匈奴有勾結,不然不可能對紀悄的行蹤如此清楚。那日恰巧我去了戰壕,而紀悄去城外巡查。結果我一到戰壕便受到了襲擊,襲擊我的人不是士兵,是江湖人士,他們一個個蒙着面想置我于死地。而且這些人對戰壕很熟,并且還會幻術,因此很多将士來不及反坑就被一擊斃命。最後我也中了幻術,受了很嚴重的傷,本以為我定會喪命于此,沒想到醒來後卻發現自己竟在萬人坑中周圍都是紀家軍的屍體。”
梨深的話語中有幾分難過,看得出對于之前的事他依舊無法忘懷。“但我受傷嚴重,那些人不僅廢了我的功夫還挑斷了我的筋脈,但沒想我命長卻還活着。後來我便躲在了這萬人坑中,這裏也被華家的人接手。一開始我也不知道他們在幹什麽,但随着萬人坑中的屍體越來越多。通過暗中聽到的一些對話,我才知道,他們竟是打着天狼血的主意。原來他們想要通過白茶花控制住有着天狼血脈的人,從而打造出一支戰鬥力強悍且只聽命于他們的軍隊。因此他們一次次的用活人實驗,但由于天狼血太過霸道,所以死的人很多。”
梨深的話終于将莫語之前的謎團解開了,怪不得之前老毒物說那些屍體不像是單純的中毒,而是因為血氣上湧而令人爆裂而亡。
現在看來這血氣上湧的東西便是這天狼血了,只是天狼血本就罕見,幕後之人又是怎麽得到的。
之後莫語便把這些年間的事情原原本本說了一遍,并将自己的猜測說了出來。
“舅公,我懷疑這背後之人必是那五行教無疑,而且這人估計跟當年的事也脫不了幹系,很有可能便是你熟識之人。他們想要寶藏,并且還想謀反,為此他們早在二十多年前便開始布局。簪子的秘密他們已知曉,若不及時阻止,過不了多久想必會天下大亂呀!”
之前的疑點終于一步步明晰起來了,之前種種布局,為的便是這背後的驚天大陰謀。
“你這麽一說我倒是想起來了。”逆着光梨深眼睛微眯像是在思考什麽。
“當年我重傷之際,恍惚間似乎聽到一個聲音,那個聲音讓我有些熟悉,但又覺得不可能。那人叫梨雨,是梨雲起的名字,當初一次外出的時候無意間救下的人。那人說他被仇家追殺失憶了,我本是不想讓這種來歷不明又背負仇殺的人進家門的,但無奈梨雲堅持,後來見他身手不錯,便讓他成為了梨雲的貼身侍衛。那個時候梨雲與大哥已有婚約,梨雲是家中的幺兒,所以自小便受盡寵愛,她擔心大哥在戰場上的安危,于是最後将梨雨派去,讓他保護大哥。梨雨夜确實不負衆望,好幾次在戰場上救了大哥,最後與我們幾人都算是有着生死交情的好兄弟,大哥也很是信任他。”
這樣兄弟情深的畫面本是感人的,但莫語從梨深的眼中卻未看到半分溫情。
“咳咳咳......咳咳咳......”一陣聲音從身後傳來,“雲塵。”莫語聽到這熟悉的聲音立馬便反應過來了。
聲音是從後面的石壁裏傳來的,莫語一面拍打石壁一面喊道:“雲塵,是你嗎?”
一旁的梨深見狀将石壁往上一頂,接着石壁便有些松動,二人合力一推,也才堪堪露出一人寬的距離。
沒等石門大開,莫語便一個鯉魚打滾鑽了進去。入眼便是躺在石床上的雲塵,見他面容無異,潮紅褪去已恢複到尋常,莫語終是大大呼出一口氣。
“你們接近這裏的時候我便已發現,後來見你将這人扔下我便尋思着出去看看。結果剛到石門前便發覺有人竟偷偷在開門,我趁其不意将混着石灰粉的藥粉灑在他臉上,然後将一具屍體仍在他身上讓他誤以為萬人坑中的屍體複活了,在他方寸大亂之下将你的人帶進了洞裏。後來我一看他的臉色我便知他是中了毒,給他喂了點溫和平複氣血的藥物,不過感覺這次的毒更厲害了,以往只需一點便能平複。而我足足給他喂了一碗才勉強壓制,而且說不好下半夜還會複發,看來那些人研究的藥物更厲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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