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9 冰族

冰族

這一邊自從莫語和燕帝二人不歡而散後，很長一段時間莫語沒有再見他，只是每日将奏折批好送去禦書房內，見此，燕帝也無可奈何。

恰逢慧明邀請他去梵音寺小住，想着離宮一段時間莫語可能怒意會淡些，便在一個吉日出了宮，并吩咐下去離宮這段時間一切事宜交與太子與雲相。

莫語得知消息後心中也松了一口氣，近些日子以來他實在不知如何面對燕帝，如今他走了，他也有時間理清一下頭緒。

宮中有一個藏書閣，裏面收藏了來自各個地方的古籍、著書，并且每日會有翰林院的人來這裏編纂古書。

莫語對這些古書很有興趣，因此時不時便會來這裏挑上幾本書。

自從當日聽到魅姬和燕帝的對話後，莫語便對這個冰族以及冰晶有了關注。

原本以為藏書閣中一定會有涉及，可他後來在裏面找了許久沒有有找到，即使問了常年在這裏修纂的人，他們也說沒有印象，這讓莫語感到十分困惑。

直到有一次，莫語在藏書閣頂樓的一個房間中發現了被封印起來的幾只木箱，找來人一問原來裏面是一些禁書。

歷朝歷代總會有一些反派勢力，他們為了推翻現在的王朝便會用盡各種方法蠱惑百姓，而書籍便是其中一種手段。

朝廷對這些反派往往是得而誅之，絕不會任由它發展壯大，因此一有發現便斬草除根，這些書便是從他們的窩點搜刮出來的。

至于為什麽沒有焚毀，上位者有自己的考量，底下的人也不好去置喙。

不過，莫語卻有了幾分猜測。之前看到燕帝身邊的人，明顯不是宮中的，那麽這說明燕帝暗中定有自己的勢力，包括暗門這種江湖門派也為他所用，所有收繳上來的東西定是要物盡其用了。

以往燕帝在的時候誰都不敢碰這些禁書，但現在莫語監國，因此便也沒有人敢阻攔。

莫語打開後翻看了幾本，發現裏面都是一些歪門邪道，越看眉頭就皺的越緊。

一連幾天，除了知道了一些他之前聞所未聞的狠辣手段外，并無其他收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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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日是最後一箱了，若還無收獲他便要另想它法了，因為他有預感燕帝所在意的東西一定有大用。

他花了好幾個時辰直到拿起了最後一本書，一直到最後一章依舊沒有找到冰族的蛛絲馬跡。

見狀莫語微微嘆氣，知道這段時日又是白忙活了。

可當他不抱希望地翻看最後一頁時，上面竟然出現了冰族字樣，這讓他一時間感到有些不可思議。

莫語忍着內心的激動一個字一個字地看過去，深怕會有遺漏。

“興和十一年，燕太祖于永州起義，後與紀堯、白封幾人四處征戰；興和十三年，燕太祖推翻元朝，始建燕朝，定國號為建光；建光二年，燕帝征戰西北部族，自建國以來諸部族與燕朝多有不和，其中屬冰族為甚，燕帝遂親自出征，後不利，于是疾派堯王出戰；冰族生于西北冰原，族中之人皆姿容昳麗，且有長壽之秘，能馭群狼，神秘莫測；建光三年，甲辰歲，堯王大破冰族，但傷重昏迷，燕帝怒，逼問冰族聖物，傳此聖物可解百毒延長壽，冰族不予，帝終滅之。後此族銷聲匿跡，不見人蹤。”

短短幾行字，莫語卻看了許久，雖文字中沒有提到冰晶，但裏面所說的聖物定就是冰晶。

當看到可解百毒延長壽這幾個字時，莫語的心顫了顫，他不由想起了雲塵，若雲塵能有冰晶，定能解去身上的子蠱毒。

但随即一想這世間真有這樣的東西嗎，可又想到當初燕帝的反應，很明顯他定是知道些什麽。

這樣一件寶貝，誰不想要，看到最後終滅之幾個字，莫語心中感到一陣唏噓。

書上雖說是因為冰族與燕朝有摩擦，但莫語覺得事情不會怎麽簡單，他腦袋中有一個猜想，雖然他不想去承認，但極有可能事實便是如此。

之後他又想起魅姬也知道這件事，而魅姬又是五行教的人，難道五行教跟冰族也有關系，莫語越想越覺得這件事情不簡單。

但他現在也沒時間去糾結這些，過去的事情已是過去，而今雲塵的身體才是他最擔憂的。

老毒物和白眉已走了兩年，而今依舊了無音訊，雖說冰晶缥缈虛無，但他還是想試上一試，他想問問老毒物是否知道這樣東西。

懷着重重心事莫語出了藏書閣，但之後他便着手讓人去尋找冰晶和冰族的相關信息，并且加派人手尋找老毒物。

一晃眼，燕帝在梵音寺住了将近半旬了，茶也品了，估計着莫語氣也消了，便打算回宮了。

“陛下，明日便是本寺一年一度的齋浴節了，到時會有不少百姓來上香跪拜，陛下不若等明日過後再回宮，這樣便可享受一番百姓的煙火。”燕帝想了想，覺得無不可便同意了。

第二日，還沒開寺門，門外便已有許多香客在等待了。

随着梵音寺洪亮的鐘聲響起，兩側的寺門便也緩緩打開了。

慧明身披袈裟、手拿念珠，雖額頭有舊傷，但站在佛堂之上，整個人顯得祥和無比，不知不覺中不少人紛紛跪下。

慧明一邊誦經一邊不斷撥動手中的念珠，香客們雙手合十，嘴中跟着默念，望着慧明的目光無比的虔誠。

誦完經，香客們便開始食用寺內的齋食，而後還會提供用後院茶葉烹煮的茶水。

這些茶水清甜爽口，香客們很是愛喝，不少人正是為了這一杯茶來的。

自齋浴開始，燕帝便一直在後堂看着，望着這麽多的百姓他心中也甚感欣慰。

梵音寺是皇家寺廟，早在燕太祖的時候便修建了，裏面還供奉着歷代帝王的牌位。上百年來，寺廟內香火鼎盛，前來參拜的人絡繹不絕。

“陛下，這是方丈特意為您泡的茶。”一個小和尚端着泡好的雪飲茶來到燕帝身旁，“大師有心了。”

小和尚像往常一樣為燕帝倒了一杯茶，“你最近一直服侍我也辛苦了，這杯茶就賞與你喝吧！”

小和尚有點受寵若驚，手忙不疊拿起茶杯，嘴中還不停地喊着謝陛下，謝陛下。

随即他仰頭一口喝下，而一旁的燕帝此時卻面無表情死死地盯着他。可還沒等小和尚喝完，身旁突然出現異變。

只見燕帝右側的侍衛手中突然出現一把匕首，來人翻轉幾下便将刀刃對準燕帝的咽喉，動作太快，燕帝來不及閃躲。

眼見匕首越來越近，燕帝眼中不由出現駭然之色。

而就在此時，一顆石子從窗外飛入，只聽哐當一聲兩者相碰使得侍衛的手不由偏了幾分，匕首最終擦傷了燕帝的頸部。

而另一旁的侍衛立馬将燕帝扯向一旁，來人落了空，瘋狂地朝燕帝刺去。

莫語此時也從窗外越了進來，兩人很快打作成一團，但很快，莫語便将來人擒住。

一旁的小和尚還愣在原地，直到看到燕帝脖子上的血才突然大聲喊了起來：“有刺客，抓刺客了，快來人抓刺客了。”一時間梵音寺內外亂做一團。

燕帝即刻返回了宮中，并且連夜在大理寺進行了審訊。

是夜，大理寺內一片燈火通明。

大理寺卿及一衆大臣站在燕帝和莫語身旁，周圍有皇家內衛守候，地上則跪着今日的刺客，只見他渾身血污、雙手已被拷牢，顯然已被用過刑。

“你是誰，是誰派來的，為何要刺殺朕？”但底下的人卻不為所動，只靜靜地低着頭。

“你是五行教的教主巫古吧！”聽到莫語的話底下的人緩緩擡起了頭，雖依舊頂着侍衛的模樣，但望向燕帝的眼神卻依舊兇狠。

“沒錯，我便是巫古。”“還果真如此，朕也真是防不勝防，自此你們老巢被搗毀後，朕就一直在提防着你們，沒想到防住了魅姬卻差點栽在你的頭上。”

聽到魅姬二字巫古眼神閃過一絲難過但轉瞬即逝，“同樣的招數也只有你才會上當，若不是這小子出現，你現在已經死了。”說完用眼狠狠瞪了莫語一眼。

“這說明天佑我燕朝，你們這些邪教還妄想有一天取而代之，真是癡心妄想。但我還是挺佩服你的，為了籌謀大位居然謀劃了這麽多年。可惜，你心心念念的寶藏找了這麽多年還未找到，要不然你也不會狗急跳牆了。”

“哼，根本就沒有寶藏，早知如此我就不該等這麽多年，否則......”說着說着巫古便想要站起。

周圍的內衛見狀一腳将他踹倒，“哈哈哈哈，寶藏我們早就用了，你居然還說沒有，那炸藥的滋味你們之前應該嘗過不少了。有這般利器在手，如何不是寶藏。”

“原來如此，怪不得我遍尋不到，原來如此。枉我籌劃那麽多年，而今卻功虧一篑，天道不公啊，天道不公啊......”巫古舉起雙手，憤怒地大喊。

突然，燕帝快步走到他的面前，周圍大臣見狀紛紛心中一驚，“陛下，小心。”

但燕帝沒有絲毫在意而是徑直拉起了巫古的手，只見他左手的手肘處有一個紅色斑塊，仔細一看像是晶體狀。

燕似不敢相信，又靠近看了看，而後又将手覆上去撫摸了幾下，确認不是畫上去的之後，他眼中第一次浮現出真心的笑。

“你們都下去吧，我要單獨審問一下他。”大臣們面面相觑。

“既然暴露了，他們便也不用下去了，好好聽聽你們所謂的燕太祖當初是一位多麽人面獸心、利益熏心、滿手殺戮的人。燕重光為了得到冰晶滅了我冰族一族的人，我們冰族幾千人，他居然連孩童也不放過，此等喪盡天良的人如何能以善終。而你們這位燕帝也是這樣的人，為了冰晶對我将會使盡手段。”

巫古見燕帝已知曉自己身份，幹脆将當初燕太祖的罪行說了出來。

一旁的衆大臣聽聞紛紛驚出一身汗，燕帝見狀不由大怒：“還不将他的嘴堵上，你們也給我滾出去，今日誰要是敢将這些污言穢語傳出去，到時不要怪朕不留情面。”

燕帝将袖子一甩，整個人威嚴無比。帝王之威不由讓衆人脊背生寒，所有人沒再停留，匆匆離去。

“你也走。”燕帝朝莫語冷漠的說道。

“我不走，今日若不是我，你必死無疑。況且我已經知道了冰族的秘密，你想要冰晶。”見莫語已經知曉燕帝便也不再藏着掖着。

“說，冰晶在哪裏，只要你告訴我你的其他族人，我便放了你。”燕帝拿開了巫古嘴中的布條。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燕淩你當我是三歲小孩嗎？當初你燕家滅了我冰族全族，除了我沒有人再活下來，所以就算我死也不會告訴你冰晶在哪裏的。”

巫古面露嘲諷，即使滿嘴血污，但看到燕帝歪曲的嘴臉他心中不由感到一陣暢快。

“不說沒關系，我有的是時間跟你耗，讓我先看看你是誰。”

“古七。”燕帝低聲喚了一聲，一個黑影便從角落中出現，不等燕帝安排，便用手狠狠将巫古的臉擡了起來，即使他使命掙紮，但依舊不得動彈。

不得不說他這易容之術着實高明，最後還是莫語借着燭光才找到破綻。

沿着臉廓緩緩将人皮揭下，下一面一張熟悉的臉便出現在衆人眼前。

“華重，怎麽會是你？”燕帝不由驚呼道。

“你不是已經死了嗎？不對，你不是華重。”

“哼，不如此我又如何不讓你們懷疑到我。是的，我不是華重，真的華重幾十年前就已經死了。”

不知是不是莫語的錯覺，華重後面說的話他竟然感覺到裏面有一絲落寞。

其實仔細一想就能明白，試問誰會想到權侵朝野的華相竟然是邪教之首，況且他還是已死之人。

“那你當初被查也是有意而之。”“若非我自願，你以為憑你的人又如何能輕而易舉查出我的罪證。我只是覺得時間差不多，無需再裝下去了。況且，即便我不假死，出不了幾年我便是第二個紀嚴。”

聽到紀嚴二字，燕帝一時間沒了聲音。

“小子，當年的真相你應該知曉，如此狼心狗肺之人難不成你還要認賊作父嗎？”華重雙眼盯着莫語，嘴中的話卻極其挑撥。

“你閉嘴！”燕帝大怒，而後轉身去看莫語。

“我跟他是我們之間的事，而你罪行累累，罄竹難書，這麽多年來你害死了多少無辜百姓，你這樣對得起死去的人嗎？”

“呵呵，無辜。那當初我的族人不無辜嗎？連還在襁褓中的嬰兒他也沒放過，你說這血海深仇，我族人的冤情又該找誰幫他們申訴。”

華重雙眼通紅，眼中滿是憤怒。莫語一時間啞然，良久才說道：“那你也不應殺害無辜，他們畢竟是普通人。”

“普通人，當初我僥幸逃脫，一路流浪，就是你口中所說的普通人對我總是驅趕喊打。風餐露宿，提心吊膽，渾身是傷。在我食不果腹、快被凍死的時候又有誰來救我、在我挨打受傷的時候又有誰來幫我，你不是我，不是我的族人，你沒有資格說我和他們，畢竟你們都是罪魁禍首。你們享受了燕朝的盛世，但那是以摧毀我的部族，殺害我們族人換來的。”

“我知道我死後要下地獄，但沒關系，這世間早已沒有我可留戀的東西，只等燕淩一死，我便下去陪我的族人。可惜這一切都被你破壞了，果然是親父子。天不助我，非我之過。”

後面的話華重說的很平靜，沒再怒吼，沒再歇斯底裏，更像是一片灰敗，眼中再無生意。

之後燕帝和莫語沒再開口，而華重也一言不發。

最終燕帝将人關押了起來，而莫語至始至終沒有跟他說一句話。

看到燕帝之前逼問華重的模樣，莫語直覺得真是醜陋，他覺得整座皇宮現在就猶如一個巨大的牢籠，将他困在其中，讓他逃脫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