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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

女皇的孩子不多，可是要想忘記一個孩子卻是輕而易舉的事情，因為這宮中，有太多值得她注意的地方。

“用葉子吹曲是誰教你的？”女皇問，心中卻有了答案。當年也有這麽一個人。

“我自己學的。”溫平道。

女皇有一點點疑惑，甚至可以說是不相信。這個問題蕭雲岚也問過，對此她的看法就是溫平在這冷宮裏沒什麽可以玩的，自己琢磨出來的。

“你身邊的宮人呢？”女皇問，她記得當年是有留下來人的，畢竟是自己的孩子。

溫平搖搖頭，顯然對這個宮人完全沒有概念，“我，只見過送飯的趙嬷嬷。”長春宮晦氣，自然沒多少人願意踏足，趙嬷嬷做工後主動把這活懶了過來，他們自然樂意。

“蕭愛卿怎麽在這裏？”沉默了一會兒，女皇轉頭問。

“回陛下，”蕭雲岚道，“臣從這裏經過，見此處的梨花開得甚好，就過來看看，正好碰上了公主。”

公主？這本該是溫平正常的稱謂，在這裏說出來卻極其不符合。

“這麽說，蕭愛卿這是第一次見”女皇忽然想到自己好像記不得這孩子的名字了，所以含糊過去了。

“不是的，”蕭雲岚還沒有回答，溫平搶先一步道，“娘親，孩兒昨日在宮中迷路了，是這位小姐昨日送我回來的。”

若是不看人，只聽聲音，大抵會以為這是一位因孩子外出擔憂的家長，而現在，一切一切都透露着詭異。

“孩兒沒有什麽東西可以感謝，”溫平看向蕭雲岚，滿眼可見的歡喜，“所以想吹首曲子。”

“麻煩蕭愛卿了。”女皇道。

“臣本職所在，”蕭雲岚規規矩矩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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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麽多年，”女皇又轉向溫平問，“一個人在這裏居住可寂寞？”

溫平往長春宮方向看了一眼，答，“不曾，孩兒很喜歡這地方。”

“是嗎？”女皇道，“昨日你見到你玥妹妹了，是嗎？”果然是知道的，蕭雲岚心中一驚 幸好無論在女皇面前還是在哥哥面前她都沒有刻意隐瞞。

“嗯。”溫平點點頭，俨然是一副羨慕的樣子。

“可覺得委屈？”女皇自然看到了她的神色。

“孩兒不委屈，”溫平道，“這位小姐說，娘親心裏是挂記着孩兒的，只是事情繁忙，顧不上而已。”

自己什麽時候教她說這些了，被迫說出這些的蕭雲岚對上女皇的目光只能點點頭，應了下來。

女皇在她們兩個之間來來回回掃了兩下，“這是蕭夫子。”女皇道，“以後讓她來教你讀書，可好？”

“孩兒謝謝娘親。”小孩子藏不住心思，立馬表達出來自己的歡喜。蕭雲岚在旁邊目瞪口呆地看着這一幕幕。

“朕還有事，”女皇忽然站了起來，“你們兩個繼續欣賞一下這裏的風景吧。”

“娘親不看了嗎？”溫平見她要走，仰頭用稚嫩的聲音問道。

“不看了，”女皇招了招手，溫平往前走兩步，明明九歲了，站起來卻和溫啓玥一般高。

女皇聲音溫和了幾分，“你可願意換個地方居住？”

“你的弟弟妹妹都在重華宮，”女皇道，“你也和他們一起吧。”

“孩兒聽娘親的。”溫平低頭溫順道。

“嗯。”女皇點點頭，滿意不少，轉身剛準備下臺階，又囑咐了一句，“娘親這稱呼不好。”

溫平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張口了，春蟬在旁提點道，“公主，您應該喊母皇。”

“孩兒恭送母皇。”溫平很快就改了口。

真是聰明，不光女皇贊許，就連春蟬都高看了兩眼，本來她以為冷宮裏的孩子什麽都不會，沒想到……

“恭送陛下。”蕭雲岚連忙行禮，女皇身影消失在長廊，又過了半刻鐘，蕭雲岚才将目光轉了回去。

“夫子，”溫平小心翼翼地站在旁邊，聲音怯怯的，目光卻有神，像是一個等着別人誇贊的小朋友，“我剛剛說得對嗎？”

對嗎？平心而論，她們想要的，女皇都應允下來，沒有什麽不對的，可是，她怎麽覺得哪哪都是別扭。

“我”蕭雲岚看着她，只能道，“你做的挺好的。”

昨天蕭雲覃跟她說過後，蕭雲岚就過來問溫平願不願意出去，就是換個地方住。

溫平反問她，“可以和你一起住嗎？”

“不行。”蕭雲岚搖頭，女孩有些失望，蕭雲岚卻清楚，就算出去了，她也只能去重華宮。

歷代皇子公主只能父君或母妃那裏待三年。三歲都要被送到重華宮，由那裏的管事嬷嬷負責生活起居。對于現在的溫平來說，那當然也不是個好待的地方，可是要想出去，就只能待在那裏。

蕭雲岚一一跟溫平說清楚，女孩子還是很沉默，等到她說完了，溫平開口問，“那我可以看到你嗎？”

“當然可以。”蕭雲岚柔聲道，“我在教書，若是有機會的話，說不定我也會教你。”

“真的嗎？”

“嗯。”蕭雲岚點點頭。

她是真的沒有想到，溫平既然能超常發揮到這地位。畢竟平日裏和她說話，她基本上都沒超過十個字，大多數都是點頭，搖頭，弄得蕭雲岚以為她性格如此，不太喜歡和別人說話。

就好像你平日裏教了一個沉默寡言的學生，到了辯論賽的時候你本來就指望她擺明一下觀點，誰知道她一下子論證的條條是道。

“夫子？”溫平又小聲喊了一句，蕭雲岚走近了一點，這才發現她的身體有些發抖。

“怎麽了？”蕭雲岚立馬蹲了下來，問道。

“我，”溫平吞吞吐吐，終究是說了緣由，“我有點害怕，趙嬷嬷跟我說，這樣說的話，以後我就可以每日吃到糕點。”

“趙嬷嬷？”蕭雲岚問，“是每日給你送飯的那個？”

溫平點點頭。

“她，你什麽時候認識的嗎？”

“她是爹爹身邊的人。”溫平道。

玉氏身邊的嬷嬷，想來是可以放心的。“所以，”蕭雲岚問，“你昨天把我跟你說的話都給趙嬷嬷說了？”

搖搖頭，溫平悶聲道，“沒有，我誰都沒有說。”

“趙嬷嬷以前跟我說過，要是見到母皇的話，就這樣說。”女孩有一絲絲的沮喪，“可是我一直沒見到。”

一直沒見到，這些話自然說不出口，想來趙嬷嬷教她這些的時候，就想着萬一有一天能用到。

“以後不會了，”蕭雲岚嘴角有些苦澀。一個孩子竟然要用這種方式才能換取母親一點點的憐愛，可誰又知道這點憐愛能持續多久？

“以後你可以跟陛下請安。”蕭雲岚道，“也就有機會見到她了。”

“那我以後是不是也可以經常見夫子了？”溫平有些期待地問。

蕭雲岚笑道，“你都喊我夫子了，以後我自然就要教你了，不見面的話，要如何教呢？”

“嗯。”溫平乖巧地點點頭，蕭雲岚都能感受到她的喜悅之情。

“你這麽想上學的嗎？”蕭雲岚故意說，“上學可是很辛苦的！起早貪黑，可是不許偷閑的，而且學不好的話，還會打板子的。”

“我不怕的。”溫平聲音不高卻很堅定。

這麽乖巧的孩子是怎麽成為那個萬人之上冷酷的女帝的？蕭雲岚一時間有些迷惑。

不管以後如何，現在是松了一口氣。溫平既然能出來，那就證明一切都在往好的方向轉變，當前第一步，就是要把溫平養的胖一點。

蕭雲岚有充分的理由覺得，女帝當時說女主醜是因為嫉妒，因為她現在的樣子完全和美麗沾不上什麽關系，除了一雙眼睛好看一點外，想必天選之女的女主在長相上是從各方面碾壓。

長相已經形成，蕭雲岚沒法完全改變，可是可以讓她變的好看一點點。

畢竟現在的溫平可以說是根瘦麻杆，最起碼長胖一點能好看不少，再加上以後改善飲食起居，說不定她還可以變白一點。

平日裏她還木木的，今日倒是話多了，也有些喜怒哀樂，要是再有些神采，說不定整個人的精氣神提高，更能好看一點點。

越想越覺得可行，蕭雲岚最終按下心中萬千思緒，問，“那現在回去，可好？”

去的是重華宮嗎？溫平不知道，只是點點頭，完全沒有意見。

“我和你一起去。”蕭雲岚拉着她的手，一步步向涼亭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