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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5章
她張口就想跟溫平說說舊事,忽然又意識到這裏不是那個沒人注意的冷宮,慌忙止住了。
“你就是那個連字都不認識的?”溫平正往前走着,路被擋住了。
擡頭一看,攔着她的是一個男孩。比溫平高了足足一頭,胖嘟嘟的臉白白淨淨的,身上各式的佩環叮當當地響着。溫平面無表情地看着他,不說話。
“參見世子。”趙嬷嬷見着是他,戰戰兢兢地行了禮,整個宮裏幾乎沒有不認識眼前這個人的。
這位的父王是陛下的親哥哥,兩人是龍鳳胎。陛下當年登基自然也是從腥風血雨裏殺出來的。比陛下年長如今健在的除了雲安郡主的父親康王,就是這位中山王了。
中山王和陛下的父親早早就去世了,說起來陛下能平安長大,少不了她哥哥替她擋的風霜。後來進宮照顧他們是從父親母家選的張郎君,陛下登基後自然尊他為太後。
太後喜愛中山王,陛下又尊敬這位哥哥,中山王的孩子自然也是千疼百寵,出生就是世子,自幼和公主皇子的吃穿用度一樣,在宮裏面長大。因為有這層關系,平日裏就連少君的公主皇子都在讨好他,更別提其他的世家子弟了。
趙嬷嬷心中暗自叫苦,這個宮中的小霸王怎麽偏偏在這裏遇到了。溫啓年,日常裏就不喜歡安靜坐在教室裏學習,所以今日在教室裏溫平沒有碰到他。
“你叫什麽名字嗎?”溫啓年見她不理自己,繼續問道,眼神裏卻滿是不屑。他喜歡習武,一貫看不起那些文文弱弱的書生。
而溫平,不僅瘦瘦弱弱的也就罷了,竟然連字都不認識,這簡直讓溫啓年對她的鄙視又上升了一個臺階。
“喂,”溫啓年奇怪道,“你長這麽大,到底是來做什麽的嗎?”文不會,武也不會。
溫啓年上上下下,來來回回打量了她一番,簡直是稱奇,“這以往宮裏面的人都說我是纨绔子弟,不學無術,我看現在這位置應該讓給你更合适。”
周圍的人強忍着不笑出來。
沒人會想到溫平剛出冷宮,可一個九歲的孩子竟然一個字都不認識,這足以讓所有的宮人恥笑。
“喂,”溫啓年過了半天,還是沒等到一句話,“你有沒有聽到本世子說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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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嬷嬷在心中叫苦不疊,想要提醒公主回答,又不好直說。
至于旁邊的衆人,自然是冷眼看着。雖說明理大家都明白,可是一個不受寵的公主和一個榮寵滿身的世子,作為奴才的都管不着,
“雖然我勉強稱你為公主吧,”溫啓年皺眉道,“就算如此你也該稱我為哥哥,就憑這點,你也有必要回答我的問題。”
“當然啦!你就不用叫我哥哥了,”他萬分嫌棄有這麽個妹妹。
“我比你大。”溫平忽然開了口,她的聲音冷冷清清的,遠不像一個正常孩子該有的聲音。
溫啓年被她的忽然開口吓了一跳,随即道,“不可能。”皇姑姑的孩子都比他小,更別提眼前這個蘿蔔頭了。
對于溫平的出生年月,自然沒有比趙嬷嬷更清楚的人了。
“世子,”趙嬷嬷剛要開口,溫啓年憤憤道,“閉嘴,本世子沒問你。”
趙嬷嬷立馬閉嘴,低着頭不敢言語,心裏暗暗發急,眉眼間盡是擔憂之色。
“都在這裏做什麽呢?”不遠處走來一個人,後面跟着一堆的宮女太監。
“許郎君,”溫啓年一見來人,飛快地跑了過去。
“世子,”許郎君親切地問道,“今日怎麽有空來這裏玩?”
“郎君,”許郎君對溫啓年一向很好,他自然願意跟他說說發生了什麽。
溫啓年轉頭就指着溫平道,“她不理我。”
許長卿這才注意到溫平,這是他自玉小君被廢除第一次見溫平。一看清溫平的長相,許長卿立馬就能想到逝去的玉小君。
主要是那雙眼睛,她和玉小君竟然是一樣的杏眼,看着幹幹淨淨的,誰又能想到心思會這麽歹毒呢?如果不是玉小君,他早該有一個冰雪聰慧的孩子。
深呼一口氣,許長卿告訴自己,玉小君是玉小君,這孩子是這孩子,她父親的事情和這孩子沒有關系,更何況,這是陛下的孩子。自己早就允過陛下,會把她所有的孩子當做己出。
“啓年,”許長卿低頭問道,“別的孩子呢,怎麽想到找公主說話?”
“我就是好奇,”溫啓年道,“郎君,有人跟我說她一個字都不認識,皇姑姑那麽厲害,她作為皇姑姑的女兒怎麽能這樣,豈不是把皇姑姑的一世英名都給毀了!”
他自幼崇拜陛下,這點許長卿是知道的,只是關于溫平這點,他倒是一時間不知道該如何解答了。
“公主,”許長卿想喊她過來說說話,卻見溫平明顯往後退了兩步。
“郎君,”趙嬷嬷趕緊下跪道歉,“公主,公主沒學過什麽禮儀,冒犯了郎君,還請郎君恕罪。”
“沒學過禮儀就該好好學學!”黎少君笑道,“否則的話要這宮裏的嬷嬷都是做什麽的。”
“哥哥,”話剛落,黎少君趕緊跟許郎君行了禮。
“你怎麽也過來了?”許郎君見是他,笑着問。
“宮外面新進來一些翡翠,我想邀哥哥吃飯順道一同去看看。誰知道問了宮人才發現哥哥原來在這裏。”黎少君笑道。
“不是什麽大事,”許郎君道,“兩個孩子之間發生點矛盾。”
“哥哥,”黎少君道,“我也算是聽到了幾句,世子也算是一片好心,公主怎麽能這般不知禮數,話都不願意說。”
“知道的明白公主是久居深宮,孤僻不愛說話,這不知道的,還以為公主殿下是不把郎君和世子放在眼裏呢!”
溫平依然穩穩地站在那裏,仿佛周圍的一切事物都和她隔絕開了,她非常冷靜地聽着黎少君在那裏說着,仿佛說得不是自己。
“弟弟,”許郎君怔愣了一下,立刻道,“沒那麽嚴重,她就是不願意說話。”
“哥哥,”黎少君哀嘆道,“我可是聽說,她和蕭少師聊得很開心,哪裏有半點不愛說話的樣子。”
“是嗎?”許郎君說話都慢了幾分,看向這個寡言少語的人。
“你今年多大?”再次開口的是溫啓年,問她話不回答也就算了,但明明話不少,卻不回答他,這明顯是看不起自己。雖然他也沒看起過她。
黎少君在一旁饒有興趣地看着,許郎君也沒說話。
“郎君,”趙嬷嬷眼下真的是顧不上這麽多了,見許郎君還有一些松口的樣子,直接跪到了他面前,“公主平日裏就不說什麽話的,蕭少師身份貴重且事務繁忙,上次好心幫了公主一把,公主和奴才自然感激,哪裏敢有別的奢望。”
許郎君還沒來得及回答,身後想起來一陣笑語,“怎麽今日這地方這麽熱鬧,可真是比禦花園的花還好看。”
“蕭郎君。”一衆人趕緊行禮,許郎君點頭示意。雖說這宮裏一貫哥哥弟弟稱呼着,可許長卿從內心裏總覺得蕭雲覃并不喜歡這個稱呼。所以,進府後他就沒這麽喊過。
“許郎君,黎少君都在這裏呢!”蕭雲覃一一看過去,“中南王的世子也在,哦,還有公主。”
黎少君見他過來了,簡直是迫不及待地想把溫平拉給他瞧瞧,“哥哥,雖說你平日裏忙着管理後宮,難免有些疏漏,可這公主卻是該上心一二。”
“陛下的女兒,怎麽能連一句話都不說,下次若是參加什麽宴會,豈不是要丢了陛下的面子。”
“誠如黎少君所說,”蕭雲覃淡淡地看了他一眼,“這是陛下的女兒,溫國的公主。陛下只讓本君照顧公主,可沒有讓本君做別的,這種禮儀教導之事,本君怎敢代勞?”
明明就是推卸責任,拿陛下來把自己推得一幹二淨,偏偏黎少君卻不能說一個“不”字。
“再者,公主哪裏有什麽不妥之處讓黎少君這般生氣?”蕭雲覃奇道。
說到這黎少君可是有話要說了,“哥哥,你不知道,世子想找公主聊兩句話,公主倒現在都不發一言呢!”
中南王的世子,蕭雲覃往他那邊看了兩眼。
而此時,溫啓年的內心是崩潰的,從蕭雲覃出來的那一刻他就躲到了許長卿身後。
這宮裏,除了陛下,溫啓年最怕的就是蕭雲覃了。雖然他自認為在宮裏橫着走,可遇到蕭雲覃就不行了。
什麽時候怕的他都快忘記了,具體怕什麽他都快不記得了,只是深深地記着那種感覺。所以,當黎少君提到他的那一刻,他簡直恨不得上去捂住。
“我,”溫啓年又改口道,“本世子,就是想找她說說話,也沒,沒什麽問題了。”
蕭雲覃奇怪地看着溫啓年,他隐約間記得自己在太後那裏碰到他,他好像也是躲躲閃閃卻故作鎮定的樣子。
自己什麽時候這麽兇殘了嗎?蕭雲覃難得反思了一下。
“蕭郎君,”溫平的一句打斷了他的想法,規規矩矩朝他行個禮後又轉向許郎君。
“許郎君。”
“黎少君。”
“世子殿下。”
一衆人:“……”
半點錯都挑不出來,甚至和她形成鮮明對比的就是溫啓平。畢竟在明面上,公主是不用向世子行禮的,而現在公主主動,世子卻沒有任何表示。
“黎少君,”蕭雲覃挑眉,饒有興趣地看向他,“看來公主的禮數少君倒是不用擔心。”
黎少君:“……”
“可是剛剛”他話還沒說完,就見溫平跪了下來,“是兒臣的錯,兒臣忽然見到各位郎君,少君,一時間失神忘了禮數,還望各位郎君、少君責罰。”
“這怎麽能怪你,”蕭雲覃把她拉了起來,全然不計較的樣子,“說起來你從未見過我們,認不出來也是正常。不知者無罪。”
“你是晚輩,照理這第一次見面,本君該贈給你一些禮物,”蕭雲覃仔細在身上找找,竟一件合适的東西都沒有發現。
“這見面太過倉促,本君也未備禮物,不如,”蕭雲覃道,“本宮最近新得了一些料子,顏色豔麗,正好适合你現在穿。”
“畢墨,”蕭雲覃喊了一聲,“等會兒吩咐內務府。”
“是,奴才記下了。”
蕭雲覃都這般表示了,許長卿雖然自然不能落下了,而黎少君,現在真是計較不是,不計較也不是。畢竟溫平自己主動認錯了,而且舉止得體,最重要的是她認錯的理由讓他沒辦法反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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