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 真是要命

第11章 第 11 章 真是要命。 他心道……

隔壁,老爺子到底上了年紀,這麽多年也不是白活的,很快就冷靜下來,先起身叫柳五跟他去別處細說,走出兩步,想起又讓人去叫他媳婦。

剩下的人眼看着心中越發好奇,但眼見着老爺子如此,也知道不能随意打聽,只好按下好奇心。

五夫人出來,遙遙和柳五爺對視一眼,心中不由一跳。

夫妻這麽多年,她們都很了解對方,因此只一眼她就看出丈夫眼中暗藏的恍惚和微不可查的喜意。

看來應該不是最糟糕的那個可能。

五夫人心下微松。

莺時跟上,左右看看父母,心中不由滿足。

說話間,一路往招待周伯崇的地方走去,這裏她幼時來過,還算熟悉,忍不住左右看了眼,然後滿足的站在父母中間。

待到無人處,老爺子開口就問,“老五,周侯爺怎麽說的,你詳細跟我說說。”

柳五爺先左右看了眼,而後低聲将剛才的經過一五一十的徐徐道來。

五夫人愣住。

“盈盈?”她愕然,眼中不由浮現些許驚喜。

對于這個幼女,她是打心眼裏疼愛,當初早夭,她差點心都碎了,現在驟然聽到她的消息,來不及多想,下意識就是開心。

盈盈,盈盈還在!

莺時在一旁看着,忍不住去牽五夫人的衣角,又喚,“娘~”

柳老爺子靜靜聽着,未曾打斷,直到他說完,才問,“那道長喚雲鄉子?”

“正是。”柳五爺确定。

老爺子腳下頓住,沉吟起來。

五夫人尚在恍惚之中,倒是五老爺,經過來回這一遭,已經勉強冷靜下來,見狀輕輕扶住她,看向老爺子,等待他的決斷。

“你怎麽看?”老爺子沉吟片刻,問。

這次的事情,他也很驚訝,但第一個想法,自然是此事于柳家有利。

若能與鎮南侯結親,自然是天大的好事,但這個想法只是一閃而逝,柳家不能擔賣女求榮的罵名是其一,其二莺時之前到底說給了魏家子,如今魏家子被周家招婿,按禮該叫周伯崇一聲舅舅,可如今周伯崇竟想娶莺時,說出去不好聽——

只能暗中行事。

此事若想成,還需仔細籌謀一二才是。

“這……”柳五爺稍稍遲疑,末了苦笑,道,“爹您就別問我了,我現在心裏一片煩亂,是什麽也想不出來。”

“老五媳婦呢?”老爺子又問。

五夫人頓了頓,輕聲開口,說,“若真是莺時的意思,我願意成全。”

她剛才聽得清楚,似乎是莺時纏着人家侯爺,惹得人家動了心。那是她的女兒,她若真的喜歡,她這個為娘的又何必阻攔。

莺時眼睛閃動,不由高興。

這就是她的娘親。

但開心之餘,又不由面熱……所謂入夢不過是侯爺找的借口,但這段時間一人一鬼之間的相處,似乎…也遠遠不止是朋友…

莺時不由擡手,輕輕捂住臉頰。

老爺子心中一動。

他倒是忘了考慮莺時。

這世間,難道真的有鬼神之事?

“先去跟這位侯爺聊聊。”他道。

不多時,一家子三口再次來到待客的廳堂。

五夫人一進門就仔細去打量周伯崇,見他相貌氣度,心中就先滿意了三分。

相貌出衆不說,只這一身沉穩端方的氣度,就不是魏家那孩子能比的。

而且知道自家莺時是鬼魂,還願意登門求娶,可見真心。

“侯爺。”莺時面上的熱氣還未散盡,見了周伯崇不由含笑。

周伯崇看她,總是淡淡的面上自然而然也就有了笑。

“老爺子,尋安先生,夫人。”周伯崇起身見禮。

老爺子忙側身避開,請他坐下,又是一番忙亂,才總算得以坐下。

“侯爺之前所說,未免太過玄妙。”老爺子斟酌着開口,緩緩道,“再者,莺時已經說與魏家,此舉怕是——”

周伯崇直接打斷,“這都是小事。”

老爺子頓住。

從入府到現在,周伯崇都是溫和好說話的樣子,但只此一句,就展現了他不容辯駁的強勢。

“只要尋安先生與夫人應允,魏家我自會解決。”周伯崇說話,目光落在莺時身上,她正坐在五夫人身邊笑着看他。

莺時心中怦然,有些不好意思,但看着如此說話的周伯崇,卻又有些移不開眼。

有些話,沒能力的人說,叫不自量力,只會徒惹人發笑。但有能力的人說,便是自信沉穩,從容自若。周伯崇毫無疑問是後者。

老爺子略略皺眉,五夫人卻在失神後,突然開了口,“侯爺真的看到我家盈盈了?盈盈現在如何,過得可好?可有被欺負,可有不開心?”

從她的話中,隐約能聽出她還是有些懷疑的,但更多的是關切擔憂。

周伯崇又看一眼莺時。

眼下整個屋子,柳家幾口人的注意力幾乎都在他身上,見他動了眼神,全都下意識也看了過去,但入目之處,一片空空。

什麽都沒有。

五夫人卻有些怔。

她說盈盈,鎮南侯卻在看她身邊,這是不是說明,盈盈,盈盈就在這裏?

“盈盈?”她忍不住輕聲呼喚。

莺時心中漲滿,立即應聲。

“娘,我在。”

理所當然的,五夫人沒聽到。

歡喜退去,莺時不由失落。

“夫人。”五老爺倒是沒想那麽多,見她如此,只當她太過思念女兒,立即低聲安慰。

五夫人忍不住看他,但欲言又止之後,到底什麽都沒說。

她不想成為別人眼中的瘋子。

周伯崇的話因為五夫人的開口落了空,他心中不免有些迫切,只好強忍住,見莺時失落,又去看他。

“這是件大事,侯爺,可否容我們家考慮一二?”老爺子倒是沒忘他所言,對于兒媳貿然打斷他的話略有不滿,但也體恤她一腔愛女之心,看了眼後,便沉聲開口。

考慮是人之常情,周伯崇雖不想等,卻也知道這件事很難一次就定下,但還是稍稍表現了些許不渝。

見狀,柳家幾人心中一緊,卻聽鎮南侯說,“好。”

“如此大事,合該如此。”他溫聲,笑道,“只是在下有言,不得不說,我此次前來提親,誠意十足,為此特意請來了雲鄉子道長。”

雲鄉子知道該自己出場了,便就含笑對着柳家三人颔首。

“若能得二老應允,這樁婚事便由雲鄉子道長作伴,三媒六聘,風光大辦,務必要讓莺時堂堂正正葬入我周家祖墳,我的墳茔早已選好,欲與她合葬,百年之後同穴而眠。”

柳家三人頓時都驚住了。

說實話,這件事一開始給她們的感覺就是荒謬,但富貴人家想做什麽都不奇怪,不過是結樁陰親罷了,礙的也是将來娶進門的妻子的眼,她們無須考慮那麽多。

可聽到這裏,才覺出他的誠意來。

根本不是什麽一時興起,周伯崇是認真的。聽聽他說的話,風光大辦,堂堂正正——

五夫人怔愣的看着他,臉頰不覺潮紅,她吸了口氣,幾乎想就這樣應下,好不容易克制住,轉而看向身邊的丈夫,“老爺…”

柳五爺知道她的意思。

當初莺時同魏家子結親,并不算順利,一開始他委婉提起時,直接被魏家含混過去,只是他到底不舍女兒,不想讓她做孤魂野鬼,被人欺負,又求了老爺子去說,魏家才總算應下。

可到底是陰親,這樁婚事辦的極其低調,從始至終可以說只有兩家人知道,更不要說風光大辦,堂堂正正。

他和妻子都想的明白,都知道能有這樣的結果已經很好了,起碼女兒死後若有靈,也算有個歸處,不至于被別的鬼欺負了去。可兩人心裏就是不痛快,難受,也憋屈。

女兒長大成人十五年中,兩人想象過無數次她成婚的場景,鑼鼓喧天,大紅的嫁衣,風風光光十裏紅妝的嫁人,可結果呢,只是一口棺材,強無聲息的葬入魏家祖墳。

而現在,眼前的鎮南侯,手握水軍,權勢滔天的貴人,竟然說要風風光光的迎娶她們家莺時,要堂堂正正的葬入他的墳冢,還要百年之後合葬。

別說是五夫人,就算是柳五爺,也動心了。

雲鄉子含笑看着,适時開口,說出周伯崇的姻緣來。

“竟然如此?!”老爺子驚道。

若說剛才周伯崇的話打動了柳五夫婦,老爺子還不甚在意,等聽完雲鄉子的話,老爺子也驚訝了。

不必兒子夫妻,他是知道雲鄉子的名聲的,這樣的高人,想必不會說謊。他又驚又喜,訝然且好奇,沒想到自家孫女竟然和鎮南侯有這樣的緣分。奇哉怪也,卻也很是奇妙。

雲鄉子含笑,徐徐道來,他道法精通,口中将莺時的命理講的清楚,順帶還說了若能和周伯崇結親,會帶來什麽好處——

惠及家人,蔭及後人,等等等等。

當然,話不能說的太直接,但這點隐晦,人老成精的老爺子,自然是能聽懂的。不免若有所思。

“這樁婚事若能成,不論是對貴府的莺時姑娘,還是對侯爺來說,都是一樁極好的親事。”看在周伯崇那顆靈珠的份上,雲鄉子可謂十二分的賣力,擺好了世外高人高深莫測的架子,話中卻是不動聲色的誘勸,直将老爺子說的心動連連。

“沒想到我家莺時與侯爺竟有這樣的緣分。”老爺子驚嘆。

柳五夫妻對雲鄉子不太了解,但看見老爺子的神情,也隐約察覺到什麽,互相對視一眼。

“爹,您看?”柳五适時開口。

老爺子自然是動心的,但婚姻嫁娶,姿态還是要擺好的,看了眼自家兒子,笑對周伯崇,道,“我們這些做長輩的,自然是想小輩能幸福美滿的。”

周伯崇适時的添了幾分認真,展現足了誠意。

“只是魏家那邊…”老爺子言猶未盡。

“我這就讓人去魏家那邊說和。”周伯崇知機道。

老爺子頓時笑開,道,“好好好,那就靜候侯爺佳音。”

柳五兩口子悄然松了口氣。

莺時一直靜靜的在一旁看着,其實一開始還有些緊張忐忑的,但随着時間推移,眼見着一切進展順利,不由的就安靜下來,看了會兒父母祖父,之後就怔怔的看着周伯崇。

聽聞祖父幾乎等同于應允的話,她驚喜的看向周伯崇,就對上了一雙含着輕松笑意的眼。

原來侯爺剛剛也是有些緊張的呀。

莺時不由得想,心裏的喜悅不停翻滾,咕嚕嚕的冒起了泡泡。

她抿着嘴角輕笑,不由熱了臉頰,眸中含羞,潋滟晃動片刻,想要躲開,卻又不舍,就那樣回看周伯崇。

周伯崇歷經腥風血雨,從死亡邊緣露過無數次,都能從容面對,從未有過失态緊張之時,可現在,對上莺時的波光潋滟的眼,卻有些失神的恍惚,亂了心跳——

真是要命。

他心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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