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3 沒辦法,誰讓貓貓就是這……
第53章 第 53 章 沒辦法,誰讓貓貓就是這……
“但是只有一雙箸子。”他說。
三花貓盯着看了他一眼, 起身跑開,期間,有小內侍進來添茶, 伯崇拿起銀箸作勢挑菜,邊用餘光關注對方, 可什麽也沒看出來。
也是,宮中沒有傻子。
沒多一會兒, 小內侍前腳離開,後腳貓兒就從窗戶跳進來,叼着一雙筷子給他, 還細心的只叼了後邊。
伯崇這下确定,這個貓兒的确很妖。
但連話都不能說,就算妖, 要是個小妖。
他取了帕子将筷子擦了擦, 開始用飯。
其間,三花貓又攔了他幾回,他就不用那些菜了。
因為皇後管得嚴,所以他不挑食, 什麽都吃。
這一刻, 伯崇忽然感受到了皇後的用意。
只是這樣擺着也不行, 伯崇取了帕子,将幾道菜都挑了些包好,看向三花貓。
“我記得你叫莺時, 莺時, 幫我丢掉好嗎。”他說。
因為母後撿到貓兒的時候是三月,所以就取了這個名字。
伯崇沒少聽母後和殿中的宮人們這樣叫它。
莺時忍不住皺眉,雖然是貓兒, 但還是能讓人看出她的嫌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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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在看了伯崇片刻,想起剛剛逝去的女主人後,她還是小心的叼起帕子,跑了出去。
用過一頓倉促的飯食,伯崇出去,繼續為皇後守靈。
這會兒其他嫔妃和皇子皇女們都來了,不管他們跟中宮之間的關系如何,皇後都是中宮之主,是他們的嫡母,她們必須要來。
在一衆皇子女中,伯崇行三,小小的人跪在最前面,在哭聲中暗藏着的隐約抱怨聲中,一直堅持到半夜。
他起身,看了眼傳來抱怨聲的方向。
這些人在母後靈堂上說這些話,是想激怒他大鬧一場嗎?
不,那沒有必要。
等着吧,遲早有一天。
他要讓這些人都去死。伯崇低着頭,靜靜的想。
莺時悄然進來,躲在角落裏,看着滿屋子的人。
這些人,她都認識。
當初女主人說過,讓她離她們遠些,她們會傷害她。
這些人也的确都對她懷有惡意。
她看着那口棺材,忽然有些失神。
人類的生命就是這樣脆弱。
只差那麽點時間。
明明她已經帶回了靈草。
想着,漂亮的三花貓兒撥了撥自己爪子按着的碧綠小草,以人類的目光來看,這顆草平平無奇,但在修者眼中,上面充盈的靈氣比一切都吸引人。
将草收好,莺時又看向跪在前面的那個人類幼崽。
女主人的兒子,她之前見過幾次,是個很乖的幼崽,不會像別的幼崽那樣想要抓她的尾巴,或者是揪她的毛。
他很難過。
因為沒有母親了嗎?
動物的感情總是淡漠,莺時的貓媽媽把她帶到能捕獵後就離開了,之後她又生了好些孩子。
後來,一年又一年,莺時懵懵懂懂的成了妖,而貓媽媽早已經死去。
之後又是幾百年,莺時努力修煉,與野獸搏鬥,和妖物争奪,到最後九死一生化作人形,成了妖族之中的大妖。
她不懂人的感情。
也不需要懂。
漂亮的三花貓看着人類幼崽,要考慮的是:
女主人死了,但是她的救命之恩還沒有還完。
那麽,要還在這個幼崽身上嗎?還是找女主人的轉世去還?
妖的壽命很漫長,莺時有很多選擇。
唔,再看看吧,看看這個人類幼崽怎麽樣。
如果可以的話,就他吧。
畢竟找轉世什麽的,太麻煩啦~
守靈直到半夜,伯崇拒絕了女官讓他回東宮的意思,伯崇在坤寧宮找了處空的屋舍,将就一晚。
是夜,伺候的女官和內侍都退了出去,伯崇躺在床上閉上眼,可根本睡不着。他不由的一遍遍想起今天的事,忽然感覺到無比的孤獨。
母後去了,往後在這皇宮,只剩下他自己了。
不知發呆了多久,忽然再次聽見細微的動靜,伯崇又看了過去。
那只漂亮嬌貴的三花貓又從窗戶鑽了進來。
不,它很漂亮,但并不嬌貴,它還給他拿箸子了。
“莺時。”伯崇壓低聲音。
“殿下,怎麽了。”外面守夜的小內侍立即喚道。
“沒事,是母後的貓。”伯崇随口道。
小內侍這才松了一口氣似的,說,“是貓啊,殿下,可要我把貓抱出來,別攪了你休息。”
“不用。”
小內侍想了想,覺得一只貓應當也做不了什麽,就沒再說話。
莺時一直安安靜靜的蹲在窗前的軟榻上,見狀才幾個蹦跳到床邊,将口中叼着的草放在被子上,對伯崇喵了一聲。
“給我?”
莺時點了點頭。
“這是什麽?”伯崇拿起小草,下午他看見的時候還青翠,可只是一下午的時間,就有些蔫了。
莺時上前,用前爪按着他的手,往他嘴邊推。
漂亮的三花貓毛茸茸的,看起來個頭就不小,面對只有七歲的人類幼崽,毛茸茸的爪子也只比他的手小一圈。
伯崇看着它的前爪,下午剛看見的時候,它的四足上還沾着些灰塵,現在已經變得幹幹淨淨了。
“你要我吃下去?”
窗外透進來的月光讓屋內沒那麽昏暗,伯崇看見漂亮矜貴的三花貓而點了點頭。
他忽然想起下去它的那一聲滿是哀傷的鳴叫,又低頭去看手中的草。
“這是好東西,你為母後準備的,是嗎?”
莺時點頭,忍不住輕輕的,哀傷的低叫了一聲。
這一路,她日夜兼程,還跟山上哪些妖打了一架,才得了這能增加凡人生機的靈草,可偏偏,晚了一步。
伯崇看着它,有些走神的想。
妖尚且有情,會為了曾經救她,對她好的人類而籌謀奔走,可他的父皇卻……
他将草塞進口中,皺了眉正想着勉強咽下去,可誰知那草剛沾了舌尖,就忽然化成一股水,或者涼氣?順着咽喉流進五髒六腑。
伯崇忍不住睜大眼,再怎麽穩重,他也才七歲。
他仔細的感受着自己的身體,發現輕松了很多,那是一種很神奇的感覺,仿佛只是一下子,他整個人就脫離了某種無形但存在的沉重存在,輕飄飄的幾乎要飛起來一般。
“好神奇。”
“我感覺我要飛了。”伯崇低聲對貓兒說。
莺時有些嫌棄的看着他說傻話,用前爪拍了拍他,讓他睡覺。
多睡覺可以變聰明~
伯崇沒能理會莺時的意思,繼續說,“謝謝你莺時。”
莺時喵了一聲,表示不用謝,繼續按他。
伯崇猜測了一下,說,“你是要我睡覺,是嗎?”
莺時點了點頭。
“那我睡醒,你還在嗎?”伯崇不想再體會剛剛的那種孤獨了。
母後不在了,但還有她養的貓兒。
三花貓兒歪着頭想了一下。
她喜歡跑出去玩,并不能保證,但人類幼崽似乎很難過,遲疑了一下,莺時點了點頭。
伯崇頓時笑起,擡手對貓兒說,“擊掌為誓。”
好幼稚哦。
莺時有點嫌棄,然後興致勃勃的擡手跟伯崇擊了一下掌。
伯崇這才安心,側身躺好,最後看了眼蹲坐在床邊的貓兒,閉上了眼睛。
莺時甩了一下尾巴,然後懶洋洋的躺下,順便伸了個懶腰。
她翻了個身,看了眼人類幼崽。
瞧着似乎還不錯。
唔,再看看。
打了個滾,莺時撥了好一會兒帳幔上垂着的流蘇,不多時,她也睡着了。
半夜,伯崇睜眼看了她一眼,發現貓還在,眼中浮現笑意,然後閉上眼,繼續睡。
因為長輩和皇帝還在的原因,皇後的喪儀一切從簡,只在坤寧宮中停了七天,就移至城外的行宮,等待陛下百年之後合葬。
按道理來說,陛下縱使不用為皇後守靈,但一般也會親自送皇後入停靈的行宮,但當今不喜皇後,連面上功夫都不做,只讓太子去。
如此的冷待,不少人撺掇伯崇去鬧,但他都以皇後的叮囑拒絕了。
沒哭,也沒鬧,他安安靜靜的随了送靈的人前往帝陵外的行宮。
帝陵雖未離開國度所在的燕州,但也有幾百裏的路程,送靈的人離京那天,無數人遙遙關注那位太子——
他可能不會回來了。
他們想。
因為有太多太多的人,不想讓這個太子回來。
而宋閣老已經告老,皇後病逝,陛下冷待,這種情況下,太子幾乎不可能或者回來。
護送靈寝的衛隊除卻陛下指派的宮中禁衛外,大部分是從五軍營中抽調的一支隊伍,足足三千人。
主統領是禁衛三位副指揮使之一的程實,副統領則是五軍營中的将官秦雲。
兩人前往太子儀駕前見禮,走規矩禀報完各自的情況。
車簾掀起,伯崇看着兩人,就知道他們沒将他放在眼裏。
将心中的不悅壓下,他面上平靜,恰到好處的帶着這個年歲還有的難過和無措忐忑,同兩人說了幾句話後,便就啓程了。
送靈一行人按照皇室該有的儀典來說并不多,但人數本身并不少,将隊伍拉的長長的,秋末的季節,滿地枯黃,濺起一地灰塵。
伯崇看向遠方,然後靜靜垂眸。
一行上午啓程,午間停下稍作休息後,下午繼續。
不知不覺,就到了晚上。
這一天沒怎麽停,但其實并沒有走太遠。
從這裏往回看,只幾個山頭,山那邊就是京都。
夜間歇在一個縣城中的驿站,因為離着京都近的原因,雖然縣城不大,但也不失繁華富足。
驿站外的一個屋檐上,莺時站在陰影處,遙遙看着人類幼崽在女官內侍的擁簇下走進驿站。
碧綠圓潤的貓兒眼劃過,莺時慵懶的伸了個懶腰。
妖性靈敏,縱使隔着段距離,她也能清晰的分辨出,那個人類幼崽左右,好些人都對他抱着惡意。
真是污濁不堪的人類啊。
想着,莺時借着陰影的阻擋,幾個跳躍進了驿站,遙遙跟着伯崇。
天色已晚,伯崇洗漱用膳之後,就直接休息了。
侍候的兩個女官和兩個內侍都覺得他經過一天的颠簸下來,肯定累壞了,很是擔憂,但事實上——
伯崇現在覺得自己很好,精神奕奕,渾身上下都十分舒适,沒有一點問題。
不過,看着侍候人的神色,他什麽也沒說。
雖然年幼,但他足夠聰明,很清楚的意識到,自己這個樣子是不正常的。
他想起了之前那只三花貓給他的小草。
是因為這個原因嗎?
那只貓最近幫了他很多,守靈的這段時間,他幾乎每天都能看見她。
那些人一直在他的膳食中下毒,每次那只貓都會來幫忙……
也不知道它現在在做什麽。
走之前他有吩咐下面的人好好照顧,但那只貓似乎不太親人。
伯崇有一點點擔心。
屋子外間,一處不起眼的角落裏,莺時懶洋洋的躺下。
夜晚是最危險的時候,不管是在野外,還是在人類世界。總有人會趁着這昏暗來做一下平日裏不敢做的事情。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過了夜班,到寅時,正是一天最困的時間。
莺時眯着眼,仿佛睡着了。
忽然,它睜開了眼。
碧綠的雙眼在昏暗的夜色裏閃着光,有些吓人。
外面有動靜,似乎是看守的護衛被打暈了。
它半直起身,豎起耳朵。
有人在往門口來。
莺時微微俯身,忽然想起曾經皇後的教導——
這裏是人類社會,你是只貓兒,不能表現的太厲害,太厲害,會讓人類害怕,然後想方設法的對付你。
短暫的遲疑後,莺時施了個小小的法術,保證門不會輕易被打開,然後轉身飛快的鑽到裏間,跳到床上,拍了拍人類幼崽的臉。
伯崇很警醒,幾乎立即就睜開了眼睛。
“喵。”莺時看了看外面,然後又看了看伯崇。
“外面有人?”發現是莺時,伯崇下意識有些驚訝,可顧不上想太多,看到它的樣子後,立即反應過來問道。
漂亮的三花貓兒點了一下頭。
伯崇睜大眼,立即大聲,“來人啊!”
小兒響亮的聲音幾乎在一瞬間就劃破了寂靜的夜,窸窣聲驟然響起,昏昏欲睡的人精神一震,睡着的人也立即被醒來。
秦雲最先帶着人趕到,入目就是正在劈砍房門的黑衣刺客,立即圍了上去。
眼看着樹下将刺客圍住,秦雲第一時間準備進門确定伯崇的安全。
護送太子這個差事,肉眼可見的不是什麽好事,有背景的人都不會選,秦雲能被挑中,已經說明了某些事。
若說這一行誰最不想伯崇出事,他定在其列。
走到門前,秦雲眼中微動,驿站的門只是普通木材,他一看就知道,挨不住他幾刀。
但眼下,門上刀痕估計有十幾道,卻還好好的。
不對勁。
秦雲略使了力氣,門很穩當。
“殿下,太子殿下,臣已經将刺客拿下,您還好嗎?”
“還好,秦将軍稍待。”伯崇應了一聲,一擡眼,看向莺時問,“莺時,我能出去嗎?”
他選擇相信這個救了他好幾次的貓兒。
莺時盯着他看了眼。
好奇怪的人類。
這種問題為什麽要問貓呢。
不過既然問了,聰明的貓貓自然能給出回答。
莺時很有些驕傲得意的想。
“喵~”
漂亮的三花貓兒點了點頭。
伯崇心下一松,微微笑起,說,“這次又要謝謝莺時了。”
說着話,他起身往外走去。
早在剛才等待的時候,伯崇就已經匆匆穿好了衣裳和鞋子。
屋外,秦雲若有所覺。
太子殿下在跟誰說話?
“秦将軍,外面可還好?”伯崇走到門後問,沒急着開門。
秦雲很理解,剛剛受到刺殺,太子殿下謹慎些是正常的、
“很好,臣率領的人已經攔下了刺客。”他沉穩的說,努力安撫住可能受驚的太子。
頓了頓,門緩緩被打開。
年近七歲,雖然長得較同齡人高一點,但依舊稚嫩的伯崇就着半開的門,往外看了眼。
幾個身穿黑衣的刺客正被人圍着,艱難的拼殺着。
伯崇這才拉開了門。
“秦将軍,你來的很及時。回宮後,本宮會向父皇禀報,論功行賞的。”
不論天子喜愛他與否,他終究是太子,若真死在半路上還好,要是活着回去,這一路上的事情,天子必然要給出态度,賞罰有度。
無他,太子關系着朝廷顏面。
聞言,秦雲心下急跳。
危機和機遇并行,雖然這有可能會惹惱某些人,但若能借此往上爬一步,總比就在這個位置蹉跎的要好。
但這件事的前提是,伯崇能活着回京。
心念急轉,秦雲看着眼前小太子的眼神頓時微妙起來。
這句話,是有心,還是無意?
不管如何,伯崇能說出這句話,秦雲面上立即就添了三分恭敬。
“臣不過是盡職罷了,不敢當殿下如此。”
說話間,又是一行人沖進院中,開始幫忙。
禁衛副指揮使程實晚了一步,行色匆匆繞過院中戰成一團的衆人,趕到伯崇面前見禮。
“殿下,臣護衛來遲,還請降罪。”
程實有些忐忑,他的确不是故意的,縱使他心懷懈怠,卻也不會将事情做得這樣明顯,如此只會落得一個護衛不力之責。
“程指揮使喝酒了?”伯崇輕嗅。雖然淡,但程實身上的确帶着一股酒味。
程實頭皮略有些發麻。
護送皇後靈寝的這件事,就沒人想做,但陛下要表态,自然要從禁軍中選人,指揮使不能動,也就是他們三個副指揮使。程實根本不樂意,但沒算計過另外兩個,得了這個差事,難免有些不高興,所以就喝了點。
可誰想到,那些人竟然在出城第一天就動手了,如此的迫不及待。
“是,臣,臣習慣睡前小酌一點,誰知過了量,求殿下降罪。”程實越發誠懇。
伯崇看向他,略有些遲疑。
“請罪的事情等回京再說,之後的路上,指揮使小心些就行。”最終他道。
程實心下一松,又略有些失望。
其實他本來想着,若眼前的太子殿下不知如何是好,他便主動請命,将統領的差事交給秦雲,左右兩人同級,這樣做正好把這件棘手的差事丢出去,萬一出了什麽事,首要責任也不是他。
可結果,小太子竟然這樣說。
秦雲心下微松。
程實的想法他雖然不确定,但能猜到些許。
他對禁衛中的事情也有些了解,禁衛三位副指揮使各有千秋,但相比之下,程實雖有些能力,但根本無法和其它兩位比——
他能有今天,完全是沾了他早逝兄長的光。
那位當初為救當今陛下而死,為了提拔程家,天子才将程實放到這個位子。
不過,能将他扔出來帶隊護送皇後靈寝的隊伍,可見天子對這件事的不上心。
秦雲知道的事情,伯崇也知道,他雖然沒猜出程實的想法,但他知道,秦雲比程實更靠譜,而他不想做的事情,秦雲也不會想做。
這就足夠他做下決定了。
心思急轉間,秦雲始終站在門前防備,說,“殿下還是在屋中等候,待臣拿下刺客,再行其它。”
伯崇看向那打殺中的幾個人,嗯了一聲。
沒有多言,雖然蹦出來的只有這幾個刺客,但誰知還有哪些人藏在暗中,他轉身,在屋中坐下,下意識環視一圈。
莺時呢?
秦雲稍慢半步,跟程實一起進來,沒有落座,而是守在伯崇身側,見狀垂眸,想起之前隐約聽到的對話。
剛才屋內的人是誰?
沒有看到那只眼熟的三花貓兒,伯崇有些失望,但更多的是開心。
他沒想到,莺時竟然一直在暗中跟着他。
那只小妖是在保護他嗎?
這段時間的事一件件的在眼前劃過,伯崇枯寂的心漸漸生出了一抹綠意。
不管如何,還有在乎他的。
即便,那是只貓。
莺時拿出自己在山林中狩獵的本事,悄然隐匿在角落裏,不動聲色的關注着伯崇。
外面一陣忙亂,終于拿下了幾名刺客。
看着那些人都被牢牢按住,秦雲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氣,卻沒有貿然出頭,而是看向程實。
程實別的沒有,但這點卻是做熟了的。
見狀他心中頗為滿意,上前笑着說,“殿下,不負所望,都拿下了。”
伯崇只當沒看見兩人之間的眉眼官司。
宮中這些事他看的多了,每個人都有屬于每個人的方式,在沒有足夠能力的情況下,貿然開口,只會幫倒忙。
“出去看看。”伯崇說,他也很想知道,是誰這麽迫不及待。
外面一群人圍着前來的三個刺客,秦雲再次确認一遍沒有問題,才跟在伯崇身後靠近。
莺時靈巧的從陰暗處溜出去。
從始至終,都沒有驚動任何人。
沒人發現,這裏還有一只貓。
“是誰指使你們來刺殺本殿?”伯崇站在幾個刺客面前問。
幾個刺客只是冷漠的看了他一眼,誰也沒說話。
伯崇也不失望。
敢刺殺他的人,自然不會如此輕易就開口,遂看向程實,說,“這件事就——”
“喵——”
不等伯崇說完,忽然響起一聲貓叫。
伯崇一驚,下意識看去。
白影閃過,鮮血濺出。
莺時加快速度,鋒利的爪子從那個抓着匕首要往伯崇後背通過去的手腕上劃過。
鮮痛呼聲響起,周圍被貓叫驚住的人第一時間就發現了這個動靜,震驚後反應極快的上前圍住那個人。
“拿下!”秦雲反應極快的下令。
莺時一擊即中,沒有追擊,而是跳躍到地上,圍着伯崇轉了一圈,最後在他身前站定,警惕的看向周圍的人。
剛才要動手的就是這些人之中的某個護衛。
“李濤?你,怎麽是你?”秦雲驚愕的說,眉頭緊皺。
李濤是五軍營中的人,也是他的手下。
兩句話的時間,李濤已經被拿下。
李濤恨恨的看了眼地上的三花貓,這樣好的時機,沒想到竟然讓一只貓給破壞了。
看着周圍的人,他稍作猶豫,眼中驚恐之色劃過,随之嘴角流出了黑血。
另一邊,三個被抓起來的刺客嘴角也同樣流出了黑血。
前後短短幾息的時間,四名刺客全都死了。
“該死!”秦雲惱恨低斥。
本着同僚的緣故,所以大家動手的時候稍有些遲疑,可沒想到就這麽幾息的時間,李濤竟然自盡了。
那邊忙忙碌碌,伯崇低頭看着身前的三花貓,然後挨着它蹲下。
莺時嫌棄的看了眼人類幼崽,他這樣她動手的時候會有些礙事,但感知着幼崽身周躁動的氣息,到底沒動。
好像受了點驚吓,那就算了。
“謝謝莺時。”
“你又救了我。”
伯崇說的很誠懇,之前宮中的事情不說,只今晚,就接連兩次,再加上剛才種種,可四具屍體,都足夠的驚心動魄。
只差一點,他就死了。
莺時很認真,聞言随意喵了一聲。
三花貓兒的聲音總是拉的有些長,難免顯得懶洋洋并且嬌滴滴的,但這次它的叫聲很簡短,顯然十分認真。
像個保護他的衛士。
它也的确在保護他。
伯崇看着貓,一直空落落的心,忽然變得踏實了些。
無論如何,他還有貓,有莺時。
程實很是訓斥了一番左右,本意是做給伯崇看的,但沒想到這位殿下一直在跟貓說話,并沒有注意他,不由有些尴尬。
發現這樣做沒有用,他讓人保護好,邊看向伯崇,恭敬的說,“抱歉殿下,是臣護衛不力。”
說話間他下意識上前,就見那貓兒忽然起身,作勢要攻擊,遂下意識停住腳步。
“你別靠近了。”伯崇立即說。
“是。”程實立即站定,看了眼那貓。
有點熟悉,好像先皇後就有一只,沒想到這麽厲害。
“莺時,沒事的,程指揮使不會傷害我的。”伯崇安撫。
莺時慢慢放松下來。
秦雲忍不住多看了眼那貓。
好厲害的貓。
沒有多想,程實和秦雲跟着又請罪致歉。
“沒關系,二位接下來記得小心就好。我相信你們。”伯崇并不在意。
“畢竟,我若出了事,你們也沒什麽好下場。”
程實略正經了些,雖然天子不會要他的命,但免職降罪卻是免不了的,他自然不願意落得那個下場。
秦雲要更認真,眼中越發鄭重。
正如伯崇所說,再怎麽樣,他都是太子。
若讓他在他們的護送下出事,不論如何他們都會攤上護衛不力的罪責。有依仗的還好,若沒有……
只怕以後一輩子,都只能當個小小的兵士了。
另一邊,那個半夜進門的刺客眼看着刺殺無望,跟李濤一樣自殺而死。
伯崇看了眼程實,程實正看着別處,并沒有注意到他的目光,一旁,秦雲垂下眼。
若說剛開始李濤那件事是不小心,那這個刺客,大概就有放縱的原因。
說白了,他們并不想攪進這件事裏,更不想追究刺客的來歷,招惹對方身後的人。這種情況下,死了才是最好的結果。
這一點,伯崇一開始不明白,但他足夠聰明,所以漸漸有了頭緒。
安頓好這場半夜襲來的亂局,伯崇彎腰,試圖抱着莺時回屋,但被漂亮的三花貓兒拒絕。
莺時一把拍開人類幼崽的手,自顧自的邁步。
伯崇有些失望,立即跟上。
他很想抱抱莺時,但莺時每次都拒絕了。
它不喜歡他抱它。
是因為被他抱着不舒服嗎?
眼看着莺時沒有要跟上他的意思,伯崇駐足,忙問,“莺時,你要去哪兒?”
三花貓兒看都沒看他,只喵了一聲。
事情忙完了,當然是繼續藏起來。
“等等。”伯崇說。
莺時駐足,疑惑的看着他。
又有什麽事?
貓兒不會說話,但伯崇還是從它的眼中看出了這個意思,不由的笑起來。
“謝謝莺時,”伯崇走到莺時身邊,蹲下身認真的說,“你今晚又保護了我一次。”
莺時不以為意的喵了一聲。
那是自然。
她早就說過要保護人類幼崽的。
漂亮的三花貓兒驕傲的擡起頭。
雖然莺時不會說話,但這一刻伯崇還是看出了她的得意,不由笑起來。
輕輕摸了摸莺時的背,他誇贊,“莺時好厲害。”
“莺時是最厲害的貓貓。”
沒錯,莺時就是最厲害的貓。
三花貓兒贊賞的看了眼伯崇,覺得他很會說話。
伯崇一直在笑。
從皇後去世之後,這還是他第一次笑的這樣開心,要是伺候的女官和內侍看到了肯定很驚訝,但在這裏的只有一只貓。
三花貓看了眼他,不知道人類幼崽在開心什麽。
但開心就好。
想着,莺時擡爪,安慰的拍了拍他的肩。
幼崽就要開開心心的啊。
而後,收回爪子,幾個閃動間,莺時的身影不見了。
伯崇有些失落。
可以的話,他想和莺時一直在一起,但貓貓是自由的。
他想着,起身回了剛剛收拾出來的房間。
女官和內侍早已經候在這裏,上前伺候。
“殿下,莺時怎麽在這兒?”女官不解的問。
說話的是從前皇後給伯崇安排照顧他的女官朝雲,旁邊的是朝霞。
這次送靈的事情,事關重大,縱使她只是個宮中女使,也知道殿下的處境不妙,早早就繃緊了心弦。
但沒想到,竟然在這裏看見了那只貓,殿下出宮的時候,明明沒帶啊。
這只貓,在後宮名聲還是很大的。
皇後從宮外救回來,長得好看不說,還認人,除了皇後誰也不理會。當時不知道惹了多少嫔妃豔羨,為此後宮還多了不少的貓,但沒哪只能比得上莺時有靈性。
後來那些貓大多都失了寵,只莺時,一直被皇後娘娘寵着疼着,後來皇後娘娘臨去前,那貓不知道為何跑出去了,之後她就沒再看見了,只從太子殿下口中聽說過兩次,才知道一直跟着他。
更沒想到,今晚莺時竟然會跑出來保護太子殿下。
朝雲心中驚嘆,但不由的,又有些慌。
這小東西,太有靈性了……
真的只是只貓嗎?
伯崇擡頭看了她一眼。
“我舍不得莺時,偷偷帶着的,莺時很聰明。”他說。
他當然沒這麽做,只是看出了朝雲的不安,才特意這樣說的。
只是在說這句話的時候,伯崇忽然就想起從前,母後也曾笑着跟他說:“莺時很聰明的,你對它好,它也會對你好的。”
但那時候的伯崇對貓并不感興趣,所以也沒在意過。
直到現在。
原來,母後也知道。
而且母後早就告訴過他了——
要對莺時好。
很快,伯崇再次安寝。
女官和內侍都退出去,他又悄悄坐起來,掀開帳幔在屋中看了一圈。雖然沒有證據,但直覺告訴他,莺時就在這裏。
“莺時,你在嗎?”
“喵~”漂亮的三花貓從陰影處不急不緩的走出來,盯着看眼前的人類幼崽,準備看他想做什麽。
伯崇頓時笑起來。
“我就知道你在。”
“莺時,晚安,明天見。”
“喵~”莺時懶洋洋的叫到。
人類幼崽太粘人了。
沒辦法,誰讓貓貓就是這麽招人喜歡呢。
第二天,一行人繼續上路。
離京第一晚就遭遇了刺殺這件事,讓之後整個護衛隊的人都越發小心謹慎,但意外還是接踵而至。
不過,在一行護衛隊,還有莺時的保護下,伯崇還是安然無恙的抵達了行宮。
從帝都到行宮,一行人足足走了半個月,從秋末,到初冬。
終于到了。
行宮的人早就準備上,立即開始忙碌起來。
伯崇會在這兒為母親守靈到足夠四十九天。
莺時沒理會那些事情,只在伯崇上香的時候,盯着他代自己多上一炷香,然後就跑出去玩了。
帝陵所在是一處山林之中,沒有人世間的紅塵紛擾,靈氣充裕,正适合她養傷。
有着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每天努力采集靈氣,努力恢複,忙的不行。
只是還惦記着多災多難的人類幼崽,所以一直沒有走遠,不然她怕一個不小心,這個幼崽就沒了。
不怪莺時這樣想,這一路走來,各種花樣的下毒,刺殺,還有各種僞裝成無意的失事,拉車的馬都瘋了兩回。
要不是她在,那個幼崽說不定早就死了。
就是有點累。
伯崇難得的一次将她留下,莺時迷迷糊糊的躺在他身邊,翻了個身,順便踹了他一腳出氣。
伯崇低頭看她一眼,輕輕笑了笑。
看來真的累的莺時了,都開始發小脾氣了。
輕輕順着貓兒背上的毛,再撓一撓下颌,眼見着貓兒尾巴擺了一下,知道這是覺得舒服了,伯崇越發放緩了動作。
就這樣,不知不覺,四十九天快要到了。
伯崇吩咐下去,準備一下,啓程回京。
相比來時,回去的危險只會更多。那些人不會願意看他活着回到京都,只會動作的越發緊迫。
但他總是要回去的。
趁着離開前,莺時特意跑了趟深山,努力吸收靈氣。
等離開這裏,就沒這麽多精純的靈氣讓她吸收了,她有些不舍的想,甚至舍不得走。
不過,莺時是個言而有信的貓。
既然決定好了要在伯崇身上還清因果,那她就會說到做到。
吸收完一波靈氣,莺時睜眼一看,天已經大亮了。
人類幼崽會不會走了?
不重要,追上去就好。
莺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身姿卻十分矯健,白色的身影連殘影都沒有留下,轉瞬間就消失不見。
行宮,伯崇站在窗後,看着遠山。
“殿下,該動身了,再耽擱下去,萬一誤了晚上的宿頭就不好了。”女官溫聲提醒。
“再等等。”伯崇堅持。
知道他在等那貓,女官不報太多期望,貓兒都是熱愛自由的,若是宮中養大的貓兒還好些,那只貓又只是皇後從宮外撿的,難免性子更野一些。
“殿下,那貓更喜歡野外的生活,大概不會回來了。”她勸說,“我們這就走吧。”
說話間,她伸手作勢要扶伯崇動身。
伯崇轉頭盯了她一眼。
明明只是個七歲的孩子,可莫名的,女官心中還是不由的一緊,下意識收回手。
“我說了,再等等。”伯崇說。
女官心中一緊,不敢多言。
是她忘形了,再如何年幼,對方都是太子,是主子,她竟敢拿主子的主意。
慌忙認錯後,女官退了下去。
時間一點一點的過去,慢慢的,面無表情的伯崇神色越發陰沉。
母後不在了,莺時也要抛棄他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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