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4 貓貓将得意藏起來,殊不……

第54章 第 54 章 貓貓将得意藏起來,殊不……

正這樣想着, 目光盡頭,圍牆上,忽然跳上一只有着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

說來也真是奇怪, 并沒有人給這個貓兒洗漱,但它的皮毛卻一直幹淨整潔, 皮毛柔順,如同精心打理過的一樣。

短暫的分心後, 甚至沒有細想,伯崇面上已經露出了笑容。“莺時。”他張開手喚道。

莺時輕巧的從牆上跳下去,幾個飛奔就站在了伯崇面前的窗臺上。

‘你怎麽還沒走?’

驕矜又有些懶洋洋的女孩兒聲音在伯崇耳邊響起, 讓他第一時間想起了莺時平時喵喵叫的聲音,哪怕慵懶的,也總帶着些撒嬌的嬌滴滴的感覺。

他忍不住驚訝的睜大眼。

“莺時, 你…”

“原來莺時是女孩子啊。”他恍惚中嘀咕一聲。

莺時随意喵了一聲充作回答, 碧綠的貓兒眼看了他一眼。

她還以為伯崇已經走了,正準備追上去,可誰知等下山的時候遠遠看了眼,就看到行宮周圍的人還在。

所以就直接跑過來看了。

伯崇睜大眼, 輕輕将莺時抱在懷裏, 心口砰砰跳, 邊低聲說說,“莺時,你會說話?!”

‘當然。’莺時打了個呵欠。

伯崇還是有些難以置信, 他已經讓自己接受莺時只是個連話都不會說的小妖, 可原來她是會說話的,而且,還是個女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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還想再問, 已經到了門口,女官和內侍都候在門外,他便就收了聲音。

女官和內侍一起,擁簇着伯崇出去,上了馬車。

至此,回京的隊伍終于啓動。

伯崇沒有讓人留在馬車裏伺候,而是都讓呆在外面。

女官不敢離的太遠,就坐在車轅上。

衛士護在兩邊,在隆冬寒冷的天氣中,騎着駿馬前行。

呼出的熱氣在一瞬間變成白色,然後散開,這一行人或許有人心思複雜,想盡辦法想要将伯崇弄死在這條回去京都的路上,但大部分人都是想要他活的——

能被選來護送太子,還是不得勢的那種,便就注定這其中的大部分人都是被排斥在勢力邊緣的人物。

沒有背景,沒有依靠。

這也就意味着,若太子在他們的護衛下去世,這些護送的衛士絕對會被安上護衛不力的罪名被發落。

若可以,他們自然不想落得那個下場。

伯崇看了眼窗外。

他之前考慮過,要不要拉攏這一批人,但很快就放棄了這些想法。

他現在無權無勢,無根無基,拿什麽去拉攏別人,只怕前腳有動作,後腳就被人出賣,然後離死更快。

對現在的伯崇來說,最要緊的,是活着。

至于別的,以後慢慢圖謀……

伯崇閉上眼,撫摸着懷中貓兒的脊背,邊盤算着自己手中的籌碼。

最珍貴的,毫無疑問是他的太子身份。

從前朝起,就有立嫡立長的規矩,而最維護這個規矩的,毫無疑問是儒家的文人們。

他們有擁簇并且支持着這個規矩,甚至可以說,只要他不犯什麽大錯,朝上的文官們就會維護他這個太子身份,甚至敢為此對抗天子。

伯崇再次覺得,該好好謝謝他那個曾外祖父。

都說人老成精,他那個外祖父,是怕是老狐貍級別的了。

短暫的思索過後,伯崇低頭看着莺時,輕聲問起之前沒說完的話。

“莺時,你以前怎麽不說話,是受傷了嗎?”

莺時喵了一聲,雖然沒說話,但伯崇還是看出了她的驚訝,忍不住摸了摸她的背,笑着說出了自己的猜測。

“我記得你跟我的那棵草。”

“很厲害,也很珍貴,想來應該很不容易得到吧。”

這樣的東西,這個小家夥就那樣随意給了他,讓伯崇心中一時間有些複雜。

“我猜的對嗎?”伯崇說完,低頭看着懷中的貓兒。

莺時喵了一聲,表示他說的對。

伯崇有些擔憂,問,“你不說話,是還沒有完全好嗎?”

‘不是。’

這一次,他再次聽到了莺時驕矜又慵懶的聲音。

‘懶得說話’

“喵~”

說着說着,莺時又喵了一聲。

伯崇恍然,松了一口氣似的說,“原來是這樣。”

“既然懶得說話,那就不說了。”

“你身體好好的就行。”

莺時擡頭,用碧綠的眸子看了眼人類幼崽。

懂事。

貓貓就該喵喵叫,說話是人類要做的事情。

不過,人類太笨了,根本不能領會她的意思,所以她只好大發慈悲的說一說人類的語言了。

但是太麻煩了。

啧。

“不過,你的聲音是直接響在我腦袋裏面的诶,好神奇。”莺時會說話這件事給伯崇的震撼很大,他忍不住又小小聲的說。

‘你娘說了,我說話會吓到人,所以平時都是神識傳音。’

伯崇頓時恍然。

原來是這樣,不過——

“母後果然知道你也是妖。”他嘟囔。

莺時沒搭理他,話好多。

眼看着已經出門,她直接從她懷中跳出去,自顧自跑遠了。

伯崇知道,她這是想自己走,剛開始的時候,他還擔心會累着她,但莺時表示她很喜歡這樣,所以幾次之後,他就只是看着了。

反正,等晚上說教的時候,她會出來陪着他的。

正如預想中的一樣,回去京都的路上,發生的事情比去時更多。

最危險的一次,山匪攔路,還有刺客混在其中,并且對一行人的食水裏下了毒藥,鐵了心要伯崇的性命。

好在,伯崇提前從莺時哪兒知道了這個消息,沒有用食水,并且讓人準備好,才得以應對過這一關。

這麽一路艱難,終于抵達了京都外。

他本來準備見一見秦雲,試圖拉攏一二,但想了想,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

無他,伯崇忽然想到他那位父皇。

對方一直冷待他,對他只有嫌惡,但不可否認的是,對方心機深沉,是個聰明人,不然也不會只登基五年,就設計趕走了他的曾外祖父。

而這次自己前往帝陵行宮,為母守靈,無數人殺機環繞,那位就一點都不在意嗎——

當然,這個在意不是在意他,而是,天子就不想知道,都有誰意圖東宮之位嗎?

隊伍之中,一定有人注意着他的動向。

他現在終究還年幼,最要緊的是保護好自身安全,順利長大。

謀算之類,起碼要等他有了自保治之力再說。

不急,伯崇對自己說。

趕在年前,一場大雪,伯崇回了宮。

回宮第一件事,自然是前去拜見父皇,他帶着人站在禦書房外,等待召見。

漫天的雪花紛紛揚揚的掉落,沒多久就一地雪白。

寒風刺骨,吹透了身上披着的氅衣,按理說伯崇該覺得冷的,可莫名的,他竟然什麽感覺都沒有,十分輕松。

只是臉頰被吹得有些僵。

垂眸靜思片刻,伯崇想起了之前莺時給他的那棵草。

應該是因為它,也不知到底是什麽。

守門的內監偷偷看着,心下有些憐憫眼前的太子,還有些幸災樂禍——

天潢貴胄如太子,也不被天子疼愛。

真可憐。

要知道,之前大皇子和二皇子來了,陛下可是第一時間就讓內侍接進去了,生怕凍着,可現在,都好一會兒了,常平公公都沒出來。

感受到那些目光,伯崇閉目,心中毫無波瀾。

陛下的冷待,這些年他早已習慣,這算什麽。

接下來,還有太後那一關呢。

不過……

也不能就這麽算了。

遠處的角落裏,莺時靜靜的看着。

滿地的大雪成了最好的掩飾,不然她絕不會貿然靠這麽近——

天子有帝國氣運,又稱龍氣護身,對妖類的壓制很大。

而且對方身邊有好多身手高強的人,人族武功雖然下乘,可若練到高深處,也能對她産生威脅。

天子身邊,自然少不了這種高手。

她清楚伯崇被欺負了,這讓她有些惱。

那可是貓貓護着的人。

但最惱的是,莺時拿皇帝沒辦法。

雪地中,漂亮的三花貓低了低頭,有些沮喪。

伯崇在凜冽的寒風中站了好一會兒,皇帝的近身內監常平公公出來請了他進去。

內侍和女官不得入,伯崇獨身進去,小心跨過高大的門檻,地龍的熱氣撲面而來,伯崇被寒風吹得僵硬的皮膚立即感覺到放松,随之而來的是癢意。

強行忍住,他脫下氅衣,遞給內侍。

內侍微訝,陛下還在那兒等着,這位竟然不急不緩的先脫衣服。

上首,皇帝擡眼。

伯崇尚且年幼,五官精致,但還未長開,尚且瞧不出以後的樣子。但眼下,一舉一動之間的從容自若,卻讓他忍不住想起當初的宋閣老。

不愧是宋家血脈。

天子在心中說,無驚無喜。

或許曾經不喜宋家,但對于一個手下敗将,天子給與了足夠的寬容,不予計較。

沒理會內侍的目光,伯崇踩着光可鑒人的青石地面,走到禦案之前,彎腰見禮。

“兒臣拜見父皇,父皇萬安。”

“起來吧。”承德帝看着自己的這個兒子。

一路上發生的事情他都已經知道了,木歸木,但倒不算笨,也還算老實。沒有去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伯崇立即站起身,聽天子問起這一路上的事情,便大致說了,并沒有隐瞞那些刺殺,天子的神情随之染上了怒火。

“大膽!竟敢刺殺儲君!”天子一拍禦案。

見狀,伯崇面上浮現期待,帶着些忐忑的彎腰請求,“請父皇做主。”

“常平,去,下令禁衛司嚴查,我倒要看看,是誰這麽大的膽子。”天子立即吩咐。

站在一邊的常平上前,躬身應是。

“起來吧。”話罷,天子似乎冷靜下來,看着伯崇溫聲說,“這一路往返,又要為你母後守靈,辛苦你了。”

伯崇站起身,臉上帶笑,眼睛晶亮,,适時的浮現出被父皇關懷的興奮和激動。

“兒臣不辛苦,這都是兒臣應該做的。”他說。

“你還小呢,好了,回去吧,好好休息。正好快要過年了,朕給你幾天假,暫時不必去上書房進學了。”天子難得的帶着些溫情。

“多謝父皇體貼。”伯崇似乎有些無措的說。

“去吧。”天子說。

“是,兒臣告退。”伯崇垂首後退幾步,轉身離開。

一番父慈子孝。

不說伯崇心中如何譏嘲,天子倒是頗為滿意。

雖然沒其他皇兒那樣乖巧體貼,但孺慕之情尚佳。

不錯。

出了禦書房,短短幾句話的時間,滿目的雪沒停,恍惚中好像更大了些。

滿目的白将宮城都覆蓋,檐角上都是雪,朦胧之間,露出雕梁畫棟中絢麗的色彩以及各色門窗,美的仿佛一幅畫。

一路回來,伯崇有些累了,而且也太冷了,若可以,他很想現在就回東宮去,但不行。

慈寧宮中的太後還在,身為孫子,他回來了,自然要前去見禮。

禦書房在前,慈寧宮屬于後宮,一路前去若靠走,只怕要不短的時日,不過早在來之前,伯崇就吩咐了人去叫步辇來,這會兒直接坐了上去。

步辇涉過滿地的大雪,宮人前腳掃完,後腳就落下,幾次之後,只好放棄。

伯崇坐在步辇之上,寒風撲面,只好閉上眼睛。

莺時一直跟在暗中,遙遙看着人類幼崽端坐在步辇之上,小小的身子坐的筆直,漫天風雪萦繞,忽然就感覺他有些可憐。

還有……孤獨?

是了,幼崽剛剛失去母親。

想着,莺時幾個跳躍來到伯崇身邊,喵了一聲,蹲在他身邊。

伯崇下意識睜眼,笑着低頭看向它,“莺時,你來啦。”

莺時蹲坐的端正,喵了一聲。

聽出她情緒不高,伯崇頓時有些擔憂的問,“莺時,怎麽了?”

莺時看了他一眼,覺得這個幼崽好可憐。

她沒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将爪子搭在他腿上,然後問,‘怎麽還不回去?’

“我要去給祖母請安。”面對貓貓突如其來的親昵,伯崇有些驚喜,小心摸了她兩下,笑着解釋。

雖然莺時跟在他身邊有一段時日了,可一直都不怎麽親人,這還是頭一回。

‘那個煩人的兩腳獸?’對于太後,莺時很有印象。

當初她跟在皇後身邊時曾見過太後,還被太後身邊的女官訓斥了一頓,因為太後不喜歡貓。

後來她就一直躲着,只是總能看到太後欺負皇後。

莺時看了生氣,就想辦法悄悄讓太後摔了一跤,結果對方讓皇後侍疾,更折騰人。

察覺自己幫了倒忙,她就不敢再做什麽了,也沒好意思說給皇後聽,還有些愧疚。

沒想到莺時是這樣看太後的,伯崇不由低低笑了一聲。

“是的。”他說。

‘她很讨厭,你要小心。’莺時認真給出警告。

“我知道。”伯崇聲音壓得很低,被風一吹就散,大家只當他年少,所以跟貓說些悄悄話,沒有多想。

一路走着,沒一會兒,慈寧宮到了。

伯崇站在殿外請見,可就如同之前在禦書房一樣,殿內遲遲未曾召見,倒是不時有孩童的歡笑聲傳出來。

能在慈寧宮如此放肆的,只有一個人,五皇子,周臻。出自婉妃膝下,而婉妃,則是太後母家的親侄女——

提起她,就不得不說起當初那樁孽緣。

當年,還是皇子的當今天子喜歡上了舅舅家的表妹,也就是婉妃的親姐姐,有意求娶,但是先帝擔心如此會讓外戚做大,所以執意拒絕,為此,直接将宋家女賜婚給他。

也就是伯崇的生母。

當時這件事鬧得挺大,而毫無疑問的,伯崇的母後也被遷怒,夫妻兩人成婚之後,關系始終淡淡。

其實後來,兩人關系也曾和緩,但随着婉妃那嫁人的姐姐郁郁早逝後,兩人的關系急轉直下,堪稱相敬如冰。

待到天子登基,更是直接選秀,并且将婉妃選進宮中,初封就是嫔位,待到産子之後,直接被晉封為妃。

并且一直冷待皇後。

皇後堅持了幾年,但随着親祖父告老還鄉,心裏沒了倚靠後,也随之病逝。

因着這其中緣故,太後不喜歡皇後和伯崇,自然是理所應當的。

雖然是孫子,但太後不缺孫子。

太後和天子是嫡親的母子,折騰人的手段也相差不大,明面上不會如何,但這種小處的折騰也不斷。

似這種請安被冷待,伯崇都習慣了。

伯崇默默算着時間,大約有一刻鐘的時間,裏面才有人出來。

凜冽的寒風不斷,被掃淨的雪已經堆到了腳踝。

他依舊不覺得冷,不由思索起來。

莺時站在不遠處的屋頂,一爪子抓裂了足下的瓦片。

真是讨厭的人類啊。

和之前在禦書房一樣,剛一進門,慈寧宮內融融的熱意就撲面而來。

伯崇脫了氅衣進去,向太後請安。

太後專心逗弄着坐在膝下的伯崇,并沒有看到這一幕,倒是坐在一旁的婉妃,瞧了個真切。

她柔婉的柳葉眉一挑,沒有急着說什麽,而是耐心的等待伯崇見完了禮,眼見着太後沒有叫坐,對方卻自顧自的坐下,才笑盈盈的開口。

“到底是親母子,真是像。母後,您瞧,伯崇這進門先脫氅衣,從容坐下的一舉一動,是不是和先皇後一模一樣。一晃眼,就跟看見先皇後似的,也就是他年紀還小,等再長些年,肯定就更像了。”

“到底…是親母子。”婉妃笑道。

其實婉妃本身對皇後和太子并沒有什麽意見,相比之下,當初最疼她姐姐的太後,對兩人的不喜是真真切切的。

誰都知道皇後無辜,可誰讓偏偏是她呢。

誰又讓,太子是嫡出,是太子呢。

有他在,她的臻兒這輩子都出不了頭。

果然,聞言太後一睜眼,神色就不太好了。

或許這位當初曾謹小慎微過,可随着親生兒子登上皇位,地位日漸穩固,又處處尊敬她這位母後,漸漸的她也恣意直接起來。

太後看了眼伯崇,打眼一看,那神情,那舉止,的确和當初的皇後極像,頓時就有些不好看。

有心想訓斥幾句,可宋家女的教養規矩還有儀态都是頂頂好的,甚至被當初的太後和先皇誇贊過,這一點朝野皆知。若她真訓斥了,又被傳出去了,只怕會讓人議論。

但她也實在不喜歡。

“小孩就該有些小孩的樣子。”到底在後宮掙出來的,太後心中一轉就有了想法,說,“太子也不要太拘束了,還是活潑點好。”

“多謝皇祖母教導。”伯崇立即道謝。

只是謝?太後心中還是不滿,但這孩子不貼心也不是一兩天了,便就叮囑一聲,說,“只是謝有什麽用,得記住。”

“是。”伯崇依舊說。

太後心中更是不得勁,只覺跟個木頭似的,連句好聽的話都不會說。

被太後抱在懷中的五皇子看着伯崇,眼中一轉,笑着說,“太子哥哥好笨。臻兒知道,應該說謝謝皇祖母,臻兒知道了,臻兒會聽話的。”

他年紀雖小,婉妃卻沒少用心教,別人不知道,卻總能哄得太後開懷。

這不,聽他說完,太後就笑了起來。

“五弟聰慧。”伯崇平靜道。

婉妃忍不住多看他一眼,心下暗贊。

也不知皇後是怎麽教孩子的,驚人這樣沉得住氣。這讓她心中不由多了些緊迫之感。

太後沒想那麽多,以她的地位,本也無須想那麽多。

眼見着伯崇說話也沒什麽意思,有這個功夫,還不如逗逗懷裏的小孫兒,就直接讓他回去歇着了。

伯崇起身莺時,告退離開。

身後,太後和婉妃圍繞着周臻歡聲笑語不斷,伯崇面色無波,垂下的眼劃過暗色。

從慈寧宮離開後,伯崇終于得以回到東宮。

進門之後,他長出了一口氣,左右環視一圈,找到莺時,便過去湊到了她身邊,順便揮退了殿中的下人。

伯崇本來想借今天在寒風中罰站的這個機會病上一場,可誰知他始終都覺得輕輕松松。

這樣的話,原本的計劃就只能按下,但他不死心。

這樣的好機會,可不多見。

之前太後和天子冷落他母後的喪事,朝中不是沒有意見,但被忠孝二字壓下。眼下他為母守靈四十九天,若回宮第一天就出了事,正好借機發難。

思來想去,伯崇還是不想放過這個機會,就找到了莺時。

“莺時,你可以想辦法讓我生病嗎?就是得風寒。”

‘生病?’慵懶驕矜的聲音有些不解,漂亮的三花貓擡頭看向伯崇。

“對。”伯崇确定。

‘為什麽想生病,很不舒服的。’莺時不理解。

伯崇思考了一下,沒有瞞莺時,直接說了自己的想法。

莺時眨眼,不懂。

‘可以。’她說,有些擔憂的問,‘但不會有問題吧?’

跟着莺時就說了之前找太後報複,卻連累到皇後這件事。

伯崇一怔,去年太後的确不小心摔倒過一次,累得母後去照顧,還瘦了。

沒想到竟然是莺時做的。

“原來是莺時做的,真厲害。”伯崇立即誇贊,然後笑眯眯的小聲說,“悄悄告訴你,其實母後很開心,只是不能對別人說。”

說是照顧,其實就是守在旁邊,吩咐宮人罷了。誰還敢讓皇後娘娘親自動手不成。

宋皇後又不是泥捏的人,自然有自己的喜惡,只是迫于形勢,不得不忍罷了。

能見到平時折騰她的皇後那個樣子,她自然也是高興的。

漂亮的三花貓頓時睜大了眼。

“不會有問題的,風寒而已,莺時肯定能解決的,對吧。”伯崇說。

莺時立即自信點頭。

對的,風寒而已。

于是,當晚半夜,東宮就喧鬧起來。

燈火照亮了半邊天,值夜的太醫連夜趕往東宮,開始診脈。

太後和天子處接連被驚動。

掌控朝堂無數年的天子第一時間就察覺到了這件事會引發的後果,沒再回美人的香帳之內,坐等後續的消息。

相比之下,另一邊的太後并沒有在意這件事,訓斥了一番宮人,繼續睡覺去了。

“風寒?”皇帝皺眉。

內侍低着頭,繼續禀報,道太子發熱,燒的滿臉通紅,太醫診治是受寒導致的風寒,很是嚴重,一個不小心,說不定就過不去了。

天子皺眉,等內侍退下後,讓人注意朝臣們的動靜。

伯崇這一病,就是三天。

高燒持續不退,太醫口中很不好,露出的口風之意是已經可以準備後事了。又說,這種情況下,就算好了,也可能會落下其它病症。

前朝頓時熱鬧起來。

幾天的時間,已經足夠朝臣們弄清楚那天發生的事情,陛下和太後先後讓太子站于風雪之中,毫無慈愛之心。

當然,朝臣們不敢直接這樣說,只将伯崇為先皇後送靈,并且守靈四十九天的事提出來,道一腔孝心可嘉,感動天地,陛下和太後應當嘉獎,如此未免有些不妥——

上不慈,下何以孝。

若此事傳揚出去,難免會對太後以及陛下的聲譽有影響,請陛下三思。

天子被朝臣們砸了個軟釘子,神色一時間有些不好看。

最重要的是,這件事推動的極快,朝野皆知。大家都知道太後和天子不喜歡太子,竟然讓一個七歲的幼童站在雪地裏,如此行徑,禽獸何異。

但凡是個正常人,聽說了這件事就沒有不嘀咕的。

東宮,眼看着太醫離開,屋裏只有內侍,莺時現身,幾個跳躍後輕輕蹲在伯崇身邊。

錦被中的人類幼崽小臉通紅,看着奄奄一息。

內侍在一旁看着,有些遲疑。

貓兒貿然靠近殿下似乎不太妥當,但莺時是不同的,殿下愛重,叮囑了他們好幾次。

這般遲疑着,他到底沒攔。

貓兒碧綠的眼眸看了眼內侍,昏昏沉沉中,殿中侍候的內侍眼中都恍惚起來。

他們還保持着原本的姿勢,只是陷入了短暫的迷夢。

而後貓兒伸出毛茸茸的爪子,輕輕點了點伯崇的眉心。

床上,人類幼崽的眼睫顫了顫。

伯崇睜開了眼,眼神清明,哪裏有絲毫虛弱。

雖然被莺時施術陷入昏沉,給人一種風寒的表象,但他本人的意識一直都清醒着。

“莺時,我練成了。”他第一反應是看向莺時,驚喜的說。

之前說好了風寒,但莺時想起之前人類幼崽被天子和太後欺負的事情,就教了他一門修煉的功法。

伯崇不知她的想法,但得了這個功法,也知是寶貝,可更讓他開心的是莺時的這份好意。

于是,他就趁着躺在床上裝病的功夫開始修煉。

莺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實則将驚訝都藏在了心裏。

早在之前伯崇成功引氣入體的時候,她就感覺到了,該有的驚訝倒是已經驚訝過了——

她也是和修士打過交道的,聽說過一些這裏面的事情,據說有些天賦好的,引氣入體也要半個月,可伯崇這才三天。

這樣的天賦,着實出衆。

不愧是她選中的人類幼崽,就是厲害。

“繼續努力。”貓貓将得意藏起來,殊不知擡起的頭已經将自己的小心思暴露了個徹底,她努力裝出一本正經的樣子告誡,“修煉之道,不進則退。等有修為後,你就能保護好自己,不怕被人欺負了,知道嗎。”

伯崇睜大眼,不由的滿是笑。

他眨了眨,沒有表現出來,免得惹得驕矜的貓貓不高興。

“謹聽莺時吩咐,伯崇記下了。”他同樣一本正經的回複。

與此同時,他忍不住伸手,摸了摸漂亮的三花貓兒。

莺時好可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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