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5 人類真是太貪心啦

第55章 第 55 章 人類真是太貪心啦。

慈寧宮中, 太後大發雷霆,口口聲聲道一定是伯崇安排的,若非是他, 宮廷中事,怎麽會傳到外面, 又怎麽會将事情傳得這樣廣。

最後還是皇帝前去安撫,表示不是。

從伯崇得病後, 天子就防備着這些,一直命人盯着宋家故舊門生,還有東宮, 但從始至終,都沒發現端倪。

有時候,越是聰明人越想的多。

“東宮尊貴,難免招人觊觎。母後莫要輕舉妄動, 反倒落了他人算計。”天子道,開始懷疑,到底會是他哪個家族的子嗣所為。

幕後的人明着掀起太後和天子薄待太子的留言,暗中卻劍指太子, 希望宮中最有權勢的兩個人都厭惡上太子。

太後也冷靜下來, 若有所思。

天子能想到的, 她自然也會,一時間越發生怒。若真是如此,她更不能落了幕後之人算計。不為別的, 她只是不想被人在暗地裏笑話。

走到她這個地步, 不缺權勢,更看重的是顏面。

“是該如此。”太後說,臉色不太好, “務必要将此事查清楚。”

皇帝立即應是。

其實就算他不來說,太後要不了多久應該也能想到這件事。

只是念及太後一直不太喜歡先皇後,連帶着遷怒太子,天子不太放心,所以特意來走了一早。如今看,正正好。

安撫好太後,天子開始命人暗中追查。

但這種流言,又哪裏是能輕而易舉就查清楚的,最後拐來拐去,竟查到了太後出身的王家。據說是有小厮偷聽到了王家人說話,很是幸災樂禍,道就該如此,還說什麽太子早該死了。然後小厮醉酒,又跟人說了出去,就這樣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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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一時面色冷沉,太後的臉色也不好看。

兩人都第一時間懷疑上了婉妃。

更要緊的是,到這個地步,不是婉妃,也必須是她了,總不能,将罪責落在太後身上——

很快,在朝臣們的聞風奏報之下,太後親下懿旨,将婉妃降位為嫔,斥她圖謀不軌,隐瞞太子蹤跡,太後也是不知情,如此也算是給朝野一個交代。

宮中,婉妃面色慘白,卻什麽話也沒說。

她很清楚,這個時候是不是她已經不重要了,重要的是太後和天子都想要一個人來給這件事畫上句號。

流言不能再擴大了。

婉妃什麽話都沒說,默默的認下了這個罪過,她在太後面前,依舊是聽話乖巧的樣子,但誰都知道,嫌隙已經生成,不論她如何小意讨好,都回不到從前了。

唯一讓她慶幸的是,太後和陛下依舊疼愛她所出的五皇子。

另一邊,太子在昏迷幾天後,萬幸清醒過來。

更幸運的是,他身體無恙,并沒有因為發熱而導致什麽病症。

太醫幾番診治,不由啧啧稱奇,但可以确定,太子現在的身體好的不能再好,無比康健。

東宮緊繃的氛圍為之一松。

之前赫赫揚揚的一場雪,直到現在還沒有化盡。

伯崇抱着莺時坐在窗前的軟榻上,隔着琉璃窗看着外面松樹下未化盡的雪意。

“這次的事情多謝莺時了。”伯崇笑着道謝,便熟練的為莺時順毛,撓一撓她的下巴,至于肚皮,她是不讓碰的。

天子考慮的沒錯,伯崇的确只有東宮的人和宋家的故舊門生。

但他不知道的是,他還有一只貓。

一只皇後留下的三花貓兒。

一個貓妖。

流言全程都是讓莺時去做的,所以天子的人自然發現不了端倪,而将事情推到王家,更是輕而易舉的事情。

整個流程都是真的,的确是那個小厮聽到的,也的确是他喝醉酒說出去的,但——

小厮聽到的內容是莺時用了法術,放大了那個王家子弟的貪欲說出來的,後來他喝醉酒,也是用了同樣的法子,讓他說出去。

之後流傳開,亦是如此。

莺時懶洋洋的舔了舔毛,喵了一聲,表示不客氣。

不過,三花貓兒碧綠的眼睛看了一眼抱着自己的人類。

原來還可以這樣做,她眼珠子一轉,暗自記下,并且躍躍欲試。

伯崇低頭,忍不住笑笑。

真是奇怪,明明是只貓,但她一轉眼睛,伯崇就自然而然知道了她的想法,忙小聲說,“這件事不能随便做哦。”

‘為什麽?’莺時問。

果然猜對了。

伯崇心說,有點小雀躍,認真解釋起其中的關竅。

流言用的好了,的确很有用,但若不小心,很容易就會惹人懷疑,這其中環環相扣,每一個細節都不能大意。

莺時眨了眨眼,暈暈乎乎。

人來好複雜。

算了。

三花貓兒躺下,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下次有這種事,再叫我好了。’莺時放棄了。

“好。”伯崇笑起。

莺時願意幫忙,他自然求之不得。

他整個人都輕松下來,說話間,輕輕摸了摸莺時的脊背。

接下來一直到過完年,京都動蕩都沒有停過,內有太子被冷待,導致病重這件事,外有太子送先皇後靈寝,幾次遭受刺殺,陛下要求嚴查這件事。

兩者都不算大,卻讓不少人都為之關注。

前面不用說,只後面這件事,就扯出京中無數官員,據說都是對朝中不滿,所以謀害儲君,入獄,抄家,流放。

在大多數人眼中,這是一件大事,但在一些明眼人眼中,卻頗有種虎頭蛇尾的感覺。

大家都知道,所謂的對朝中不滿,謀害儲君,只是個借口,會對太子下手的,只有別的嫔妃皇子。

若說陛下不在意太子吧,他偏偏發作了一頓,若說在意吧,卻只是做了個表面功夫。

“看來,陛下此舉,重在警告。”有人恍悟。

伯崇也在想這個,天子冷漠不在,忽然表現出溫情,不對勁。

他絕不會以為天子真的會忽然就想起他要對他好了,只會是別的原因——

若說憐惜他喪母,那更不可能。母後逝世的時候,他可不是這樣。

會是什麽呢?

雖然聰慧,但伯崇到底才八歲,一時間也想不明白。

但八歲不懂的問題,十歲的伯崇已經懂了。

承德八年,伯崇十歲。

一轉眼,皇後去世後,已經三年。

這三年經歷過多少風波暫且不提,總是風雨無數,伯崇依舊坐在東宮之位上。

這幾年來,天子待他雖偶有溫情,但依舊親近不足,但更多的時候冷冷淡淡,後宮妃嫔皇子皇女們,視他為眼中釘肉中刺,數次下手暗害,想要除去他,都被他躲過。

從一開始的不解到現在,伯崇已經懂了天子的想法——

相比起其它有背景,有身世,野心勃勃意圖皇位的皇子們,一個家族退出朝野,母親早逝的太子,更能讓天子安心。

想必不止是他,後宮的嫔妃和和皇子皇女們,想必也有看明白的,伯崇從來不會自大的以為世界上只有自己一個聰明人。

但是,知道歸知道,就算明知道哪怕拉下自己這個太子,他們也不一定成為下一個太子,人心的貪婪依舊在作祟,讓他們蠢蠢欲動。

說不定呢。

萬一呢。

東宮之位,大煜儲君,未來的天子。

這個位子已經足夠讓無數人為之冒險。

這會兒正是夏天,日暮将近,伯崇從上書房下學,一路在女官和內侍的跟随下回到東宮。

牆角的冰鑒散發着縷縷寒氣,幾乎瞬間就驅散了他滿身的暑熱。

之前內務司還想着克扣他這裏的東西,伯崇直接将人扣下打了一頓,将事情鬧開,雖然被陛下呵斥了幾句,可從那兒之後內務司就再也不敢做這種事了。

但是,太子失了母親教養,性情殘暴的名聲也就此開始悄然流傳。

伯崇并不在意,皇帝不理會,與其受窩囊氣,他寧願名聲不好聽——

只要掌握了權利,沒人在意名聲。

他既然有太子之位,又何必顧忌那麽多。

幕後的人若想借名聲的緣故廢了他的太子之位,只這些只怕還不夠。

徐徐吐了口氣,伯崇落座,拿了茶杯正想喝一口,忽然聽到莺時提醒:

‘最好不要喝哦。’

有着漂亮皮毛的三花貓兒懶洋洋的從榻上伸了個懶腰,聲音慵懶驕矜,一句提醒也說的像撒嬌一樣。

伯崇手一頓,低頭看着茶杯,而後看向女官。

“叫太醫院的人來,去查,誰上的茶。”他說。

內侍一驚,但這種事一驚不是第一次發生了,遂很是熟練的将所有跟茶接觸過的人都看管起來,邊讓人去太醫院請人。

太醫院的人看到東宮的內侍,也已經很熟悉的安排了人,拎起藥箱跟着他離開。

這些年,伯崇隔三差五就要被下一次毒,大家都習慣了。

想到這裏,太醫不由抱怨,明明知道那位有辯毒的能力,為什麽還非得要下毒,這不是給他們找麻煩嘛。

熟練的辨認了毒,伯崇上禀天子,天子下令,處置了所有有關的內侍。

然後,他又重新選了一批內侍。

這些年下來,東宮的女官所剩無幾,大多都是內侍,經過一輪又一輪的處置和清洗,現在剩下的內侍雖算不上忠心,但也都是本分的人。

平靜的解決完這件事,揮退了殿中伺候的內侍們,伯崇抱起莺時,笑眯眯的說,“這次也要謝謝莺時啊。”

“不客氣。”莺時懶散的說,從他的懷裏跳出去。

見狀,伯崇看了眼冰鑒,忽然有些遺憾,還是冬天好,夏天太熱,莺時也就更不想被抱着了。

不過夏天也有夏天的好處,莺時怕熱,所以整天呆在有冰鑒的殿內,也不往外跑了,他可以每天都看見她。

伯崇随手取了一根孔雀羽逗莺時,她忍不住就用爪子去抓。

一人一貓就這麽玩了起來。

玩着玩着,莺時就看中了他繡着金線的暗紅色衣擺,金色暗紋在門窗落進來的日光中閃爍着奢華但低調的光澤,雲水龍紋栩栩如生,那是只有天子和太子才能用的尊貴紋路。

三花貓兒不懂那些,但只知道,很好看。

所以它就放棄了孔雀羽,轉而撲住衣袖,開始用爪子去抓那些紋路——

但很小心,還收起了鋒利的指甲。

一開始她撓壞了好幾件,當時的女官可心疼了,後來她還聽到有人說伯崇奢靡放肆,連一只貓兒都不能好好約束,放縱她亂來。

莺時聽得很是惱火,不就是幾件衣服!

不過,等她偷聽到那些衣服要耗費怎樣的人力物力後,就冷靜了。

自那之後,莺時就小心了許多。

畢竟,這個人類幼崽已經很可憐了。那麽多人都想要他的命。

所以她還是照顧他一下吧。

伯崇便就不動,任由她躺在他的袖子上,忍不住用手輕輕摸了摸,眼見着莺時專心玩他的衣袖,并不理會他,他便也就放棄,開始修煉。

修煉的功法還是莺時給他的,不同于武師傅教導的內家心法,這個似乎是修仙的功法。出乎預料的是,他的天分似乎不錯。雖然他不懂,但從莺時偶爾帶着點小嫉妒的語氣中可以聽出來,他的進益很優秀。

最直觀的一點是,現在面對那些宮中禁衛,他有種感覺,就算打不過,他也能自保。

這邊一人一貓其樂融融,另一邊,有人卻惱怒的摔了茶杯。

又一次,又一次失敗了。

真是邪門了,那藥據說是無色無味,絕對隐秘到不會讓人發現,但伯崇怎麽偏偏就發現了?

“不行,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她說。

随着時間推移,伯崇雖然不受天子喜愛,但秉性聰慧,朝野皆知,雖然名聲在某些人的操縱下不太好,但根本影響不了他。

再這樣下去,他的太子之位只會越來越穩當,更難撼動。

若再過些年,讓他發展出自己的勢力,只怕更難對付。

這麽礙眼的東西,還是死了最好。

像她這樣想讓伯崇死的,還有很多。

但伯崇還沒死,有人先死了——

剛滿兩歲的九皇子,因為一場風寒,沒了。

這是這幾年沒了的第二個皇子,上一個是七皇子,而流産的更多。

伯崇收到消息後,神色淡淡。

從前母後在的時候,一直小心處理着這方面的事情,很是謹慎,後宮皇子皇女們,大多都能平安長大。

而現在,母後去了,天子一直沒有再立繼後,後宮亂糟糟的,不是你害我,就是我害你,兼職如同一團亂麻。

也不知,他那位父皇現在心中是何滋味。

後悔的可能性不大,但……

經過這一遭,天子應該要立繼後了。

這些年一直拖着,是因為太後依然想皇後從王家出,再不行,王家的姻親也行。

一開始陛下還找理由拒絕,到現在,越來越不耐煩了。

太後有一件事弄錯了,不管天子當初是怎麽想的,等他登上皇位,就會按照皇帝的想法來。就像當初的先帝不想後戚坐大一樣,當今也不想。

可太後想不明白,或者她明白,但不願意接受,一直借着母子之情跟皇帝折騰。

弄的兩人之間都出現了嫌隙,可太後卻有恃無恐,并未在意。

不過,皇帝之前還能忍,但經過這一遭,應該不想忍了。

果然,沒幾個月,天子表示,要再立皇後。

但沒有從後宮諸位嫔妃之中選,而是要重新選人選,讓衆臣各自推薦人選。

此言一出,伯崇立即就明白了天子的想法。

一是後宮的嫔妃都看倦了,二…後宮足矣被立為繼後的嫔妃都有子嗣,若立為繼後,難免會劍指東宮之位。

到時候自然會亂起來。

若萬一成了,有母家倚靠的皇子,自然不如他這個無依無靠的皇子來的讓人安心。

種種思慮之下,選一個人品出衆,但家世尋常的繼後,就很合适了。

“殿下,繼後的人選未定,不如我們……”

東宮書房,宋之賀意味深長的說。

魏凜知道自己沒這個謀算,只是靜靜聽着。

伯崇看着書,頭也不擡的說,“不必。”

宋之賀立即解釋說,“屬下沒有別的意思,只是想着,能找一個性格更好點的,更方便利用的。”

“後宮的女人們都這樣想。”伯崇看他一眼。

“繼後人選,父皇一定十分關注,不要輕舉妄動。”

“是。”

宋之賀恍然,立即鄭重應下。

伯崇說不管,就始終沒有動作,做足了老實本分的太子模樣。

天子觀察各方,見東宮安安靜靜,十分滿意。

很快,他就宣布了人選,生父為禦史的姚家女。

禦史這個官職,清貴有餘,權勢不足,乃天子近臣。

而姚家家學淵源,書香傳家,選她進宮,即不用擔心失了手腕彈壓不住後宮,又不必擔心生了孩子,養大了心思。

同年,姚家女入宮,為繼後。

伯崇前去拜見,繼後态度平和,無喜無惡。

他心中立即了然,這是個聰明人,短時間內,不必擔憂。

之後幾年,果然如此。

後宮很多人都想挑撥的繼後和太子鬥起來,但兩人之間始終平和,當然,也很可能與繼後一直未曾有身孕有關。

不知不覺,時間進入承德十三年,這一年,伯崇十五歲。

随着承德十年先帝生前任命的最後一位輔政大臣劉閣老告老還鄉,朝政徹底被當今陛下盡數掌握。

九重玉階之上,天子的威儀讓人不敢直視。

而随着年歲漸長,伯崇的處境漸漸也開始變得微妙。

正值壯年,大權在握的帝王,面對即将長成,開始嶄露頭角的太子,原本的冷漠旁觀中,漸漸帶上了認真和打量。

說實話,天子根本沒想到,伯崇竟然能活到現在。

一開始,他覺得是那些人手段太差,但後來漸漸的,随着伯崇一次又一次度過險境,他漸漸意識到,自己小看了這個兒子。

伯崇哪裏只是聰明,這個孩子,從一開始,就瞞過了他的耳目,簡直是多智近妖。

不愧是宋家血脈。

這讓天子不由的就想起了當初的宋首輔,要不是和後來的劉首輔聯手,再加上上位者的壓制,他還真不一定能彈壓下對方。

如今的朝堂,宮城,天子都不确定,其中有多少是伯崇落下的子。

夏去秋來,又是一年秋。

天子金口玉言,今朝秋獵,命衆臣開始準備。

有內侍往東宮去,傳陛下口谕,今朝秋獵,太子随行。

東宮之中,伯崇一身如血般殷紅的太子服,上繡的盤龍栩栩如生,光影落在他輪廓明顯,有些青澀,但依舊俊美凜冽的側臉上,微垂的眸暗色湧動,滿身氣勢驚人,忽然就顯得那龍紋都有些猙獰了。

他端坐在書案之後,低頭看着手中的信紙,而後将之用燭火點燃,扔到一旁的水盂之中。

魏凜餘光瞧着,口中不停,繼續說完了自己要禀報的事情。

他知道,太子聰慧,可一心二用。

“不急,觊觎太子之位的人從沒停過,這又算什麽。”伯崇含笑道。

“是。”魏凜心下一松。

雖然太子比他還要小幾歲,但他從不敢小瞧這位殿下,對方總是不急不緩的從容模樣,但他深知,對方真正動手時堪稱勢若驚雷,摧枯拉朽。

而對方每每說着不急時,便表示心中已經有了算計。

這兩年太子的聲勢漸旺,朝中甚至有人奏請,按理太子十六歲,當親政,以免諸事不知,于國無益。

提出這個奏請的大臣的确是為國着想,畢竟曾經就有太子不親政,導致倉促登基後,将國事弄得一團亂,最後險些滅國的例子。

但陛下正值壯年,若無意外,便是在龍椅上再坐個幾十年也有可能。

誰知道他聽到這個奏請後,會是什麽想法。

魏凜甚至懷疑,這個奏請就是觊觎太子之位的人傳出,微的就是引的陛下起忌憚之心。

這才有了今日的提醒。

“說起來,魏凜,你還記得三年前的秋獵,陛下是如何吩咐我的嗎?”

“陛下…”魏凜稍稍遲疑,繼續說,“陛下體恤,讓您留在宮中。”

“可今年,陛下卻讓我也去。不準備讓我留在宮中了,”伯崇取了筆筒裏插着的孔雀羽,在指尖把玩,說,“你說,陛下這是何意呢?”

秋獵勞民傷財,所以開國之初,太.祖皇帝就立下規矩,每三年換一次,至今也未曾改變。

魏凜仔細思考,而後目中一驚。

“您是說陛下——”後面的話他不敢再說。

“比起那些,還是好好想想這次秋獵這一關,怎麽度過吧。”伯崇也不在意,随口說,然後就讓他退下了。

魏凜依言告退,一路出去,都有些心不在焉。

天子忌憚太子,這簡直太不可思議了。但震驚不安之餘,他又有種奇特的興奮——

看啊,他跟随的這位主子是如此的厲害,連高高在上的天子都要忌憚。

要知道,宋家已經沒落,給不了太大的支持,太子走到這一步,幾乎可以說全靠自己。越是如此,越是說明了太子的厲害之處啊。

魏凜走了沒多久,宋之賀進來,行禮過後不由笑道,“我剛才瞧着魏凜有些心不在焉,也不是是怎麽了。”

聽出了他打探的意思,伯崇就随口說了之前的事情,宋之賀微訝,而後添了些鄭重,擡手道,“殿下可想好之後如何做?”

陛下已經忌憚,之後只怕要更小心了。

“小心些就是。”伯崇走到窗外,莺時已經跑出去幾天了,也不知什麽時候回來,背着身抛下一句話:

“現在,某些人正等着我們做。越是這個時候,越要謹慎。”

他這個表兄,性格聰慧,思慮周全,行事謹慎小心,但有一點,年少氣盛,難免驕傲自滿。

這一點魏凜就表現的很好,很是踏實穩重。

“是,屬下明白了。”

宋之賀很清楚自身的性格,但有些事就是這樣,不是清楚就能改變的。但他知道,該怎麽聽從伯崇的安排。

說完這件事,表兄弟兩人又開始閑聊。

“殿下是在等莺時回來嗎?”宋之賀笑問。

這些跟伯崇親近的人都知道他很喜歡那只先皇後留下的貓兒,溫柔呵護,堪稱寵愛。

伯崇嗯了一聲。

“說起來,我似乎聽人說,國子監那裏有一只三花貓,不過,應該是巧合。”宋之賀随口說。

“大概吧。”伯崇并不在意。

對莺時來說,宮城太小,京都也不大,她生性喜愛自由,愛漫山遍野的到處跑。

他小時候還好,大概是擔心他一不小心就死了,她還會耐心的守着他,等這兩年發現他能保護自己後,就開始到處跑,十天半月才回來一次。

伯崇不舍得分離,很想讓莺時留下守着他,但他更不舍得拘束莺時。

貓兒本就該自由自在…

正想着,伯崇忽然在牆頭看見那抹白,不由自主的就已經笑了起來。

“莺時。”他一伸手,抱住了原本準備蹲在窗臺上的貓兒。

漂亮的三花貓兒擡眼看了眼他,心想這人的功法修的越來越好了,人類果然是天道的寵愛,他只修煉了幾年,卻趕得上尋常的妖幾十年。

有點羨慕。

不,她才不羨慕,不過是個兩腳獸而已。

“你終于回來了,我好想你。”伯崇說。

莺時懶洋洋的喵了一聲。

‘有什麽好想的。你長大了,已經不是人類幼崽了,要堅強。’慵懶驕矜的聲音說。

“我很堅強,但想念無關于堅強與否。”伯崇解釋,面對莺時,從來不會敷衍,“我喜愛莺時,所以自然會想念莺時。”

“喵~”莺時表示知道了,邊看一眼伯崇。

太粘貓了。

沒辦法,貓就是這麽優秀,讓人類這樣喜愛。

“那莺時出去了這麽久,有想我嗎?”伯崇說完,期待的問。

“喵~”

‘沒有。我很忙的。’莺時表示。

伯崇立即就有些失落。

“那莺時,下次出去,抽空想我一下,好不好?”他輕聲說。

沒辦法,貓貓就是這樣沒心沒肺的小東西,但伯崇很清楚,莺時同樣講信用,是個很有義氣的貓貓,只要她答應了,就一定會去做。

莺時有點不想答應。

貓貓很忙,忙着翻山越嶺到處玩,哪有時間想人類呢。偶爾回來看看他,就已經很了不起了——

想到這裏,這麽多年都沒變,依舊皮毛柔順漂亮的三花貓立即理直氣壯起來。

‘有想的,我都回來看你了。’她表示。

貓貓都記得回來看人類了,還有這麽多要求。

人類真是太貪心啦。

三花貓從伯崇的懷抱跳出去,落在小幾上,狠狠指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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