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 十四年的時光,好短暫啊

第31章  十四年的時光,好短暫啊。

時隔大半年, 風翎羽再次進入卿如塵的寝殿,發現其中的內設一切都變了。

書案挪了位置,不在面朝西窗的冰川, 反而挪到東面,朝向山腳下的北極城。打坐的位置也挪了, 從卿如塵慣坐的小榻,挪到風翎羽從小睡到大的床上。

風翎羽默默地跟在卿如塵身後,随着她一起進入殿中,望着這些細微的變化, 一顆心又酸又澀,百感交集。

卿如塵在床上端坐下來, 伸手指向了小榻:“你去那邊坐着。”

風翎羽恭順地颔首, 走向小榻, 撩起衣擺端坐下來。

兩人都做好入定的準備,卿如塵這才擡手, 操縱火星點燃室內的鎮魂香, 閉上眼進入更深層的冥想。

她們師徒二人沒有再交談, 室內越發靜默。風翎羽端坐在小榻上,全身被袅袅檀香超繞着, 卻遲遲靜不下心來。

真奇怪,往常在自己寝殿嗅着檀香, 只覺得安心,很快就能入定。

此時此刻,到了這世上最安全的地方,反倒是心緒不寧了。

風翎羽微微蹙着眉, 在心中默念“清淨經”,越念思緒就越發翻湧。她識海不平, 掀起軒然大波,滔天海浪。而造成這一切的罪魁禍首,則來自于左側方那一縷若有似無的特殊檀香味。

與填滿內殿中的檀香全然不同,那一縷檀香好似沾染了一絲果香,透着絲絲縷縷的甜。

風翎羽對這縷香味非常熟悉,少年時期,她曾在對方懷裏,枕了一夜又一夜。

這是卿如塵的味道。

一想到這裏,風翎羽忍不住睜開眼,悄無聲息地扭頭看向對方。

寬大的床上,卿如塵一襲白衣,盤膝而坐,兩手放在膝上,掌心朝上。她此刻閉緊雙眼,眉目舒展,俨然一副入定已深的模樣,與往日別無二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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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不知道是不是風翎羽的錯覺,總覺得卿如塵瘦了。

尤其是面頰,消瘦了幾分。從額前垂落的長發劃過面頰,擦着她的顴骨落下,顯得她原本就鋒利的下颚更淩厲了幾分。

不似從前那般柔軟,反倒增添了幾分殺伐果決。

風翎羽微微蹙眉,心裏忍不住在想:四使不是日夜輪轉在她身旁嗎?為何沒有照顧好她,以至于令她消瘦至此。

少女心中帶怨,目光往下滑落,落在卿如塵的腰上。

卿如塵不喜束縛,大多數衣物都是寬大的白色道袍,常常不系腰封,灑落不羁。尋常時候,旁人都看不出她的身形,只覺得她飄逸得像只鶴。

偏生風翎羽與她獨處多年,對她身體了如指掌。見她盤膝而坐,一眼就看出了她身形比以往要單薄。

思及此,風翎羽皺眉,神情很是不滿。

回頭要是有機會,還是與四使說一聲。趕着療傷固然很好,可是把人越治越消瘦,不見得是什麽不好事。

她許久未見卿如塵,又心有不滿,一顆心七上八下的,思緒亂得很。

原本還能自持的卿如塵感受着她那頭穿過來的情緒變化,一時懊惱,一時氣憤,也被她攪得心亂如麻,無法冥想。

自把風翎羽撿回來,卿如塵還未曾在她身上感受過如此劇烈的情緒。

卿如塵不免有些好笑,她也沒睜開眼,只是微微勾起唇角:“你若是不想陪我在這殿內靜坐,不如就出去繼續與質子們鬥法吧。”

她語氣輕淡,卻聽得風翎羽渾身一凜,立馬坐直了身子:“徒兒并無此此意,只是資質愚鈍,不像師尊這般心無雜念,能很快入定。”

“資質愚鈍?”卿如塵掀起眼皮,朝她瞥了一眼,唇角含笑,“你是我的弟子,十八歲就結了嬰,資質非凡天下罕有。”

說到這裏,卿如塵故作姿态地嘆了口氣:“我看啊,就是這孩子長大了,不愛與師父待在一處了。”

她說話一股老人家的味道,顯然是在逗弄風翎羽。少女望着她生動的側臉,一時之間竟愣住了。

“我……”

還未等風翎羽辯駁,卿如塵轉眸看向她,似笑非笑:“外頭的質子們,比起師父來更有趣對嗎?”

“尤其是那個劍宗的……”卿如塵想了想,微微眯起眼,好一會才恍然道,“那個少宗主,言澈。”

“為師見你總與她在一處頑,你很喜歡她對嗎?”

卿如塵垂眸,笑吟吟地望着她,一雙黑眸在暗室裏無比深邃。

明明只是過了半年,可風翎羽卻覺得,她們有半輩子沒有在一起獨處了。

這半年來,她日夜不停地修煉,絲毫不敢松懈,就是為了有朝一日能重回卿如塵身邊,為她護法。

可在這些努力修煉的間隙裏,她又不斷地在想,她師父有風花雪月,有左右護法,又有七十二宮主,對她忠心耿耿,矢志不渝,其實根本用不着她。

但她是師父撿來的,若是師父不要她,她又該何去何從?

少女的心思敏感又細膩,她還未覺察自己的心思,就在期望與絕望中徘徊,釀出了酸澀的苦。

如今她只是望着卿如塵的眼,被她全心全意看着。一想到她師父其實也有在旁認真的看着她,那些絕望與無助,就化作了委屈傾瀉而出。

風翎羽霎時紅了眼,眼眶凝結着淚水,幾乎就要掉下來。

她擡眸看着卿如塵,眼神紅彤彤的,神色極為倔強:“我不喜歡她。”

她說得那麽篤定,又那麽認真。若換作更早前,風翎羽早就撲過來了。可她如今長大了點,知道分寸,兩手握成拳放在身側,壓抑着自己,皺了皺鼻子,神情很是委屈:“是師父總與四使們在一處,讓我去找她們練劍的。”

卿如塵一下就不行了。

犯錯的人是她,受委屈的人總是風翎羽。

她強壓自己的情緒,将那些不該有的兒女私情,統統掩蓋在師徒情誼之下。卿如塵笑笑,凝望着風翎羽道:“是嘛,如此說來,倒是為師沒有盡教導之責了。”

風翎羽下意識想反駁她:“不……”

可她話還沒說完,卿如塵卻道:“既如此,為師今日再教你一套劍法!”

話音落下,卿如塵一掌打向殿門。殿門轟然洞開,雪花呼嘯而入,卿如塵擡手凝雪成劍,“唰”地一下,九九八十一柄冰劍破空而入,直戳風翎羽面門。

風翎羽想也不想,一掌拍向下方小榻,召出紅蓮火劍,與這劍陣戰至一處。

冰劍冷冽,旋轉之間宛若道道冰雪,在陣中凝結成一股磅礴的風雪之勢。

風翎羽一襲白衣,手握紅蓮烈火,橫切無數風雪,随處一甩,室內的桌椅擺件,就籠了一層寒霜。

這寒霜極為陰毒,器物只是沾上一點,就如同沾上了強酸,立即被腐蝕一個小口,滋滋滋地冒着煙。

好霸道的□□,這才是渡劫期真正的修為嗎?

風翎羽渾身一凜,立即抽劍回身,護在自己周身一寸之外,在自己周身點燃了一周天的赤蓮真火,焚盡靠近她四周的冰霜之毒。最後化作一道蓮火,沖出了卿如塵的寝殿之內。

“戾!”

蓮花一沖出寝殿,見風就漲,立即化作一只一丈大小的不死鳥,翺翔白雪間。

這一聲鳥鳴,引來了魔宮頂層所有人的圍觀。原本在校場之中的質子們,紛紛停下争鬥,朝卿如塵的寝殿方向看去。

飄雪的天空裏,風翎羽手持紅蓮劍,身披不死鳥,用盡了所有術法在于一套寒冰劍陣纏鬥。

那套劍陣時而化作利劍戳向她,時而化作蜂群嗡嗡嗡地追逐她,時而化作冰蝶引誘她……

這是一套兼顧“有形與無形”的殺招幻陣,入陣者道心稍不堅固,就會被其中掩藏的寒霜之毒,吞噬殆盡。

“好俊的殺陣!”遠處的花使贊嘆了一句,“雖然被壓制在元嬰期,但這殺陣悟透了,堪稱同階無敵!”

四使中的花使都這般贊嘆了,更不要說校場上的質子們了。

尤其是用劍的修士們,看得那叫如癡如醉,着迷萬分。

只是苦了陣中的風翎羽,幾乎是用盡了全部的手段,才勉強在這殺陣之中支撐下來。

繞是如此,她也僅僅只是堅持了一刻鐘。一刻鐘之後,她周身的紅蓮赤火散盡,無邊寒毒朝她滾滾而來。

就在她以為自己要被寒毒侵蝕之時,四周的寒毒驟然之間凝結成蝶,化作無數銀蝶湧向她身後,構成一道身影緊緊抱住了她。

虛軟的身體一下就被抱住了,風翎羽擡眸,驚訝地看向身後:“師父?”

不知何時起,卿如塵的真身融進了這片劍陣,與她玩鬧了許久。

見她滿眼驚愕,卿如塵笑笑,擡手屈指在她臉上刮了刮,語氣很是寵溺:“不錯,能堅持一刻鐘,大有進步。”

她這般說着,托着風翎羽的身體緩緩降落在校場上,将她半抱在懷裏,一邊捏着她的手給她過渡靈力,一邊漫不經心道:“我先助你恢複靈力,待你休息好了,為師再好好訓訓你。”

風翎羽順從地枕在卿如塵的肩頭,望着校場上的半邊紅楓,半邊白雪,只覺得一顆心又甜又澀。

甜的是卿如塵待她如從前。

澀的還是卿如塵待她如從前。

她說不上來是什麽感覺,只是靠着卿如塵的肩,微微側身将臉埋在她懷裏,輕聲應了一句:“嗯。”

————————

卿如塵久未教學,光是這一套寒冰劍陣,就足以讓質子們學上一年半載。

風翎羽持劍,在這陣中來回十幾次,直打到月上中天,精疲力盡,才被卿如塵抱回寝殿。質子們紛紛以留影石錄下劍陣各式的變化,滿意散去。

師徒二人一回到寝殿,卿如塵立即将風翎羽放在床上,雙指并攏抵在她肩頭,勒令道:“屏息靜氣,篤守本心,吸納靈力。”

風翎羽立即擡手捏訣,引靈入體,滋潤自己幹涸識海靈池。

待到靈力運行三周天,靈池積累了小半靈液,她才緩緩睜開眼,擡眸朝卿如塵看去。

卿如塵站在床邊,笑眯眯地望着她:“如何了?靈力可是恢複過來了?”

“嗯。”風翎羽點點頭,言道,“恢複了一成。”

“一成……看來這大半年,你的長生訣很有進步。”卿如塵贊賞地點點頭,從納戒中掏出一杆銀白色令旗,遞到風翎羽面前:“這便是我今日教你的劍陣,名為“九泉之下”,依照你今日的修煉速度,再過三月就能徹底掌控。”

“乾林秘境還有大半年就要開啓,秘境之中恐有修士大能分身混入。師父沒有時間再多教你一些本事,你且收下這套劍陣,融會貫通之後,也能多幾分自保能力。”

風翎羽垂眸,望着她托在手中的令旗,微微蹙眉。冰藍色的令旗在卿如塵的掌中,噴薄着幽深寒氣。寒氣凝結成雪,施施然飄落,一沾到卿如塵的肌膚,瞬間融化。更襯得她那只手白皙修長,骨節分明。

風翎羽看着她的手,心裏不知為何堵得慌。

她揪緊手邊的床單,仰頭望着卿如塵,鼓起勇氣開口:“師父……師父的意思是,今日過後,就不再教我修行了嗎?”

哪怕她手握大權,經過諸多歷練,看起來有所成長,與少年時那個愛撒嬌的少女截然不同。可今日卿如塵陪她瘋玩了一天,又将她變回了從前的少女。

她的不安如此清晰,她的害怕那麽鮮明。就宛若一只擔憂自己被主人抛棄的幼獸,一雙眼濕漉漉地看着對方,将自己傷口,需求,全然暴露到對方眼底。

卿如塵垂眸,視線落在她粉嫩的唇上,不合時宜的暴虐心驟然升起。

那些穢亂的,罪惡的記憶翻湧而上,催得她蠢蠢欲動,幾乎要忍不住伸手捏住風翎羽的下颚,将她拽到身前,俯身含住她的唇,放肆蹂躏。

她總這樣,這一年多來,每每看到風翎羽,總會升起這樣不堪的欲望。

正是如此,她才要回避風翎羽,不敢面對她。

因為她知道,一靠近風翎羽,就是在靠近自己的欲望。

她不想向自己的欲望臣服,更不想臣服于風翎羽。

卿如塵将自己肮髒的思緒強壓下去,最後忍不住擡手,落在風翎羽的發頂,裝成一個好師長,與她輕聲細語道:“師父沒有這個意思。只是師父明日就要閉關,正式吞噬魅魔。這一閉關,就是五十年……”

風翎羽猝然擡眸,瞪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向卿如塵,一雙眼紅得吓人。

她拽着卿如塵的衣擺,滿眼都是無措:“師父……”

怎麽會……怎麽會……怎麽會這麽突然?

卿如塵有些于心不忍,擡手摸了摸她的後腦勺,放軟了聲音:“四使籌備已久,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能準備好,所以才遲遲不與你說。”

五十年,說是漫長,可與卿如塵這樣的修士而言,不過是彈指一揮間。

最關鍵的地方在于,若是她此次閉關能成功融合魅魔,出關之後說不定能立地羽化成仙。

若是不能……怕是要落得一個身隕道消的下場。

思及此,向來沒有什麽情緒波動的卿如塵,也多了幾分愁緒。

她本是無牽無挂之人,只是為修一顆人心,将風翎羽留在自己身旁。

就這麽養着養着,年複一年,也養出了些許情份。更不要說自欲念後,這小女就由她的徒弟,成了她不可言的妻。

要說世上還有什麽值得她牽挂的,也就只有懷中這少女了。

卿如塵斂了眸,長袖一攬将風翎羽抱入懷中,揉了揉她的頭,溫聲開口:“我閉關之後,除了花使夜玫瑰外,其餘四使會在陣外護法,為我守候五十年。”

“屆時魔宮就交由你主理。花使可信,內務可問花使。左右護法頗有二心,但只要不涉及你自身利益,其餘諸事還是可以信他們的。”

“剩餘的七十二宮主,三百六十洞主,你盡可一一處置……”

她宛若交代後事一般,耐着性子,一點點将宮中事務講明,掰碎了喂給風翎羽。

風翎羽将臉埋在她懷中,越聽心越涼,越聽越難過,眼角沁出了淚,洇濕了卿如塵的衣襟。

她抽泣着應承道:“嗯……”

聽到她哭聲,卿如塵再也忍不住,兩手捧住她的臉,将她從懷裏抱出來,嘆了口氣:“唉……”

卿如塵這般說着,捧着她的粉嫩的臉,用大拇指去擦她滿是淚痕的眼角,神色憂愁:“師父只是閉關,又不是不見了,怎麽哭成這樣啊。“

她不說還好,一開口風翎羽閉上眼,淚珠就順着她的雙頰滾滾而落。

卿如塵連忙哄:“哦哦哦……好好好……師父不說了,師父不說了……”

她手忙腳亂地替風翎羽擦眼淚,結果越擦越多,越擦越多。

“你簡直是水做的!”

卿如塵拿她一點辦法都沒有,只得大手一攬,将她抱坐在膝上,如同兒時那般攬着她,一邊給她擦眼淚,一邊哄。

只是卿如塵着實不會哄人,哄來哄去,都是“你不要哭了”,又或者是“師父帶你下山玩會怎麽樣”,實在不行就開始胡說八道“唉,好了好了,師父不閉關了!”

她說得那麽決然,好似真的不閉關了。

風翎羽自己哭着哭着,将腦子裏悲傷的水哭出來,人也就清醒了。

聽到卿如塵這般說,吸了吸鼻子,扯着她的袖子小小聲開口:“要閉關的。”

卿如塵一聽她不哭了,簡直謝天謝地。她長舒一口氣,擡手摸了摸風翎羽的頭,垂眸望着她眼神很憐愛:“只要你不哭,其實閉不閉關師父都無所謂的。”

風翎羽知道,她只當自己是孩子那般哄,眼底還是有了喜意:“師父說的話當真?”

“當真。”卿如塵颔首,神色溫柔又堅定,“我從不騙人,一言九鼎驷馬難追。”

風翎羽抿唇,有些不好意思地笑笑:“那我信師父。”

說罷,她又垂下眼,不好意思道:“方才,是徒兒任性了。”

“沒事。”卿如塵擡手摸了摸她的腦袋,溫聲安撫,“你還小,又是師父唯一的弟子,在師父面前怎麽任性都是可以的。”

魔教上下均畏懼卿如塵那可怖的修為,也就只有從小跟在她身旁長大的風翎羽敢說,她師父卿如塵是天底下最最溫柔之人。

她被自己師父哄得一片甜蜜,可又在這甜蜜之中,感受到了一陣分離的苦澀。

風翎羽擡眸,抿唇望向卿如塵,語氣帶着幾分小心翼翼:“師父這次閉關之後,再出關是不是就快飛升了?”

卿如塵不敢給一個确定的回答:“興許。”

風翎羽當即垂下眼眸,露出落寞之色:“果然……”

她開始覺得很難過,輕聲低喃了一聲:“十四年……好短的時光……”

早知那麽短暫,這大半年無論如何都要擠進來陪伴師父的。

卿如塵很體諒她的情緒,伸手握住她的手,捏了捏她的掌心:“羽兒,人有重逢,也有離別。不管早晚,終究會到來。”

“不管是你羽翼豐滿離開師父,還是師父離你而去。”

她說得殘忍,卻也是最豁達的道理。

卿如塵握緊了她的手,凝視着她的眼眸:“重要的是相會的日子。只要你我在一起時,曾好好珍惜彼此。他日山高水遠,天高海闊,無論遇到什麽劫難,與暗無天日的時光,都能依靠舊日的歡欣度過。”

她的雙眸漆黑,好似深潭,吸引着風翎羽癡癡地往裏看。

卿如塵見她失神的模樣,忍不住輕笑了一聲。她握着風翎羽的手,來到唇邊,在她手背上烙下一吻:“我閉關的時間,是明日亥時。如今還有十一個時辰,你想我陪你做什麽,盡管提。”

風翎羽失神片刻,像是想到什麽一樣,忽然從卿如塵懷中坐了起來:“我的确有一事想與師父做。”

卿如塵不解,只見風翎羽拉着卿如塵起身:“請師父随我來。”

她拉着卿如塵橫穿大殿,徑直走到偏殿處,按着她在銅鏡前坐下,一同望向銅鏡:“先前師父送了我一套有鳳來儀的法衣,極為豔麗。那時候我就在想,師父生得仙人之姿,不知穿紅又是何等模樣。”

卿如塵擡眸看着他,眼神詫異:“我何時送了你一套有鳳來儀的法衣?”

風翎羽驚詫地看了她一眼,兩人四目相對,風翎羽頓時了然:“哦……原來那時師父說為我精心挑選了元嬰禮物,都是哄孩子的說辭啊。”

“哼!”她嬌嗔地哼了一聲,站在卿如塵身後,擺正她的臉,轉向銅鏡,“既如此,師父就更應該乖乖聽我擺布了。”

“我不止要師父穿紅的,我還要師父描眉,簪花,戴冠,擦胭脂,做個凡間的新娘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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