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期末考前，夏纨蔚的感冒有所好轉，在考試前被劉蓉拉着去外面玩雪，她站在經管學院門口，看着面前人堆雪球，難看到她都不想說話。

“你說我弄成小鴨子怎麽樣？”劉蓉興高采烈地看着她，夏纨蔚說的話已經是非常委婉，不過到她耳邊就是別的意思，“你可以嘗試，但應該不會很好看。”

劉蓉蹲在地上和八百年沒玩過雪一樣的開心，夏纨蔚則是手拿麥當勞的咖啡，咬着吸管在寒風中等待，耳罩、圍巾和帽子，全都是毛絨針織，是外婆前兩年就已經做好，只不過她不怎麽戴，畢竟L市也沒有北京這麽冷。

夏纨蔚瞧她得開心，拍照記錄下她這些難看的雪球，“劉蓉，朝我這裏看。”

劉蓉猜到她要拍照，偏不如意地轉頭背對着她，“不拍，我這臉紅的和個猴屁股，才不要這麽醜，你給自己拍吧。”

夏纨蔚穿着一身黑色的羽絨服，整個身體都被包裹在裏面，個子雖然算不上矮，不過遠遠望過去确實少了點水分。

“你買去我那邊的機票了嗎？”夏纨蔚輕聲問道，低頭瞧着她，“買好了，不過我不去你家裏住，我和王之忘三個人一起過去，大年三十那天我們在外面吃，你家裏結束了再來找我們。”

夏纨蔚沒料到會有這一茬，抿嘴咬着牙齒，蹙眉說：“他們難道不和自己家裏人過年嗎？”

劉蓉哼了聲，解釋道：“你覺得過年就能管住他們的心嗎？平時在外面野慣了，自然就不喜歡家裏面那些規矩，巴不得出來玩，不過你放心，他們和我一起走。”

夏纨蔚心慌地不回答，低頭盯着地面，雙腳晃悠，“不是不放心，只是我和媽媽說了，你要過去，她會提前準備讓你在家裏吃，不到外面單獨吃，他們倆又過去，要是被我媽知道，肯定會熱情地招呼到家裏。”

“可以啊，我們一起去吃飯。”王之忘不知從哪悄無聲息冒出來，說的話把人吓一跳，小鹿般的眼睛睜大，“你什麽時候過來的？”

劉蓉就知道計劃趕不上變化，人要是沒來，到了那一天還可以扯謊，現在是一點戲都沒有。

靳鴻衡穿着黑色大衣，站在夏纨蔚旁邊，光看身形和長相，确實很般配，如果不說是學生，走在馬路上是一對人人都會相信。

夏纨蔚笑得臉都要僵硬，難為情地說：“就是你們可能不太方便。”

王之忘立馬改變臉色，板着臉質問：“你什麽意思，瞧不起男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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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纨蔚默默嘆息，邊上靳鴻衡則是陰陽怪氣地來了句：“人家不歡迎，你還湊着臉上去？”

“靳鴻衡，你這話就說得難聽，什麽叫做不歡迎，你們兩個大老爺們不好意思去女生家裏做客，一點規矩都不懂。”劉蓉嗆回去，和靳鴻衡的針鋒相對是她單反面的，對面的人依舊臉帶笑，只是笑裏藏刀，眼中的戾氣被很好地遮住，唯獨王之忘看得出來。

“行了，不去就不去，不過男孩子去女同學家做客，還真是為難夏纨蔚了，回頭你給我帶點回來就行，嘗嘗家的味道。”王之忘打趣道，朝劉蓉使了個眼色，從那天靳鴻衡給夏纨蔚送藥開始，幾人之間的關系變換得太快，來不及反應，這些不好的話都直接講出。

夏纨蔚眼睛朝上看，短暫地松了口氣，早知會這樣，她就不該開口，坐在長椅上捏了個雪球砸向劉蓉，“你還玩不玩了，不玩我們到商場逛一圈，外面太冷了。”

岔開話題地想要遠離這個地方，劉蓉也沒心情繼續玩下去，坐上車之後氣鼓鼓地開走，尾氣噴了王之忘一臉。

夏纨蔚坐在副駕駛不敢出聲，等劉蓉吐槽完了心愛小心翼翼地看着她，“我真的服了這兩人，看見就來氣，當初真的是造孽，咋就在少年班碰到他們，結果現在和個狗皮膏藥摘不下來，真令人頭疼，蔚蔚，我和你說，真得遠離，一定得相信我。”

站在劉蓉的角度，肯定是不希望兩人好，但世事難料，想不到有天最害怕的事情還是發生，還是令人窒息。

夏纨點頭附和道：“我聽你的，一定聽你的，發誓。”

劉蓉這才臉色變好，心裏不是特別氣了之後也沒再說，畢竟她只知道這兩人混，也就是女朋友換得多，但沒想到會出現腳踩兩只船，有了女朋友還和別的女生搞暧昧。

“真的，蔚蔚，我覺得外面随便拉幾個人都比這兩人要強。”劉蓉口不擇言帶來的底氣是因為大家都縱容她，不會真正計較這些事情。

冬日大家沉浸在雨雪天氣中的寒冷，考試結束後，夏纨蔚第二天早上就被司機接走，大包小包上車，沒來得及和劉蓉打招呼，兩輛車就在校門口錯過。

“別着急，這才幾個月就急成這個樣子？”夏父看着妻子這着急的樣子，上回在師範學校門口見面，還是十一月份，兩個月就迫不及待，太沒定力，可是他自己還扒着窗戶看。

夏纨蔚人沒到，菜就已經上齊，一大家子都在等她，進門都沒來得及換鞋就被推到桌邊坐下先吃飯，“不着急換鞋，阿姨會給打掃，趕緊吃飯，你李叔說路上都沒怎麽吃。”

熱情很快将身上的寒冷褪去，夏纨蔚手都沒來得及洗，只好戴上一次性手套，坐在外婆旁邊聞着飯香還真的是餓了，“過年那幾天人民公園有活動，市政府專門舉辦了戲劇表演還有手工制作，到時候帶着你朋友過去一起玩，這邊比不得大城市，就是年味足一點。”

夏纨蔚嗯了聲，想起前幾天的尴尬事情，她又不是會隐藏事情的性格，只好說明白，但事情又含糊其詞，沒抹黑靳鴻衡和王之忘，也沒把事實講清楚。

來者就是客，自家人一直都是這樣，所以夏纨蔚做不出決定，父母就幫她做選擇，“沒事兒，一起叫上同學來吃頓飯沒什麽，不管男的女的，既然都是以前班級同學，來這邊肯定要招待，總不能晾在一邊讓他們單獨吃年夜飯？”

夏纨蔚并不知道自己多嘴的一件事，會給以後的自己造成很大後果，性格柔軟的她總是太過于為別人着想，所以最後受到傷害也不會認為是別人的錯，以至于劉蓉說過她很多遍，都沒辦法改正。

一家子其樂融融地聊天，夏纨蔚享受着家裏人給的最高待遇，好東西全都在她碗裏，不好吃的都在外婆那裏。

“還行，我不想考研，以前是因為覺得方便，現在是不想把精力放在這上面，學習時間太久了，就不想學，沒什麽志氣。”夏纨蔚說得很誠實，在別人想着未來可以更上一層樓，現在的她卻和別人想法不同，不管她做什麽，家裏人都很支持，給了她勇氣，所以不會害怕将來沒有路。

夏母從前對孩子是抱有很大的想法，自從夏纨蔚做了手術之後，已經不求出人頭地，能有什麽大事讓她們承擔，有一份穩定的工作，不說将來嫁不嫁人，養活自己就行，其他的不會再多想。

夏纨蔚從小到大得到的愛很多，不會擔心很多事情的發生，所以她可以不害怕，并且獨立做每一件事，可現在的她走在了大路的分岔口，不知不覺地朝着自己不知道的方向移動。

“還早呢，但是以後實習和工作想去誠信。”夏纨蔚把自己的想法講出去，外婆沒什麽大反應，反而是夏父不放心，擔憂道：“那邊太遠了，都還沒有發展起來，和這邊的安全設施還有監控都沒法比，小姑娘家我不放心，學校的事情回頭再說，先把這三年讀完。”

縣城的不安全是大家有目共睹，主要也因為壞事都發生在遠地方，老人在村裏離得遠，她一個人住自然都不願意，可夏纨蔚鐵了心想要過去，但也沒有繼續強硬地說下去，她知道自己說幾句好話，家人就會松口。

春節還沒有到來，家裏就已經挂起了燈籠，別墅區都是紅彩帶，小屁孩們每天蹲守在家門口放鞭炮，期待着春季趕快到來，阖家團圓的日子是他們盼望一整年的。

夏纨蔚以前在J市的時候，沒有嚴重的思鄉感情，直到去了北京，雖然相差兩三百公裏，但出了省就是特別容易傷感，所以她也知道自己的性格是在北京留不住的。

在別的同學都渴望到外面發展，再也不回家鄉，只有她想要走回頭路，兒時的詩詞回蕩在耳邊。

少小離家老大回，鄉音無改鬓毛衰。

兒童相見不相識，笑問客從何處來。

夏纨蔚望着外婆的背影，前段時間希望時間快一些，想要陪在她身邊，可是真的待在一起，又希望過得慢一些，因為大家都知道，她的身體熬過三年已經是最大的可能。

夏纨蔚靠在外婆的肩膀上，“外婆，你和外公是怎麽認識的？”

“我和老頭子啊，就是家裏人介紹認識，我們那個年代吃飽喝足就已經很困難，更不要說結婚這件事，都是大家東拼西湊結出來，要說有本事，我們沒什麽本事，都是你爸媽能吃苦，考上了大學有現在的事業，蔚蔚，是不是在大學裏看到好多人談戀愛，你也羨慕了？”

夏纨蔚坐直身體搖搖頭，吃驚道：“沒有的事，您別亂說。”

外婆看穿她的心思，捏着她的臉頰說：“羨慕是常有的事情，如果周圍朋友和同學都在談戀愛，因為她們所有的幸福而動搖，這很正常，不過外婆還是要和你說清楚，可能看不到将來你結婚。”

“不管是談戀愛還是結婚，都要找靠譜、誠實，有責任心的，有些人雖然會對你好，但是知人知面不知心，不要被這個世界亂了眼，也不要什麽都不接觸，就像談戀愛這件事，以前你爸爸總說談個可以結婚的戀愛，世界上哪會一次就成？”

夏纨蔚說不清自己為什麽要問這個問題，垂眼沉默許久，無奈之下說：“這怎麽看得出來，那不如不結婚。”

外婆拍打她手背，勸道：“結婚和不結婚各有各的好，結婚也會有很多瑣碎，如果你有勇氣和對方共度一生，那一切就會很順利，如果兩個人都沒辦法堅持，那就不會長久，所以找個可靠的對象很重要。”

“不結婚你一個人過會很孤單，雖然這種想法會出現，有些人接受不了身上出現很重的責任，所以不願意，也可以理解，重要的是我們不管做什麽，都不要後悔，因為這是自己跟着心做出來的決定。”

夏纨蔚其實沒想過不結婚，只是說的玩笑話，知道家庭的溫暖，所以她希望有着自己的小家，這種想法貫穿她的一生，家庭幸福，也相信自己會幸福。

太過于信任，便是夏纨蔚最大的缺點，劉蓉說過很多次，要對人保留戒備心，可她始終聽不進去，很多小事不注意就會有大事發生。

後悔以前不會有，現在也不會有。”夏纨蔚笑道，很堅定的語氣讓外婆知道她的性格，“我們蔚蔚是個有想法的人，應該知道該怎麽做，不要害怕事情，這就足夠了，愛情和家庭來得晚一些沒關系，碰到對的人就行。”

“媽，蔚蔚，下來吃水果，別又在上面說得沒完沒了，還不帶上我們。”夏母抱怨道，對母親和女兒總是忘記她們是非常不滿，走到樓梯口又傲嬌地下去，“都四十好幾的人了，還和孩子計較這些。”

夏纨蔚攙扶外婆下樓，客廳沙發都是人，表哥表姐都帶着孩子，還沒站穩，小侄女就給了她一個熊抱，“姑姑，我想吃年糕。”

夏纨蔚彎腰抱她，腰部有些疼痛，不過被她自主忽略，“你媽媽昨天剛說過不可以吃，是不是想被挨打啊？”

“媽媽不在，我可以吃的。”小屁孩猴精地回答她，雙臂搖晃她身體，不吃到年糕不罷休，只好答應她，“吃，出去到小吃街給你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