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0

50

門鈴聲讓靳鴻衡看過去，一前一後地走出來，劉蓉臉上也沒了之前的針鋒相對，恢複往常的好相處，反而是夏纨蔚面露糾結地停留在臺階上不下去。

“不回學校？”靳鴻衡笑道，站在她面前伸手接過劉蓉給的禮盒，送了她生日禮物，轉手又給兩人一份紀念品，是兩個可愛的俄羅斯套娃，“你們一人一個，先讓蔚蔚選。”

劉蓉的偏心眼讓夏纨蔚紅了臉，不大好意思地下臺階，不知道兩人又在裏面說了什麽，但這一看就是令人害羞的話題，就她那張嘴巴也說不出來好話。

靳鴻衡拎着袋子要去停車場，夏纨蔚站在路邊本想等，但人沒走幾步回頭看，人停在原地立馬快步過去，牽着她的手離開清吧門口，留下劉蓉一臉的惆悵。

夏纨蔚落他身後幾步，想要把手抽出，但他力道大，感覺像是捏東西，微微的痛感讓她不再折騰自己的手，加上這段時間在電腦上打字做文檔，腱鞘炎這塊偶爾會作痛。

“你別牽着我。”夏纨蔚不适道，手指稍微松開，但沒想十指突然緊扣，她瞪大眼睛盯着靳鴻衡後腦勺，長長的指甲抵着他手背，稍不注意就已經刮傷，吓得她胳膊要縮回去，被抓的人還是沒有任何反應。

靳鴻衡調戲道：“抱都抱了，碰都碰了，牽個手怎麽？還沒怪你把我手弄破。”

夏纨蔚對他冒出來的話沒法說一個字，無語至極，低下頭踩着地面上突出的石磚，搖搖晃晃的就像跷跷板的兩側，笑着玩了幾秒鐘，“幼稚。”

夏纨蔚臉上的笑瞬間凝固，繼續往前走，“你也會有童心的一天。”

要不說夏纨蔚不會說話，靳鴻衡都已經把他小時候的事情講了一遍，結果這孩子還在說他會有童心。

靳鴻衡低聲笑道：“會有的。”

停車場內最顯眼的車牌就是靳鴻衡的車，瑪莎拉蒂的忠誠愛好者，最喜歡收集每一款車，家裏不差錢讓他買，一次花個百萬都不是問題，現在開的卻是之前夏纨蔚第一次坐的那輛。

進去撲面就是桂花香，夏纨蔚系好安全帶心中有問題但沒有問，眼珠子轉來轉去似乎在尋找答案，還是靳鴻衡看一直在吸鼻子，也沒有感冒，想起前兩天自己噴的香水味道，“好聞嗎？”

“挺好聞的，就是味道太重。”夏纨蔚對香水了解得不多，但她喜歡聞起來淡淡的，不嗆人也不會覺得膩，這就是她對香水的高要求，不過現在的這些衣服身上沾染的味道，都是家裏阿姨讓她放在衣櫃裏的香氛，專門去店裏調配，所以市面上買不到味道相同的。

靳鴻衡并沒有着急開車，而是讓她先選擇裏面的禮物，劉蓉生日幾個人送的都不是便宜貨，貴重的還得屬王之忘，不過夏纨蔚給的算是最合她心意，前段時間嚷嚷着買個人生中第一個戒指，夏纨蔚就很大方地托人買了個一克拉的小鑽戒，這比起去年她生日劉蓉所給的那款包包的價格還是有所差距。

Advertisement

劉蓉會不記得自己給過別人什麽，但夏纨蔚不一樣，不管是對朋友還是親戚，她都特別的客氣，別人給了什麽，就想着下回選個時間還回去，大部分都是要選擇被送得貴一點的。

一個是花朵，一個是小狗，腦袋突然出現靳鴻衡之前對她說的那句話，下意識地把印着花朵的套娃拿出來，但是裏面沒有一層又一層的陶瓷套娃，放着黑色的小盒子，打開後是條項鏈。

“剩下就是我的，幫我打開。”靳鴻衡自覺道，一個是項鏈，那另一個自然是手鏈，劉蓉和他的交道可不是會還禮物的性格，所以這裏面的兩個應該是閨蜜套盒，因為他的出現而選擇施舍給他，不過不在意，最起碼東西到手了。

夏纨蔚不喜歡脖子和手腕帶東西，因為晃來晃去很不舒服，也容易産生勒痕，但兩個項鏈上面的花樣就和套娃上的圖案是一樣的，她随着心選擇了每一瓣花都清楚的手鏈。

“我能把這個花掉嗎？”夏纨蔚說得小心，生怕靳鴻衡不同意，“你做決定就好。”

突然就放心，夏纨蔚也象征性地戴上去，但只有兩只手肯定不方便，手背放在膝蓋上，打算依靠右手去扣上，但是會滑落，還把手腕一小塊地方劃破皮。

靳鴻衡看不下去地上手，直接捏着手鏈兩端，輕輕松松地給她扣上，一點兒都不費力，比她剛才那樣紳士太多，開個口的事情卻逞能。

“謝謝。”夏纨蔚收回手腕放在自己的口袋裏，接着低頭盯着自己的牛仔褲，“還說謝謝？”

靳鴻衡對她這客氣的樣子略微不滿，眼睛波光流轉，“夏纨蔚，都談戀愛了，還客氣什麽？”

夏纨蔚別過去腦袋不說話，談戀愛這三個字有點太重了，她也回頭接觸這樣的事情，完全沒自信，也不知道該做什麽。

靳鴻衡瞧人這害羞的樣，也沒有不識好歹地繼續說，雙手握着方向盤，踩着油門緩慢地駛離停車場。

“幾點的飛機？”靳鴻衡輕問，夏纨蔚還在愣神中，盯着外面的小雪，沒聽見他的問題，提問的人靠近擡手掐她的臉，很快又面朝前方問：“夏纨蔚，外面有什麽東西能比你男朋友還要能吸引人？”

靳鴻衡說得自然，絲毫不認為這是自戀，出衆的長相太容易讓人關注他，但夏纨蔚還在自己的世界中沒有走出，所以她無動于衷沒有任何反應。

靳鴻衡喊了兩遍見人沒反應，也不着急，一刻鐘後車停在校園附近馬路的停車點，熄火後右手的手指捏着她臉頰朝向自己，貼着她額頭笑問：“夏纨蔚，第一次談戀愛就變成傻瓜了？”

呼喊的名字，眉飛色舞的表情，低沉的聲音，深陷進去的桃花眼，停留在這目光中，夏纨蔚看清楚他的臉頰，兩人之間的距離越來越近，近到鼻尖都觸碰，溫熱的呼吸讓人既想套路，也想再多幾秒。

“到了，下車吧。”靳鴻衡溫柔道，傻乎乎的都沒了往日的嚴肅和正經，還夾雜着可愛，幫她解開完全帶他也下車，不過關上門看見人已經快走到距離她十米遠的位置，車都沒來得及鎖上，跑到她旁邊牽着人問：“走那麽快不想看見我？不是喜歡才在一起的嗎？你的喜歡就是有幾分鐘？這麽快就不喜歡了？”

夏纨蔚以前還沒發現他有這麽多問題，現在聽在耳邊還不适應，兩只溫熱的手在一起出汗，她自己都嫌棄，想要抽出紙巾擦掉，但靳鴻衡就和小狗看到了火腿腸走不動般的不松手，她皺眉道：“能不牽手嗎？我想查一下掌心。”

靳鴻衡聽見後立馬松開，夏纨蔚也吐了口氣，自己擦幹淨之後把紙巾丢進垃圾桶，“走吧。”

剛說完手又牽上，夏纨蔚咬着嘴唇內心的問題就直接講出，“靳鴻衡，你以前談戀愛也這樣黏人嗎？”

看似一句話，可這裏面深藏的問題太多，尤其是牽扯到他以前談戀愛的事情，好像有了點拈酸吃醋，但說出來的聲音太正經，讓人沒辦法從中找出不舒服。

靳鴻衡淺笑道：“在意我談那麽多戀愛，以前不是看到過嗎？她們纏着我，不是我主動。”

夏纨蔚哦了聲，為自己的魯莽懊悔，就不該問這種話，顯得她好像很小肚雞腸，“你別往心裏去，就是随口一說。”

“是你別往心裏去。”靳鴻衡喉結滾動，他的過往誰都知道是浪蕩的，但現在也是真的想要談，所以比夏纨蔚還要在乎一點，也不由自主地緊張。

夏纨蔚自己倒是沒有特別在乎，更不要說她是親眼看到過靳鴻衡混的樣子，輕聲道：“并沒有，每個人都會有過往，過去的就過去了，不要再去糾結這些，如果你願意放下或者回頭，一直有機會。”

夏纨蔚的話和那天靳鴻衡問外婆的問題，所得到的回答一模一樣，當別人鄙視自己的過往，見證他浪蕩的那幾年，沒有人會把他當成一個好人，可她沒有因為這些事對他有任何偏見，甚至連一句評價都沒有，善良的人永遠會保持着善心去對待他人。

“夏纨蔚，你很适合當老師。”靳鴻衡笑道，他并不是在內心吹噓，而是她真的能夠依靠着自己的這一顆心去培養學生，正直的人能夠帶動着身邊人，也會激勵他人。

夏纨蔚并不知道自己适不适合，但她一直在做這件事，不管好與壞，既然選擇了就會堅定地走下去，沒有後悔之路，她承載着母親和外婆的希望和期盼，她想要到誠信中學帶着那些學生慢慢地沖出重圍，到他們人生的最高點，理想就是這樣産生的。

一步步回宿舍，夏纨蔚迎着冷風行走，慢慢地落後在靳鴻衡後面，前面的大高個擋住了她面前部分的風。

“自己在後面風平浪靜，讓我一個人面對這狂風？”靳鴻衡說着轉身攔着她肩膀把人抱在懷裏，大手按着她後腦勺貼在自己胸膛，确實有些矮，都沒到他肩膀這一塊，堪堪到鎖骨。

夏纨蔚被風吹得眼睛都看不清東西，靳鴻衡再這樣抱着她，走路速度是更加慢，雙臂環繞住他腰部，緊皺眉心，不一會兒大風過去，小草被吹得直不起身，她才默默地松開手。

靳鴻衡的手環着她細腰，哪怕是穿着厚重的衣服，都能觸碰到胯骨，收着力道，怕碰到她之前做手術的地方，冬去春來，不到十個月就是她又一次做手術的時間。

看到自己的宿舍樓後，夏纨蔚下半張臉從豎立的衣服領子露出，通紅的小臉被吹得僵硬，即使有一件衣服也不舒服。

站在玻璃門前，靳鴻衡沒讓人進去，而是抱着人在她耳邊輕聲道：“明早見。”

嘴唇貼着她耳屏，随後在臉頰輕輕一吻，夏纨蔚本來心情還挺平靜，被他這樣弄的，話卡在嗓子眼說不出，目光停在各個地方，就是沒有去看他。

靳鴻衡左手掌心抵着她下巴，手指捏着她掌心低頭問：“聽見了嗎？”

“聽見了。”夏纨蔚随口敷衍，轉身推開門走進去，宿管阿姨和她打招呼都沒理會，着急忙忙地上樓，留下一臉茫然的阿姨和笑呵呵的靳鴻衡。

宿舍內就只有夏纨蔚和楊星還沒有回去，一個是只買到了明天的車票，一個是買了明天的票。

“哎喲呦，有些人談戀愛真的不得了，大老遠我就看見你倆在那邊卿卿我我，成何體統，快給我如實招來，到底什麽情況。”楊星坐在椅子上跷着二郎腿，夏纨蔚一開門就看見她這審訊犯人的架勢，還沒從剛才的事情走出，現在又被這麽問，腦袋一片空白。

楊星拽着她坐在自己旁邊，趴在桌面問：“抱都抱了，牽手是不是也有了，快說說感受，是不是和我當時一樣。”

夏纨蔚緩了幾秒鐘，雙手摸着臉頰，桃花眼睜大，如實道：“麻麻的，沒有你之前說得開心。”

“那你這一看就是緊張。”楊星拍着桌子打包票，夏纨蔚确實緊張，這關系是稀裏糊塗确認，明明在面前就已經否定，結果再出門劉蓉一句話，一個眼神，就這樣開始，一點心理準備都沒有。

楊星見她這小媳婦樣，還沒從戀愛當中變得清醒，食指抵着她額頭笑說：“以前是誰說我們沒出息，風水輪流轉到你自己身上了啊，我們現在半斤八兩，将來誰也別說誰。”

心就像是被奪走，那個人就是個奪命殺手，所有的渴望在慢慢被他自己實現，愛情的美好由此發現卻不自知。

陰冷的空氣足以因為牽着的手而變溫暖，只要是走過的地方所感受到的氣息都不同，不是今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卻勝似初雪，無言的時刻，身上的吸引力正在影響對方，大風會讓人搖擺，可心卻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