5 下河摸螃蟹

第5章 第 5 章 下河摸螃蟹

寧橋做飯的手藝傳承他爸,聽他爸說他以前也是在外面的飯店裏打工,跟師父學得一手好廚藝,只是後來傷到了手,再也颠不起鍋了,于是回到家鄉,用積蓄開了個小賣部。

他教寧橋做飯,告訴寧橋媽媽的手香香軟軟的,不能多洗碗做飯,他們兩個是男人,要護着媽媽,還說他以後自己娶了媳婦,也要幫媳婦幹家務,于是寧橋就跟着爸爸一起學做飯。

爸爸走之後,寧橋就不大愛做飯了,一個人的飯多了吃不完少了做不好,所以每次都是随便對付兩口,能填飽肚子就成,還是二嬸,有些時候看他坐在樹下吃面條,會時不時地給他端點家裏做的菜。

雖然一開始二嬸不大願意二叔在錢的方面幫襯他太多,畢竟這個年頭誰家都不容易,寧橋也理解二嬸,對自己家的錢看緊點不是什麽壞事,所以他安定下來之後,跟二嬸的關系還是很好的。

因為時間不太多,所以菜也沒做多少,一個豆幹回鍋肉,一個尖椒土豆絲,不知道向弛安能不能吃得慣辣,又炒了個尖椒炒青番茄,鍋裏的蓮藕當歸雪豆豬蹄湯還在咕嘟着,他們開始吃飯的時候還沒好。

寧橋把菜分了分,撥了一半讓二叔帶回去給二嬸,先前他說叫二嬸一起來的,二嬸覺得自己不習慣跟陌生人一起吃飯,便說不來,寧橋只能讓二叔給她帶回去。

屋子裏擺不下飯桌,好在小賣部外面有榕樹遮陽,坐在外面吃飯倒也行。

只是寧橋的大桌子已經很久沒有用過了,這會兒桌面上厚厚的一層灰,二叔拿了張帕子,在扶着桌面在河邊擦桌子,向馳安站在一邊看着,不敢想象他今天要在這大路邊上,用一張這麽髒的桌子,吃飯?

但寧二叔太熱情,廚房裏傳出來的炒菜的味道又很好,他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很快二叔擦完桌子,頭上頂着桌面子往上走,向馳安生怕他一個腳滑掉進水裏,但幹慣了活的寧二叔走得穩穩當當。

因為天氣太熱,剛才還濕漉漉滴水的桌面在搭好桌架之後,沒一會兒就幹了,因為這張桌面的時間太久,上面還有崩開的裂痕。

寧橋把做好的菜端出來,向馳安的目光就被桌上的三個海碗吸引了。

比他臉還大的三個碗裏面的菜,只有香味,沒有賣相,放在以前,這樣的菜是不可能出現在他們家的飯桌上的,甚至那幾個碗上面還有豁口。

寧橋端完菜對他笑:“稍等啊,蹄花湯還沒好,二叔給二嬸送飯回去了,你先吃點零食墊墊。”

向馳安這才想起自己手上剛剛被寧橋塞的吃的,一個面疙瘩,一個雞翅膀。

從被家裏打發到這個村子裏,向馳安度過了人生中最黑暗的幾天,父母真正的孩子回來之後,他就沒有住在家裏了,父親在自家的酒店給他開了個房間,四天前父親的助理接到他,說要帶他去一個療養院,于是他們從京市開車三天,終于到了助理說的療養院。

這三天裏他們吃住都在車上,連住個酒店的時間都沒有,等來到這村裏,向馳安才意識到,爸媽是真的不要他了,本來他也只是個冒牌貨,認回了親的,不要假的,也是人之常情。

原本的人生坦途變得灰蒙蒙,在京市生活的日子就像是他在這個山村裏做的夢,只是現在夢醒了。

“這個火雞翅膀可好吃了。”看他在發呆,寧橋邊擺碗筷邊說,“我最喜歡吃這個。”

向馳安咬了一口,是很多香料混合在一起的味道:“這不是火雞翅膀,火雞的肉很柴。”

沒吃過火雞的寧橋:“我們就是叫它火雞翅膀,實際上是鵝翅膀吧,雞翅膀沒有這麽大。”

寧橋看他開始吃,又松了一口氣,吃飯是為了保命,吃零食是增加生活樂趣,看來向馳安已經不想着去死了,他也可以稍微放心一點。

回去廚房看了一眼湯之後,去送飯的二叔回來了,手裏還抓了三個鹹鴨蛋,二嬸腌的鹹鴨蛋味道特別好,蛋白不過分鹹,蛋黃又滋滋冒油,吃下去是綿密沙軟的口感,用來配稀飯寧橋能吃上兩大碗。

既然是請客也要有請客的牌面,自然不能把鹹鴨蛋整個剝了放向馳安的碗裏,所以寧橋選擇帶殼切成瓣,再用盤子稍微擺一下,也算是道菜了。

三個人圍着一張大桌子,二叔還讓寧橋開了瓶酒,雖然這酒是只賣五塊的谷豐二曲。

寧橋不喝酒,看向馳安的樣子似乎也像是喝不了酒,但寧橋沒想到的時候向馳安很自然地接過了酒杯。

二叔幫他把酒滿上,又重新道了一次歉,又是絮絮叨叨的那些話,說以後既然長住,有什麽事就找他和寧橋,向馳安只是愣愣地點了點頭,随後兩個人一飲而盡。

向馳安沒有喝過這樣的酒,喝下去差點嗆着,寧橋忘了說,谷豐酒的就是他們另外一個縣産的,酒很烈,度數也很高,不知道他喝不得得慣,沒想到他竟然就那麽喝了一整杯。

寧橋趕緊給他夾菜,又湊過去給他拍背順氣,才不至于被嗆到咳嗽。

至于向馳安,也沒有注意到寧橋給他夾菜的筷子不是公筷,趕緊吃了一筷子的菜。

這一吃就有些停不下來,他原先家中崇尚健康飲食,一日三餐少油少鹽,像這樣油大的菜是絕對不會出現在他們家餐桌上的,所以這樣的家常菜,其實向馳安從前根本沒吃過。

寧橋看他喜歡,就一個勁兒地給他夾菜,說起來他已經很久沒炒過菜,也不知道手藝生疏沒有,終于理解了以前他爸給他炒菜,看他吃得香的時候是多麽心情好的一件事情了。

二叔這人什麽都好,就是喝了酒話有點多,沒一會兒就跟向馳安絮絮叨叨地說起寧橋的事情。

等寧橋回竈屋去把蹄花湯端出來,寧二叔已經開始抹起了眼淚:“小橋命苦啊。”

他沒想到的是,向馳安竟然也紅了眼睛,當然了,這眼睛也不是為他而紅的,只是想起了孤苦無依的自己罷了。

向馳安似乎是醉了,夾菜夾好幾下沒夾起來,等寧橋看清他夾的是什麽的時候,一筷子從他碗裏把那豬腳叉夾走了。

向馳安:?

“你不能吃這個,吃了這個,以後媳婦兒會被叉走。”

向馳安:?

寧二叔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從寧橋的碗裏把豬腳叉夾走了:“你也不能吃,你吃了媳婦兒也會被叉走。”

總之這頓飯吃得還算是愉快,向馳安的話不多,但出于禮貌,寧二叔問的話他都會回答,但更多時間都是埋頭吃菜。

一桌子菜三個大老爺們兒吃得一點不剩,最後向馳安還用蹄花湯泡了一碗飯,吃得幹幹淨淨,他炖湯的鋁鍋裏,只剩了幾塊藕和沙沙糯糯的雪豆了。

二叔喝了個高興,知道東家不怪他之後就格外高興,這會兒喝美了回家睡覺去了,走之前又跟向馳安說了存折的事情,又讓寧橋把存折還給向馳安,說既然回來了也就用不上他了,這些錢還是得還給他,畢竟生活需要錢啊。

等寧橋收拾完竈屋出來,向馳安已經靠在寧橋的躺椅上睡着了。

他喝了酒,面頰都是紅的,偶爾有一陣陣的熱風吹過來,吹起他有些長的額發,露出那張精致的臉,寧橋還是不可避免地被他的美貌震驚,随後搬了個板凳坐在他的旁邊,一手搖着扇子,一邊打盹兒。

靠樹靠河的地方要比別的地方涼快一些,酒精的催化讓他困倦,寧橋的躺椅又太舒适,偶爾有一陣的涼風,讓向馳安久違地睡了個好覺。

醒來的時候耳邊有說話聲,聲音他很熟悉,從他來這裏開始,這個聲音就一直在他的周圍。

“不許下河去!”

“趕緊給我起來,不起來告訴你家長啊。”

向馳安掀開眼皮,原來是上游的河溝裏,有幾個光着屁股的小孩兒在摸魚,寧橋站在岸邊訓他們。

“橋哥!我們捉了螃蟹,一會兒烤螃蟹吃吧?”

“橋哥,我爺爺教我釣黃鳝了,我馬上就能給你釣一個,我們一會兒一起烤了吃吧!”

寧橋眉毛擰得很緊,這幾個小兔崽子肯定是趁着家裏大人在午休,偷偷跑出來的,田埂上還有個小女孩兒,看着在水溝裏的皮小子拍手叫好。

寧橋把他們一個個都趕上岸,想了想又自己脫了鞋,挽高了褲腿自己下河去了:“你們給我指啊。”

一時間就都是小孩子叽叽喳喳的說話聲,夾雜着寧橋偶爾一句的我厲不厲害,向馳安聽着聽着就又睡着了。

這一次沒有睡得那麽久,睜開眼睛寧橋已經帶着幾個小孩兒蹲在路邊上烤起了螃蟹。

向馳安走到他們的跟前,看着路上燒得剩灰燼的柴堆,還有一堆被咬得亂七八糟的螃蟹殼。

丁二毛戳了戳寧橋的手肘,寧橋回過頭,嘴裏還叼着個螃蟹腿,看到向馳安他才站起身來,朝他遞上一個烤得黑乎乎的螃蟹:“吃螃蟹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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