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沒個正經 不想周霖對他再有什麽“誤會……

第27章 沒個正經 不想周霖對他再有什麽“誤會……

阿笙随二爺一同下了樓。

瞧見院子裏在打掃落葉的丫鬟, 阿笙倏地回過神,下意識地縮回了自己的手。

二爺興許沒旁的意思,只是同他關系好, 才牽他下樓,就像是過往, 他也曾見過二爺摟他的那些個朋友,一起喝酒談天一般。

可……可他怕丫鬟們誤會。

傳出去,對二爺不好。

謝放只當阿笙見了人怕羞,也便沒勉強他。

“二爺, 車已經備好。”

福旺已經給方掌櫃的遞過了口信, 從長慶樓回來了。

二爺要出門,這個點,外邊日頭還很曬, 福旺手裏頭拿着一頂白色西式帽,走上前,遞給二爺。

阿笙見福旺已經回來了, 忙打手勢,問爹爹可有說什麽。

福旺去拿了阿笙的食盒過來,“掌櫃的沒說什麽, 只是讓我轉告二爺一聲, 說是給二爺添麻煩了, 多謝二爺。天氣熱, 掌櫃的還邀我吃茶。我趕着回來給二爺回話, 便先回來了。”

阿笙将食盒接過,松一口氣。

看樣子爹爹應當是沒有對福旺的話起疑。

謝放将帽子戴在了頭上,轉過臉,問阿笙, “上回我送你的帽子呢?”

阿笙沒想到,二爺會忽然問他帽子的事,臉上現出尴尬神色。他的手上遲遲沒有動作,局促地不知道該如何回應才好。

謝放低頭看他:故意道:“給扔了?”

阿笙漲紅着臉,連忙擺手,“沒,沒有!在家裏的衣櫃裏!”

他怎麽可能會将二爺送他的帽子給扔了呢!

謝放拿着手中的帽子,帽檐朝着阿笙的方向,在他鼻尖輕點了下,這才将帽子戴上,輕揚了唇角,“逗你的。”

謝放如何不知,多半是那頂西式帽對阿笙來說太打眼,不好戴出門。

阿笙臉頰通紅。

二爺沒有真的誤會便好。

還,還有……

二爺戴帽子的動作忒潇灑了一點。

戴上帽子的二爺,更,更好看!

福旺叫的人力車已經在門口停着。

阿笙手裏頭拿着食盒,不好作揖,朝二爺比了個謝謝的手勢,便要躬身離開。

“上哪兒去?”

後脖被輕捏了下,阿笙尚未反應過來,人已經被二爺給扶着上了人力車。

阿笙統共也沒坐過幾回人力車。

最近一次坐人力車,還是那日雨天,送老人去醫院,再往前,則是壓根想不起來是什麽時候了。

他不習慣做人力車,更勿論還是跟二爺同坐!

阿笙吓得轉身就要從車上下來。

謝放一只手扶在阿笙的腰間,攬着他在位置上坐下,自己也随即落座,出聲解釋道:“順路的事,二爺正好也要去長寧街上辦點事。

這樣,我辦事的地方到了,便讓你下車,不送你到店門口,如此你爹爹同店裏的夥計也不會看見,既不會被爹爹追問,也免遭他人非議,可好?”

阿笙指尖攥着手食盒,二爺什麽都替他想到了,他倘使再執意要下車,豈不是太不識趣了麽?

于是,緩緩地點了點腦袋。

謝放笑着輕揉了下阿笙的腦袋,對車夫吩咐道:“勞煩,去天逸閣。”

阿笙垂着腦袋,紅着臉頰,低頭去看自己的鞋面。

二爺的掌心好溫柔……

人力車夫小跑着,周遭的景物在緩緩向後退。

青石板路,路面不是那樣地平,只要是過有坑窪的地方,車子便會稍微颠簸一下。

阿笙已經盡可能地坐穩,可有時身子還是不免朝二爺方向傾。

每每弄得他面紅耳赤。

幸好,二爺似乎沒有見怪他的意思。

有時候倘若實在颠簸,二爺還會在他腰間扶一下……

從鳳栖街過福橋,回長寧街,這條路,阿笙不知已走過多少回。

可這是頭一回,坐在車上,途經這條路。

還是同二爺一起。

橋下支起了兩家涼茶鋪子,橋下有船家載着瓜果,劃着漿,沿河叫賣。

阿笙向外頭張望着。

原來,坐在人力車上,視野會更好,二爺的春行館也能夠瞧得更為清楚。

兩個月前,他如何能夠想到,有一天,他竟然能夠同二爺一起坐在人力車上,經過這兒呢?

不用再雙腳踮着,在橋頭努力地張望着。

二爺就坐在他邊上,在他觸手可及的地方。

“兩位爺,坐穩了。”

聽見師傅的提醒聲,阿笙尚未得反應及,車子忽然往下俯沖。

身體向後仰了一下,忽地又往前傾,阿笙吓得一只手抱緊了懷裏的食盒,另一只手本能地抓住離自己身邊最近的人。

人力車下了橋。

俯沖的感覺消失,車子總算再一次穩穩當當地駛在路上。

“賣香瓜啦——”

“賣香瓜啦——香瓜三文錢一個,香瓜三文錢一個——”

“又甜又脆的香瓜,快來買啦!”

瓜販子的叫賣聲,傳入耳裏,阿笙總算慢慢地緩過神。

方才,吓,吓他一跳。

這位人力車夫師傅下橋的速度也太快了一些,他險些要以為自個兒的身體都要給甩出去。

還不如他平日裏坐“烏梅”出行來得穩當。

忽地,後知後覺地意識到,自己手裏似乎捏了什麽東西。

阿笙僵直地、緩緩地轉過了腦袋。

但見,二爺的手被他給緊緊地抓在手裏!

阿笙睜圓了一雙杏眼,趕忙收回了手,剛要打手勢,向二爺致歉,只聽二爺嘆了口氣,“利用完了,便迫不及待地将二爺的手給甩脫了?二爺沒想到,我們小阿笙是如此涼薄、負心之人。”

什,什麽呀!

阿笙低着腦袋,好半晌都沒勇氣擡起頭。

只是臉頰越來越深,一雙耳朵也是也染上了瑪瑙紅,羞窘得腦門都要冒煙。

二爺怎,怎的越來越沒個正經了!

“二位爺,天逸閣到了。”

阿笙一怔。

竟,竟這麽快便到了麽?

路上,轉過或是過坑,身體總是時不時地傾向二爺。

那會兒窘迫得恨不得天逸閣就在眼前,或是幹脆讓他跳下車,走路回去。

眼下,車子終于到了了,他反而……很是有些不舍。

能夠像今日這般,同二爺共乘一輛車的機會,日後怕是不會再有了吧?

人力車夫停穩,謝放從車上下來,将手遞給阿笙。

阿笙睜圓了一雙杏眼,慌忙擺着手,“多謝二爺,我自己能……”下。

他是什麽身份,哪裏能讓二爺扶他下車?

“不客氣。”

阿笙手勢尚且沒有比劃完,二爺已是笑着牽過了他的手。

慌得阿笙連忙從車上下來。

一張臉頰通紅通紅。

車資福旺叫車時,便已付過。

謝放同阿笙下了車,車夫便拉着車子離開了。

謝放人就在天逸閣門口,卻沒急着進去,“我知你店裏忙,我便不耽誤你時間了。你肩上的傷勢我沒瞧過,只是如果輕碰都會疼,最好還是留意下。回去後,要多休息,好生将養着。

粗活、重活暫時交由店裏夥計,不要勉強。還有,最後一項,也是最要緊的一項。”

阿笙只當二爺有什麽重要的事要托付于他,小臉認真,比劃着,“您說。“

謝放:“記得上藥。”

阿笙臉頰驀地一紅。

偏生二爺追問了一句,“可都記下了?”

阿笙只得紅着臉頰,點了點腦袋。

阿笙趕着回去。

步子邁得急。

謝放站在遠處,見阿笙平安地過了対街,往長慶樓的方向去了,這才轉身,步上天逸閣的石階。

“二爺?裏面請,裏面請!”

像是二爺、康大少、姚公子等幾位公子哥,可都是他們天逸閣的大主!

天逸閣的掌櫃的親自從裏頭迎出來,臉上堆着笑,“二爺。您可是許久未到我們店裏來了。您這陣子,在哪兒忙吶?”

謝放走在掌櫃的前面,拿起擺件上一個小巧精致的月白釉杯,拿在手裏,轉動着看了看,笑着道,“賦閑在家,無所事事。”

掌櫃陪着笑,“呵呵,二爺您盡說笑。是前陣子病了,最近身體還虛着,所以才在家将養呢吧?這符城誰人不知,您最近可是有不少的營項吶。聽說,您還有意要投資實業,是不?

這投資實業吶,可是利國利民的一件大好事!”

掌櫃的豎起大拇指。

謝放将手中的月白釉杯給放回去,“是有這個打算,不過至今都還沒找着合适的項目。八字沒一撇。”轉過了身,問掌櫃地道:“抱石畫師的畫,可還在?”

陶管事原先一直候在天逸閣,等着二爺過來。

忽見店裏一位客人說指着対街的一對爺孫,說是當初就是那對爺孫兩人進店賣的畫。

對方既然手裏頭有抱石老人的畫作(倘使這幅當真是真跡)或許對方知道抱石老人的下落,在又派了人給二爺捎話之後,陶管事自己便匆忙追上那對爺孫二人。

掌櫃的連忙點頭:“還在,還在。我這就讓人給您取來。”

掌櫃的給身後的夥計遞了個眼色,夥計便趕緊去櫃臺的後頭,将畫給取過來。

展開在櫃臺的臺面上。

謝放瞳孔微縮。

竟然便是那幅大哥在父親六十歲生日壽宴上獻上的《江雪垂釣圖》!

謝放摘下頭上的帽子,低頭仔仔細細地瞧過筆觸、題字以及印章,确定同他曾在父親壽宴上瞧見過的一模一樣。

唯一不同的是,他當時見過的那幅《江雪垂釣圖》用的畫軸是最上等的黃楊軸,用的雙色绫。

這幅畫的畫軸卻只是用很普通的畫軸做裱,畫的兩頭,也未曾鑲錦邊。

謝放的心跳得極快——

極有可能,他眼前的這幅《江雪垂釣圖》才是這幅畫最原始的模樣。

他前世瞧見的,應該是他大哥拿到裱畫鋪重新裝裱過,才于壽宴上座位壽禮,獻給父親。

謝放想起陶叔派人給他傳的口信,向掌櫃的确認道:“掌櫃的,您說賣您這幅畫的,是一爺孫兩人?”

掌櫃的點頭:“是啊!二爺您也知道,我這兒鮮少會收不是名家字畫的作品。我是瞧着他一個老人家,又帶者個孩子。一把年紀了,也不容易。

那位老人家又一直央求着我,求我買下他這幅畫,他好換得現錢,給他的家裏人請大夫看病。我見這畫技法确實不錯,加上那會兒天寒地凍的,他們衣衫又單薄,不落忍,到底還是将這畫給買下了。

二爺您是不知道,這位抱石老人在咱們這名聲雖是不顯,在關中那一帶,也算是小有名氣。他的畫還是十分具有個人特色的。您覺着呢?”

謝放同這位天逸閣的掌櫃的打過幾次交道,是一位十分精明的生意人。

這位蕭掌櫃的哪裏是不忍心老人同他的孫子衣不蔽體,分明是故意做出不感興趣的模樣,誠心要壓價。

後頭之所以出錢買下這幅畫,也是瞧出抱石老人在符城這地界名聲雖是不顯,可畫工、技法實在高超,這幅《江雪垂釣圖》構圖更是寫意、孤清,只要是懂畫的人,定然舍得花大價錢買下來。

再一個,蕭掌櫃既是從爺孫手中買下,爺孫二人似乎又急需用錢,價格定然壓得極低。

無論如何,蕭掌櫃的這買賣穩賺不賠。

這麽一幅《江雪垂釣圖》若是賣給真正賞識的買家,至少可賣得八、九塊大洋,便是更高價,亦是賣得起。

當然,若是以抱石老人日後的名氣,那便是千金都值當了。

只是不知這位蕭掌櫃那日究竟給了那位爺孫多少錢,可夠給家裏人看病。

陶叔派人給他傳了口信,說是見到那位賣畫的爺孫,陶叔當時在店裏,當即便追了出去。

希望陶叔真的有将爺孫二人給追到才好。

若是老人手裏頭有更多抱石老人的真跡,他可悉數買走。

一是為了他自己,二來,也可改善爺孫兩人的生活。

許是爺孫二人,是抱石老人的親人未為可知。

“這畫我要了,您開個價。”

謝放的視線從櫃臺上那幅《江雪垂釣圖》移開,手裏頭拿着自己的那頂帽子,斜倚着櫃臺,對蕭掌櫃地道。

“二爺您是個爽快人!這樣,您都是老主顧了。我收您這個數,您看,您意下如何?”

掌櫃伸手,比了個五個的手指頭。

謝放心中不免好笑。

這位掌櫃的口口聲聲說,抱石老人筆力如何了得,畫風如何具有個人特色。

卻也只是出了一個稍稍高于市場價的價格。

他自是明白,展櫃的是擔心便是這麽一單五塊大洋的生意也做不成。

不過若是展櫃的當真賞識抱石老人的作品,怎會連重新裝裱都不肯,只是這樣草草地收着。

分明是只等一個“冤大頭”上門,把畫賣了了事。

經過幾番讨價還将。

最終,謝放以三塊銀元的價格,從蕭掌櫃的手裏,将畫給買走。

這畫放他們店裏都大半年了,看的人都少,何況是問價的!

如今終于把這畫給賣出去,蕭掌櫃趕緊吩咐小二将畫給裝盒,生怕動作慢一點,回頭二爺反悔,這買賣可就黃了!

又親自将人給送到門口,“二爺,您慢走,下回再來啊!”

掌櫃的回身進屋,夥計笑着湊上來,“掌櫃的,這畫,可總算是賣出去了。”

“是啊。可算是賣出去了。”小掌櫃的如釋重負,險些當真做了賠本生意!

忽地又皺了皺眉,“不過你說這謝南傾是怎麽回事?什麽時候也學人讨價還價了?”

謝南傾可是出了名的爽快(冤大頭),從來都是店家開價多少,這位便悉數付多少!

怎的一幅五塊大洋的畫,都還要讨價還将,這般掉價!

夥計地搖頭,“不知道啊。掌櫃的,您先前不是說這位謝二爺投資了幾個營項麽?別……別是虧了不少錢吧?”

掌櫃拿筆記賬,聞言,手中的筆在夥計腦袋上重重敲了下,“虧你個大頭!你知道北城謝家的家底有多厚麽?!只要他謝南傾還姓謝,十輩子都給他造不完!

除非他老子将他除去族譜,還把他給趕出謝家了!人家好歹是親兒子,我聽說二爺還救過謝老的命,你說,當爹的有可能會将救過自己命的兒子,給趕出謝家嗎?!

夥計委屈地揉了揉被敲疼的頭。

可,可謝老總歸有駕鶴西去的那天吶!

謝家大爺遲早會接管謝家。

古往今來,這兄弟阋牆的事兒,可就多了去了。

掌櫃的還在那兒自言自語着,“這些個有錢人家的公子哥,你說他們精明吧,有時候掏錢确實帶着點傻勁,可你說他們傻吧……有時候吃幾次虧,長進比誰都快。你說,該不會是二爺發現,我們過去賣他字畫,都賣貴了吧?”

夥計怕言多必失,又要挨打,一臉為難地道:“掌櫃的,小的,小的也不知道啊……”

“不知道,不知道!問你什麽都不知道!去,把去年跟二爺做的那幾筆買賣的賬本給我翻出來!”

總不至于……真是他先前價格賣得太狠了,以至于二爺對他有了什麽想法,故意為了五塊大洋跟他讨價還價,為就是“敲打”他?

“南傾!”

謝放走出天逸閣,将帽子戴上。

未走出多遠,聽見有人喊他。

轉過身。

姚關月、孫瀚宇以周霖等五位公子哥,從対街古董鋪出來。

姚關月“啪”地一聲,将手中折扇打開,擡頭睨了眼不遠處天逸閣的招牌,笑着問道:“南傾,你也上這天逸閣,給雨新買禮物呢?”

孫瀚宇笑着道:“定然是了。要不然,要不然哪兒就這麽湊巧,我們雨新新店下月便要開張,咱們二爺今日就在這天逸閣買好了禮物。”

其他人也起着哄,認定了謝二手中的禮盒,定然是為周霖買的。

周霖也瞧見了謝放手裏頭拿着的長方盒子,他瞥了了一眼,便冷冷地移開了。

誰稀罕!

那日歸期回包間,說是南傾允諾了改日要請他們幾個吃飯賠罪,結果至今未曾兌現!

呵!

不要以為偷偷買個禮物送給予他,他便會原諒他這段時間的“杳無音信”!

這五個人當中,謝放只對姚關月印象最為深刻,因為前段時間才見過。

至于其他四位,至多只是眼熟,便是連名字也大都想不起了。

倒是幾個人說話間,謝放這才慢慢将周霖認出。

前世,他的确有一段時日同這位周家小公子走近過。

不過只是因為他們兩人都曾留過洋,加之成長經歷亦是較為相似,比較有話題罷了。哪知,這位周公子卻對他起了心思。

後頭他回北城,周霖甚至一度找過他。

只是……在他的印象當中,并不記得周霖曾經在符城開過什麽店。

“雨新要開新店?”

謝放問出心中疑惑,不過也是隐晦地回答了,他手中這幅畫卷,并不是送予周霖的禮物。也是不想周霖對他再有什麽“誤會”,早些對他斷了不該有的念想。

聞言,周霖眼底迸出冷光,嘴唇抿成一條線,氣恨地瞪着謝放。

其他四人皆是一臉錯愕。

姚關月脫口而出地道,“南傾,你是真不知曉,還是故意跟我們裝糊塗呢?雨新的酒樓,可是下個月便要開張了。這事兒半個府城都傳開了。你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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