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章

第 7 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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憑着腦海中的記憶,許應淮往遲逸的那間小破出租屋裏趕,想要好好的休息一下。

畢竟這副身體原本的主人方才經歷了過勞猝死,接手它的人又是個從重大車禍中僥幸逃命的靈魂。

許應淮應付完周子榕,将這位從前的冤家,未來的老板恭恭敬敬送回11樓,又幫着琳達和陳熙摁住剛回到辦公室,坐下沒多久,就突然發瘋暴起,要立馬買機票飛去M國的老板好一會。

許應淮覺得自己的能量被耗盡,身上酸軟,提不起勁,非常需要好好地睡上一覺。

但鬼使神差的,看着周子榕止不住地流淚,許應淮硬撐着站在辦公室角落,默默地陪着周子榕。

等着他平靜下來,打消了四處亂跑的念頭,安安靜靜窩在沙發裏坐好,她才轉身離開。

許應淮一走出寫字樓,身體深處傳出的疲憊感愈重,每一塊肌肉都叫嚣着罷工。

許應淮站在路邊猶豫了好一會,最後還是怕自己情緒失控吓到人,最終沒有繞路回自己原本的家去看看。

那個有爸爸媽媽,爸爸叫許知康,媽媽叫張秋文的家。

想起之前在便利店裏,偷聽到的周子榕的電話內容,許應淮在搖晃的公車上不止一次的紅了眼眶,又不止一次地擡起衣袖,狠狠地将眼裏的濕意擦拭幹淨。

公車逐漸從喧鬧繁華駛向偏僻的城市邊沿,窗外的街景對于許應淮來說,破敗而又陌生。

下了公車,許應淮拐了兩下,進入了一塊異常偏僻,充滿陳舊年代感的地段。

路上幾乎沒什麽人,偶爾看到幾個,也是拉着小馬紮,坐在水管旁邊微眯着眼睛曬太陽的老人。

那只渾身灰撲撲,眼睛卻亮閃閃的小狗,是在許應淮穿過生鏽蛻皮的綠色鐵皮大門之後出現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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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開始許應淮并沒有注意到它,但小狗看到許應淮之後,歪着頭打量她幾眼,就笑着跑過來,搖着尾巴跟在了許應淮身後,兩只耳朵因為奔跑的動作前後搖晃,看上去軟乎乎的。

它就這麽一路跟到了許應淮,也就是遲逸的家門口。

許應淮踢掉鞋子轉頭關門,才注意到這只蹲在樓梯間的乖巧小狗。

一觸到許應淮的目光,它身後的尾巴激動得亂甩,頭仰起來,很神氣地沖許應淮微微一點。

看許應淮半天沒有動靜,它前爪撲騰了兩下,起身跑過來,立起上半身,爪子扒在門邊,将門往裏推了推,而後轉過身轉了個圈,搖着尾巴跑下了樓梯。

許應淮有些懵,看小狗離去,她拉着門關上。

最後剩了只有一小條縫的時候,那只小狗又跑了回來,透過門縫與許應淮對視一眼,似乎是在最後确認一眼遲逸已經到家了,然後才歡快地跑走。

許應淮關上門,在腦海中試着搜尋關于小狗的信息。

她這才發現那只小狗算是遲逸的老朋友了,遲逸給它起名叫小白。

小白是只流浪狗,記憶裏遲逸與它初見的時候,它還是一團小奶狗,怯怯地窩在垃圾桶後面翻找食物,渾身的毛濕噠噠的。

或許是因為出生沒多久,那時小白身上流浪的痕跡還不多,再加上淋過雨,毛被雨水洗過一遍,可以清晰看出它身上的白毛,所以遲逸就給它起了個簡單的名字——小白。

初見那天,遲逸奢侈了一把,花錢給它買了一根火腿腸,自此小白就貼心地成為了送遲逸上班,陪她走夜路回家的專屬騎士。

小白确實很棒,并且是個不折不扣恪盡職守的騎士。

在兩人相遇的第二年,小白成長得更壯實了一些。

有一陣這個地段不大太平,晚上總有人惡意尾随跟蹤獨身女性,甚至還傳出過尾随者入室搶劫,強·奸未遂的消息,警察也曾經來過這一片進行調查。

那時李桂芬正要開始新的療程,遲逸為了高昂的治療費用,剛找到一份夜班的工作。

遲逸知道這個消息以後,心下不住地害怕,卻又實在狠不下心放棄工作,放棄也許可能降臨在李桂芬身上,那概率極小的生機。

每次下夜班,遲逸都提心吊膽的,直到回家關上門,那顆懸吊着的心髒才能落回肚子裏。

但是幾個月後,遲逸還是不幸地與那個尾随者碰面了。

遲逸吓得腿都軟了,第一時間連走路都不會。

眼見着尾随者愈來愈近,貼在遲逸褲腳邊,低垂着尾巴的小白一下子沖出去,小小的身子擋在她身前,四只爪子趴開,身子微微低伏下去,兇狠地朝尾随者龇牙,喉間發出低吼,兇巴巴叫了好幾聲。

尾随者見狀腳步一停,但他并不害怕狗。

猶豫幾秒,他又繼續上前,但他的速度肉眼可見的放慢了。

那天小白騎士完美地完成了保護遲逸的任務,它拼命嘶吼嚎叫,将這一片的住戶驚醒,住戶連忙幫助報警。

警察很快趕來将尾随者抓捕歸案。

在激戰之中,小白為了吓退尾随者,在他身上留下了自己的印記。

小白咬的傷口在小腿根,血洇濕了尾随者的整個褲腿。

後來有醫生看了傷口說,小白是下了死口,這樣的咬合,就算尾随者使勁甩腿都很難将小白甩掉,除非他身上的肉随之脫落。

遲逸其實不止一次想将小白帶回家,但考慮到經濟條件,且房東實在不允許住客養寵物,所以遲逸和小白一直保持着這樣的狀态。

遲逸将自己的食物分給小白,小白護送遲逸。

回憶到這裏,許應淮正好走到床邊。

遲逸的床頭櫃很整潔,因為上面幾乎沒有擺設。

不像從前許應淮的床頭櫃,就算她們家破産之後,她的櫃子上也還是有各種各樣的護膚品,化妝品,香水之類的,擺放得亂糟糟,蓋子和瓶身永遠身首異處。

遲逸床頭櫃上只有兩件東西。

一個是渾身帶凹陷的保溫杯,另一個就是裝着白饅頭的塑料袋。

白饅頭是遲逸預備好的今天的晚飯。

因為治病的花銷實在太大,除了單位負責的餐食之外,遲逸為自己準備的每一餐,都是簡單的饅頭配熱水。

所以給小白的,大多時候也是簡單的饅頭片。或者偶爾幾次,遲逸會将單位的飯菜打包一些回來,給小白加餐。

盡管如此,遲逸和小白之間的關系依舊牢靠,勝過很多口口聲聲動辄便山海為盟,天地起誓的情誼。

頭昏沉的厲害,出租屋內的其它的地方,許應淮不打算再繼續探究,她将包随手一扔,側倒在了床上。

出租屋狹小不通風,床·具的氣味并不好聞。

換做以前,遲逸估計沒法睡。

但現在她什麽都顧不得了,剛閉上眼,不過三秒,她就徹底沉入了夢鄉,做了一場很長很長,苦澀極了的夢。

……

“錢呢?”

“你把錢藏哪了?”

“啊!”

五歲的遲逸長得格外小,與同齡人相比,她體型偏瘦弱,頭發也因為營養不良微微發黃。

不過正是如此,她可以完全窩在李桂芬的懷裏躲着,李桂芬的懷抱就是她的安全港。

一身酒氣的男人甩着皮帶用力往李桂芬身上打,吼叫聲在出租屋內響徹。

李桂芬蹲在地上,一手摟着遲逸的腰,一手捂住遲逸的耳朵,沖着男人喊:“沒有了,半毛錢都沒有了!”

這樣的戲碼每天都會上演,縱然遲逸已經麻木,但再次聽到一聲抽打聲響起,她還是用自己的小手圈住了李桂芬的手腕,而後輕輕拍了拍她。

這就是遲逸的童年。

一個嗜酒好賭的父親,一個勤勤懇懇性格溫軟的母親。

她們一家擠在一個狹小的兩居室裏,這裏動不動就會停水,天花板上的吊燈燈光總是昏暗的,在遲逸寫作業的時候搖晃着,撲閃着罷工。

夏天蚊蟲亂飛,電風扇裏吹出來的風永遠驅不散熱氣,汗液黏糊糊扒在她的身上,恨不得沁濕她的每一塊皮膚。

冬天就會稍微好一些,倒不是說條件會變好。而是槐安的冬天向來厲害,不管用什麽方式禦寒,人們都無法徹底擺脫刺骨的濕意和寒冷。所有人都為其所擾,這會讓遲逸看起來合群一些。

不過合群對于遲逸來說,并不是一件重要的事情。

她在學校一直是個透明人物,盡管她成績優秀,永遠穩定在年級前十,名字赫然利于紅榜之上。

但一脫離開成績這個話題,遲逸這個名字,會徹底平靜到透明。

她幾乎沒什麽朋友。

或許是因為想要避免不必要的開支,遲逸一而再再而三拒絕朋友們周末出去玩耍的邀約。

或許是因為害怕麻煩到別人,默默忍受了所有降落在自己身上的意外。

又或許是因為家裏面的不堪,青春期自尊心作用下,遲逸總下意識地避免被注意,整個人看上去總是膽小瑟縮。

她不夠自信,所以說話的聲音總是不響亮的,背不是挺直的,笑起來是輕輕抿着嘴的,馬尾不會高高束起,只軟趴趴地耷在身後,擦着頸側……

所以她沒什麽朋友。

一直以來,遲逸像是被覆上了一層繭,小小的,很不起眼。

但對于李桂芬來說,遲逸是個再孝順不過的女兒,總是不讓她擔心,放學就按時回家,回到家就乖乖讀書,幫她做家務,沒有任何開銷過大的愛好。也不會像其他青春期的孩子一樣,叛逆着與她頂嘴,宣揚什麽要有自己的個性。

遲逸時常會想,要是家裏只有她和媽媽就好了。

這樣的話,會很幸福吧……

這個願望在遲逸上高中那年實現了。

那天是遲逸去新學校報道的第一天。

她那位嗜酒的父親不知道為什麽,也在那天喝得爛醉。他回到家之後,照例拿起皮帶打罵李桂芬,問她們要錢。

李桂芬照舊像從前一樣忍着不做聲,只想等着遲行打累了罵累了,然後這一切結束。

但這回遲行過分了,他見李桂芬再給不出錢,将手伸向了遲逸。

在那雙黢黑開裂的雙手撕扯開遲逸新校服短袖的領結,遲逸胸前的白色紐扣脫線掉地的那一刻,李桂芬爆發了,她第一次在扭打中站起身,反手狠狠地扇了遲行一巴掌。

那天晚上,李桂芬不知道哪裏來的力氣,硬生生用矮了遲行一個頭的矮小臃腫身軀,将遲行推倒在地,又将他趕出了家門,說出了她懸挂在她心上二十多年的兩個字:

——“離婚!”

或許造化都在幫她們,那天遲行實在是喝渾了,出門以後沖到大街上,被車撞死了。

李桂芬拿到賠償款,第一時間給遲逸買了一套新校服,又将那件被遲行扯爛的校服團起來扔進了垃圾桶。

那天之後,是她們的新生。

李桂芬找到了一份工資更高的工作。

她們從這間狹小的出租屋,搬到了另一間稍微開闊一點的出租屋。

那間出租屋裏有空調有風扇,有明亮的燈光。

遲逸慢慢變得開朗,笑起來的時候,嘴唇不再是淺淺的抿着,嘴角會高高揚起,露出右邊的一小顆俏皮的小虎牙,梨渦甜甜地陷落下去。她開始梳高頭發,用別的女孩都會用的可愛發圈。

李桂芬每次一發工資,就會給遲逸買好看的裙子。遲逸會立馬換上,在穿衣鏡前試給李桂芬看。

每每這個時候,李桂芬的臉上就會露出笑容。

遲逸喜歡這樣的李桂芬,她會穿着新裙子小跑上前,摟住李桂芬的脖子,抱緊她。

那段日子對于遲逸來說,甜得像蜜糖。

遲逸高考發揮的非常好,她成功考入了重點大學,學習了當下的熱門專業。大學四年,她的成績一直名列前茅。

實習的時候,遲逸被一家大公司錄用,除了實習工資不太理想,其它的一切都非常好。

可是好景不長。

在遲逸快要轉正的時候,她跟着的項目出了重大差錯,頭頂上司想都沒想,直接将遲逸她們這組實習生推出去做了替罪羊,從此遲逸在業內名聲大壞,算是徹底毀了前程。

她拿着簡歷到處面試,所有的公司一聽她的劣跡,殘忍地将她拒之門外。

與此同時,李桂芬因為胃癌住院,需要一大筆開銷。

李桂芬和遲逸幾年來好好經營的家,一下子就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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