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章
第 17 章
從那之後,許應淮和周子榕每天放學都會送沐宵回家,那幫人也沒再找過沐宵的麻煩。
本念着那個領頭認錯的時候還算誠心,周子榕和許應淮商量過,并且尋得沐宵的意見後,他們沒有将這件事告訴老師,周子榕也沒有把視頻發出去,就當給那個女生一個改過的機會。
但是不過一個月,三人某次放學的時候,再次碰見那個領頭的在校外欺負人。
周子榕再次舉起手機,将她的施暴過程記錄了下來,連帶着上次錄的視頻,一起發給了老師和警察。
第二天,那個膀大腰圓女生的家長被請來了學校。
看到她的父親大庭廣衆之下對她動辄打罵,許應淮一霎明了了為什麽那個女生會對別人下狠手。
暴力像一顆會通過血管一脈相承的毒瘤。
後來那個女生被勸退了,離開之前,她瞪着許應淮的眼神,許應淮一輩子都忘不了。
之後的幾年,許應淮見證了沐宵逐漸變得開朗的過程。
沐宵的家庭條件其實很好,但父母在外做生意,對她疏于管教,偌大的別墅裏,總是只有她一個人,連過年過節,她都是一個人孤零零的。
但從握住沐宵的手,将她從地上拉起來那天,許應淮就強勢地闖入了她的生活。
許應淮會每天早上給沐宵帶一份早餐,大聲在教室門口喊她的名字,讓所有人注意到坐在最角落的那個女生,并且告訴他們,那個總是默不作聲的安靜女生,是她許應淮校花大小姐的朋友,此後她就會罩着她啦!
誰要是跟沐宵過不去,就是跟她許應淮過不去。
許應淮還拉着沐宵去了理發店,鼓勵她剪掉厚重的劉海,并且在課間,串門去她班裏,幫她重新将散亂的頭發紮成高高的馬尾。
等上了高中,許應淮拜托張秋文找人把她倆安排到了一個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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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此許應淮臭美都帶了沐宵的那一份,準備化妝品都是準備雙份的。
沐宵也從曾經那個灰撲撲的女孩變得明媚耀眼,令她自卑的單眼皮在許應淮的口中,也成了別人無法模仿的,獨屬沐宵的個人格色。
沐宵更是在上大學學會了穿搭,變得自信又明朗。
兩人收到的情書分量,都是勢均力敵的。
所以之前在廁所聽到那一段對話的時候,許應淮一瞬直覺自己是不是生理期腹痛,痛出幻覺了。
她那麽掏心掏肺地對沐宵。
她怎麽……
怎麽會害她呢?
許應淮盤腿坐在地上,突然覺得後背發涼。
房間內,許應淮只開了頭頂一圈昏暗的吊燈。
恍惚間,許應淮想起她與周子榕吵架最兇的那次,好像中間也摻和着一個沐宵。
其實那件事發生的時候,許應淮就隐隐覺得不對勁。
但後來周子榕突然出現,指着她毫不留情地說了些難聽的話,便瞬間激發起她所有的叛逆因子。
又因為事後沐宵不停的道歉,這事在許應淮心裏留下的印象,更多的是周子榕臭罵了她一頓,而她決定把周子榕拉入黑名單。
現在細想起來,那件事真的很奇怪。
大概在熱水房偷聽事件結束的不久以後,一個安靜的午休時間。
沐宵跑到許應淮課桌前,一屁股坐在前桌的座位上,敲敲桌子,叫醒趴在桌上閉着眼的許應淮,說隔壁班有人生日,邀請她們去唱k。
許應淮對陌生人的生日聚會不感興趣,直接擺手拒絕了。
沐宵卻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軟磨硬泡,許應淮無法拒絕,最終是在她的拖拽下進了包間。
雖然先前很不情願,但到場以後,許應淮也不想掃興,拎着自己臨時買的禮物,送到了壽星手裏,又點了幾首歌,表示今天自己玩得還挺開心的,做完這一套流程,許應淮便打算坐在邊上裝死,等沒人注意到她了,她就借口上廁所溜走。
但沒想到她才放下話筒,就被推搡着坐到壽星身旁。
當日的壽星是個男生,許應淮對他沒什麽印象,只是覺得這個人看向她的目光總是怪怪的,讓她不舒服。
她不停地向坐在旁觀的沐宵說,“我想走了。”
沐宵卻拉着她的手,緊緊攥着,強留她再坐一會。
不得已,許應淮在那坐牢似的陪笑。
幾首歌過去後,音響裏傳出的男聲唱到,“從前從前,有個人愛你很久……”
這時,一聲巨響襲來,門突然被踢開,周子榕就那麽穿着校服闖了進來,身形瘦削一片。
彩色光斑轉了一圈印在他身上,卻依舊掩不住他渾身上下爆出的戾氣,他的視線自打開門後就準确無誤地定位到許應淮,眼神裏的銳利讓人無法忽視。
“周子榕。”許應淮愣愣看着他,小聲念着他的名字,以為他也是來參加這勞什子坐牢陪笑大會的,一瞬有些同情,一手擡起來,想要瘋狂暗示他快跑。
下一秒,周子榕突然跨了兩個大步,隔着玻璃桌彎下腰來,鎖住她那只不安分的手,用力往外拉。
長這麽大以來,她還是第一次看到周子榕這麽生氣的樣子,也是她第一次被人這麽暴力地對待。
她失了神,趔趄地被他拽到KTV門口,怒氣才後知後覺上湧。
她奮力想要甩開周子榕的禁锢,沒想到怎麽都掙不脫,還被他拉着貼上前,靠近他的胸膛。
許應淮一瞬像是不會呼吸了,又生氣,又覺得有些害羞,對周子榕這無厘頭的怒氣感到莫名其妙,她擰了擰手腕,皮膚揪着生疼,她沒忍住“嘶”了一聲,“周子榕,你放開,你弄疼我了……”
聽到這句話,周子榕的眉眼才瞬息柔和了一些,像是恢複了理智,他的手掌松開。
許應淮趕忙向後退了一大步。
在她沒看到的地方,周子榕低頭瞧着退出視線外的白色帆布鞋,目光冷了下去。
“周子榕你到底發什麽病?”
許應淮另一只手揉着腕部。
她不是敏感的膚質,腕部卻被周子榕揪着染上了一層紅印。
“我還想問你呢,許應淮,你腦子是壞了嗎……”
周子榕低着頭,難得沒有直視着許應淮說話。
平時周子榕雖然沒少罵許應淮腦子有問題,但許應淮從來也不甘示弱,會立即罵回去,這種無關痛癢的話,按理來說無法刺痛許應淮。
但那一刻許應淮哽咽住了。
她的手腕還辣辣地發燙。
許應淮沒忍住,上前推了周子榕一把。
她一向伶牙俐齒,那一刻卻連一個字都說不出來。
周子榕後退一步,突然抹了把臉,很是失望地輕蔑笑了一聲,“行,許應淮你非不要臉,不檢點,我也不管你了。”
許應淮難以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話音顫抖着,每一個字都說的很慢,“周子榕……你在說什麽啊?”
周子榕擡起眼,目光幹平地看過來,像是在看一個陌生人,“我說,我不管你了。”
“反正你一向也不樂意聽我的話。”
周子榕說完就轉身走了。
許應淮愣了好久都沒回過神,嘴唇張啓,只吞吐出一個,“我……”
她的眼眶逐漸濕潤,周子榕漸行漸遠的背影越來越模糊。
許應淮站在原地,不懂周子榕這無名火是從哪裏來的,實在是忍不下這口氣。
街邊的風吹拂過來,帶起頭發微癢地搔過許應淮的眼角。
她憋住眼淚,還是追了上去,舉起手用力地捶了周子榕一拳,待他轉過身後,又毫不客氣地砸了兩下他的肩膀,“說的你好像對我很重要一樣,你的話我非聽不可。”
“一上來什麽都不說就又拉又拽的,明明你才是有毛病吧……”
周子榕任她打着,卻在聽到這一句哼笑一下,彎下腰,在許應淮的拳頭要落在他臉上之前攥住她的手,“你真的要我把那麽難聽的話,那麽上不了臺面的事情說的那麽清楚嗎?”
“我這是在給你臉啊,許應淮。”
許應淮一聽,委屈得雙眼一下紅了。
偏她這人要強,最不喜歡在別人污蔑她的時候氣勢占了下風,瞪着眼一直沒叫眼淚流下來,被周子榕攥住的左手掙不開,她就擡起染着紅印的右手打了周子榕一巴掌,“周子榕……”
許應淮有一肚子不叫自己受委屈的罵人的貨。
可偏偏現在眼前讓她難過的人是周子榕。
那一刻許應淮毫無招架之力,只覺得自己語言匮乏到了極致,最後只不痛不癢地說出五個字,“你太過分了……”
周子榕看着許應淮的眼睛笑了笑,松開手,不再說一個字,轉身離去了。
他瞳孔裏失望的神色,讓許應淮看得心顫。
這比她先前知道周子榕不喜歡她還要難過。
她覺得自己像是被他放棄了。
而她完全不知道緣由。
……
許應淮折返了回去。
壽星看到她回來,很開心,倒了幾杯酒在她跟前。
許應淮也不扭捏,舉起杯子猛灌了幾口,差不多喝掉了大半瓶威士忌。
後來許應淮停下,只是因為她旁邊沒人給她倒酒了。
那是許應淮第一次喝酒,她沒想到自己的酒量那麽好。
或許別人也沒有想到。
因為她垂着頭坐在那發呆的時候,聽到壽星跟旁邊的人小聲說話,“诶,這市一中的校花還挺能喝,這麽多才給她撂倒。”
另一個男生賊兮兮上前來,爆發出猥瑣的笑聲,“管她喝的多不多,這麽漂亮一個妞,睡到就是賺到,你還心疼這點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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