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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早沈寅嘉九點就到奶茶店做準備工作，一天的忙碌是從進門的第一步就開始，手機被他放在抽屜裏，到了十點鐘把門簾徹底卷上去，就看見了小朋友在路邊等候。

直到下午兩點多才能夠有休息的時間，奶茶店這一個暑假就是靠着店裏三個人支撐，從早上九點到晚上十點半，兩個月下來，沈寅嘉兼職的工資也有五千元。

下午坐在後場吃飯的地方，身邊是兩側架子，有三米高，堆放的滿到塞不下，偶爾聽得見吱呀聲音。

沈寅嘉看着手機屏幕上的聊天對話框，一直沒有等到單自靜的回複，按理說以前是看到就會回複，現在也是工作日，應該能夠及時注意到。

“自靜，別改了，休息一會兒，眼睛老是看着電腦幹澀的。”姐姐好心提醒，拿起杯子喝了口水，“這麽着急完成這個目标，暑假作業沒寫完啊？”

單子靜啊了聲，搖搖頭說：“寫完了，只是想把手頭的東西趕緊弄完，這樣就可以回去了。”

“回L市啊，你說當初單總怎麽沒有讓你在這兒讀書呢，教學資源要厲害得多啊。”

單自靜把自己的身體情況說清楚後，她略微可惜道：“你這個真的可惜了，要是在這裏，說不定早早地進入少年班，腦瓜子那麽聰明，直博都不一定是問題。”

單子靜聽多了別人說她聰明，已經對這兩個字有了免疫，但是聽出身邊人的羨慕，她問：“你是本地的嗎？”

“你聽我這口音哪像是本地的，不過我和你們算得上老鄉都是S省的，不過我家靠海，靠近黃河入海口，我家住的地方就是因為距離入海口大概只有幾十公裏，周圍都是鹽堿地，破毛坯房，所以打小就想要設計好看的房子，後來發奮圖強考到了這裏。”姐姐說到考大學，頗為自豪，“我到現在還記得當時學校給我的那個橫幅，是我們整個鎮上面，那一年唯一搬到北京，也是村裏面第一個。”

單自靜的手從鼠标上移開，側頭看着她問：“我聽說黃河入海口那一塊可以看到很明顯的分界線，是真的嗎？”

姐姐開心道：“當然啦，這個季節看真的是很明顯，而且旁邊就是蘆葦蕩，要知道那時候到了夏天和村裏小夥伴都去邊上玩，那段時光也是最開心的，現在大家都各奔東西，成家的成家，工作的工作，同學聚會一次都沒聚齊過。”

“不過人生就是這樣的，都是階段性。”

單自靜托着下巴盯着姐姐看了許久，這樣坐在辦公室裏的人，背後的故事可能大不相同，也可能有着差不多的過往，但是現在的她們是因為過去的努力而得到回報，所以才能夠在這裏和她走在一起，出身決定了很多，但是努力并不能決定全部。

當沈寅嘉和她說起農村那些老人和孩子的故事，她起初會覺得這些人是因為不夠努力，沒有別人勤勞和會拉客，可是後來見到最深處的事情和細節會發現，她所站在的角度太高，高到磨滅了所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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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你那天來我就說你好好學，是因為你媽媽說你在這方面很聰明，你想啊，我們學習四五年加上工作才能有你現在的要求線，可見你在這方面确實很突出。”

單自靜別的沒往心裏去，就是把這最後一句話在心裏牢牢記住，後面幾天可以說是更加的努力，連帶着和邊上幾位姐姐一同加班，還讓她們請吃了一頓飯。

“和小施姐出去的。”單自靜進門後彎腰換鞋回答外公的問題，“你請的飯還是人家姐姐請的？”

單自靜不回答，這就知道不是她請的，單母等女兒走在邊上抓住她的手說：“過兩天你走之前，請小施吃頓飯，平時在公司裏她最照顧你對吧，順便給姐姐買個生日禮物。”

話讓單自靜有些疑惑，“小施姐是不是家庭情況困難啊，之前別人請你都沒讓我請回去。”

單母點頭心疼道：“是有點，小施家裏情況特殊啊，她小的時候家裏就欠着一屁股債，她爸媽都因為還不起錢，一個吃毒藥，一個跳海，後來是送到她外婆家裏長大，到現在她每個月發工資都還要拿出一半的錢去還債，這孩子從大學畢業後就在我這兒上班，心眼實在，所以呀你逗吃了小施那麽多好吃的，總得回報給人家吧。”

單自靜講這件事記住了，按照母親說的，在項目結束前，請小施姐去吃了頓好的，路上難得細心的她發現背包肩帶已經破損，就買了個新的，不貴，對她來說一句話，也就三四千。

只是單自靜沒有想到和小施的緣分就是從這開始，後來單自靜考入大學，開始幫助母親開拓C市的業務，在後面畢業了一起到那邊，而她從大學的入學到畢業的那四年，就像一個學生變成了有着三家公司的年輕老板。

回L市的那一天，單自靜難得睡了懶覺，中午太陽曬得房間熱烘烘，空調不知道是什麽時候關掉，從床上爬起來去觸碰地面的手機，半眯着眼看屏幕上的消息，沈寅嘉又發了一張照片。

從她離開L市這兩個月的時間，沈寅嘉一共畫了三幅畫，一個是在麥田裏的，一個是在沂河邊，一個是一中校門口，都只有兩個人。

【你今天沒去奶茶店嗎？】

【下午的班，今天下大雨了】

北京還是烈日晴空，L市卻下大雨，害的單自靜連忙收拾行李，把什麽裙子全都放進去，把長褲和外套找出來，着急的樣子被單母看見後，以為找不到東西問：“什麽東西又漏了？”

“沒漏。”單自靜上一秒剛說完，下一秒站起來拉開抽屜，把裏面的相機拿出來，“漏了。”

單母無奈地指着她後腦勺，“趕緊換好衣服下去吃飯，外公給你做了炖蛋。”

雨天的到來是猝不及防，往日亂糟糟的操作臺，現在幹幹淨淨，一點兒灰塵都沒有，沈寅嘉坐在門簾旁邊的椅子，看着單自靜發的消息，只是兩個字好看，就沒有下文。

離開聊天頁面，沈寅嘉打開日歷軟件，映入眼簾的就是一個巨大的數字，62，單自靜去北京已經是第六十二天，而兩人不知道要等到什麽時候再見面。

出票的機器在作響，外賣單號才到4，沈寅嘉起身到點單區把紙張抽出，轉身又回到原來的地方，拿出一個五百毫升的塑料杯，按着機器上的數字，加入珍珠和奶茶，又添加熱水，最後封杯打包裝進外賣袋，全程都不到兩分鐘，訂好外賣單之後，又坐回椅子上。

從陰天到天黑，其間只度過了十分鐘，手機上沒有多餘的消息，而他的問題也得不到回複。

【什麽時候回家】

單自靜留作懸念地沒有回，手機開啓飛行模式後，推着行李箱往裏面走，單母遠遠地跟在後面，目送她進去。

沒有任何留念，單母嘆息道：“這孩子。”

兩個小時落地L市，單自靜下飛機直接打車到步行街，車上的半個小時都在注意時間，十點鐘打烊，半個小時的打掃衛生，現在已經九點五十，快的話應該能在關門前趕到。

這一路單自靜都非常的興奮，內心期待着司機師傅快一點，可這一路都是紅燈，着急也沒有用。

路燈下的沈寅嘉正在用熱水清洗垃圾桶裏面的污漬，一天之內各種各樣的垃圾都放在這裏面，味道全都竄在一起，非常的難聞，多低頭一秒就會喘不過氣。

彎腰把水倒進下水道，用抹布擦幹淨套上新的垃圾袋，又推進後場，這一連串的動作是一天工作的收尾，清洗掉手上的水，用洗手液連續清洗兩遍，幹毛巾擦幹後，到裏面倉庫換掉身上的工作服。

雨停了，美食街的另一側小路，出租車停在馬路邊，單自靜拉着行李箱，又看手機上的時間，十點二十五，她也不知道能不能趕在沈寅嘉關門前到店門口，一路地朝着奶茶店跑過去，喘的氣都上不去，還沒轉彎看見了燈光，就知道人還沒有走。

門簾緩慢往下降落，地面全都是買小吃的客人所丢下的垃圾，沈寅嘉從口袋裏拿出電瓶車鑰匙，擡頭關掉牆壁上燈光按鍵，下臺階時回頭看了眼，确定門簾和地面之間沒有縫隙。

美食街晚上經常能聽到小推車的聲音，所以行李箱輪子和地面的摩擦，讓他誤以為是其他店鋪要到不遠處丢垃圾就沒有在乎。

單自靜悄悄地跟在她後面，做賊心虛般的大氣不敢出，到停電瓶車的地方，把行李先放到一邊，随後小心擡腳跟過去，想着趁人彎腰拿東西的時候遮擋住他的臉，卻不想已經稀裏糊塗被沈寅嘉轉身抱住放在電瓶車上，微笑道：“想吓唬我呢？”

單自靜雙臂張開直接摟着他脖子，懸挂在他身上，“你怎麽知道是我？”

“聽見聲音了，還有你衣服上的味道。”沈寅嘉單手攬着她的腰，“怎麽回來了？”

抱着對方都依依不舍，單自靜輕聲道：“我學習得快就回來了，你難道看見我不高興嗎？”

沈寅嘉捏着她後脖頸處的皮膚，被她的一點力氣都使不上，雙腳依舊不打顫地讓她抱，寵溺道：“開心，不回消息就是為了給一個驚喜？”

單自靜嗯了聲，松開手腳尖點着地面，慢慢地回到平地站穩，“是啊，你都兩個月沒看見我了。”

“想吃什麽？”沈寅嘉指腹點着她額頭，把邊上的行李箱放到前面的踏板上，“去吃火鍋？”

單自靜心頭應道：“好。”

坐上車她雙手抱着沈寅嘉的腰部，臉頰貼着他的衣服，雨後還有些冷，好在來時候做了打算，多穿了一件外套，不至于冷得瑟瑟發抖。

“你這邊兼職什麽時候結束。”單自靜逆風問道，靠着沈寅嘉的後背感受到一絲溫暖，在沒有聯系的日子，她說不出是什麽樣的心情，壓迫着做一件事，但是只要看到了學習的盡頭，離開北京的那一天到來，坐在飛機上的那一刻，心髒的跳動就會劇烈，直到親眼看見人才會緩慢地平複，是見到他一切都能夠得償所願和心安理得。

距離開學還有半個月不到的時間，單自靜這麽一說他便在猶豫，要不要直接辭掉。

“等到你兼職完了，我送你一個東西好不好？”

“好。”

帶着單自靜到街邊火鍋店，這個店商場都已經關門，進去後找了個方桌，行李箱也被一并帶在身邊。

“拿筆勾。”沈寅嘉把鉛筆放在她面前，用紙巾把兩人面前空蕩的區域擦了一遍，“阿姨說你在那邊忙得都不吃飯？”

單自靜認真挑選自己想吃的，豬腦還選了三個，“不想吃，樓上樓下的東西都吃膩了。”

或許是和沈寅嘉待在一起時間久了，吃東西都喜歡接地氣，而不是高檔的，她品嘗不了那些美食，只希望晚上的這一頓火鍋可以慰藉一下自己的肚子。

“今天怎麽要吃腦花？”沈寅嘉瞅了眼菜單上的勾，“不點喜歡的土豆？”

單自靜嘆了口氣，“不吃，今年再也不想吃土豆，在快餐店裏吃多了。”

沈寅嘉揉着她頭頂笑問：“怎麽剛回來就嘆氣？見到我就這樣子？”

“是啊，見到你就這樣子，我的驚喜都沒了。”單自靜說完用額頭蹭了蹭他的手臂，“你怎麽說這個沒良心的話，我還晚上過來找你。”

這倒成了沈寅嘉的錯，低頭下巴放在她頭頂，憋笑道：“嗯，是我沒良心。”

呼氣聲明顯地重了些，單自靜擡手砸他胸膛，佯裝生氣道：“別和我說話了。”

沈寅嘉掐着她臉頰，柔聲哄道：“哪有剛見面就賭氣的，好不容易回來不應該從頭到尾都開開心心嗎？”

“看見你就讨厭。”單自靜嘴犟道，避開手拿出筷子放到盤子上，還不忘斜眼看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