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7

第17章

無奈之下,奚斐約只好在這偌大的別墅裏頭瞎轉悠,最後把自己都繞暈了,還是沒能找到衣帽間在哪。

于是便換下睡衣,但睡褲還沒有辦法脫下來。

奚斐約照了照鏡子,突然發現這件衛衣很熟悉,好像是之前見過謝岑穿過的。

把自己穿過的衣服甩給他?——這人還真是離譜啊。

奚斐約現在只想回家,別的也暫時管不了那麽多了,掏出手機給吳秘書打了個電話。

“喂,”奚斐約一陣憋屈,開口便是劈頭蓋臉的質問:“我說老吳,昨天你人呢?就這麽把我丢下了?”

“啊哈哈……”

電話那頭,吳秘書打着哈哈,尴尬地笑了兩聲,卻是反問道:“那個,你和謝家的大公子……?”

奚斐約納悶:“怎麽了?現在,立刻來接我,我要回家。”

“收到!”

吳秘書應得很快,倒是知錯就改,不再多話。

電話沒挂斷,僵持了兩秒後,吳秘書突然問:“對了,您在哪裏啊?”

“應該是在謝岑家。”奚斐約言簡意赅。

吳秘書對此表示疑惑,但疑惑的關鍵竟然不在“謝岑家”,而是——

“應、應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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奚斐約也沒多說,直接開了個定位,發給對面。

【北花園別墅區,E區,3號院】

十分鐘左右,吳秘書就打來電話,說來接他的車子已經到樓下了。

奚斐約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睡褲,嘆了口氣,又照鏡子确認沒有很大程度影響自己的形象後,終于踏出了這個門。

好在附近沒什麽人,看不見他這副“另類”的裝扮。

陽光很好,驅散了些許冬日的冷意。樹枝搖晃,落葉已經快掉光了,只剩下光禿禿的枝幹,但還有零星的一兩片掉落在那輛黑色商務轎車上。

吳秘書遠遠看見奚斐約,立即從副駕駛走出來,替他拉開車門。

遠看就覺得似乎有哪裏不太對,等到奚斐約走近,他一看——

“三公子,您穿得這是……?”

黑色衛衣帶着點運動感,十分随意,外套也是。奚斐約平日裏很少這麽穿,這也太不像他的風格了——尤其是那條褲子。

怎麽那麽像睡褲!?

奚斐約正郁悶着,沒空搭理他,沒好氣地說:“多的別問,上車。”

上車後,吳秘書想來想去,還是轉過頭來,觀察了一下奚斐約的表情,覺得看起來還好,沒什麽情緒。

忍不住解釋道:“昨天聽說您暈倒了,我其實第一個沖了進去,但是謝家那個……把我攔住了。”

奚斐約沒給他反應,只淡淡看着前方,吳秘書欲言又止:“本來我也沒想讓他,但他看起來很擔心你,而且……”

奚斐約擡起眼皮,瞥了他一眼。

吳秘書得到示意似的,繼續說起來:“而且他特別兇,當場就把我吓住了,最主要的,他直接把你抱起來了你知道嗎!”

“……”奚斐約眼皮一跳,不得不提高音量,震驚地問:“那你就讓他把我——抱、走、了!?”

吳秘書一愣,讪讪笑起來:“嘿,那不是……說實話,您是不知道當時那場景,這換誰也不敢造次啊。”

奚斐約板起臉,冷笑一聲:“老吳啊,下次要再這樣,我可能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吳秘書老老實實:“對不起,下次我不敢了,絕對、絕對不讓謝家那小子抱你!”

奚斐約:“……”

這都什麽人啊。

-

北花園別墅區。

房間內空空蕩蕩,只有一件脫掉的睡衣被丢棄在客廳沙發上,像是被人抛棄了一般,顯得有些可憐。

謝岑從卧室裏走出來,眼神是空的,整個人也顯得空落落的。

他呆呆地站了一會,突然用手拿起那件睡衣,坐在了沙發上。

睡衣的質感很好,絲絲滑滑,柔軟地滑過手腕的肌膚。

再然後,很慢很慢地,滑過臉頰,鼻尖、嘴唇……

謝岑整張臉都埋進了睡衣裏,他像只缺了氧的小獸,拼命地攫取着空氣。

而此刻,他的空氣是那個人殘留的味道。

他一遍遍地重複,重複……

不知過了多久,謝岑的肩膀不住地抖動起來。

他在哭。卻哭得很隐忍,也很克制,沒有發出任何聲音,直到臉頰一片濕潤。

淚水被風一吹,變得冰涼,沾濕了那件被心上人穿過的、柔軟的睡衣。

就這麽胡亂流了一通淚,他終于從衣服裏探出一點腦袋,露出一對濕潤的、烏黑清澈的眼睛,此時紅通通的,像是被人欺負了似的。

眼淚就像是謝岑的發洩口,流夠了,流到位了,此刻就變得清醒不少。

可心口卻像是被人用什麽東西捂住了,仍舊不痛快,反正憋悶的很。

他忽然想到昨天晚上自己手忙腳亂給奚斐約換衣服的場景,将那些遮蓋在那個人身上的多餘之物一件件褪去……

奚斐約閉着眼睛,長長的睫毛安靜地覆蓋在下眼睑,嘴唇有些蒼白,嘴邊也不再挂着慣常的那抹笑。

房間裏只點了一盞昏黃的臺燈,光線很暗,暖白色的被單輕輕搭在那人的身上,露出光滑潔白的小腿。

他的腿好白,又長又白,修長中帶着流暢的線條,十分好看。

順着流暢的小腿線條一路往上,隐隐約約可以看見大腿根部山巒般略顯豐滿的弧度,最終隐沒在黑暗裏。

那暖白色被單在腰間的位置起了褶皺,顯得有些淩亂,影影綽綽中透出一點若隐若現的腰線,再往下……

燈光昏暗又暧昧。

謝岑很快地移開眼睛,不知是不是他自己“做賊心虛”,不敢讓這光線太亮,将那些隐晦的心思剖露于人前。

心上人就這麽躺在眼前,渾然不覺他的注視,而且……絲毫沒有反抗之力。

但他不敢多看,更不敢去觸碰。

可畢竟是要更換貼身衣物,想要一點都碰不着,倒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了。

于是在謝岑屏住呼吸,想看又不敢看,一雙手十分戰戰兢兢、小心翼翼地替他更換睡衣睡褲時,終于免不了指尖碰到了對方的肌膚。

好滑、好嫩……

那觸感帶着一絲溫熱,竟比想象中的還要柔嫩。

謝岑像是觸電一般抖了下,衣物從他指間落下來,幾乎是同時,他又被自己的想法吓了一跳。

奚斐約動了動,似乎有所察覺,謝岑心跳得好快好快,但發現對方沒有醒,僅僅是翻了個身。

他不知道自己在失落什麽,但也有一點慶幸,慶幸沒有被對方發現,自己如此龌龊的心思。

謝岑在那一刻甚至厭惡着自己。

——為什麽要這樣想?為什麽要傷害他?

他覺得自己很惡心。

那麽,又會陷入一個無限循環的怪圈,他忍不住這樣想,但又讨厭自己這樣想,但他仍然忍不住這樣想。

他想要對奚斐約做點什麽——

想到這裏,謝岑及時剎住了車。

他抹了把尚沒來得及風幹的眼淚,突然又想到剛剛生氣時随手丢出去的衣物,這才反應過來奚斐約應該是穿着他的那件黑色衛衣走的。

“……”

那件衣服穿着很舒服,其實是他經常穿的,而且……

一想到奚斐約會貼身穿着,他就——就會出現一些難以啓齒的反應。

為此,謝岑非常矛盾。

其一,他心裏對奚斐約的感情,其實仰慕更多一點,如同天邊月,遙不可及,不願亵渎。

其二,每當他看見奚斐約,都會不可控地産生一些不合時宜的聯想,忍不住想對他做點什麽。

譬如想象觸碰的感覺,奚斐約帶笑的桃花眼會變得迷離,貼着他的耳邊炙熱的呼吸,還會……發出一些聲音。

很多很多。

愈是想要壓制,愈是不斷瘋長,不受控制。

他有一顆最熱烈純粹的心——想把人好好捧着,不讓對方受到一點傷害。

但自己又想做傷害他的那個人。

想把他圈養在自己的領地,不讓他再走出去,只能夠看着自己。

這種來回的拉扯讓謝岑痛苦萬分。

那些眼淚無法書寫的,都變作一行行的文字,出現在他的“日記本”上——就當作是日記本吧,不然該叫做什麽呢?

那句“我們各走一邊”“井水不犯河水”在他的耳邊不斷回放,他覺得奚斐約一定是察覺了什麽,所以才要刻意疏遠自己。

奚斐約想和他撇清關系。

但他偏不,他要和奚斐約糾纏到死——

就像此時此刻自己腦海裏沖撞着的字句一般,折磨着他,狠狠地懲罰着他難以述之于口的愛意,這愛或許不被世人接受,永遠不會被承認。

但那又如何呢?

不論是純白的、還是肮髒的,他都要承受不住了,洶湧的愛意在體內橫沖直撞,像是要将他的意識和身體四分五裂。

酸澀、委屈,全都混淆在一起,無論世人在不在意,奚斐約會不會回應,甚至會不會讨厭他——謝岑都快要忍不住了。

忍不住了。

讓人想要放開一切,直直下墜,墜到一個未知的,但自由、放肆的領域。

在那裏,他可以完全釋放那些無從表達的愛意。在那個人面前,再也無所顧忌,呈現赤裸純粹的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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