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9 或許

第39章 或許

“啊？”金以南怔愣, 策劃了這麽久，就換來這麽一句輕飄飄的話？她下意識看向張成浩，再看着雲淡風輕的魚岚：“她是你男朋友。”

“嗯。”魚岚應着, 挑眉看着她，然後呢？

“他出軌了！”金以南不懂，魚岚什麽意思，只見她點 點頭, 問：“然後呢？”

這都可以忍？金以南不懂了, 窗外陽光明媚, 隔着玻璃，灑進來的光溫暖舒适, 魚岚單手支着下颌，金色的光芒落在臉龐眉尾睫毛, 宛若渡着層光，笑容都溫柔極了。

那麽好整以暇的瞧着自己，仿佛出軌的是她男朋友。

金以南徹底不懂了。

她盯着她做什麽？又不是她出軌, 金以南被盯得渾身不自在：“不值得。”離開他。

魚岚一笑, 不以為意：“我樂意。”

金以南剛想說什麽，又聽魚岚說：“我愛他，就願意為他付出。”

金以南：“……”

她深吸一口氣, 氣得眼皮子直抽, 魚岚眼裏呼之欲出的溫柔, 仿佛為張成浩生，為張成浩死，為張成浩哐哐撞大牆, 頭破血流都不回頭，她心肝都在發顫。

氣極了, 心裏又泛着少許澀意。她咬牙切齒：“魚岚，你瘋了吧！”自己怎麽不知道，自己這麽富有犧牲精神？

“沒瘋。”

“我們的事，不用你管。”魚岚別開眼，斜睨着旁邊的玻璃窗，對落在身上的目光視若無睹。

金以南想一巴掌打醒她，魚岚的話多少有點刺激她，冷哼着：“我還不想管呢。”

“那你別管哦。”魚岚氣死人不償命。

“我管什麽，有什麽好管的。”

“或許這就是你們的興趣愛好，你上我的床，他爬別人女人的床，然後你們再相互安慰。”

魚岚點頭：“你說得沒錯！”

金以南瞪她，魚岚宛若挑釁：“怎麽不說了呢？繼續說，反正你不懂！”

不懂的金以南：“……”

“我不懂，的确不懂，沒法懂。”金以南嗤笑着，再多看眼魚岚，她都怕自己控制不住脾氣，上去掐死她，菜還沒上，她就氣飽了，站起來，居高臨下斜睨着魚岚，扯了扯嘴角：“你自己慢慢吃吧。”

看着她就來氣。

以前自己戀愛腦，現在的自己是沒腦子，金以南扭頭就走，眼睛止不住瞟向不遠處的張成浩，走到門口她扭頭回去，端着桌子上的水杯，怼着渣男潑了他一臉。

重生以來，她從來沒這麽氣過：“垃圾！”

張成浩被突來的變故搞得猝不及防，下意識想發火，看清是金以南後，還沒騰起的怒火被澆得透透的。

這時發現不遠處坐着的魚岚，慌了。

他慌了，害怕被揭穿，又害怕魚岚放棄他，畢竟約定的日子還沒到，欠的錢就不算還完。

假千金緩過神後，立即站起來：“你是誰？”

張成浩更慌：“佳佳，這是我一個朋友，我們之間有點誤會，她怕是誤會了我……”

金以南瞪着魚岚，恨鐵不成鋼，魚岚還是坐着，就像一個無關緊要的人，一個人吃着飯，這常鬧劇仿佛跟她毫無瓜葛，又像不捅穿最後層窗戶紙，她跟張成浩就能繼續粉飾太平。

她再也不要管她！

身後的吵鬧讓她覺得可笑，金以南走出餐廳，原本計劃着捉奸在床，現在就算倆人當着魚岚面滾，估計魚岚都會裝作沒看到，金以南覺得心疼，胸口悶痛難受，鼻尖發酸。

站在餐廳門口，沒了玻璃的隔離，冬天的風冷冽得狠。

吹在臉上，刺痛刺痛的。

她走在路上，感覺自己就像漏風的娃娃，實在想不明白，自己怎麽會成這個樣子，魚岚到底喜歡張成浩什麽！

喜歡什麽？

她怎麽會變成這樣？這一刻，她自己都不懂自己在做什麽。

沒了張成浩，會死嗎？

就這麽離不開男人？

以前她明明不是這樣的。

她不是這樣的！

金以南突然頓住，她以前不是這樣的，魚岚不該是這樣的。

怎麽可能會是這樣？

除非她不愛張成浩。

想到什麽，她擡頭望向天空，低壓沉悶的世界仿佛跟着視線，豁然開朗。

自己不是這樣的。

可，為什麽？

她趕回餐廳時，魚岚正好走到門口，金以南嘴裏護着熱氣，望着魚岚笑了笑，幾乎想都沒想，就抓住魚岚：“你在騙我。”

“你不喜歡張成浩。”她确定以及肯定。

魚岚沒有否認，只是溫柔地看着金以南，裏面裝着沉甸甸的溫柔：“我喜歡的。”

“你不喜歡！”金以南不知道說給魚岚聽，還是自己聽：“喜歡是占有，是自私，不是你這個樣子。”只有不喜歡，才會無所謂。

但話說回來，不喜歡為什麽又要掏心掏肺？這點是金以南最困惑，她望着魚岚，一雙眼睛滿是小心翼翼：“所以，為什麽？”

魚岚擡起手，金以南沒動，她輕輕貼着金以南的臉，指尖微涼，落在臉上，宛若湖面泛起的漣漪，一點點歡喜在心裏漾開，随後是不可置信，因為魚岚接近癡迷虔誠的目光，那麽執拗，眼裏除了她，萬物都在褪色。

金以南心跳如擂鼓，魚岚摸了摸她：“因為，像你啊。”

像你啊。

因為，像你啊。

每個字都沉重有力，敲擊在金以南心上，因為像她，震驚到不可思議，還有破碎，什麽東西碎了，一直被刻意回避的問題，再也不允許逃避。

金以南想過很多，想過魚岚對自己舊情未了，卻從未想過，她喜歡張成浩的理由，是他像她。

年少射出的子彈再次輪回命中她的額頭。

一擊斃命。

張成浩像她！還是她像張成浩！

她用張成浩追她的方法，将魚岚追到手，當真正的張成浩接近魚岚，那麽似曾相識的過往，一切那麽水到渠成。

金以南不敢擡眼看魚岚。

原來，從頭至尾，就錯得離譜！

這不是她想要的！從根源上就錯了！

她錯了！

魚岚是在張成浩身上找她的影子，還是她的影子裏藏着張成浩？她的出現，其實與第二個張成浩，沒什麽差別，于魚岚而言，都是場不該出現的災難，臉頰旁的手溫柔得燙人。

金以南狼狽的躲開，後退着，震驚着。

魚岚在笑，時間雖然短了點，但都到了這步，金以南還在躲避，眼裏的光逐漸暗淡：“金總給不了我的，還不能允許別人給我？”

金以南搖頭，信念在破碎，當初自以為是的報複，到底都做了些什麽！讓這世的魚岚比上世更偏執：“不該是這樣的。”

“你對張成浩，那不是愛。”

“我愛你，你能給我什麽？”魚岚放下手，掌心的溫柔被吹散，金以南越是沉默，她越是冷靜，接近于自虐：“張成浩不同，他只有我。”

“別人都會背叛他，但我不會。”

金以南：“……”

那句我愛你，猶如平地驚雷，她猜到卻不敢去想。

這一刻，她都不敢去看魚岚，在她眼裏尋求答案，因為一切都有跡可循，她甚至已經為自己找好替身。

她離開，就由張成浩頂上。

心尖尖都在發顫，滾燙又窒息般的歡喜，不敢置信又無言以對，呼吸都在加重。

魚岚喜歡她，頭微微擡起時眼睛濕潤，凜冬的風拂過面頰，猶如兜頭一盆冷水，将激動吹得所剩無幾。

耳邊想起一個聲音。

小金，當阿姨求你……

我的岚岚要幸……幸福。

這風真冷，一顆心都結成了冰，金以南不敢看魚岚，沒有親人祝福的愛情，會幸福嗎？被重重阻攔的最後，她們還會堅定選擇彼此嗎？

可是，沒有她，魚岚會正常結婚生子，她知道自己性取向正常，只是因為自己的出現，讓魚岚走上一條不被看好，不被祝福的不歸路，前世出租屋的冰冷，讓她徹底清醒。

自己已經經歷過，悔過，為什麽還要再讓悲劇上演？

魚岚不該經歷的，因為她的偏執，經歷了。

她再去打擾她的生活，讓原本平靜幸福的生活，雞飛狗跳，可能最後的家破人亡，如果媽媽再出事，她不快樂，魚岚也不會快樂。

魚媽，是她柔軟處的痛，耳邊都是媽媽的哀求，輕卻有力，将她捏得死死的，呼吸都在掙紮，金以南忍住了。

“我不愛你，張成浩也不會愛你。”每說出一個字，她的心就空一分，或許她是愛魚岚的，以前愛現在認清這份愛，但這份愛不該出現，就像魚岚不該愛上她：“魚岚，不要糟蹋自己。”

“他在利用你。”金以南笑着說：“我只是玩玩而已。”

“我讨厭那個男人，如果不是因為那個男人，我都不會多看你一眼。”

“我讨厭你們在起。”

“因為我也愛過張成浩，所以見不得他好。”

魚岚就那麽平靜的看着金以南，沉默良久後，将臉埋在圍巾裏，輕聲說：“嗯。”

圍巾裏還殘留着她身上的香味，寧可承認愛過張成浩，都不願承認喜歡她。

她明明看着她，滿眼歡喜。

風吹得她耳朵痛，臉痛，心像豁開一個洞。

或許真的是自己強求了。

不願意就是不願意，或許無關愛情，明顯直接到傷人，魚岚走了很久，臉凍到失去知覺，天大地大，街頭人流潮湧，她卻不知道該去哪裏。

金以南沒有挽留，呼吸都在抽搐，小拇指發顫，消失在人海的背影，再放眼望去，每個背影都像她，又每個都不是她。

站了多久，金以南不知道，腿腳凍得失去知覺，暮色籠罩着整個人城市，心裏空蕩蕩。

不知道什麽時候回的家，睡得渾渾噩噩，她開始發燒，燒了一天，做了很多夢。

每個夢都是魚岚，有高中的她們，大學的她們，還有三十多歲的魚岚，沉眠的記憶開始複蘇，退燒後，她就愛坐在落地窗前，望着天空發呆。

陽光落在身上，她像活着，又僅限于活着。

每次門被打開，她都會滿懷期待，再失落的收回目光，她做着傷人的事，說着傷人的話，卻心裏還是隐隐有期盼。

不是她。

她希望是她，又知道不是她，自己那麽驕傲，就算再愛一個人，也不會将自尊踐踏在腳下，魚岚不會回來了。

她不會回來了。

這個認知，讓金以南很難受，理智情感在相互撕扯，塵封多年的記憶再次清晰，當初的靠近，不止是報複，還有情不自禁吧，聽着荒唐，又情有可原。

自己愛上自己。

就像她知道，自己應該懸崖勒馬，可就是舍不得，宛若舍棄部分自我。

什麽不再完整。

她們不合适，沒有結果。

每次告訴自己，金以南感覺自己的心像被生生剜開，腦海裏都是魚岚，重逢後的驚豔，與衆不同又鮮活的魚岚。

魚岚是魚岚，金以南是金以南，她是她又不是她。

一連十多天，魚岚沒有回來，金以南不敢去找，連魚岚的消息都在刻意回避，怕她身邊還是張成浩，怕再次見面後的疏離冷漠。

夜裏經常哭着醒過來，她抱着媽媽哭得撕心裂肺，醒來後都在抽噎，她求着媽媽陪她，不要離開她，不要抛下她。

她會聽話。

她再也不喜歡張成浩，也不喜歡金以南，她會按照她想的那樣活着，別不要她，哭得那麽聲嘶力竭，就像抓着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醒來後都浸在情緒裏，難以自拔。

等到平靜後，她才恍然想起，自己是金以南。

那些難過，卻那麽真實。

魚岚沒經歷過的那些，她全部替她體驗過，太難受太壓抑，只要想到夢境可能會成真，她就心痛到不行，怎麽舍得魚岚再挨一遍。

一點都舍不得。

她想魚岚好好的，想前世不圓滿的自己這世圓滿，就像魚媽說的，她希望她的小魚兒幸福，體驗自己沒體驗過的幸福，不再留有那些遺憾，珍惜現擁有的，她失去過，知道痛，不想魚岚再經歷一遍。

再濃的感情，時間都會沖淡，只分長短，但是親人的離世，是這輩子的潮濕，一輩子都無法原諒。

她不該再出現在她世界。

她們不合适，金以南告誡着自己，每次手機振動，都希望是那個頭像。

百分之九十，都是徐坤，他給她發了很多消息，金以南瞥一眼，點開的欲望都沒有，望着熟悉的頭像，打開朋友圈，身邊似乎還有她的氣息。

她覺得糟糕透了。

若果當初堂堂正正做朋友，一切應該又不同了。

來點顯示，徐坤。

煩。

金以南直接劃走，不想搭理，點進微信，徐坤頭像置頂，九十九加，她皺着眉點進去。

一條條往上面翻。

她越是躲着什麽，越是來什麽。

每條都關于魚岚，她又忍不住去看，最後抓起車鑰匙，前往金色。

推開包廂門時，她臉色陰沉得可怕。

“金總，還以為你今天不來了。”蔡總谄媚得迎上來：“這邊坐，這邊坐。”

徐坤不太自在：“上次都是場誤會，蔡總一直想跟你當面道歉來着。”

蔡總：“是的，是的，上次是場誤會，金總，絕對是誤會！”

一股氣血直沖頭頂，金以南覺得頭暈眼花，臉色慘白，皺着眉，毫無遮掩的情緒，尤其在瞥見坐着的魚岚，再不想搭理什麽蔡總，金以南只能硬着頭皮進去。

她還真是場合都敢來，金以南越過蔡總，絲毫不給面子，在場的人面面相觑，金以南直接站在魚岚面前：“你給我起來！”

這什麽蔡的，差點強迫她，轉頭她自己又送上門，他會給她道歉？她魚岚憑什麽，這朝着誰來的，不言而喻。

“金總，說了，上次是誤會。”蔡總笑着湊上來，自己給自己打圓場。

魚岚坐在沙發上頭也沒擡。

金以南伸手就去拽她：“你跟我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