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野鴛鴦

第25章 野鴛鴦

将軍府很大,進門即見假山,來往的下人行走間都沒什麽聲音,說話做事都像是軍營出身的。

蘇忱見随意被趙九攔在廳裏,劍拔弩張的,似乎下一刻就要打起來了。

蘇忱叫道,“随意。”

随意見到蘇忱,連忙沖過來,“公子,你可有受傷?”

“沒事。”蘇忱搖頭。

“公子怎麽進來了?”随意壓低了聲音,“可是有人挾持你?”

蘇忱餘光掃了一眼薛逢洲道,“沒有,我就是來看看。”

薛逢洲正冷眼看着随意,陡然對上蘇忱的目光,他來牽蘇忱的手勾唇笑,“小公子,你就讓你這個侍從在這裏等着,我們走吧。”

蘇忱,“去做什麽?”

“看看将軍府你喜不喜歡。”薛逢洲笑道。

蘇忱:“……”

他想了想回頭看着随意,“你在這裏等我就好,我很快就回來。”

随意只能眼睜睜看着蘇忱和薛逢洲走了。

“小公子喜歡什麽花?”薛逢洲又問,“到時候我讓人多種點。”

蘇忱瞥了一眼薛逢洲,“你到底要做什麽?”

“我想把将軍府打造成小公子喜歡的模樣。”薛逢洲淡淡地笑了笑,“我希望小公子喜歡這裏。”

蘇忱沒說話。

“我是個粗人,不知道府裏怎麽打理好看,若是小公子有喜歡的樣式,我也會努力改成小公子喜歡的。”薛逢洲說着又握住蘇忱的手,“我之前還讓人打造了浴池,是活水,小公子可要去試試?”

蘇忱:“我不是來你府上沐浴的。”

“對對對。”薛逢洲說,“等我沐浴之後給小公子做吃的,小公子應當也要餓了。”

“……”

好吧,他确實有點餓了。

“我回去吃。”蘇忱說。

“小公子是不是讨厭我了?”薛逢洲忽然問。

蘇忱:“……”

他看着薛逢洲,低垂着眉眼的男人看起來很沮喪,像一只失魂落魄的流浪狗,又想起這人還在生病,蘇忱難免有些心軟。

“可是我好喜歡小公子。”薛逢洲把蘇忱按進懷裏,低沉的聲音在蘇忱耳畔響起,“小公子理理我,不要對我那麽冷淡。”

蘇忱抿了抿唇避開薛逢洲這個話題反問,“你不是說沐浴?”

“是,我去地牢那種髒污之地轉了一圈,需沐浴才能與小公子親熱……”薛逢洲咳了一聲,在蘇忱質疑的眼神中說,“才能與小公子好好談話。”

蘇忱說,“那你快去。”

“可是我又怕我去了之後,小公子就離開了。”薛逢洲幹澀的唇若有若無地親着蘇忱的耳朵,“小公子若是走了我今夜都睡不着了。”

蘇忱冷笑,“你在對我進行道德綁架?”

薛逢洲:“我沒有。”

蘇忱推開薛逢洲,“趕緊去沐浴,你身上難聞死了。”

薛逢洲眼巴巴地看着蘇忱,蘇忱沉默了片刻道,“我不走,你去吧。”

薛逢洲問,“小公子真的不去試一下湯泉嗎?”

蘇忱道,“不要。”

薛逢洲有些遺憾,但是他知道能夠把蘇忱暫時留下就已經很不錯了,其他的事不能操之過急。

薛逢洲的書房——說是書房,更像是存放兵器的房間,黑黝黝的、散發着金屬氣息的長槍擺放在盔甲旁,屹立不倒。

盔甲上有許多的劃痕,從這盔甲中也能窺視到薛逢洲在戰場上經歷了多少刀光劍影才能活下來。

蘇忱的手指自盔甲上滑過,一時有些走神,歷史上的薛逢洲這個時候已經不在了,他有些茫然,不知道自己到底是穿到平行時空還是怎麽樣。

他記得起義軍首領名叫沈修,是薛逢洲一手帶出來的兵,起義的理由就是晉朝皇帝不仁不義,殘害忠良,增收賦稅,百姓苦不堪言……

沈修?也不知道薛逢洲身邊有沒有這個人。

“小公子在想什麽?”男人帶着些許水汽自身後将蘇忱摟入懷中,“我來了也沒發現。”

蘇忱試圖掰開薛逢洲的手無果後蹙眉,“看你的盔甲而已。”

薛逢洲含笑,“小公子若是喜歡,我還可以穿給你看。”

蘇忱道,“不必,不喜歡。”

薛逢洲低下頭來,臉埋在蘇忱頸項,“小公子,你對我太冷淡了,我受不了了。”

“我也沒見你松開我。”蘇忱冷笑,“不如你先松開我再說我對你太冷淡了這樣的話。”

薛逢洲自然不樂意松開,他親上蘇忱裸露在外的肌膚,低聲呢喃,“小公子不搭理我,我總要為自己着想。”

“別親。”蘇忱睫毛顫抖着,想要避開薛逢洲,“你對誰都這麽随便嗎?”

薛逢洲一頓,滾燙的熱流落在蘇忱耳垂,“我只對小公子随便,我喜歡小公子,很喜歡,只喜歡。”

蘇忱沉默地別開臉,“你不是生病了?生病了還是好好休息……薛逢洲,我對你沒有——”

後面的話沒能說出口,薛逢洲一口咬在蘇忱唇上,将他不想聽的話堵了回去。

他有預感蘇忱會說什麽,但他不想要那樣的答案,蘇忱可以暫時不接受他,可是不能拒絕他。

舌頭毫無顧忌地沖了進來,蘇忱嘗到了極淡的苦味,是藥的味道,這讓他瞬間想起薛逢洲還在生病的事。

生病的人會脆弱很多,這讓蘇忱推薛逢洲的力道下意識地輕了些。

這樣實在算不上什麽抗拒,薛逢洲就知道他的小公子心腸柔軟,對他也狠不下心。

他勾住蘇忱櫻紅的舌尖,吮得蘇忱腦子都發懵,今日的親吻比生病那夜的吻要清楚太多,感受也要更清楚,蘇忱的眼底很快浮現了水光,睫毛一點點地泛着濕潤。

親吻讓他腿軟,被吮着舌尖也讓他頭皮發麻,他清晰地意識到自己被薛逢洲親了,不僅親了,還伸了舌頭,和碰碰臉頰皮膚不一樣。

沒有幾個直男能和同性這樣接吻,畢竟直男會覺得惡心。

蘇忱有些恍惚地意識到自己或許并不是什麽直男,薛逢洲一而再再而三地親他,他并沒有任何不适,明明說了遠離薛逢洲,卻還是來了将軍府。

難道是喜歡嗎?能和薛逢洲接吻……就是喜歡嗎?也不一定,或許只是不排斥同性而已。

似乎是發現了蘇忱的走神,薛逢洲的手撫上蘇忱的腰,隔着春衣蘇忱仿佛都能感受到薛逢洲掌心的熱度和掌上的老繭。

蘇忱陡然回神,只覺得呼吸不暢,腰間的力道讓他有些驚慌,他沒什麽力氣地推着薛逢洲的肩,想要叫薛逢洲的名字。

可是薛字剛從唇舌間溢出來,就被男人更深的吻蓋住,他咿嗚了幾聲,被親得迷迷糊糊的。

之前還能思考的腦子這會一片茫然,他本能地抓緊了薛逢洲的衣服,想要從薛逢洲那裏獲得呼吸。

腰間的力道越收越緊,男人的大掌摩挲着少年纖細的腰肢,唇間溢出的輕吟如同開啓欲望的鑰匙,薛逢洲一雙眼深喑得厲害。

快要忍不住了,他渴求的心上人就在懷裏,發出奶貓般的聲音引誘着他,他想要……想要這個人。

書桌上的東西被薛逢洲随意地掃落,嘩啦啦地掉了一地,但蘇忱并沒有聽清。

直到薛逢洲松開了他的唇,把他抱到了書桌上坐好,蘇忱還迷糊着,呆呆地看着薛逢洲。

男人的嘴唇碾壓過少年的肌膚,手指輕松地解開了少年的衣帶,瘦削蒼白的肩膀暴露在空氣之中。

蘇忱還沒反應過來發生了什麽,直到粗粝的手指從腰間滑過,他腦子勉強清明了一瞬。薛逢洲滾燙的掌心已經順着他光滑的脊背下滑,掌上的繭子磨過嫩肉。

蘇忱身體顫抖着,他勉強找回自己的理智按住了薛逢洲的手,“不……”

“小公子。”薛逢洲灼熱的氣息灑在鎖骨上,“朝朝,讓我繼續。”

“不要……”蘇忱略帶着祈求的,泛紅的眼尾浸着點濕潤,“薛逢洲不要。”

“小公子不想要嗎?我幫小公子。”薛逢洲低聲引誘着,“讓我幫你弄出來。”

蘇忱搖着頭,他眼中泛起水霧,看起來可憐極了。

他只知道不能讓薛逢洲繼續下去,一旦在清醒時突破那條線就真的回不去了,以後會發生什麽誰也不知道。

薛逢洲看着蘇忱那雙含淚的帶着些許驚懼眼,又親了親蘇忱的唇,“別哭,我不繼續了。”他說着,擡手替少年攏好衣裳。

蘇忱手還抖着,他才發現自己衣衫已經淩亂到不行,此刻若是有人看到,說他和薛逢洲什麽都沒發生也不會有人信。

薛逢洲把手腳發軟的蘇忱撈在懷裏,一下又一下地去吻蘇忱,他低聲道,“小公子不要怕,也不要說那些……我不想聽。”

蘇忱還在平複着自己的心跳和呼吸,聽見這句話他擡眸看着薛逢洲。

“小公子別怕,你不同意我不會強迫你。”薛逢洲親了親蘇忱眉心,“別怕我。”

蘇忱抓着薛逢洲的衣服,勉強恢複了些,他似也摸清了薛逢洲的性格,薛逢洲最多只親他,不會真的在他不同意的時候去做那種事。

意識到這點後,蘇忱在心底狠狠地松了口氣,膽子又重新大了起來。

“但是小公子不能一直讓我等着。”薛逢洲又做出一副可憐的神态,“要喜歡我,要早些喜歡我。”

蘇忱聽見這句話時咬了咬牙,“你倒是很自信,你這麽篤定我會喜歡你,若是我喜歡上了別人呢?”

“沒有這個可能。”薛逢洲低下頭來,手指輕撫着蘇忱紅潤的唇,堪稱溫柔,“若是真有那一日……”他會先殺了那個人,将那人的血肉丢給野狗分食,然後用鐵錘一寸寸的敲碎了讓那人屍骨無存,再将他的小公子囚在府上日日索取,直到小公子只能依賴他。

“若真有那麽一日。”那不知在何處的假想敵讓薛逢洲阖上眼,遮住了那雙泛着冰冷殺意的漆黑眼瞳,語調低沉沙啞,“我可以做小公子的外室,只要小公子閑暇時能想起我就好了。”

蘇忱:“……”

他不知道薛逢洲心底所想,只當薛逢洲開玩笑,便道,“我爹娘一生一世一雙人,我也不會做那等養外室的行徑。”

薛逢洲低低地笑,“只要小公子喜歡我就不用養外室了,我也不會給小公子養外室的機會。”

蘇忱推了推薛逢洲的臉,“別靠我這麽近,你好煩。”

“不煩的。”薛逢洲親昵地蹭着蘇忱的臉,“小公子放心,我不會傷害你的,所以小公子要喜歡我。”

“我該回去了。”蘇忱抵住薛逢洲的胸膛,“松開我。”

“小公子答應了要在我府上用飯。”薛逢洲又親蘇忱的臉,“怎麽能言而無信?”

……

從将軍府回來後蘇忱對薛逢洲的怒火已經消散了許多,他隐約意識到自己對薛逢洲的确過于寬容了。

只是從小到大他過分親密的朋友也就是薛逢洲一人,以至于薛逢洲突破朋友距離和他接觸他也無法拒絕。

可若說是喜歡,那必然又差了很多,他也沒做好喜歡薛逢洲的準備,盡管他和薛逢洲已經親了好幾次……雖然這種态度實在有點渣男拔吊無情的意味。

因為摸不清自己對薛逢洲的感情,蘇忱便打算先就這樣下去,不過不能再和薛逢洲毫無顧忌地親密了。

至少,不能親得腦子和身體都不屬于自己一般,實在有些過于可怕了,甚至蘇忱有一種在那種狀态下自己能被随意擺布的錯覺。

想到這裏,蘇忱心有餘悸地摸了摸唇。

蘇忱靜下心來鋪平了宣紙沾了墨,剛落了一筆他又問随意,“之前薛将軍送的筆硯呢?”

“在庫房。”随意道,“公子要嗎?要的話我現在去給你取來。”

蘇忱略微遲疑了一下,“取來吧,我答應了薛逢洲用那套筆硯作畫後送他一副。”

随意露出果然如此的表情。

蘇忱只當沒看見,他把桌面又收拾了一下,本想看看窗外的景色,然而開窗那一刻他才想起來,自己因為對薛逢洲有怨氣而封了窗,現在窗戶根本打不開。

所以這窗封了,最大的受害者其實是他自己。

蘇忱嘆了口氣,默默地收回手,算了,先這樣吧,外面的景色也不是非看不可。

蘇忱撐臉看着宣紙,頗為苦惱,只是不知道畫什麽比較好。或許,等花朝節後再畫會更好……

想了想,蘇忱叫了兩個人來把他的桌子搬到院子裏,院裏的大樹冒出來的嫩芽已經染上了青色,看起來還有鳥兒在上面築巢。

蘇忱剛沾了墨,随意從院外進來,手中捧着錦盒,“公子,方才我出去時見到了薛将軍身邊的趙九,他讓我把這個給公子送來。”

蘇忱瞥了一眼,“什麽東西?”

“不知。”随意道,“不過趙九說薛将軍叮囑要公子親手打開才行,還說了若是公子要回信的話,寫好了他帶回去。”

回信?薛逢洲還給他寫信?

蘇忱打開看了一眼,只見幾顆圓滾滾的紅豆躺在信上。

蘇忱神色淡定地拆了信展開,只見信上龍飛鳳舞地寫了兩個大字,「想你。」

落筆是行舟。

薛逢洲此人的字狂放不羁,跟他本人倒是有幾分相似。

蘇忱覺得好笑,薛逢洲怎麽還有那心思以紅豆寄相思,莫不是有人給他提議了吧。

“公子可要回信?”随意問。

蘇忱就着方才的筆墨給薛逢洲回了信,然後用火漆封好遞給随意,“去給趙九吧。”

随意拿了信去,蘇忱将盒子裏的紅豆撿起來,看了半晌又收好。

薛逢洲還真是……讓人跑這麽一趟就為了送這麽幾顆紅豆。

“咳咳。”

院外傳來幾聲輕咳,驚得蘇忱慌忙把紅豆藏好擡頭看去,“爹爹,你怎麽來了?”

蘇懿把蘇忱的動作看在眼中,不動聲色地跨步進來,帶着笑,“今日休沐,我沒什麽事就想來看看你,在做什麽?”

“作畫。”蘇忱老老實實道,“不過不知道畫什麽。”

“怎麽突然想着作畫了?”蘇丞相掃了一眼旁邊的筆硯,“玉意齋的,你何時去買的?”

“不是我買的。”蘇忱含糊地回答,“別人送的。”

“誰送的?”

蘇忱:“一個朋友。”

“你那個朋友是不是叫薛逢洲?”

蘇忱:“……”

聽見蘇丞相嘴裏說出薛逢洲的名字,蘇忱心底莫名有些慌,雖然他也不知道自己在慌什麽。

半晌,蘇忱迎着蘇丞相微笑的表情鎮定道,“爹爹怎麽知道?”

“你說我怎麽知道?”蘇丞相無語,“将軍府時不時送些東西到府上來,我想不知道都難。”

蘇忱:“……”

“朝朝。”蘇丞相揉了揉蘇忱柔軟的發,“父親對你的交友并不想做什麽幹涉,只是薛逢洲此人陰險毒辣,行事膽大妄為,你若是與他做朋友,我擔心早晚有一日你會被他連累。”

蘇忱擡起眼看着蘇丞相,“爹爹,我的确不知道薛逢洲在朝堂上是什麽樣的人,可單就我和他的接觸來看,他并不是什麽惡毒之人。”

“那你認為他是什麽樣的人?”蘇丞相問。

蘇忱本想說很好的人,可想起薛逢洲的無恥行徑,他硬生生壓下很好兩個字說,“對我來說,是個可以信任的朋友。”

蘇丞相看着蘇忱的表情,“若是後面你發現他不是可以信任的人呢?”

“那也是我自己的選擇。”蘇忱道。

蘇丞相還想說些什麽,但最終他只是拍了拍蘇忱的肩,笑道,“我兒有我的風骨,自己做的選擇就不會後悔。”

蘇忱:“爹爹,我只是交個朋友,不是在選媳婦。”

蘇丞相:“交朋友也得好好選。”

蘇忱胡亂點頭,“是是是,我知道了。”

蘇丞相看着蘇忱,幽幽嘆氣,“你自小很少待在我們身邊,沒有過多參與你的成長,很多時候我都不知道如何與你相處才好……可是朝朝,你要相信爹爹不會害你。”

蘇忱眸光輕輕晃動了一下,他伸出手擁抱了一下蘇懿,“爹爹,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你和娘親都關心我,我會好好的。”

蘇丞相輕輕撫了撫蘇忱的背,“只要你好好的,我和你娘親就放心了。”

蘇忱說,“我會的。”

“不說那些了。”蘇丞相又端詳起蘇忱的臉來,“最近身體怎麽樣?可有覺得胸悶氣短,呼吸不暢?”

蘇忱搖頭,他微微笑了笑,“放心吧,我已經許久沒有犯病了,師父也說犯病可能性極小,所以父親不必擔心。”

蘇丞相颔首,他看了一眼蘇忱桌上的雪白的宣紙,“那你作畫吧,若是在屋裏悶得慌可以多出去走走,多交一些可靠的朋友。”

蘇忱說好。

不過與他一般年紀的要麽準備走上仕途,要麽已經成家立業,唯有蘇忱,在白馬寺待了十數年,如今也沒想想未來該做些什麽。

蘇忱有些心不在焉,對啊,他未來該做什麽?

走仕途?他從沒想過進入朝堂。

他就是喜歡畫畫看書……這算不務正業嗎?

畫筆在宣紙上勾勒出盔甲的形狀,蘇忱忽地想起自己之前做過的夢,那是倒在雪地的薛逢洲。

抿了抿唇,蘇忱沉下心來,倒是知道自己要畫什麽了。

……

一連數日,蘇忱都把自己關在房中作畫。

薛逢洲又斷斷續續地送了些東西和信件來,不過人倒是沒來了,或許是因為蘇忱在回信裏特別交代讓薛逢洲不要來打擾他的緣故。

等到畫完之後,蘇忱才慢慢地将畫卷起來遞給随意。

“給将軍府送過去吧。”蘇忱說,“就說這是薛将軍送我禮物的謝禮……還有另一份,送給沈大人,他送我游記的謝禮。”

随意聽了,将兩幅畫都收好,“公子放心,我定會親自送到薛将軍和沈大人手上。”

蘇忱嗯了聲。

眼看着随意走了,蘇忱揉了揉酸澀的肩膀,招人給他放水沐浴。

他靠在床上昏昏欲睡之時門外的下人低聲道,“公子,水已經放好了。”

蘇忱嗯了聲,他極少因為一幅畫這麽耗費心神,以至于站起來時也顯得頗為疲倦。

進入浴室後蘇忱回頭看了一眼跟着他的下人,“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去門外候着,若是有需要我再叫你就是。”

那下人聽了,輕手輕腳地退了出去。

蘇忱泡在溫水之中,撚起浮在水面的花瓣,怔怔地看了半晌。

因為身體的緣故,他連泡澡的時間也有着嚴格的規定,年幼時貪泡澡的舒服,結果昏闕在浴桶裏,差點就沒能再睜開眼睛……如今雖說好了許多,但娘胎裏帶出來的毛病到底沒法根治。

若非如此,他現在也不至于受點驚吓就發熱卧床不起,實在是……

“公子。”外面傳來下人的聲音打斷了蘇忱的思緒,“該起了。”

蘇忱沉默了片刻,低低地嗯了聲起身取了屏風上的衣衫披上。

他現在很仔細自己的身體,就算是覺得很累想多泡一會兒也不會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蘇忱不習慣不熟悉的人跟着自己,他輕瞥了一眼身後的下人,“你不必跟着我,去做你自己的事,随意若是回來也別讓他打擾我,我想好好休息一下。”

下人說是。

蘇忱掩了門,遲疑了片刻還是将珠簾放了下來,放下珠簾後他才覺得房間沒那麽空了,以至于入睡得也很快。

恍惚中,蘇忱看見坐在營帳裏的薛逢洲,那張臉上是沉默而冰冷的顏色,他看着跪在自己面前的人,語調很慢,“你說什麽?”

“陛下已将公子請入宮中,名義上是讓公子在宮中修養,只怕是為了更好地掣肘将軍。”

那人蘇忱看不清臉,只能去看薛逢洲。

薛逢洲低低地笑了一下,眉宇間浮現出陰鸷狠厲之色,他說,“我知道了。”

半晌他又重複了一遍,“我知道了。”

然後嚯得一下站起來,大步流星地自蘇忱面前走過。

珠簾碰撞的聲音在蘇忱耳邊響起,蘇忱下意識偏過頭。

熟悉的氣息讓蘇忱輕蹙了下眉,他睫毛輕顫着睜開了眼,黑色的衣服上印着複雜的暗紋,摟着他的雙手很緊。

蘇忱擡起頭去看着薛逢洲堅毅的下巴,唇輕輕地動了動,還有些恍惚,“薛逢洲?”

“可是我吵到小公子了?”薛逢洲輕聲問。

蘇忱搖了搖頭,他做了個莫名其妙的夢,就和夢見薛逢洲倒在雪地裏那般奇怪,以至于醒時還沒分清自己是不是在夢中。

“小公子怎麽把窗封上了?”薛逢洲低下頭來,灼熱的氣息蹭着蘇忱的耳朵,“我都進不來了。”

“就是為了防你啊。”蘇忱誠實道,“你總是翻窗進來,跟做賊似的。”

“那小公子把門留着就是了。”薛逢洲低笑着,“為我留扇門,我進來時也不至于怕被人發現而翻窗……這麽多天沒見你,我想你了。”

蘇忱不吃他這套,冷笑,“……所以你偷偷摸摸地上瘾了?”

“上瘾……小公子若是喜歡玩偷情我也會配合你。”薛逢洲嘆息一聲,“丞相大人不喜歡我,如今我們跟偷情也沒什麽區別。”

蘇忱生氣,“誰要和你偷情?”

“好好好,小公子不與我偷情,我們是一對野鴛鴦。”薛逢洲的唇印在蘇忱耳垂,熱意燙得蘇忱有些哆嗦。

“別,別親,我們不能這樣了。”蘇忱偏了偏頭,“薛逢洲。”

是的,蘇忱想,他這些天已經仔細想過了,這樣是不行的,他必須得和薛逢洲說清楚才行。

薛逢洲不能随便親他。

“嗯,再親一下就不親了。”

薛逢洲含糊地答應着,把蘇忱往懷裏又帶了帶。

蘇忱沒忍住又顫抖了一下,薛逢洲的身體太熱了,被這樣抱着他竟覺得很舒服,更重要的是不過是被薛逢洲親了幾回,他似乎已經習慣了薛逢洲的氣息和親他的力道。

就像現在,他的身體在薛逢洲的親吻下發軟,不過是親耳朵和鎖骨,他就已經沒什麽抵抗的力氣了。

薛逢洲自然也發現了這一點,他微眯了眯眼,親上少年小巧的喉結。

作者有話要說:

朝朝很敏感,各種意義上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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