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送行

第27章 送行

卯時,薛逢洲睜開了眼。

他下意識抱緊了懷裏的蘇忱,惹得睡夢中的少年蹙了蹙眉嘟囔了不知什麽後,薛逢洲又輕輕地松開了手。

少年的睫毛纖長卷翹,睜開眼時睫毛如同眼尾狹長漂亮,閉上眼卻又顯得安靜。

薛逢洲指腹按上蘇忱的眉心痣,定定地看着蘇忱的臉,似乎要趁離開之前把蘇忱這張臉牢牢地刻在心底。

直到外面有聲響了他才戀戀不舍地收回視線拿了屏風上的衣裳穿上。

床上的少年翻了個身,喃喃地叫着,“薛逢洲……”

薛逢洲轉過身來,見蘇忱臉蹭着枕頭,一雙眼半睜半遮地看着他,眼中一片迷蒙。

“吵到你了?”薛逢洲在床邊彎下腰來,聲音很輕,“是我的錯。”

蘇忱腦子還不清醒,“你怎麽起床了呀?”

帶着鼻音的少年因着睡意聲音都軟乎乎的,如同在撒嬌一般,薛逢洲心頭軟得一塌糊塗,他沒能克制住自己親了親蘇忱的唇角,“我昨日與小公子說了,要離京一些時日。”

“哦。”蘇忱努力把眼睛睜開,“離京,離京做什麽……什麽時候走?”

“等會兒。”薛逢洲失笑,伸手遮住蘇忱的眼睛,“小公子睡吧,你睡着了我再走。”

“我昨天晚上是氣你的,我想……”蘇忱嘟囔着,聲音更輕了,“想送你的。”

只是這麽幾個字傳入耳中,在鼓膜上跳動着,讓薛逢洲的心髒在那一刻跳得又快又急。

他滾動着喉結,“太早了不送,小公子想送我我就很高興了,特別高興。”

蘇忱有些懵的樣子。

“小公子。”薛逢洲把匕首放在床頭,“這些日子我不在你身邊你要好好保護自己。”林圩也會保護你。

蘇忱含糊地嗯了聲。

“匕首是給你的防身之物。”薛逢洲繼續說,“若是有人欺負你,你就用匕首。”

蘇忱胡亂地捂住薛逢洲的嘴,“吵。”

“……”薛逢洲親了親蘇忱的掌心,“我不說了,你快睡吧。”

“你也睡。”蘇忱閉上眼,腦子被睡意侵蝕,“睡覺。”

薛逢洲的眼底覆蓋着淺淡的笑意,“我現在不能睡了,小公子若是想我陪你睡,等我回來之後,日日上你的床。”

“哦……”

“睡吧。”薛逢洲又說,“睡着了我再走。”

“走的時候你叫我……”蘇忱的臉貼着薛逢洲的手,“叫我……送你。”

薛逢洲耐心地等着蘇忱睡熟之後才離開了房間,他越過院牆停在丞相府外看向林圩,“我不在這些日子務必保護好蘇公子。”

林圩道,“将軍放心,我死也不會讓公子掉一根頭發。”

薛逢洲:“……你還是活着吧。”

林圩摸着腦袋傻笑了一聲問,“将軍,那公子的事是否還是要事無巨細地告知你?”

薛逢洲難得有些遲疑。

從他第一眼見到蘇忱起,林圩每日的任務就變成了替他看着蘇忱,把蘇忱的所有事都告訴他,所以他才總能及時出現在蘇忱身邊,他也不覺得這樣有什麽不對。

蘇忱的事他都要知道得清清楚楚,這樣他才覺得心安。

可現在他隐約意識到,若是讓他的小公子知道他一直讓人跟在小公子身後,小公子肯定不會輕易原諒他的。

“将軍?”林圩又叫了一聲。

薛逢洲按下心頭那絲莫名的不安,神色平靜,“要,寫信傳給我,絕不能讓小公子發現你和你的人,在小公子有危險的時候,你們才能出現,其他的時候一定要把自己藏好。”

薛逢洲還是選擇了讓林圩繼續盯着,他已經習慣了把蘇忱的所有事都掌控在手中。

只要小公子不發現就好了,薛逢洲想,只要小公子不發現……

“是!”林圩答應道,“絕對不會讓小公子發現我們的。”

薛逢洲嗯了聲,轉身道,“若是小公子與那沈桓之出游,最好是能想辦法破壞掉……不過我的要求只有一個,還是小公子的安全。”

林圩跟着薛逢洲走了幾步問,“那将軍,若是小公子真的發現了,我們怎麽辦?”

“咬死是巧合。”薛逢洲道,“總之不能讓他知道你在盯着他。”

“将軍如今與小公子的關系已經不需要這麽盯着吧?我看小公子也挺在意将軍,昨天夜裏也沒有把将軍趕出來——”

說到這裏,林圩一把捂住了自己的嘴巴,有些心虛,他發誓他真的沒有故意聽将軍和蘇公子的牆角,只是離開的時候不小心……不小心,不小心聽見了幾句而已。

薛逢洲冷淡地掃了林圩一眼,“若是小公子給我寫信,你半路截了一起傳過去,等信差送太慢了。”

林圩連忙點頭,表示自己一定完成任務。

薛逢洲回頭看了一眼高高的院牆,“你去吧,我走了。”

林圩答應了一聲,三兩下躍上牆頭。

此刻的丞相府已經有了人聲。

……

蘇忱知道自己又在做夢。

薛逢洲倒在漫天雪地裏,蜿蜒的血被白雪覆蓋又染紅,那杆長槍就躺在主人的旁邊如同主人一般。

他眼睜睜看着薛逢洲的屍骨被雪掩埋,再沒有絲毫痕跡。

他下意識地去扒拉了一下厚厚的雪,然而半點痕跡都沒有。

他想叫薛逢洲的名字也叫不出來,他又一次意識到自己是在做夢。

而晉國傳奇的大将軍就這樣被冰天雪地掩埋,再沒有留下什麽痕跡。

薛逢洲和太子都死了,晉國扶持了六皇子登基,這是先帝僅剩的兒子了。

蘇忱知道這位六皇子在皇位上坐不了多久就會被起義軍殺死在皇位之上。

“薛逢洲已死,晉國危矣。”他聽見蘇丞相嘆息着,“功臣良将,死于帝王猜忌,悲矣……我也到告老還鄉的時候了。”

蘇忱垂下眼睫看着自己蒼白透明的手指,他知道自己在做夢,他也知道現在夢見的應當是歷史本來的軌跡。

父親告老還鄉,那他呢?

他身不由己地跟着蘇丞相回到了丞相府,卻因為蕭條的府邸而怔住,許久沒有回過神來。

府中……沒有他的身影,也沒有孟岫玉的身影。

蘇忱迷迷糊糊地睜開眼,下意識摸了摸旁邊的位置,一片冰涼。

……薛逢洲走了?

夢境裏的血和被掩蓋的薛逢洲似是在刺激着蘇忱的眼膜,蘇忱猛地坐起來叫道,“随意!”

很快随意進來,“公子怎麽了?可是餓了?”

“不是。”蘇忱意識到自己的反應有些大,壓了壓眉,“我就是想問現在幾時了。”

“現在是巳時。”随意說話的時候目光停留在蘇忱的床鋪上,他有些不解,他記得昨日他離開時公子床上的被褥不是這套。

蘇忱床上被褥向來是由随意換的,随意記得很清楚,他沒有給蘇忱換過花色的被褥,這是放在房間櫃子裏以防萬一的。

為什麽……公子突然換了被褥?

“那你知不知道……”蘇忱不知道随意在想什麽,他問的時候有些別扭,“你知道薛逢洲今日離開望京嗎?”

随意一怔,随即道,“聽說了。”

“哦……”蘇忱慢吞吞地披上外袍,“那你知不知道他今天早上什麽時候離開?”

“不太清楚具體時間,好像是卯時。”随意說,“公子問這個做什麽?”

“……”

蘇忱安靜了一瞬,他昨天本來想問時間的,結果和薛逢洲胡鬧了一通那麽一打岔他就忘了。

但早的時候他半睡半醒間,似乎看見了薛逢洲穿衣的身影,薛逢洲似乎還說了什麽……

是做夢嗎?

應該是夢吧。

夢?

蘇忱的目光轉移到床頭櫃上,匕首安安靜靜地躺在那裏,散發着寒意。

“這不是薛将軍的匕首嗎?”随意有些奇怪地自語,“怎麽會在這裏?”

蘇忱摸了下眼睛,似乎眼睛上還有着些許的溫熱,腦子裏的記憶一瞬間清晰起來。

他伸手把匕首拿起來,怔怔地看了許久又問,“所以薛逢洲……已經走了嗎?”

“此刻應當已經走了吧。”随意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這會兒也許已經出城門了才對。”

出城門?蘇忱算了算時間看向随意道,“我要出門。”

“但是公子早飯都還沒吃。”随意說,“我立刻吩咐廚房将公子早飯送來。

“不吃了,給我牽馬來。”蘇忱随手将披風套上往外走,“我自己去就行了,你不用跟着我。”

“可是騎馬……”随意擔憂極了,“上一次公子才差點從馬上墜下來。”

“不會墜下來的。”蘇忱定了定神,“我要去送他,我有話要和他說。”

“他?薛将軍?”随意問。

蘇忱抿了抿唇,“牽馬來。”

随意無法,只得聽蘇忱的話去牽了馬。

不過若是讓蘇忱一個人騎馬出去那是萬萬不行的,他跟在蘇忱身後,“無論如何,我還是得跟着公子。”

這次蘇忱只嗯了聲,翻身上馬。

想起上一次差點從馬上墜下的事情,蘇忱下意識抓緊了缰繩,他深深地吐出一口氣,揚鞭,“駕——”

披風随風揚起,在身後吹拂,蘇忱看着前方,驅馬往城門而去。

是的,他有話想和薛逢洲說。

他想……應該算是很重要的話。

不想等到薛逢洲回來之後再講,雖然薛逢洲很厲害,可是剿匪那麽兇險,他也會擔心着若是出現了意外怎麽辦。

這段歷史早就與他記憶中不同,他不知道未來會怎麽樣,也不知道薛逢洲的命運會怎麽樣。

曾經他還想着,他連自己也常年泡在藥罐子裏,薛逢洲是生是死他管不了,他也不想管,與薛峰洲沒有任何關系最好……說到底他還是自私地害怕着,若是有人要在他面前出事,他無能為力,什麽都做不了。

可是現在的薛逢洲對他來說,已經不同了,是他很在意的、很重要的人。

無法否認,要是換一個人如同薛逢洲這般對他,他早就與那人斷交,并且絕不可能有絲毫往來的可能性……他對薛逢洲的心軟與寬容,都是因為薛逢洲與他來說,的确不一樣。

大馬飛奔至城門,蘇忱的臉色已經見白。

馬蹄聲漸漸地緩了下來,蘇忱捂緊急促跳着的心口處,目光從城門口一直往外搜尋着。

已經走了嗎?

或許已經走了,他來晚了。

薛逢洲也沒告訴他什麽時候出發,或許就是為了讓他別來送他。

“公子,薛将軍已經走了。”随意追上來,“你要是有什麽話想對他說,不如寫信告訴他好了。”

蘇忱抿直唇角,又一次揚了馬鞭。

大軍的速度走不了太遠的,再往前跑一段路好了,若是還沒見到薛逢洲,或許就說明他的話不該說出去。

風似乎灌入了他的心肺,讓他控制不住想要咳嗽,可是越咳越厲害。

“公子,我們回去吧。”随意又叫道,“将軍會回來的。”

前面隐約有着暗黑色影子,飄揚的旗幟上繡着鎮字。

是鎮國軍。

後排的哨兵飛快來到前方報道,“将軍,後面有人跟來了。”

薛逢洲擡了擡眼皮,神色淡漠,“什麽人?”

“看不清,但對方騎着馬,來勢洶洶的模樣。”

“來勢洶洶的模樣?”

薛逢洲正想說,若是敵人殺了便是,就在他開口那一瞬,似聽見了有人在叫他。

馬蹄聲越近,那聲音也越熟悉。

“好像是小公子。”趙九小聲說,“林圩沒攔着小公子嗎?”

是蘇忱。

薛逢洲已經看見了那揚起的披風一角,紅衣勝血,鮮衣怒馬。

若不是身體羸弱,蘇忱必然是京中人人豔羨的兒郎。

“繼續前進。”

薛逢洲吩咐着大軍,自己卻打馬迎上蘇忱。

他的小公子一張臉白得似雪,沒有絲毫血色,握着缰繩的手也在顫抖,眼見着就要摔下馬來,薛逢洲連忙下馬,将蘇忱接住。

他把蘇忱半抱進懷裏,撫着蘇忱的後背,疊聲叫着,“朝朝,朝朝。”

“藥。”随意慌忙遞了藥過來,“公子是跑得太急心口不舒服了。”

薛逢洲顫抖着手把藥塞進蘇忱口中,“好些了沒有?”

蘇忱呼吸漸漸緩了下來,他扯起嘴角笑了一下,又抓緊了薛逢洲的衣服,“不是說,走的時候叫我嗎?”

不等薛逢洲回答,蘇忱又重重地呼吸了一下說,“薛逢洲,你一定要活着回來。”

“我會活着回來。”薛逢洲摟住蘇忱的腰聲音很沉地答應着,又如同往常那般,“畢竟我要與小公子長長久久的在一起。”

“……”蘇忱手指收緊了些,“我……我做過一個夢。”

薛逢洲的手放在蘇忱胸口,那急促跳動的心髒已經趨于平緩,可是蘇忱蒼白的臉卻沒有恢複半分。

“我夢見你死了。”蘇忱聲音很低,“在漫天雪地裏,你死在了……前太子的手上。”

薛逢洲倏地收緊了手,依稀明白了為什麽蘇忱一定要來見他了。

前世的事情對于薛逢洲來說已經是過去,重生回來之後,他提前解決了所有的事情,也不會讓過去的事情妨礙他分毫。

只是他沒有想到,蘇忱會夢到。

他的小公子看着溫溫柔柔的,卻能驅馬來找他……小公子比他想象的要更在乎他。

薛逢洲的一陣陣地跳動着,他低下頭,克制不住自己的歡喜。

他想,或許是因為蘇忱在白馬寺待過的緣故所有能夢到這些事情。

白馬寺的空安師父也說過,蘇忱極有慧根,若不是注定身處紅塵之中,或許入空門也是一件很好的選擇。

“我不會死。”薛逢洲如同承諾一般,他的手指輕撫上蘇忱的唇,眸色極暗,“朝朝,任何想殺我的人,都将死于他殺我之前,我的命屬于你。”

蘇忱唇動了動,笑了一下,又別過臉,“我不能說我喜歡你,我現在也沒辦法回答你說我也喜歡你。”

随意在一旁睜大了眼又小心地退至一旁,他跟了小公子這麽久居然沒有發現,原來是這麽回事。

“小公子可以不必在現在回應我。”薛逢洲親了親蘇忱的眼尾,“我這人很霸道,喜歡的就一定要緊緊握在手中,我也不會給小公子逃避的機會……所以你可以慢慢想,慢慢想也沒關系。”

不管是快還是慢,對薛逢洲來說,從他第一次見到蘇忱開始,蘇忱就已經注定擺脫不了他了……小公子能快些喜歡上他固然好,若是沒有那麽快的話,他也不介意等等。

“可我想說。”蘇忱遮住薛逢洲的嘴,眸光潋滟,他看着薛逢洲,一字一頓,“若是你能活着回來,你回來之後還是喜歡我,也沒有其他意外,那我們就試試。”

薛逢洲怔在原地,心髒跳得很快,一時只是看着蘇忱,連半句話都說不出來。

“不是像之前那樣不清不楚的,而是嘗試着成為一對戀人。”蘇忱擡起頭,輕輕地碰了碰薛逢洲的下巴,“前提是你活着回來。”

若是薛逢洲不肯放手,好好地談戀愛總比總是爬牆來的好,要不然,堂堂鎮國大将軍若是有一日因為爬牆被丞相府的下人看見了再當做賊……那畫面想想都很好笑。

反正他也沒其他喜歡的人,大約也是沒法喜歡其他人的,和薛逢洲試試也沒關系。

想到這裏,蘇忱心頭又苦笑,昨夜還說薛逢洲走了就好了,可是昨夜做的那個夢又讓他惶恐,他總擔心薛逢洲一去不複返。

或許那個夢就是給他的警示,讓他随心去做自己想做的事。

“小公子說的……其他意外是什麽意思?”薛逢洲的下巴抵在蘇忱的肩膀,他的呼吸噴灑在蘇忱的頸項,聲音裏是毫不掩飾的歡悅,“哪種意外?莫不是我回來後,你告訴我自己有了心上人,亦或是說親了?”

說到後面這兩句話的時候,他的嗓音陡然低沉,泛着森然涼意,“若是這樣,我可是要提槍搶婚了。”

提前搶親的同時,再順手把那些敢和他搶人的一槍穿透……不過前提是捂住小公子的眼睛,他可不願意那些肮髒的血液,髒了小公子的眼。

蘇忱唇角彎了彎,他沒有看見薛逢洲的表情,聽見這話只輕笑,“若是我這麽輕易就喜歡上別人了,如今我不會站在這裏……我的婚事,我爹娘也不會過多幹涉,我本就身體不好,指不定活了今日沒明日,又怎麽能禍害人家小姑娘。”

“……”

薛逢洲濃眉皺起,捂住了蘇忱的嘴,“這種話不能說,你很好,身體也會好起來。”

“嗯……”蘇忱推開薛逢洲的手去牽馬, “我要說的話已經說完了,你該走了,我也該回去了。”

薛逢洲道,“我譴人送你回去。”

蘇忱搖頭,“不必,回去的時候不着急,慢慢走,不會有事。”

“可是我不放心。”

“沒什麽不放心的,你還是快些走吧。”蘇忱眨巴了一下眼,“薛将軍,你什麽時候變得這麽啰嗦了?”

“因為對小公子,我總是有很多擔心……”薛逢洲摸了摸蘇忱的臉,眼浮現出疼惜之色,“我會盡快回來的。”

“安全第一。”蘇忱微微笑了笑,“反正我也不會跑。”

這句反正我也不會極大地取悅了薛逢洲。

薛逢洲又親了親蘇忱的唇,“那我看着你走。”

這下蘇忱沒再說什麽,翻身上了馬。

他朝薛逢洲揮了揮手,往來時的路走去。

“公子。”随意頗為緊張,“你現在感覺怎麽樣?”

蘇忱微微搖了搖頭沒說話,只輕輕地按住心口處,許久才說,“我出來的事……不要和爹娘說。”

随意點頭,“我知道,我是公子的侍從,只忠于公子一人。”

蘇忱垂眸看着馬鬃想,若是他真的與薛逢洲在一起,再與父親坦白也好,只是需要慢慢來,免得氣到父親了……

那個夢裏,父親對薛逢洲的态度分明惋惜又敬佩,但是現在卻又不同,蘇忱只能想到是因為歷史被改變的緣故。

他又想,為什麽那個夢裏沒有他和母親,他們是否早就離開了望京?

想到這裏,蘇忱又停下馬回頭看了一眼。

希望……薛逢洲能順利吧。

作者有話要說:

大薛,做人……總不能高興太早[豎耳兔頭]

謝謝老婆們支持,下夾子了,本章評論區給老婆們發紅包Ov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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