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可不可以,不要結束
第27章 可不可以,不要結束
聞染背着手仰着頭, 能感到許汐言在身後看她。
許汐言倒是坦坦蕩蕩,但她有些不自在。
于是撿起一個無關緊要的話題:“你還知道跳房子啊?”
“聞小姐。”
許汐言這麽半開玩笑的叫了句,聞染心裏一撞。
莫名其妙的感覺。
這稱謂太成熟, 她跌跌撞撞越過了十八歲的分界線,被這聲稱呼一點,好像有些事就不再是披着青春外衣的暗裏悸動,有什麽更直接的東西呼之欲出。
事實上很多年以後, 當她們倆在一個意想不到的場合重逢, 許汐言也的确這樣叫過她一聲:“聞小姐。”
但當下, 聞染站在虛拟鯨魚游動的多媒體館,定了定神聽許汐言繼續說:“我小時候是生活在外國, 不是生活在外星。外國也有跳房子啊。”
“……哦。”
莫名的一點酸澀。
她的世界,的确局限于老城區舊弄堂裏的方寸之地。
外面更廣闊的世界, 她沒見過,也不了解。
這時她感到,許汐言的目光從她身上移開了。
她低頭, 飛快地朝許汐言方向瞥了眼。
許汐言靠着立柱, 仰頭在看頭頂的鯨魚,蓬松缱绻的卷發抵在立柱上,莫名有些像濃墨重彩的山水畫。
她仰着俏麗的下巴說:“鯨魚, 好大啊。”
噗。
聞染外表勉力維持了鎮定, 內心嗤笑出聲。
這應該就是許汐言離開國內以前, 她們最近距離的一次相處了。
她想象中的離別,應該更傷感一點的。
可是怎麽辦,被許汐言可愛到了。
這時聞染包裏的手機震起來, 方才邁進來發現許汐言在睡覺,她已提前關了靜音。
是陶曼思打來的, 聞染接起:“喂,曼思。”
“我還在多媒體館。”
“不不,你不用過來,還是我過去找你吧。”
“好。”
聞染挂了手機:“我要去找我朋友了。”
許汐言還靠着立柱,帶着一絲剛睡醒的懶散,仰頭望着鯨魚:“嗯。”
“你呢?”
華麗又散漫的聲線:“我再待會兒,醒醒神。”
聞染便一個人往多媒體館外匆匆走去。
許汐言這時才收回仰視的眼神,往她背影望一眼。
跑這麽快幹嘛?她有這麽可怕嗎?
聞染只是覺得,要是再不走,她真的不知自己會說出什麽樣的話。
******
海洋樂園足夠大,踏着暮色埋頭一路走,南方冬日濕寒的空氣足以給緋色的耳尖降溫。
走到企鵝館門口,望見等在那裏的陶曼思,正沖她揮手:“染染,這裏。”
聞染小跑過去。
“大家都走散啦。我們之前說的是七點半彙合對吧?”
“嗯。”
“那我們現在先去吃飯?她們剛才在群裏說,晚飯就各自解決了。”
“好。”
海洋樂園裏餐食不多,除了中午吃過的海洋主題的套餐,剩下便是一些小吃,蔥油面、烤腸、三明治。
聞染這個面包黨,選擇了三明治,陶曼思便和她一起。
兩人坐在藍白條紋相間的遮陽傘下,不知怎麽從夏天撐到冬天了也沒收,略略的蒙着一層灰。
陶曼思咬着三明治問:“你剛才一直就在多媒體館啊?”
“對。”
“沒意思吧?那些屏都太舊了。”
聞染:“其實……”
她想說其實最裏面半球形的那一間,當第一次親眼看見等比例體型的鯨魚在身邊游弋時,還是相當震撼。
“其實什麽?”
聞染彎唇:“其實真的沒什麽意思。”
“就說要你跟我們一起來企鵝館啦。說起來,你在多媒體館碰到許汐言沒有?她不是也去了嗎。”
“……沒有。”
聞染現在時不時對好友生出愧疚。
可是對不起,不管是頭頂的鯨魚,還是震撼了我整個青春歲月的“鯨魚”。
與其說不願說出口,不如說,根本沒有說出口的能力。
要怎麽說。
該怎麽說。
那種瞠目結舌的震撼,好似一個人站在臺風的風眼,不知全世界還有沒有任何一個人能明白那樣的感受。
“許汐言真的好漂亮啊,對吧?漂亮到給人壓力的那種。”陶曼思捋着自己的劉海。
“呃,”聞染說:“我沒有覺得。”
“你怎麽可能不覺得呢?!”
“我就是,沒有怎麽留心她。”
假死了,聞染!
兩人吃完三明治,看看時間差不多,便往約定集合的水族館門口走去。
已有三三倆倆的同學聚在那裏,沖她們揮手:“這裏這裏!”
陶曼思走過去:“天黑了,可是好像沒有什麽跨年活動哎。”
有人玩笑:“這海洋樂園是不是快倒閉了?”
“啊不要吧,畢竟也是童年回憶。”
“那我們是留下還是?回家?”
“等人聚齊了,問問大家意見吧。”
“還差誰?”
“趙恬、張馨園和許汐言。”
說話間,許汐言從遠處往這邊走來。
所有人都在默默看她。
她就是這樣的人。
那時夜色鋪展,不夠濃,所以像沒調勻的墨色并不均勻,路燈是其間信筆揮灑的點綴,她是自光裏走出的人,連蓬松的發絲外都罩一圈光暈。
可聞染假意很投入的跟陶曼思聊着天,根本看也不看許汐言的方向:“我昨天翻了翻《看電影》,裏面說《瘋狂的麥克斯4》……”
陶曼思忽然輕一搡她胳膊,眼神對她示意了下,不說話。
聞染低聲:“幹嘛?”
“你不是說你根本沒好好看過許汐言麽,你看啊。”
“幹嘛啦……”
“大家都在看,有什麽關系啦。而且隔得這麽遠,她又不會發現。”
在好友的“慫恿”下,聞染這才向許汐言看過去。
其實在路燈下看許汐言,會有一些些想哭。
她周身都罩着一層光暈,若凝眸去看,會覺得她美得幾乎不真切。
很随意的伸手拂一拂頭發,從光裏來的人,像要随時消失于一片光裏去。
誰能抓得住她。
許汐言走過來問:“我有沒有遲到?”
“沒有啦,時間剛好。”
羅欣頻問:“你剛才一直在多媒體館嗎?”
“對。”
“後來大家都走散了吧?你是一個人逛的,還是……?”
許汐言好像看了聞染一眼。
聞染的一顆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畢竟她剛剛跟陶曼思說完——她沒有碰到許汐言。
而且她有個奇怪的心思。
如果許汐言說跟她在一起,她怕人人心裏會暗想:聞染?她賴着許汐言幹嘛?
光芒萬丈的許汐言,和平平無奇的聞染。
人氣頗高的許汐言,和隐形人般的聞染。
跟誰都能打成一片的許汐言,和聊天時不知怎麽接話的聞染。
要怎麽說,才能使他人明白,那個黃昏她們共享過多媒體館的一只鯨魚,那巨大的尾翼一掃,如交響樂齊聲奏鳴,使她們心尖最柔軟的那一塊發出同等頻率的震顫。
許汐言走近了,聞染就不好意思再看她,轉而盯着她格紋襯衫下擺的褶皺。
耳畔聽許汐言說:“沒有。”
聞染一愣。
她不知許汐言為什麽會說謊。
總不至于和她一樣,想把這個以為平平無奇、 卻分外震撼人心的黃昏,也變作心底私藏的記憶。
那麽許汐言,大概是怕麻煩吧。
這時趙恬和張馨園也挽着手臂走來,羅欣頻道:“晚上好像沒什麽跨年活動,咱要不要去江灘看煙花啊?”
“現在過去太晚了吧,占不到什麽好位置了。”
“去完江灘再回家太晚了,我媽會說我的。”
“那咱就,先散了?”
不要。
聞染在心裏默默的說。
但從小,她就是最會藏匿自己感受的那種人。在一個大家庭裏,媽媽讓着舅舅,她讓着表弟。後來上學,有任何集體活動,她也總是随大流的那個。
如果人人都想去某個地方玩,她絕不會說自己不想去。
反之,如果人人都不想去,她再動心,也不會把想去宣之于口。
怎麽說,也不能概括為“察言觀色”,就是對自己的位置有充分認知。
如果她有許汐言那樣的光彩奪目,她一定也恣意的表達所思所想,享受世界對自己的縱容。
可她實在太過普通,沒享受過世界的遷就與偏愛。
即便再不想要這今年的最後一天結束。
這在青春裏遇見了一場風暴的一年。
這在多媒體館裏共賞了虛拟鯨魚的一天。
聞染靜靜擡眸,望着路邊一盞淺黃的燈。
神情那樣安靜,只在心裏振聾發聩的喊:可不可以,不要結束。
許汐言瞥了聞染一眼。
“我覺得。”
許汐言說話的時候,所有人會習慣性向她看過來。
她是一貫的坦然,大概從小便已習慣這樣的矚目。
“其實這旋轉木馬,晚上亮起燈來的時候也蠻漂亮的對吧。”她笑起來,是路燈下的星辰,賞賜般的墜落凡間。
她這麽一說,大家都往右手邊的旋轉木馬望過去。
小時候人人來海洋樂園都坐過的,只是這些游樂設備常年沒換新過,連顏料都随歲月風化般,透出一種淡薄的老舊。
原地旋轉的游戲,也不再吸引追尋更多刺激的年輕人。
只有當許汐言用一雙外來者的眼睛,來打量這座她們從小熟悉的樂園,她們好像才跨越了歲月,又一次認真打量起這旋轉木馬——
似有魔法。
一圈如傘帷垂下亮着如碎星般的暖色小圓燈泡。
顏色各異的旋木背脊生出小幅度展翼的翅膀。
褪去了蜂蜜色調的南瓜形馬車勾勒記憶裏經年的童話。
一群女孩互相對視一眼:“那要不……”
“玩完這個再回去?”
“哈哈會不會有點幼稚。”
“有什麽關系啦?反正好多年都沒玩過了。”
于是事情就這樣定了下來。
聞染長長暗暗的舒了口氣。
就算知道游樂場一定會打烊。就算知道這美好到虛幻的一天一定會終結。
那一刻很純粹的想法就是,哪怕再多一會也好。
哪怕再多一分鐘也好。
讓她記憶裏描繪這一天的筆觸,再豐滿一點。
她不知許汐言為什麽會突然提議坐旋轉木馬,也許因為許汐言是一個喜歡新鮮的人,是一個什麽都想嘗試的人。
衆人便一道去買票。
售票窗口居然沒有……售票員。
“搞什麽啊?”
有人無奈笑道:“大概根本就很少有人玩吧。”
這是今年的最後一天,再過不到四小時,就要迎來跨年。
江灘上人潮翻湧等待着零點時分的煙花。各大賣場門口豎起巨大卡通玩偶和會落雪的水晶球。
只有她們在這個略顯凋敗的海洋樂園,好像藏進一段早被遺忘的回憶。
聞染忽然說:“我去。”
所有人齊齊向她看過來。
學校裏天天互相打照面,彼此間都有個大略印象,她們對聞染的印象都是:文靜,內向,不愛說話。
女生因衆人的矚目紅了耳尖,可微抿了下唇角,很堅決的說:“我去找工作人員來。”
随即便跑開了。
“哎……”陶曼思的聲音慢了她動作一步。
說實話,連陶曼思都被好友今天的作為驚了下。
印象裏聞染不是這樣的人。
聞染跑得很快。心裏搞笑的想:要是每次體測都有這樣的勁頭,也不用擔心八百米跑不達标了。
跑過南方冬日猶然青翠的灌木。
跑過淺黃的路燈、淡藍的水族館、黑白的企鵝館。
跑過許汐言給她一片灰淡的青春裏忽而塗抹的濃烈色彩。
售票處員工看到一個女生幾乎可以算“劈頭蓋臉”般跑過來時吓了一跳。
“我、我……”女生一手掌着售票處的長臺邊緣,氣喘籲籲。
員工吓了一跳:“小姑娘,出什麽事情啦?”
聞染喘勻了一口氣:“我們想坐旋轉木馬,但那裏沒有人值班。”
“喔唷。”燙泡面卷發的阿姨撫着胸口:“你吓死我了啦。”
又解釋:“因為冬天玩這個的人太少了呀,你們這麽不怕冷的噢?到底是年輕人,那你過去等一等,我通知人過來。”
“好。”聞染點點頭:“謝謝。”
一個人先往旋轉木馬的方向走。
夜色更濃了些,路燈是又多亮了幾盞,還是黯淡了幾分。
聞染想:以前在電視裏看到“日劇跑”,總覺得有些過時而中二。
可真要當自己為一個人全力奔跑的時候,才發現是這樣酣暢的一件事。
跑到面紅耳赤。
跑到呼吸不勻。
跑到一顆心咚咚作響,好似初見你時的心跳。
許汐言,如果你不是優秀到這地步,如果我能靠近你一點的話,我一定、一定這樣拼盡全力的跑向你。
可世事總不遂人願。
遠遠的,能看見旋轉木馬那邊的燈光了,女生們的身影很隐約,三三倆倆聚在一起聊天等待。
聞染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走過去。
可即便如此,在這樣一個跨年的冬夜,我也拼盡全力的,為你奔跑過一場了。
哪怕只是為了,跟你一起坐旋轉木馬這樣的小事而已。
******
聞染走過去的時候,陶曼思正跟王寧站在一起聊天,沖她揮揮手:“找到工作人員了?”
“嗯。”聞染看上去很鎮定。
好似剛才那樣奔跑過一場的,是別人。
“工作人員什麽時候過來?”
“馬上,已經打電話去通知了。”
“那就好。”
聚在一起聊天的人之中,并沒有看到許汐言。
聞染跟陶曼思說着話,不露聲色的向四周張望。
找到了。
許汐言站在不遠處一個自動售貨機前。
她大衣松垮垮的根本沒穿好,圍巾更松,白皙細長的脖子被缭繞的長卷發掩去一半,聞染總覺得她會冷。
很認真的盯着貨架上的飲料和零食。
陶曼思忽然出聲:“她沒吃晚飯。”
聞染吓了一跳,下意識擡手捋了下自己的馬尾。
怎麽回事,是不是剛剛狂跑過一場後意志太松懈了,怎麽她在看許汐言這件事還被陶曼思發現了。
不過陶曼思完全沒放在心上,只當她好奇,這麽解釋了一句。
沒吃晚飯?
聞染想,那是不是她走了以後,許汐言又在多媒體館睡了一覺啊。
這時,許汐言纖指在操作屏上戳了兩戳。
向她們這邊走回來,指間拎着一根……棒棒糖。
聞染心裏突然就有些抓狂:這人怎麽回事啊?
衣服不好好穿,飯也不好好吃?
工作人員匆匆趕來,衆人湧過去買票。
聞染假意拉着陶曼思聊天,拖在隊伍的最末。
一直等其他人在旋轉木馬上坐好,她才挑了匹淡藍馬鞍的跨上去。
位置的選擇很微妙。
不能太近,近到許汐言發現她的矚目。
不能太遠,遠到許汐言的身影都被其他人阻隔。
她不貪心,就以這樣誰都不會察覺的距離,看着許汐言的背影就好。
旋轉木馬開動起來。
淡淡流淌開的旋律,不歡快,甚至有些哀傷,是她彈鋼琴時也練過的一曲,Morunas的《Exhale》。
聞染雙手掌着馬頭的長長豎杆,在一片流淌的光影裏望着前方。
許汐言很随意的單手握着,另一手捏着那根棒棒糖。
那姿态一點不幼稚,只是一種不經心。
她放開豎杆用手拂了下垂在肩頭的長發,那一剎聞染得以窺見她的小半張側臉,碎落的燈光在那張面孔上落滿,又淌走。
像一條河,映出這世界所有濃墨重彩的美麗,可自己什麽都不剩。
聞染想,為什麽會有人覺得旋轉木馬是悲傷的呢?
即便永遠在原地兜圈、不可能靠近自己喜歡的人一點又如何呢?
至少能保持着這樣的距離,始終望着她背影啊。
再舒緩的鋼琴曲,也終有完結的時候。
其他人紛紛站起來。
陶曼思的旋木在聞染身後,喚她一聲:“染染。”
她“嗯”了一聲,卻沒有立即站起來。
因為許汐言從旋木上跨下來,往出口走的時候,會路過她身邊。
她微垂着頭,好似在整理自己的拉鏈。
許汐言路過她身邊了。
帶起一陣複合味道的香,薔薇大麗花摻着陽光曬過的海浪味道,說不清,熱熱鬧鬧的打着架。
許汐言忽然腳步一停。
聞染心跳都漏了一拍。
許汐言的手伸進黑色大衣口袋,摸了摸,又往聞染的馬頭探過來。
爾後走了。
要到這時候,聞染才敢掀起眼皮來。
許汐言放過來的,是一根棒棒糖。
不是什麽知名牌子,許汐言剛才在自動售貨機買的,路邊超市裏也随處可見,淡藍與透明交織的包裝上映着臉圓圓的小女孩,棒棒糖是奶白色扁扁的一根。
許汐言為什麽給她?
買多了?
因為她是剛巧在多媒體館碰到許汐言的那個人?
聞染伸手,把棒棒糖快速收進口袋。
陶曼思在她身後叫:“染染?走不走?”
“要走。”趕緊從木馬上跨下來,走到陶曼思身邊。
“剛才怎麽啦?”
“哦,拉鏈卡住了。”
兩人一起往出口走去。
聞染雙手插在羽絨服口袋裏,回頭對旋轉木馬望了一眼。
陶曼思:“怎麽?忘記什麽東西了?”
“沒有。”聞染沖陶曼思彎彎唇:“我們走吧。”
衆人三倆成群的走到海洋樂園門口,便準備各自回家了。
聞染和陶曼思算是大方向一致,預備一起打輛車。
卻見許汐言獨自走向一邊的車棚。
視線再放遠,便能望見許汐言的那輛素黑色山地車。
陶曼思感嘆:“居然是騎車來的……大冬天的,她是真的不怕冷。”
“她家住哪啊?是不是離得不遠?”
聞染搖頭:“不知道。”
等了好一陣。
不知今天是跨年夜還是怎的,始終等不來出租車。
預備打車的同學們紛紛放棄,走往各自線路的公交車站。
陶曼思和聞染可以走到同個車站。
不過她們雖然大方向相同,細分到公交路線,又不是同一輛了。
陶曼思的車先到,沖聞染揮手:“拜拜我先走了,到家給我發信息。”
“好,放心吧。”
也不知是否今天和許汐言的偶遇消耗了所有運氣。
眼看着同學們紛紛離開,聞染的車是最後到的。
鼻頭已微微凍得發僵,縮着肩膀跳上車去。
也懶得去坐習慣的倒數第二排了,就在門邊坐下,掌着扶手等身體回溫。
也許海洋樂園偏僻,跨年這樣的日子,這一區的路面反而分外空曠。
聞染眸光一凝。
透過公交車巨大方形的擋風玻璃,她居然看見了騎在山地車上的許汐言。
許汐言明明一早騎車走了,不知又去哪裏耽誤了一陣,現在剛騎到這裏。
也是,許汐言這種人對什麽都感興趣。
老式公交車搖搖晃晃,可速度再慢,總也能超過騎自行車的許汐言。
聞染緊緊攥着扶手,有想過要不要換到另一側去坐。
轉念一想,許汐言又不會突然扭頭往公交車裏張望,哪可能突然看到她。
于是大膽的坐着。
公交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響,路過了許汐言身邊,因車速不快,被昏黃路燈拖着,讓這一幕好像電影裏的慢鏡頭。
這應該就是許汐言出國以前,兩人最近也最私密的一次擦肩而過了。
聞染想,老天對她到底還是仁慈的。
讓她在一個慢鏡頭般的場景中,徐徐的、緩緩的對着窗外震撼了她整個青春的女孩,在心裏默默說出:再見了,許汐言。
哪怕車窗外的人,根本就渾然不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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內容标簽: 綜漫 穿越時空 婚戀 文野
搜索關鍵字:主角:麻生秋也,蘭堂(蘭波) ┃ 配角:魏爾倫,亂步,中也,太宰,森醫生,紅葉,夏目三花貓,澀澤美人,晶子 ┃ 其它:港口Mafia小職員
一句話簡介:兩個人的故事,三個人的名字。
立意:橫濱這麽小,世界這麽大,該走出去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