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砰的一聲,棕色泰迪毫無直覺倒在地面,與此同時,挂在它脖子上的那條金黃色小蛇也癱軟下來。

“坦克被蛇咬死了!”

梁涼頭腦嗡嗡大亂,唯獨剩下這個念頭清晰無比。她立刻驚恐地跪伏在地,抱起毫無直接的坦克,眼淚毫無遮擋地流下來。手指發顫徒勞地在泰迪棕色的鬈毛裏找到傷口而捂住鮮血,但又什麽也沒有摸到。

魏奎同樣驚呆了,他氣急敗壞地掏出手機:“吳燕夏,你在家養毒蛇?我現在就報警,今天搞不死你我不姓魏!下地獄我也奉陪——“

吳燕夏在第一時間也跪在梁涼對面,迅速地撈起了自己的小蛇。

他頭也不擡就冷淡地說:“報警沒用,我有養殖許可。神燈沒毒,它是無毒蛇。”

吳燕夏先把金色小蟒蛇托在掌心,從頭到尾掐了一遍,蛇體就像腰帶一樣沉甸甸地垂着,等他迅速地檢查完畢,轉頭就要接過正被梁涼緊緊抱在懷裏的小狗。

她一縮。

“別碰它!”梁涼很兇地喝止吳燕夏。

吳燕夏伸出的手略微一頓,不是因為軟綿綿的威脅,而是梁涼臉上有一滴滾燙的眼淚沿着重力下墜掉在手背,淚花飛濺,引起很小的酥麻感。

他好奇地擡起頭,第一次認真對上那雙噙着淚水的哀傷大眼睛,非常漂亮。

梁涼半跪坐在地,白□□粉裙擺處嗅着鮮紅色的玫瑰花蕾延展開來,頭發散發出油畫的光澤,羊腿袖因為用力帶起優雅的褶皺。

嗯,小女仆長得也挺好看的,他漫不經心地想。

梁涼在淚眼朦胧裏同樣看到吳燕夏左眉毛裏藏着一顆鮮紅的小痣,不由更警惕地抱緊了坦克毫無知覺的小身體。

她哽咽地控訴:“它把它咬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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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女仆,先讓我看看你這條小狗。”

“它把它咬死了!!”梁涼迎着他關懷的目光,眼淚流得更兇,卻只會堅持這句話。

為了平緩她情緒,吳燕夏言簡意赅解釋幾句,類似無毒蛇去攻擊獵物,通常會緊纏不放讓獵物窒息而死。而坦克身上目前沒有任何牙印也沒有血跡,應該沒有收到致命傷。

再說,神燈平常最愛吃蚯蚓和蜈蚣,偶爾吃兩只老鼠都吃得慢吞吞的,不可能吃一條泰迪……

他絮叨着說話的時候,半拽半拖地把坦克從梁涼懷裏搶過去,她原本不樂意,但看着吳燕夏旁邊那條生死同樣未明的蛇就又感覺發麻,只能忍着眼淚盯着他所有動作。

吳燕夏垂着眼睛,手法貼切又精準,把坦克同樣仔細地摸了遍。

很快就檢查完。

“還有心跳,它還活着。”他肯定地說,“不信你摸。”

梁涼連忙把泰迪抱回來,果然,坦克還是有平穩的心跳。她剛剛實在慌了手腳。

旁邊被兩人忽視的魏奎不依不饒地說:“吳燕夏,肯定是你蛇的問題!誰在家裏養蛇?你有什麽批準,拿出來。”

吳燕夏冷冷說:“麻煩你先閉嘴。”

也就正在這時候,梁涼懷裏的小狗動了動耳朵,接着半掀開濕漉漉的眼睛。

“坦克!?”她驚呼。

坦克卻又閉上眼睛。

與此同時,吳燕夏旁邊那條蟒蛇的尾巴也輕輕一抖,她又吓得僵住,随後小蛇被主人更快捷地方式拎起來。

方才的驚變眨眼之間,兩個寵物身上都沒有檢查出任何外傷傷口,但不知道怎麽回事,居然都生生暈過去。

吳燕夏把蛇又珍惜地放到沙發上,從頭到尾摸了遍,也再次檢查了坦克。最後确定兩個寵物都無礙後,整個人也恢複了剛進門的那張充滿冷淡和殘念的黑臉,并且因為心虛開始趕人。

“誤會一場,小女仆的狗沒事,現在你倆都可以雙雙滾蛋了。”

突然,他又囑咐魏奎:“還有你,明天上班麻煩別遲到,今晚也別忘了交月報,更別再拿數據崩潰這借口說事。”

魏奎正陰沉着臉要吳燕夏出示養蛇批準,聞言後悚然心驚。

“……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吳燕夏學着楊雨薇的口氣:“你說呢?“

魏奎立刻也就萎了。

吳燕夏的大門“砰”地在身後關閉後,兩個人沉默地等電梯。

梁涼的臉頰淚痕未幹,摟着失而複得的寵物,柔聲地喚着它名字。

電梯到一層的時候,魏奎終于在她連番的呼喚中不耐煩起來:“娘娘,坦克這不是沒事嗎?安靜一點,不要總叫它了。”

梁涼委屈地不說話。

從吳燕夏家出來好久,梁涼才能找到呼吸。她驚魂未定,喃喃地說:“他家為什麽會養蛇呢?”

“夏大仙家裏有什麽都不奇怪。他的職業就是幹這個的,而且這人還是個苗族。”魏奎的表情就像正奮力嚼着頑強的牛排,他鄙夷地說,“總之各種怪力亂神,各種仁波切……”

“這人做什麽工作的?”

“他自己說自己是占星師。但八成就一無業游民,所以這套房子也不知道怎麽騙來的,難道是被包養了……”

像往常一樣,魏奎不耐煩地對梁涼跳過很多具體解釋。

比如說這個夏大仙是國內首屈一指的占星師,看星盤和流年極精準。流傳最廣的謠言是那個某男影星之所以東山再起,長紅不衰,就是因為吳燕夏的指點,而他也是楊雨薇的禦用占星師。

魏奎沒法和吳燕夏翻臉,一是礙于這人确實稀奇古怪的,二也是因為此人和自己主管楊雨薇不清不楚的關系。越是單身老妖婆越相信這些星座,他惡狠狠地想。

“你是怎麽認識他的?”

“你別管我怎麽認識他的,總之這種人渣你離着遠點好了,反正你不會再遇到他!”

“可是……”

“沒有可是,娘娘!”

魏奎琢磨來琢磨去,決定今晚包個鐘點房睡三個小時後再殺到辦公室,吳燕夏性格雖然狡黠,人品确實能信得住,不然魏奎也不會任此人握着自己□□還這麽淡定。

話說回來,他一方面因為吳燕夏整他而對他恨之入骨,一方面也覺得此人有那麽點意思。

再總而言之,夏大仙人的警告還是要聽一聽的。

梁涼腦海裏卻有太多的疑窦,她今晚受到不少驚吓,本來想多跟魏奎說幾句話,他卻已經頭也不回地走了。

這就是魏奎。

他想到什麽都能義無反顧地去做,反而梁涼的個性從小謹慎,有時候像面團,有時候像漏氣的排球,即使狠狠拍上去都很難有回彈。大人們有說她脾氣好,有說她太笨,總之是菟絲花的柔順個性。

寂靜晚風吹蕩梁涼的大裙擺呼啦作響,小區內街邊剩她一個人。仿佛魏奎并沒有把她主動叫出來,剛才詭異的場景和詭異的人物就是一場夢。

梁涼靜靜站了會,抱緊懷裏微微顫抖的坦克:“別怕別怕,姐姐帶你回家。”

☆、第 4 章

清晨的時候,梁涼從衣櫃裏去選要穿的裙子時候,已經把昨晚奇奇怪怪的事情都忘的差不多。

衣櫃裏有數量衆多的JSK(無袖連衣裙)和半身裙(SK),五顏六色的誘人錦緞和白色細亞麻蕾絲襯裙,成堆的披巾和當腰帶的珍珠緞帶,還有高跟的木屐和旁邊首飾架上的乳白色淡水珍珠。其實lo裙不算便宜,尤其日本進口的幾個當紅品牌,梁涼還把自己每一件lo裙都拿去裁縫那裏改過腰身和肩線,更是一筆支出。

不過她沒有把時間浪費在欣賞這些衣服上,立即挑出一套乳灰色的連衣裙和魚骨裙撐,匆匆忙忙地跑去上班。

吉兆是一家高級日料店,主營江戶前料理。

而自己開餐館的好處之一,就是沒有任何服裝要求,梁涼身為老板,每天幾乎第一個到店,最後一個離開。她主要負責管理工作,因此依舊能穿着自己喜歡的Loli裝,只是外面會套着圍裙,內裏還會換成更方便的棉紗襯裙,還會換更舒服的羊皮平底鞋。

九點多的時候,清潔阿姨已經開始清理外面的落地窗,梁涼第一件事就是去冷櫃檢查食物,再去打開電腦看供貨商今日空運的食材。

一切工作井井有條,甚至偏向枯燥。

上午十一點整,桑先生推門走進來。

随着門響,正在團團忙碌的服務員、幫廚,到梁涼自己都感覺自己泡在水銀裏,凝固一下。

梁涼開這家日料店是陰差陽錯,她大學時期在一家五星級酒店當打雜小工,整天只知道悶頭切蘿蔔。直到一日那個死魚眼的廚師長和老板因為食材的新鮮度而鬧矛盾,揚言要自己單幹。她唯一一次鼓起勇氣開口勸說幾句,就被共同被開除。

後來,梁涼就莫名其妙地成了吉兆日料店合夥人之一,所謂出錢最多、出力最多、但又非常沒有地位的那種老板。打工時期總對她動辄破口大罵的廚師長,如今依舊是威風霸氣的總板長,吹毛求疵。從食材、裝修、到餐廳營銷,總能挑出錯來。

但他的廚藝沒話講,吉兆的營業額蒸蒸日上,如今每晚都要提前一周訂位,還正忙着看分店的地址。

桑先生就是那個廚師長本人。他的名字源自日文音譯,實際上還有個很接地氣的名字叫陳炳國。這位純中國血統的大叔在中國北方長大,日本關東出道,去香港的高級日料館工作,再被高薪挖回內地。

他廚藝精湛,但除此之外別無是處,曾經在各地都發生過主廚侮辱诽謗客人的慘案。原本高薪挖他的老板,後來實在忍不了桑先生的喜怒無常,寧願付高額違約金也要毅然開除他。

桑先生淺淺的咳嗽,從外貌上來看,他的臉好像被拉寬過,身材非常高大強壯。實際上用“高大”都侮辱了這個詞語,桑先生體量魁梧,胸脯上有凸起的肌肉和鼓起的青脈,像一個黑社會老大的首席保镖。

“空調好冷。”他虛弱地說。

周圍的人都呆呆的,唯有梁涼硬着頭皮走上前來,幫桑先生脫了外套。話說以前酒店打工的時候,這些雜事都是梁涼幹。現在……還是輪到她來幹。

等主廚換完衣服走出來,梁涼召集全體吉兆員工正開始今天的晨會。

她拿着清單向所有人告知進貨情況:“今天來了兩架子酒,羽生撲克系列。沒進蝶魚肉,這次的裙邊是14厘米……”

桑先生站在板前邊擦刀邊專心地聽,身邊的人包括他兩個徒弟,都默默地挪了挪屁股。

吉兆身為高級日料店,但并不做每日的午市生意。

日本采購的新鮮食材一般都在下午兩點多才到,午市的食材總會次一點。吉兆偶爾會對熟客提供外賣的午間盒飯服務,但從不輕易外放。畢竟桑先生是那種對美食不計成本的人,梁涼大學時學的卻是會計,她講了三天才終于含着眼淚把成本收入問題對桑先生算明白。

和之前工作的不歡而散相比,桑先生和梁涼一直相處得融洽,堪稱最佳合夥人。終極原因是她罵不還口打不還手,有時候眼淚在眼眶委屈地打轉,始終都不肯掉下來。

員工的換衣間一般只有小鐵櫃,但經過陳炳國,或者說是桑先生疾言厲色的抗争,梁涼沒骨氣地在店裏安裝了比客人洗手間都更大的員工換衣室和員工沐浴房。盡管商業用電和商業用水很貴,會縮小營業空間的位置,但梁涼敢怒不敢言地聽從了。

梁涼每次都心虛,桑先生這種日料大神有錢有資源,為什麽寧願和她這種小白搭伴當合夥人。桑先生也在老懷甚慰地琢磨,這麽聽話還自以為是老板的女秘書哪裏找?

于是,合作愉快。

吉兆每天最多介紹40人的預定,今晚的生意依舊很火爆,

在日料店工作了那麽久,梁涼從來沒感覺到任何“厭煩”,因為總有那麽多事情要注意。下午跟着桑先生一起學習日料知識,她雖然不負責吧臺位的菜式料理,但必須對整個後廚的準備工作都了如指掌。

吉兆傍晚五點半開業,每天需要洗三公斤的米,淘米大概在兩個半小時左右,整理桌面食器,熬湯,驗收食材,親手準備配料等等。經年累月做這些工作的時候,隐約能感覺到壽司之神二郎所說的“職人精神”。

因為穿着LO服,梁涼還必須提醒自己挺起胸,不要亂倚靠,多露出微笑——

“感謝光臨。”

親自送走吉兆最後的客人,梁涼才松了一口氣。

桑先生在她背後依舊在仔細擦着料理刀,這是他每天來店前和離店後的首要工作。

“老板,咱們新店地址找的怎麽樣?”

“我看上一家弄堂的臨街店面,已經找了中介去問。我也把房子都發到您郵箱裏,您可以看看。”

桑先生沒好氣地說:“你是老板,你來決定。我負責監督。”

梁涼小聲地嘆氣,她來負責決定,桑先生來負責挑刺,這職責分工太不公平了。可惜當大腿太粗壯的時候,什麽自尊都是浮雲。

她有信心地說:“好吧,我會讓大家都滿意的。”

從餐館走回家後,梁涼第一件事就是想脫掉防靜脈曲張的長筒襪,勒得太緊了。不過脫掉一半,又想起今天還有事沒完成:遛狗。

奇怪的是,坦克居然沒有迎接自己。要知道它的耳朵很靈,梁涼平常下班推開家門,都能看到坦克興沖沖地在鞋櫃前守着自己,纏着她要她帶下樓。但也不知道是不是昨天受驚,坦克昨天回家後就一直蔫蔫地趴着,無論她怎麽安慰,它都僵硬着身體一動不動。

梁涼記得她早上臨走前摸了摸狗鼻子(一個簡單判斷寵物是否生病的方法,如果狗鼻子濕潤,就說明沒發燒),坦克全身發抖,龇着白牙想咬她。

她看了眼寵物碗,狗糧居然滿滿當當的,沒有碰過。梁涼心裏一沉,光着腳跑到坦克最喜歡趴着的狗窩前,位置也是空的。

門窗鎖都完好,坦克應該也沒有跑出去,但家裏找尋一圈都沒有發現小狗的身影。

梁涼連聲喚着愛寵的名字,不停地在公寓裏尋找。

正急的團團轉的時候,包裏的手機突然響了,一個陌生的號碼。

“喂?”她口氣有點不好。

“小女仆嗎?我是吳燕夏,昨晚我們見過面。”

梁涼呆住,等反應過來後忍不住起了雞皮疙瘩。吳燕夏的聲音非常特別,即使在電話裏都能清晰辨認。但這個古怪男人在她心裏已經緊密地和“養蛇”、“超級可怕的生物”、“遠離人物top.1”等标簽徹底聯系在一起。

她還沒說話,對方繼續劈頭蓋臉地問:“你家那條狗今天有沒有什麽異常?”

“呃,啊,我回家還沒有看到坦克……”

吳燕夏在另一邊仿佛也正陷入某種抓狂,他自己念叨幾句:“神燈平常最喜歡什麽地方?對,水,陰暗的地方。那個小女仆,你去你家的浴室或廚房管道處角落看看,它有沒有藏到這裏。”

梁涼正在手足無措,下意識地照着他的話去做。

這個叫吳燕夏的還真有點料事如神,她果然在隔間洗衣機後面發現了坦克。泰迪以扭曲的姿勢,緊緊擠在管道和牆壁中央的位置,聽到聲音也不擡頭看自己。

它怎麽躲在這裏!

梁涼松了一口氣,費力地伸手要把它抱起來。

坦克這時候卻對主人示威性的龇牙,居然還想咬她。梁涼輕輕打了它腦門:“讨厭,兇什麽兇!”

還是把它抱在胳膊下面,走入客廳。

丢在茶幾上的手機依舊傳來細碎聲音,吳燕夏居然還沒有挂斷,一直“喂喂喂”地說話。

他終于再急促地說:“找到狗了嗎?”

梁涼想起來還沒問這人給自己打電話來幹什麽,他們只有一面之緣啊。

“找到了,謝謝你。”又再提起心,是不是魏奎這家夥出什麽事情,否則吳燕夏要給她打電話?

對方卻冷冷命令她:“你暫時不要碰那只狗,把它鎖起來。然後把你家地址告訴我。”

她不由傻眼。

一個陌生男人深夜要自己家地址,還是這麽個神神道道比魏奎還代表不詳的人物,梁涼哪裏敢說,她為難地握着手機,心裏鼓起勇氣想如何拒絕。

吳燕夏在對面陰森地哼了一聲。

“小女仆,你不是很寶貴自己的那只小狗?”

“對啊,但是我現在已經找到坦克了。昨天我不該随便進你家,坦克和你的蛇打架也有我的責任……”

對方再次打斷她,正色說:“小女仆,你現在真的還沒發現異常,對不對?”

“咱倆的寵物,很不對勁。”他頓了頓,仿佛占星師說出這種話都顯得很瘋狂似得,“它倆,嗯,昨晚好像是把靈魂交換了。”

梁涼又怔住。

也許應該斥責這個“占星師”的瘋話,或者直接挂斷電話不理睬,但她莫名其妙地回頭瞥了一眼。

打電話的時候,梁涼彎腰把懷裏的泰迪放回地面。

此刻,坦克并沒有如往常一樣撒開腿在家撒歡地奔跑,親熱地圍着自己打轉,玩着她垂下的緞子腰帶。此時,坦克正在用它的肚子,自地板上以來回地蠕動、蠕動、蠕動的方式往遠處“爬行”,好像不會用四條腿似的。

一條小狗居然以這麽個方式走路,場景可謂是滑稽。

也可以說……嗯,有點恐怖。

耳邊的對方繼續艱難地說:“可能有點天方夜譚,但我的蛇姑娘表現有點奇怪。你的狗呢?有沒有表現得像蛇?”

他等了會,直接說:“喂,你的地址到底在哪兒?”

☆、第 5 章

作者有話要說: 補全==

別管我,我不改文會死。。。有錯別字一定告訴我。

吳燕夏拎着蛇籠走出自己小區後,毫不遲疑地向梁涼家相反的道路走去。直到兩分鐘後讪讪地走了回頭路。

有些顧客叫他夏大仙,此人好像只需看一眼星盤,就把能一個陌生人從童年到這一秒發生的所有事情和性格缺點都滔滔不絕說得令人痛哭滿面。但同時,這位夏大仙也是一個巨大無比的路癡。

吳燕夏把這個缺點歸咎于小時候自苗寨長大,誇口什麽迷路是經常遇到鬼打牆。但這裏是繁華的大城市,他跟着手機依舊花足了三十分鐘才摸上梁涼的樓。

電梯不入戶,等門打開,吳燕夏看到昨晚那個怯生生卻沒存在感的LO娘正發抖地靠在門口等着自己。她的背影依舊很有特色,厚底鞋,典型的大膨脹及膝裙。

聽到聲響,梁涼像受驚的小鹦鹉似地回過頭,眼睛微微發紅。

“小女仆?”他打了聲招呼。

梁涼的臉微微一白。

身為重度洛麗塔服裝愛好者,四方評論褒貶不一,偶爾也收到侮辱輕蔑的評論。但吳燕夏轉動他那貓眼石般的閃亮眼睛,內裏神色卻傳達着對她整個人的無動于衷,就像高傲吃飽的貓瞥了眼它沒什麽胃口的小鳥。

吳燕夏僅僅是随口調戲了她一句,立刻步入他關心的正題。

“你那只小狗怎麽樣?它什麽表現?是不是很古怪?”

“它一直在地板上扭來扭去……”

梁涼試圖也像眼前的喪帥占星師那麽鎮定,很明顯地失敗了。

剛剛,坦克一直發出古怪的嘶嘶的聲,那聲音絕對不像是從喉嚨裏擠出來,反而像某種神秘而有規律的腹音。原本可愛的尾巴高頻率的甩動,向來溫和水潤的黑眼珠如今換成陌生的冷淡陰毒的橙黃色瞳孔,盯着人的時候仿佛能穿透人心。

梁涼哆嗦着想給它套上口罩,冷不防坦克用尾巴狠狠地甩了她一下,整個雪白的手腕居然被打紅了,她迅速地尖叫一聲,沒出息地跑到走廊上等待吳燕夏。

吳燕夏一直皺着眉聽,他告訴她:“首先我得先進你家看看情況。你是跟我進去,還是在走廊等我?”

梁涼卻微弱地問:“你手裏提着什麽呀?”

“哦,是蛇籠子,裝着我那條蛇。”他看她畏縮了一下,只好說,“這樣吧,我把籠子放在走廊,你跟我一起進去。”

梁涼趕緊點頭,這樣的做法是最安全的。

她小心地跟在他後面,吳燕夏今晚換了一件和昨晚不同顏色的T恤,後面卻同樣印着“不算命”的黑體大字,而鼻尖嗅起那股緩緩遞出的活潑清爽柑橘味。

昏暗燈光照在他的側臉上,吳燕夏臉頰瘦瘦的,仿佛妖冶加陰險版本的六小齡童。

……這個男人真的好奇怪好可怕啊。

梁涼悄悄收回目光後簡直又要哭了,她昨晚為什麽要接魏奎的電話。

吳燕夏推門走進梁涼的家。

這LO娘的家裏出乎意料的簡單幹淨,也沒有想象中充斥着可怕的粉紅色和大蝴蝶結裝扮,再或者把什麽玩偶的頭切下來再像歐洲獵人狩獵物那般排排坐的訂在牆壁上(他真的見過這種)。

老實說,吳燕夏雖然頂着占星師的名號,但性格疲懶,真的真的真的更怕見到那些鬼怪亂神和奇奇怪怪的人。

他一眼就看到那只正貼着牆角匍匐前進的小泰迪,頓住腳步,輕聲說:“嘿?”

躲在身後的梁涼一探頭,随後汗毛倒豎,不顧羞澀就去抓吳燕夏垂下的T恤衣角。因為“坦克”在聽到這沙啞呼喚後,正以脊椎動物平時絕對做不到360度扭頭姿勢,倒着腦袋直勾勾地看着兩人。

接着,它終于不再發出神秘又極度威脅的腹音,掉轉方向,奮力地想向他們的方向蠕動過來。

泰迪不是單獨的犬種而是隸屬貴賓,坦克這種品種的泰迪又稱為“茶杯泰迪”,有一段時間娛樂圈的女明星最愛養它,因為體格長不大,上鏡又可愛還非常聰明。魏奎不知道從哪裏搞來一只後不想養了,就把它随手丢給梁涼,這就是坦克的身世。

但現在,坦克的樣子很醜陋,很愚蠢,很陌生。

它仿佛不會用四肢似得,只懂得用肚皮摩挲着地面爬行,爬行過程中昂着頭,橙黃色的眼睛像燈泡似得死死盯着人,完全沒有一絲寵物犬應有的可愛。

梁涼睜大眼睛,她仿佛終于有點明白目前的狀況——不,她依舊感覺自己完全不明白,好慌張又好害怕,內心深處完全不肯相信。

什麽靈魂交換啊,而且在寵物之間交換靈魂?太扯了,這簡直比魏奎從小到大所做的任何荒唐事都要更荒唐一萬倍。

她真的不要相信。

“我、我的狗是不是因為生病了才這樣?我應該帶它去看寵物醫院。”梁涼鼓起最後的勇氣對吳燕夏說,但聲音沒出息地帶着哭腔,依舊輕輕扯着他的衣角,“坦克是不是在昨晚吃壞什麽東西?”

“話不能亂說,小女仆。你看我家客廳就那麽點物件,有什麽能吃的?”吳燕夏同樣盯着詭異爬行的坦克,他很高,梁涼看不到占星師同樣瀕臨抓狂崩潰的神色以及正因為害怕而下垂的眼睛,只能聽到他口吻還是那種氣人的漫不經心,“還有,昨晚你倆誰往我家帶了奶茶?”

“……是我。”

“下次離開的時候麻煩把那堆垃圾也帶走。”

“……嗚嗚對不起。”

兩人都不知道進行這種廢話有什麽用,但都感覺必須得說點什麽打破詭異的沉默。

說話間,“坦克”已經均速地蠕動到吳燕夏腳下,擡頭靜靜地望着他。

這場景太奇怪了,梁涼只聽到自己的大裙擺發出索索的聲音,全身又在害怕到劇烈發抖。

吳燕夏沉默片刻後僵硬地蹲下身,等他猶豫的目光終于和“坦克”熟悉的橙黃色眼睛對視,瞬間心裏一沉,可以确定是它了,神燈!他深呼一口氣,伸手自然地搓揉泰迪頭頂蓬松的棕色鬈毛,而“坦克”居然也無聲地任他撫摸,沒有像對梁涼那般的劇烈掙紮。

他柔聲說:“你怎麽弄成這樣啦,神燈姑娘?”

梁涼慘兮兮地看着吳燕夏的所有動作,他邊說話邊盡量輕手輕腳撿起旁邊的狗鏈給它戴上,幸而“坦克”沒有掙紮,依舊寧靜地看着“主人”。

場面難得的和諧。

她心裏叫喊着,這不是真的吧,這絕對不是真的發生了。她的坦克真的只是……生病了,她要帶它去最近的寵物醫院……

可是,梁涼口幹舌燥到說不出一句話。

當吳燕夏再站直時,他感覺身後有一種奇異的力量墜着,那是躲在身後的梁涼下意識地往後拽着他衣角,清澈大眼睛裏流露的驚恐眼神仿佛深怕他此刻丢下自己狂奔而去。

“你家有寵物籠嗎?”他問。

當吳燕夏把不再掙紮的“坦克”輕輕推進寵物包裏的時候,內心一直對身後像個小媳婦似的緊緊拽着他衣角的女孩子默念“你要是敢哭!你要是敢哭!”。占星師此刻的震驚絕對不比梁涼少一分,甚至因為略微了解古怪之事而有更多敬畏,但如果眼前這嬌花般的LO娘,穿着這花裏花哨大裙子狂流眼淚,瘋狂追問為什麽和發生了什麽事,吳燕夏感覺他真的是完全應付不過來這亂麻的局面。

幸好女孩子整個人看上去都要吓暈,情緒始終沒有崩潰,她只是安安靜靜又均勻地發着抖,把原本花瓣般的柔唇咬到發白。

吳燕夏思索片刻,再拖着梁涼走到門口把帶的蛇籠打開,那條像噩夢樣閃閃發光的金黃色小蛇又重新挂在他手臂上。

梁涼立刻就自動把手松開了。

她全身像被施咒,根本無法直視那條扭動的蛇。

“你看看它的眼睛。”吳燕夏低聲說。

他重複了幾次,梁涼完全是被反複催促後終于視死如歸地瞥了眼。

然後呆住了。

“神燈”的眼睛在一夜間同樣發生巨大改變,原先平靜攝人的橙黃色瞳孔變成溫順可親的琥珀色。這是曾經屬于小泰迪的眼睛。

她除了咬緊嘴唇,什麽話都說不出來。

“你繼續看。”

吳燕夏再把“神燈”,或者說此刻化身為神燈的坦克輕輕放在地板,

“神燈”難受地用蛇的身體在地面緩慢擺動,蛇信子長長地吐在三角臉外面。過了幾分鐘,陷入煩躁的“神燈”似乎看清了周圍熟悉的環境,突然安靜下來,它開始費力扭着脖子,目光對準了遠處充滿狗糧的飯碗時又驟然靜止。接着,蛇尾巴翹起來再左右抖了抖,腹部收緊,突然間就像在陸地裏的泥鳅,它用盡全身力氣帶着長長的蛇體從地面彈跳起來。

這一跳足足跳了兩米多高,随後又像沉重的姜黃橡膠管道般砸回地面,“嗙咣”一聲。

重重落地後的坦克又在發狂又絕望似地在地面亂扭着,不同于蛇不懂得控制四肢,泰迪犬似乎很接受不了它已經徹底沒了四肢的,而變身後的“神燈”根本不會像蛇一樣靈巧地爬,只會用整個身體“蹦跳”。

中間又伴随着它絕望地“汪”和“嗚”聲響。。

眼下詭異又恐怖的場景,大概只比圍觀貞子在午夜爬出4k HDR圖象處理芯片動态背光系統的液晶彩電好那麽一點。

吳燕夏雖然對這一幕有心理準備,但他現在依舊感覺像站在沒人監管的精神病院裏,目瞪口呆。

蛇并不是需要天天喂的寵物,通常情況下只需要保持有新鮮水,一周喂兩次就足夠。吳燕夏平常出差居多,每次臨走之前和歸來投喂神燈。黃金蟒平常最愛吃活蚯蚓,但今天上午的神燈見到那肉紅色的蚯蚓,卻是很疑惑地“汪”了一聲。

某一瞬間,站在蛇籠前的占星師呆住了,他想感謝天感謝地感謝星星自己終于不負衆望地第一次見到鬼了。

随後,神燈就陷入這種持續的瘋狂。

吳燕夏在準備下個月的星象稿件的時候,淡定地圍觀它跳了一下午。可惜越到後來越坐不住,他可以百分之二百的确定,眼前這個跳跳蛇絕對不是自己幾年來乖乖待在家的靈氣鎮宅黃金蟒。

幸好這次,“神燈”跳了會就沒有力氣。

它今天已經蹦跶很久了。

在一片死寂中,吳燕夏伸手用掌心搓了搓下巴,他試圖征求泰迪主人的認可。

“你都看到了嗎,我個人是覺得它倆都有點古怪……”

回答自己的是更大的響聲。

梁涼什麽都沒說,她無力地松開隐約帶着血跡的唇,閉上眼睛暈了過去。

——一襲紅色羽衫。

飄飄蕩蕩,無聲又輕軟地墜落地表。體量微小在宇宙裏激不出更多的摩擦。在遠處的寂靜水潭邊,好像有個紅衣的女孩正冷笑看着她。

梁涼的鼻尖發癢想打噴嚏,然後她突然間從頭暈中清醒睜開眼睛。觸目先看到家裏熟悉的天花板吊頂,随後看到近距離的一張陌生男人側臉。窄高鼻,下垂眼,皮膚黝黑,脖頸和下巴有力。

她立刻閉上眼睛,是做夢嗎?肯定是做噩夢吧,看到蛇彈跳起來和有橙黃色眼珠爬行的泰迪也是做夢吧。

快醒來啊!

過了幾秒,裝死的梁涼不得已地在吳燕夏念念有詞中再次睜開眼。

他正一只手卡着蛇脖子,一只手托着狗肚子,以各種詭異的體位碰撞它們的身體,仿佛僅僅靠這樣做就能夠讓它們的靈魂各歸其位似的。

雖然對這種事完全不懂,但她怎麽感覺這做法完全沒有用啊。

“……大、大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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