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事,她趕緊搖了搖頭。

中午的時候,瑰麗酒店打電話讓梁涼把她的供貨計劃發過去——超五星豪華酒店采購計劃是很嚴格的,原材料向來統一采辦。旗下日料廳可以自己選擇進貨商,但仍需要送到總廚審核預算和質量。

梁涼發現她不能只說“YES”,而是按照他們要求足足做了兩個小時的三個月預估進貨食材的PPt,然後跟自己的獨家進貨商打越洋電話,詢問是否可在原基礎上擴大采買。

又要問物流公司報稅和進口食材免疫的範圍。

……錢不好賺啊!為了她的小裙子!

梁涼暈頭轉向的忙到四點多,然後打着哈欠坐在鏡子前思考幾分鐘。

婚禮上不能搶新娘子風頭,她身為LO娘還是要打扮低調一點。

嗯低調,這就意味着不能戴假發也不能穿裙撐不能穿連褲襪不能戴五個以上的飾物。她從櫃子裏挑出個水母色的op連衣裙,再整理了一下頭發,就拎着毛茸茸的小兔子包和赤飯走出門。

梁涼在門口打車,她夏天裏基本不坐任何公交設備。

梅雨季要過去,而外面真的是太熱了……

到了婚禮地點,新娘正穿着雪白色的婚紗站在門口迎接賓客。梁涼剛要高高興興地走過去,随後就被人拉住了。

魏奎居然神奇地出現在她身邊,正蹙着好看的眉毛盯着她。

“啊?”梁涼驚喜交集,心開始噗通噗通跳起來,怔怔地看着他,眼睛發亮。

梁顏控每次見到魏奎都有洗眼的感覺。因為就,真的好帥啊,他頭發很短,穿着一身深藍色西服,整個人就是顯得幹練而精英,好像渾身上下散發着一種特殊氣質。

魏奎長得好像芭比娃娃的男朋友,那個叫誰來着,叫……

梁涼還在冥思苦想,魏奎卻不留痕跡地和她拉開距離。這身連衣裙勉強還可以,但那短襪和日本厚底莫新卡鞋依舊顯得和在場的人格格不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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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涼回過神來,她問:“你怎麽來了?”

“當然是為了娘娘你啊”

魏奎順手把她帶來的伴手禮奪過去,他皺眉問:“這是什麽,紅豆糕?”

梁涼還沒來得及阻止,魏奎已經把精美的包裝拆開,挑了一個扔到嘴裏。

圓圓的手藝非常好,赤飯冰凍過口感更佳,他連續吃了好幾口之後才擡頭,看到梁涼向來清澈的眼睛裏噙滿晶瑩的眼淚。

他心陡然一疼:“你哭什麽?誰欺負你了?”

“你,你這麽就可以吃掉它……這是,這明明是我帶來送給同學的結婚禮物,我,我只帶了這個,我沒帶別的東西……”梁涼一下子慌了手腳,又開始結巴起來。

她的竹馬每次就不能不說話不動作不惹事,只靜靜地站着讓她看着嗎?

梁涼磕磕巴巴的控訴,魏奎只冷哼了一聲。

他早打聽清楚,高中同學家境破敗了,不然誰選這種土不土中不中的婚禮,在破舊到可疑的五星級酒店,還廣發請帖邀請八萬年不見的高中同學參加。

魏奎比她來的早,剛剛在旁邊冷眼旁觀沒看到任何熟悉的面孔。也就梁涼今晚傻乎乎地趕來,還精心準備了糕點。他是個霸道的,寧願梁涼這紅豆糕進自己的肚子也不能便宜這幫勢利眼。

梁涼正忍着眼淚,讨厭自己遇到什麽小事就只會哭的個性。

她低着頭,字斟句酌地說:“你要是想吃,我回去可以給你做。但這是我送給……”

眼前沒有任何回應。

魏奎三口兩口地吃完紅豆糕,撇下她走到人群裏聊天了。很多女人都會忍不住看他,新娘正和伴娘竊竊私語這是哪方的親戚。

梁涼沒有辦法,她呆呆站了會,等把眼淚咽下去後決定主動走過去和新娘打招呼。

但不幸的是魏奎說對了,從對方露出禮節性但又飄忽的微笑來看她根本不記得梁涼,甚至不記得四處飛散的請帖都發給了誰。

不過,她用審視的眼神掃視了梁涼的裝扮後突然想起來。

“梁涼?你是梁涼吧?高中時期特別喜歡洋娃娃的那個女生,是不是有兩個男生還為你打過架?”

梁涼忽視最後一句話,她淺淺地笑了:“是我。”

抹着濃妝的新娘上下看了看她,繼續說:“沒想到,你到現在穿衣服還是這麽……特別。”

梁涼繼續忽視,她有禮貌地說:“今天是你結婚吧,祝你和你愛人百年好合哦。”

這時候,魏奎突然也舉着酒杯大步走過來了。

他面容英俊,舉止幹脆,連新娘的心都砰砰多跳了幾下。不過魏奎随後一開口,新娘的心也頓時停止了跳動。

“沈曉思你的口味還是多年如一。我記得你高中時開始熱愛給語文老師寫情書,現在還真找了個老師當老公,我猜你也是挺長情的人物。我祝你如願以償啊。”

他說話聲音不大,只有幾個人聽到,而對方的臉騰地一下就紅了。

新娘的丈夫是她讀研時期的副教授,三十多歲快四十的年紀,之前結過一次婚。師生戀這種事情說禁忌也不算,但說起來又覺得難以啓齒似得。

只是此刻魏奎的嫌棄語氣,比他锃亮皮鞋下無聊踩着的塵土還輕。

沈曉思原本想反駁,但在對方充滿淩厲的眼睛裏莫名退縮。她漲紅了臉,不知道該生氣還是像魏奎那樣輕描淡寫的撇過去。最後,她明智地選擇帶着面色莫測的伴娘轉身就走。

梁涼不知所然,還想跟上去。

魏奎冷哼一聲,叫住她:“這種人不配咱們娘娘用真心結交。”

他潇灑地甩了筆禮金,帶着她走出了熱鬧的宴會廳。

魏奎的腳步很快,梁涼要稍微小跑着才能追上。酒店一層有家哈根達斯,魏奎停下來給兩個人買了個冰激淩球。

梁涼為難地捧着巨大的冰激淩,她平常的時候真的不愛吃甜,還是一口一口地慢慢舔着。

魏奎似笑非笑地說:“娘娘,現在還生我氣嗎?”

她疑惑地問:“生什麽氣?”

他拉長聲音::“我剛剛把你帶來的東西吃了,你不是生氣嗎?”

梁涼小心地說:“赤飯真的是我送給別人的新婚禮物……”

“她根本不在乎,她也不介意你是不是來這婚禮?她給你發請帖就是想充個場面,你懂嗎?你來參加她婚禮,她還要給你擺高架子。”

魏奎幾乎是恨鐵不成鋼,下巴上的肌肉扭曲。

他突然想到,今天如果是楊雨薇前來,她回應的話可能更犀利不留情面。不過楊雨薇絕對不會自屈身家的來到這種……破地方,她戴着的一枚耳釘恐怕都比三桌酒貴。但梁涼不是,別人真心還是假意,她都像個毫不設防的低智兒童。

魏奎今晚特意溜班過來的,就是怕梁涼穿着這愚蠢的衣服還被人欺負和嘲笑,而梁涼肯定會滿臉迷茫地說“她剛才欺負和嘲笑我了嗎?”。

這個笨蛋!他憤然地想,她根本什麽都不懂。

魏奎又擺出一副懶得多說的表情,他待會還要回去繼續工作。

“還要回辦公室啊。”梁涼的聲音中有難以掩飾的失望,她還以為兩個人能多相處一會。

魏奎三口兩口把他那份冰激淩吃完了,嘴裏很甜也很冰。

甜品就像和梁涼的相處,每次不見會想念,但每次只要一點點就夠了,否則就嫌膩歪,比如那LO裙真是太刺眼了。

“那你注意安全,路上開車慢一點。”

梁涼輕聲說,再無精打采地舔了口橘子味的冰激淩球。

腦海裏靈光一閃。終于想起來了,芭比娃娃的男朋友叫肯!

“魏奎?”梁涼再後知後覺地叫住他,她想告訴他自己決定當瑰麗的供貨商了。

但對方已經又走了。

她沮喪地坐在原地。

今晚的婚宴因為魏奎的出現(或者說是攪局),梁涼只參加了十分鐘就算結束。她想到沈曉思的眼神,明智決定不用再進去。

她獨自去新店檢查了裝修,八點多再出現在吉兆裏。

圓圓立刻湊過來:“老板,你今晚不是參加婚禮不來店裏嗎?”

梁涼冷汗了下,她強笑着:“已經結束了。”

“那我做的那份赤飯呢,對方怎麽說?”

梁涼看着圓圓嚴重期待表揚的臉,提起微笑撒謊:“新婚夫妻說很棒,還說有機會來我們店吃飯的。”

有板長和老板珠玉在前,吉兆的廚師不僅一個個八卦還都是死傲嬌。

圓圓淡淡地說:“哈哈哈哈哈,但咱們吉兆也不是普通人能吃得起的!”

桑先生今晚及時出現在料理臺前,那張江湖壯士的臉确實陷入人生的迷思,只是手頭的動作依舊精準,刀切魚身,每一片的薄厚相同。

吉兆裏牆壁是深灰色的,柔和的店內光線,精選的背景音樂,每個食客和廚師的表情都那麽專注愉快。

梁涼真的不知道怎麽跟魏奎解釋,比起介意別人的糟糕态度,她更喜歡記住別人開心的表情。

這名叫沈曉思的高中同學,梁涼其實也沒什麽印象,但她想去參加高中舊同學的婚禮,送上一盒自己店裏的食物表示祝賀。僅僅這種單純自發的感情很難理解嗎?

梁涼不愛生氣,她也從不介意別人僅僅通過服裝就粗暴判斷自己是什麽樣的人。就像很多人在門口看了一眼吉兆的價格,就會選擇遠離這家吃一頓飯就要上千元的日料店。懂得人自然懂,不懂的人也無所謂啊。

魏奎總嫌她笨,她就是懶得計較而已嘛。

桑先生今晚負責閉店,他依舊顯出難得的安靜平和。梁涼也不好意思問吳燕夏到底給他星盤看了什麽。

等走出門,她才意識到今晚确實要自己回家,昨晚跟吳燕夏說好了不來店裏的。

今晚真是很悶熱,走出空調屋後感覺整個毛孔都打開了。門口養的植物葉片都蜷縮起來,她随手澆了點水,看到泥土吸水後細而薄地舒展開。

當梁涼再站直身體,她眼睛突然張大。

占星師熟悉的瘦高身影就仿佛穿越時空的旅人,拖着腳下的漆黑影子,搖搖晃晃的從遠到近走過來。他一直沒擡起頭,依舊如同一只大黑烏鴉般安然憩息在街角,站在燈柱旁邊。

那模樣在白天黑夜裏都顯得那麽獨特,一動不動的,仿佛對萬物漠不關心。

她幾乎是愣住了,放空腦袋跑到他跟前。

“吳燕夏?!”

吳燕夏正在低頭狂刷自己的朋友圈。

占星師有一個隐秘的愛好,就是很喜歡加各種賣土特産的代購。

他的朋友圈裏有賣鹹菜的、賣粉條的、賣烤地瓜幹的、賣鱿魚鳳爪的、賣肉松手作蛋糕的,還有各種賣新鮮水果的。

吳燕夏的家鄉有一條河,苗人用水釀酒,漢人用水做豆腐,然後就拿出來叫賣。吳燕夏是覺得刷刷這種農副産品朋友圈的無聊行為,能緩解下他似有似無的鄉愁。

當然,還有一個更重要的原因是他饞。

此刻,吳燕夏聽到有人嬌怯怯地喊自己的全名,第一個反應就是趕緊低頭。

……這麽晚不要被客戶拉去算命啊。

直到意識過來是梁涼,他才驚喜地擡起臉,那一雙下垂眼光彩四射。

“你怎麽來了?”

“你怎麽來了?”

吳燕夏一愣。

梁涼已經用平時絕對不會有的語調問:“我昨天不是告訴過你,今晚不來吉兆嗎?你怎麽又來了?”

她一點都沒意識到自己正在脫離淑女風度的大喊。

梁涼其實不是生氣,只是非常困惑,也不知道為什麽,剛剛看到吳燕夏半舊不新的T恤,和此刻吳燕夏不生氣也不追問的含笑表情,胸口就突然特別難受和……委屈。

不是那種以往看到魏奎的郁悶,她看到占星師的笑容就好像心裏枯瘦了一截什麽似得。

吳燕夏向來能言善辯,但他這次也想不到該說什麽。原本想開玩笑,但梁涼身上有什麽很抗拒。

呃,怎麽了這是?難道今晚結婚的是她前男友?她不是說沒戀愛過嗎?

吳燕夏很仔細打量着梁涼,他慢慢地說:“我知道你說今晚不來吉兆,我就是想過看一眼。但我真的沒別的意思,我真的不是懷疑你說的話……”

梁涼仰頭瞪着他,笨死了。

她想,這人真是笨死了笨死了笨死了。他到底是怎麽騙倒拽得二萬八千五的魏奎和桑先生的?

沉默了一會,占星師試探地問她:“我現在要是跑走還來得及嗎?”

☆、第 29 章

吳燕夏答應了和楊雨薇去武漢出差幾日。他家公寓裏信號很一般, 偶爾得跑到樓下接電話。既然下樓,就順便踱到吉兆看一眼。

梁涼腦子亂糟糟的,下意識覺得他在信口胡扯又找不到其他原因。

悶熱無風的夏日夜晚中,她默默地跟着吳燕夏往回走。

梁涼很想解釋,今晚原計劃真的是參加完婚宴就回家,結果計劃有變才又跑到吉兆來的, 不是想瞞着他。但她也同樣隐約覺得, 如果兩人主動互相報備行程, 是有點怪怪的親密感啦。

而且關鍵是, 吳燕夏怎麽都不主動問她原因啊?真是的,他要問她,她才好意思解釋嘛。

吳燕夏只是走一會回頭望一眼。

梁涼微垂的脖頸落在展開的荷葉領中, 秀氣的鼻尖滲出細細的汗珠,這LO娘仿佛自己在糾結掙紮什麽。

陪着她又蝸牛般地走了一分鐘, 吳燕夏終于忍不住問:“你是累了嗎?”

梁涼的腦子裏依舊是糊的, 好像還在驚奇于他的從天而降, 占星師停在街角那一幕就這麽深深印在她腦海裏;但又好像還繼續琢磨着在沒遇到吳燕夏前, 自己還正打算去便利店買點什麽零食來吃。

哦,忘記吃晚飯了。

本來想去吃人家喜宴的,被魏奎攪局什麽都沒吃到。算了, 感覺那婚宴的飯也不會好吃,之前回到吉兆又在忙,今晚僅僅吃了幾口冰激淩。

氣溫一高就缺乏食欲呢。

梁涼抱歉地解釋:“今天有點熱,我想走慢一點, 對不起。”

他一挑眉,上下打量那全套武裝的蕾絲衣服。

“你中暑了?”

梁涼呆了片刻才乖乖回答:“暫時還沒有。”

吳燕夏自己笑了會,他把手從褲兜裏掏出來:“如果你累了,讓我拉着你走吧。”

占星師真的就在黑夜中朝着她直直伸出手來,掌心平攤。梁涼根本看不清他的神情,只能看到那頭卷毛,聽到他(貌似)平和的語氣。

她驀的又有點不高興起來,這種不高興不同于剛剛那張帶着心跳的疑惑,而就是很純粹的一種氣憤。

吳燕夏比魏奎更可惡,至少魏奎肆無忌憚的,卻總是很誠實地表達喜好。可是吳燕夏的玩笑總帶着種雲淡風輕,類似于“我随便一說,您随便一聽,反正咱倆都心知肚明誰更不靠譜。您說對吧?”。

吳燕夏再怎麽僞裝是世俗中人,說話和做事都這麽“大仙”,好像根本沒有任何男女大防的意識,一會口無遮攔地說“喜歡你”一會又冷不丁地說“當貓”,現在還要主動拉她的手走路。自己一個凡人女孩怎麽能随便拉一個男人的手呢。

梁涼感覺剛剛翻騰不息的心又恢複了平靜。也真是的,亂想什麽啊,大仙就是大仙啦。

她沉默地搖搖頭,選擇躲開吳燕夏的手而加快腳步,即使路過便利店的時候也沒停下。

天氣真的好熱啊,根本就沒胃口。

吳燕夏今晚卻又是把她直接送回家。

“不去你家鏟屎了嗎?”梁涼呆呆地問,還以為他是來監工的。

“今晚算了。”吳燕夏淡淡回答,他一邊盯着她的臉一邊順手幫她按了電梯鍵,“你早點回家休息吧。”

等電梯門就要在兩個人之間安靜阖上,梁涼剛想放松地靠在電梯壁休息的時候,某人卻又突然伸出手臂,果斷地把剩下一條線的電梯門再強行扒開。

……感覺真的太像驚悚片的一幕。

梁涼倒退一步,小臉煞到雪白,縮在角落裏慌亂地看着他。

“你到底怎麽了?不舒服?”吳燕夏到底不甘心把LO娘放走,又問了一遍。

梁涼還沒回答就被強拉出電梯,她小心肝都快顫悠出來了,感覺他的手牢牢地握着自己胳膊,根本無法逃脫。

這大仙好野蠻啊嗚嗚嗚嗚。

吳燕夏皺着眉,擺出一副很高深莫測兼陰森的表情。

他剛想再這麽吓吓她,問清情況,LO娘突然間睜大眼睛。

她居然忍不住傻笑起來:“……我好像懂了。”

吳燕夏用反派人物絕對不會出現的純癡呆表情,他說:“啊?”

假如自己真的成為這個野蠻又閑散占星師所養的寵物——

不不不,梁涼的意思是,假如她在極度不情願的情況下變成了吳燕夏抓着的那條黃金蟒,然後又和一條狗交換了身體。

她在很餓很累的情況下還不願意主動吃飯,為什麽?

答案很簡單,也許就是因為太熱啦。

人的身體不管在冬天和夏天總是溫暖的,因為人類屬于恒溫的哺乳動物。但蛇身體表面覆蓋有鱗,外皮膚是角質層,它是體內溫度會随着環境被動升高或降低的變溫動物。

神燈原本是一條随着環境變化而敏感變化自身體溫的黃金蟒,陡然變成了表面覆蓋着厚厚毛皮且有固定體溫的泰迪,它一定很不适應,每天都感覺身體裏面莫名發熱

當悶熱的夏天來臨,神燈熱了後不會懂用犬類的方式給自己降溫。它依舊以為自己只是一條蛇,靠整天趴着,不吃不喝的蟄伏就能以皮膚自動降溫。

“神燈之所以願意喝奶,大概因為鮮牛奶是從冰箱裏拿出來的。而泰迪的汗腺就主要分布在舌頭和腳掌上。”

梁涼最初是有點結巴說的,但吳燕夏那稍微認真就顯得像黑玻璃扣子的眸子沒離開她,也從頭到尾都沒打斷她的話。

她越說越流利,越說越自信,甚至滔滔不絕起來。梁涼從來沒想到,她有一天會認為蛇居然點可愛。

“……所以,神燈之前不吃飯,可能就是覺得身上多了層毛,太熱了。嗯,它以前身為蛇是光禿禿的。大仙你回家把神燈的狗毛都剃短,盡量露出它的皮膚。然後給它洗個澡,再開始喂它冰鎮過後的狗糧和水。”

這就好像人在夏天裏熱了要脫掉厚衣服,開空調、洗涼水澡,再吃點冰激淩,把體溫降低後就會精神起來一樣。

吳燕夏還是沒說話。過了會,他才古怪地問:“你是怎麽知道這些的?”

她眨眨眼睛:“大仙,其實我平時也會讀書的,書上都有寫着的。”

一陣長長的沉默。

梁涼不好意思低下頭,那垂順的馬尾辮和那草莓印花頭飾也以甜蜜的弧度耷拉下來,“其實我不保證這方法行啊,我只是靠瞎猜的。”

嗯,是以一條蛇的絕望處境,而絕對不是以寵物的心情去猜的。

“我回去試試。”他若有所思地說,終于把手放松。

梁涼趕緊把她胳膊悄悄從吳燕夏手裏抽出來,她臉莫名又紅了。

第二天一大早接到占星師的電話。

“我按你說的做了後,神燈真的開始主動吃飯,它剛剛吃了一碗的冰鎮狗糧。”

吳燕夏真是奇怪,平時說話都有點浮誇甚至有點猥瑣,不上臺面似得。但在他真正認真或高興起來的時候,反而很言簡意赅。

她揉了揉眼睛,迷迷糊糊地看了眼鬧鐘:“好早,大仙你是一整夜都沒有睡覺的嗎……”

吳燕夏笑聲傳到耳朵裏。

她每次聽到他這麽笑,都感覺想跟着他一起微笑。

“我們涼涼這麽聰明又這麽厲害,不愧是仙寵。”吳燕夏滿意地說。

梁涼聽到神燈主動進食,也松了口氣甚至還有點自豪。

她打了哈欠挂了電話後,又準備安心睡。突然間,再睜開眼睛,很清醒地瞪着天花板。

……仙寵是什麽意思啊???

梁涼在“吳燕夏到底是一只豬還是他是一只豬修煉變成的仙”思考中開店,營業。而桑先生依舊以“我被吳燕夏奪走處女身,但不要問我吳燕夏是誰”的表情中罵人、發火。

吉兆全體員工很淡然,很八卦地議論他倆。

到了神燈穩定恢複進食的第二天晚上,吳燕夏來接梁涼時突然告訴她,自己要出差三天。

☆、第 30 章

梁涼正蹲在籠子前托腮看着神燈。

就……神燈身上的毛真的被剃得好幹淨。她以前在養坦克的時候, 也會定期把它送到寵物店,花上二百塊人民幣把它修剪成和毛絨玩具相差無二的可愛泰迪。

但夏大仙明顯更鬼斧神工,他居然靠着自己把神燈剃成了一條拉布拉多。呃,連它耳朵上的絨毛都很仔細地刮掉了。

如今,神燈全身上下到尾巴都光禿禿的,露出粉色的肉。它很惬意地趴在原地, 尾巴偶爾抖動着, 但也不像狗一樣亂甩。

梁涼确實覺得服氣。這家夥一晚上沒睡吧。

“我出差這三天, 麻煩你順便給它們喂食吧。“

“哦, 好的。”

吳燕夏說完後就出去,剩下梁涼又看了很久的神燈。

實際上神燈也不理她,她也不知道自己正發什麽呆, 唉,鏟屎喂食也屬于一條龍上的服務線, 那就繼續吧。

等怏怏地走出客廳, 吳燕夏已經把他的行李箱拖出來擺在客廳, 坐在地上收拾東西。

行李箱很眼熟, 梁涼記得第一次見面,這人就這麽随随便便拖着那行李箱闊步走進來。

她當時還在暗想的問題是,什麽樣的主人會允許陌生人來當沙發客?

如今, 梁涼自己都知道吳燕夏家裏有兩個卧室、兩個洗手間、一個廚房和一個蛇室。他所擁有的物品似乎一眼都能全部看到,除了那張違法地圖。

還有占星師本人

梁涼目不轉睛地看着吳燕夏,要不是他突然坐在地上點了根煙将她拉回現實,恐怕就這麽傻站着。

吳燕夏自由慣了, 作息時間紊亂,偶爾得靠抽煙提起精神。他一擡頭看着梁涼慌亂地移開視線,笑了:“抱歉。”

他從地上爬起來,把客廳的窗戶開到最大放風。

梁涼慌慌張張地找了個話題:“大仙,你覺得世界上真的有兇宅嗎?”

兩人平時聊得都是吃吃喝喝,吳燕夏幾乎從不主動對她講起星盤啊、或者鬼怪神魔之類的事情吓她。

此刻,他靠在窗邊沉吟片刻:“我覺得有。”

吳燕夏曾經跟着德勤山人混吃混喝半年,還僞裝他的徒弟遠赴歐洲,去德國給當地一家華人豪門買的産業去看風水。

房主原本購置豪宅,打算作為送給兒子兒媳的新婚禮物。那是連客廳都足有四百尺的超級豪華別墅,戶型通透,室外還有園林和噴泉,窗外鳥鳴陣陣,仿佛走入童話世界當中。

但德勤山人一進門就臉色陰沉,連連跟主人說該房産邪氣太重了,絕對不可久居,越早脫手越好。

吳燕夏旁邊閑得無聊,跑到花園小徑撿來一塊曬得發燙的心形鵝卵石,放在密閉的客廳地板中央。

門外的德勤山人到底說服了半信半疑的主人,他們一行人在下午兩點前仔細的反鎖好各處房門匆匆離開。

一周後,豪宅以半價脫手。

交鑰匙那天,一行人重新回到這城郊別墅。開了好幾道密封鎖,又穿過彎曲漫長的走廊,走進靜谧的客廳,吳燕夏腦海裏瞬間發出“嗡”的一聲。

地板中央空空如也。

終于找到那塊鵝卵石,卻是在客廳最裏面的角落裏。

無人說話。

室外陽光普照進這個窗明幾淨的大廳,雲卷雲舒,每個人身上都曬得暖洋洋的,但只要走進這豪華別墅裏根本感受不到任何的空氣流動。

吳燕夏淡淡地講完,手裏的煙才燃了一半。

梁涼驚呆了,或者說是LO娘啞口無言地就被吓瘋了。她根本就沒有做好聽這種靈異故事的準備好嗎?在瑟瑟的情況下,梁涼簡直都想搶過煙來深沉地吸兩口,仿佛能增加勇氣。

大晚上講這種靈異故事的人真的喪盡天良!

“大仙,你家不屬于這種兇宅,對吧?”梁涼細聲問。

嗚嗚嗚嗚吳燕夏還想不想讓她幫着喂食了。臨走前還說鬼故事吓她,自己還敢進他家門嗎?

吳燕夏笑了:“不屬于不屬于,你如果在我家見到鬼,我會給你算工傷的。”

梁涼不僅覺得寒毛倒豎,同時心還碎了。

她平凡的人生承受不起這種不平凡的工傷。

他再笑眯眯地補充:“我會天天晚上給你打電話,這樣你邊跟我說話邊幹活就不怕了。”

梁涼悶悶的,勉強接受這個建議。

也許是吳燕夏臨走前居然無良講靈異故事,梁涼今天做事都有點魂不守舍,她覺得自己一想到他,就心裏重重發跳。而正在這時,梁涼突然看到了桑先生持刀的手上多了一串佛珠這麽大的粉水晶手鏈,不由整個人僵住。

“哦,我戴着玩的。”桑先生柔和地說,“這叫開運物。”

從桑先生嘴裏說出“開運物”的效果就類似于鐵樹結出一棵牡丹花。

她顫抖地說:“是夏大仙讓你這麽戴的嗎?”

“是我自己買的。”

吳燕夏告訴過桑先生,太便宜的開運物一般沒什麽用,貴的開運物也有很多假貨,但桑先生還是決定買個粉水晶戴戴,反正他摳門又不要臉。

吉兆的群衆蜂擁趕來,梁涼一臉夢游地擠出圍觀員工,她後知後覺,自己怎麽從沒想到讓吳燕夏給她一個護身符什麽的。

還有,梁涼決定把鏟屎恢複到每日早晨。一想到晚上獨自去他家,還是感覺怕怕的。

吳燕夏在高鐵時還在用星座時間看日程,楊雨薇也在用手提處理公事。

兩個人各忙各的時候,她抽空看了他一眼電腦,發現這人居然又在寫周運。周運比起年運是很水的存在,幾乎看不出占星師的功力。以吳燕夏在國內的名氣和他的英語胡亂翻譯幾篇運程來糊弄稿費特別容易。

國內很多占星師都這麽行騙,但吳燕夏除外。在撥號網絡環境裏,他每天五點鐘爬起來更博客的日運,分析十二星座,堅持一年後成為國內引入占星第一人,

比起同時期占星師身上的榮诋參半,吳燕夏沒賣過水晶、沒賣過任何開運物、不和同行吵架、沒和粉絲戀愛過,湊熱點也并不讓人讨厭,總體來說騙錢騙得很正大光明。

“我一直沒和粉絲戀愛過,你要付很大責任。”吳燕夏哈哈笑了。

楊雨薇也笑了。

她當初親自幫他取了“萌萌噠夏夏占星師”這Id,當時騷擾占星師的女生不要太多。而幫忙打理網站的楊雨薇煩不勝煩,直接換了個大胸女性頭像,再把他馬甲改成這個。

世界果然清淨。

以至于到現在,吳燕夏衆多的女粉絲以為他也是女的,叫他“神準的夏夏姐姐”。

吳燕夏也不生氣,他壞心地眯起清亮的眼睛:“話說我這麽守身如玉的,而你在日本都一夜情過……”

“吳燕夏!”

楊雨薇被揭開黑歷史,終于露出在魏奎面前那種牙尖嘴利的兇相。

那次一夜情是個大烏龍。楊雨薇被她那位大學男友分手後去函館散心,本來想發展一個旅途中的羅曼蒂克史,她特意挑了個日本人。但臨到關鍵時刻對方突然說了句中文,楊雨薇鎮定地穿上木屐後落荒而逃。

吳燕夏開夠了玩笑後目光盯回電腦屏幕,慢條斯理繼續剛才的話題:“我最近喜歡上了一個女孩子。”

楊雨薇繼續嘩嘩看自己的文件。

好長一會時間,她都不确定自己心裏是什麽感覺,最後選擇公正地總結:“你是該談一場戀愛了。”

今晚吉兆的營業時間過後,剩下桑先生和梁涼兩人關店。

一般來說,桑先生十點就會準時開溜,他是料理長,缺乏忠誠度和憐香惜玉,通常賣苦力的活也直接丢給梁涼。但與此同時,桑先生好像也只相信去梁涼,因為她是唯一一個知道他初戀故事的人。

簡單來說,桑先生曾經在日本工作的時候邂逅過一個美國女人。

……然後故事就沒了。

梁涼第一百次地懷疑,是否真的有這個女人的存在。據桑先生強調是對方主動先勾搭得他——美國人的口味比大仙還重啊!

但師徒兩人單獨喝酒的時候,桑先生曾經問過梁涼:“你覺得人一生要談幾場戀愛?”

梁涼把頭發纏在手上,很嬌氣地回答:“我這輩子只談一場戀愛,然後我就要嫁給他。”

她當時想着魏奎玩世不恭的笑臉。

桑先生滿意地點頭說:“我也是。我在等着重逢她。”

……桑先生以後會變成美國人啊。

這麽古板的梁涼告別完這麽古板的桑先生,她走出門又先四處看了看。街角沒有任何人,呃,如果真的有人的話估計又是瞬間漂移的鬼故事。

梁涼擦了擦冷汗,莫名傻笑了一下。

這時候,包裏手機裏震動起來,肯定是大仙按承諾打電話來了。她連忙掏出手機,看着屏幕後就呆住,感覺現在才真正出了冷汗。

有兩個來電同時撥進,一個是吳燕夏,一個是……魏奎。

作者有話要說: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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