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6 退群吧，白蘭

玖月牙曉說完了白蘭被抓走之後, 幹脆地把問題抛了出去。

“神威大人，怎麽辦？”

夢見雖然是地龍的“眼”, 負責觀測未來，為地龍的行動作出指示, 但從來不負責任何具體活動, 就算再沒有人性的地龍也不至于要讓植物人爬起來打架，這也太離奇了。

于是“救不救白蘭、怎麽救白蘭”的壓力就全都壓在了地龍神威——桃生封真身上。

假如說此刻是哪一位天龍被人囚禁了，天龍七封印肯定會全體出動去救人，根本無需思考，但是地龍這種“雖然極端強大也非常無理取鬧”的組織就不太好說了。

麒飼游人打了個哈欠, 毫無趕緊。

八頭司飒姬只想趕快回去繼續做研究。

哪吒毫無主見, 看着地龍神威等待他的命令。

桃生封真顯然也被這種驚人的消息給弄得十分無語, 半晌才看向一旁擺明了想袖手旁觀的少年，笑眯眯地問：“京君, 你怎麽看？”

卡爾提克耶被點了名只好開口回答。

“我覺得這件事非常奇怪。我曾經和彭格列打過交道, 也曾經見過白蘭……以白蘭的能力，沒有道理會輕易地被彭格列抓住才對。”

桃生封真一聽就知道對方在暗示什麽, 笑了一聲，問道：“京君認為白蘭是故意被抓住的嗎？”

卡爾提克耶正要說話, 玖月牙曉無奈地說：“關于這一點, 白蘭倒是告訴了我——白蘭說，如果只是彭格列的話，他有自信至少可以逃到我們面前，但是, 彭格列說動了阿爾柯巴雷諾和複仇者，一大群人毫無預兆地突然出現，他不想去拼命，所以就乖乖束手就擒了。”

“乖乖……”

卡爾提克耶重複了這個詞。

這個詞聽起來怎麽這麽奇怪，和他曾經見過的這個世界的白蘭和十年後的白蘭都完全不搭調。

Advertisement

玖月牙曉點頭，苦笑着說：“這是白蘭的原話。”

卡爾提克耶嘴角抽了一下，咬咬牙說：“我真的很想說不管他了，随他被關到死吧。”

麒飼游人當即笑了出來。

“啊，用這樣的語态來說出這句話，說明京君還是想要去救人吧——唔，好吧，如果京君想要去救人的話，我也願意參一腳，雖然很麻煩，不過，畢竟我們是命運相連的同伴嘛。”

“……那也算上我。”八頭司飒姬面無表情地說，“不過，我就在日本遠程支援你們。”

桃生封真屈起手指數人數，“一、二、三……不算白蘭，就已經有半數了，那我作為地龍神威當然不能眼看着你們去冒險，我也一起去吧，正好我也想要看看，到底是什麽人有能力‘囚禁’我的七禦使？”

“我随您一起。”哪吒用近似于機械的語調說出自己的決定。

桃生封真對着哪吒慈愛地一笑，正像是哪吒記憶中的“父親”一般。

“好孩子。那麽，我們就一起去救出我們的同伴吧，順便會一會那群……多管閑事的黑手黨們。在東京塔集合，然後出發吧。”

地龍神威宣布了命令，全部的七禦使都沒有異議，或明或暗地表現出了服從的模樣。

卡爾提克耶抱着胳膊沒有說話。

玖月牙曉把衆人一一送出去，最後才輪到桃生封真和卡爾提克耶。

這時候，桃生封真突然說：“京君，我有些好奇——你想要救白蘭的理由是什麽呢？”

卡爾提克耶放下胳膊，随口回答：“因為他不能死。”

準确說來，從現在起，所有的天龍七封印和地龍七禦使最好都別死，畢竟“六星”在天龍地龍之中，萬一“六星”死了，“阿修羅”蘇醒了，那怎麽辦？

桃生封真疑惑地挑眉，看來真的完全不明白。

“白蘭不能死？京君真是善良啊……如果被抓起來的是我，京君也會來救我嗎？”

卡爾提克耶看着故意裝得可憐兮兮的地龍神威，情不自禁地想到了帝釋天裝出這種神情會是什麽樣，當時就把自己惡心到身體一抖，幹巴巴地說：“會。不論被抓去的是誰……只要是地龍，我就會去救。”

“這樣啊……”桃生封真露出了甜膩的笑容，無比親切地說，“那我可真是十分欣慰，有京君這樣可靠的七禦使，我們的目标一定會實現。當然，我也會實現京君的願望。”

卡爾提克耶嗤笑一聲，轉身離開了夢境。

地龍神威笑眯眯地對着卡爾提克耶的背影揮手，等看不到人了才轉身看着玖月牙曉，溫柔地問：“牙曉呢？你的願望是什麽？”

玖月牙曉靜靜地看着地龍神威，毫無畏懼，坦然地回答：“我的願望就是實現京君的願望。”

“那就實在是太好了。”

地龍神威親切地拍了拍玖月牙曉的肩膀。

“繼續‘做夢’吧，繼續在夢中看着‘未來’吧，我們的夢見——”

他沒有說完最後的話，就那樣保持着高深莫測的神秘笑容離開了夢見的夢。

玖月牙曉揮手改變了夢境的景色，再次回到了他熟悉的湖邊。

在湖水中央，“神劍”的模樣正在發生改變。

無論是水面上屬于“天龍神威”的神劍，還是水面下屬于“地龍神威”的神劍。

從“通靈王”誕生開始，兩把“神劍”就開始變化。

最後，它們究竟會變成什麽模樣？

京君……又會遇到什麽呢？

玖月牙曉走到湖邊，看着水面下沉睡着的黑發的身影。

他伸出手輕輕撥動湖水，宛若倒影的身影就消失了。

可是，夢見非常明白，那個影子一直都在——在京君的“心中”沉睡着，不知何時就會醒來。

這一場天地之戰究竟會變成怎樣？

白蘭……

白蘭所說的“希望”真的會到來嗎？

那是夢見都不曾觀測到的“未來的可能”，白蘭卻信誓旦旦地說“這是一個機會，但它會導向什麽結果，誰也不知道”。

玖月牙曉只是為了去賭可能改變命運的機會才選擇幫白蘭說謊。

白蘭并不需要任何人“救”他，他只是想看看——會不會有人去救他，誰又會奔赴這一趟旅程而已，就像不成熟的人總想讓戀人證明感情那樣，白蘭想要試試看“地龍七禦使”之間到底是否存在着“命運的羁絆”。

如果什麽都和“平行世界”一樣，如果所有的一切都曾經發生過，那樣的人生還有什麽可期待呢？

白蘭-傑索乖巧地蹲在彭格列關押他的監牢裏，卻高傲自由得仿佛他才是掌握着鑰匙的人。

事實上也是如此——只要他希望，他随時都可以離開這裏。

現在只不過是和成為地龍之前的無聊歲月一樣，随便找點事情打發時間罷了。

白蘭在某天早上醒來的時候突然多了一段記憶。

這段記憶來自于“十年後”，可是又不僅僅是“十年後”的記憶，他仿佛同時看到了好幾個“白蘭-傑索”的記憶。

最鮮明的記憶來自于“十年後”。

十年後的白蘭想要集齊“七的三次方”，一度差點成功，然而最後功虧一篑，可是失敗的理由很奇怪，并非在正面的戰場失敗了，而是在得知伊勢的巫女京子去世後選擇了放棄，随随便便地輸給了十年前的彭格列家族，幹脆地選擇了死。

這算是什麽啊？

殉情嗎？

白蘭不以為然地撇撇嘴，盡情地嘲笑十年後的自己，可是，等到第二段記憶浮現上來，他突然笑不出來了，因為他忽然就懂得了為什麽十年後的白蘭會做出那樣的選擇。

如果他曾經見過“光”，那麽他就不會想要看到“光輝消失”。

如果他曾經有過“希望”，那麽一旦失去，他就會走進絕望的深淵。

如果他曾經同樣地被人直視了靈魂，給予過救贖，那麽，“白蘭-傑索”就絕對不會放手——即使對方不需要他，甚至厭惡他、仇恨他，那都無所謂，他很自私，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自己，可以一廂情願地拼命努力去實現自己的願望。

但是，如果都這麽做了，依然無法實現願望呢？

那麽，就毀滅吧。

如果失去是命運，那麽白蘭就要反抗命運。

如果世界不允許他的希望活下來，那麽他就讓世界也跟着毀滅。

可是，在一次又一次的失敗之後，白蘭也感覺到了疲憊。

因此十年後的白蘭放棄了，他想要死亡，想要在死亡的世界尋回自己的希望。

某個平行世界之中的白蘭得到過的“彷徨與失落之簽”變成了刻在“白蘭”靈魂中的執念，到死都不會消失。

當初伊勢神宮的巫女接過白蘭随手取下的簽，說出簽文本身含義的那一刻，這執念就已經鑄成。

那時候的白蘭還不知道關于天龍和地龍的事情，也不知道“命運”，他只是無聊得到處走着，無聊得随手取了一支簽，然後，遇到了他的“命運”。

“巫女小姐，可以為我解簽嗎？”

“你的心非常亂，這支簽對你而言沒有任何意義。”

“巫女小姐是不想解釋的意思嗎？”

“是。你在求簽的時候并未想着要祈求的事，這是一支廢掉的簽。”

“巫女小姐，簽文本身的意思，可以告訴我嗎？”

“這支簽的本意是求而不得——與想要見面的人錯過，失去重要之物，無法傳遞自己的心意，以及，一葉障目，看不透自己的心。這是彷徨與失落之簽，但這并非不吉，而是一個預示和警告，提醒人……時時審視自身、珍惜現在。”

當時的白蘭尚且不曾明白，他以為自己“無所不能”，可是，當他看着他想要保護的巫女死在眼前，他終于相信，這個世界上存在着“命運”，而他想要改變這種命運。

白蘭就此走上了一條無法回頭的路。

彷徨與失落之簽，求而不得。

終成執念。

“……結果，就把執念丢給了我啊？可真是夠不負責任的。”

白蘭抓抓頭發，眯起眼睛看着外面。

要讓十年後的自己失望喽，畢竟他的世界裏從來都沒有“梶原京子”，只有“椎名京”，無論他怎麽做，都不可能創造出“讓梶原京子可以活下去的世界”。

不過，要不要稍微努力一點去創造“讓椎名京可以活下去的世界”，那就看看京君這次會怎麽選擇吧？

作者有話要說： 京害怕白蘭是“六星”之一，萬一莫名其妙死在意大利，他就冤枉了，所以必須去救，雖然他的內心很不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