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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韶華少有的睡了個安穩覺,許是報告的事情終于了解,又像是周行之的話确讓他好受了些許。總之,他迎着懸挂在頭頂的太陽,一覺睡到了十點鐘才睜開眼。

周行之起的也不早,只匆匆做了個三明治擺在桌上,人則給李韶華留了微信便跑去農貿市場置辦起蔬果吃食。

李韶華睡得久,整個人還沉浸在混混沉沉的狀态中,只潦潦草草吃了兩口便吃不下了,盤算着自己的丈夫何時能帶着一身菜市場的腥味兒回來。

年輕時李韶華是個最怕無聊的人,任一點空閑時間都被他用party和sex塞滿,仿佛高強度的工作帶給他的心力交瘁只有人類最極致又最廉價的快感才能安撫。

那時候,無數友人都開玩笑的說,他該不會有性瘾症吧。這話不是誇張。有時連他自己都這樣覺得。

剛跟周行之結婚時,他倆時常有些矛盾,而矛盾的導火索又時常是他不知安分的性格。每逢此時,李韶華最慣用的伎倆,便是靠性愛擺平一切。

起先年富力強的Alpha很吃這一套,每每被他三言兩語或是一個眼神便惹得情動不已,肝火變了欲火,而後便是一場酐暢淋漓的歡樂。

後來,周行之總算識破了他的詭計,或是明白了他的逃避,便只得在争執中無限的壓抑本性,去尋那個不知是何的症結。

李韶華是個天生的逃避型人格,他拒絕說愛,又拒絕永遠。這讓周行之苦惱不已,卻又無可奈何。

當周行之提着兩大兜蔬菜魚肉出現在李韶華面前時,他有些恍若隔世的錯覺。

記憶中那個跟在自己面前一口一個“李老師”的、初出校園的男孩,究竟被丢在了哪裏?

他倆明明整整五年從未分離,可李韶華卻根本找不到周行之長大的痕跡。

仿佛一切只是一朝一夕,他被自己誘惑,而後他愛上自己,因為這份沉重的愛,他變成了一個完整成熟的男人,成了自己的依靠,也成了自己的丈夫。

他沒接周行之手裏的菜,他向來不願動這些沾着水和土的東西,他只是輕輕抱了抱自己的丈夫,踮起腳尖對他說,“行之,你買沒買潤滑,家裏沒有了。”

周行之的神色一晃,嘴邊溢出一個小小的弧度,他低頭親了親李韶華的額頭,說,“買了的。”

李韶華便開開心心的坐在沙發上,看着周行之在廚房忙裏忙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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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丈夫有着挺拔的身軀,弓着腰在抽煙機下掂着一口小小的鍋,火焰像被施了魔法般跟着他的節奏變換着,而他的丈夫,則把控着廚房裏的一切,得心應手,有條不紊。

食色性也,這其中大概是有個均衡,所以李韶華向來不在意吃的怎樣。饅頭鹹菜他能吃,大魚大肉也可以。大概這些年一直是,周行之給他端來什麽,他便吃什麽。

很多時候,他在周行之面前是個事兒精,但絕不包括吃這件事情。

所以,哪怕是日夜相守,他也記不得自己的丈夫到底是何時成了這樣一個大廚。

當飄香的三盤菜被周行之依次端上來。大概是周行之小時過過一段苦日子,哪怕到了如今吃穿不愁,他也習慣性的把葷菜放在李韶華跟前,而靠近自己面前的永遠是這頓飯的配角。

周行之的這個習慣有些可愛,像個經歷過苦難的母親,總想着把眼中最好的留給孩子,卻早忘了今夕何夕。

李韶華心中暖暖的,仿佛一股股的溫泉順着血液的走向流淌。他不動聲色的将面前的盤子往中間推了推,擡眼的瞬間看到周行之臉上腼腆的笑意。

他低了低頭,往嘴裏送了一塊牛肉,香香嫩嫩,仿佛不需咬便可以在口中化開般,絲毫不比大酒店中炖的差。

他想,若這世上有完美情人,那這完美兩個字,也只有周行之了。

午飯後,他們相擁着在沙發上聽着老唱片,從卡薩布蘭卡到老鷹樂隊,皆是李韶華的心頭愛。随後,是綿長的吻,順着眉眼一路到唇,呼吸交接,唇齒糾纏。

周行之的手溫暖而幹燥,帶着憐惜輕輕撫摸着他的後背,像是安慰,又像是纏綿。

午後的陽光從百葉窗的間隔中漏進客廳裏來,幾束灑到周行之的後背。周行之整個人便都像沐在光暈中般,帶着救贖的色彩,給他眷戀,又給他疼愛。

這一切都太溫柔,卻讓李韶華莫名的想哭。

他寧願周行之強勢些,哪怕粗魯甚至粗暴也無所謂,反正他也是不怕疼的。

但周行之怕他疼。

周行之連他不小心磕在桌子上都會心疼,他雖不說,但李韶華是知道的。

李韶華年輕時對待自己的身體算得上是大大咧咧,磕的碰的身上大傷小傷不斷,更何況他又向來不忌憚姿勢體位,仿佛越是痛,便越是爽快。

可如今,他怎也不願讓自己受傷,便是一個小小的劃傷,他都寧願藏着掖着。

他看不得周行之關切的眼神,讓他酸楚又心疼。

他還記得剛結婚的時候,他心血來潮跟周行之玩兒起強奸梗,周行之卻在将他雙手箍起的剎那又将他放開。他正是起興,有些不耐煩的踢了踢自己的丈夫,問怎麽不繼續了。

周行之皺了皺眉毛,那個神色他一輩子都忘不了。

周行之坐起身子,摩挲着李韶華剛剛被他用力箍過的手腕,上面泛着微不可見的紅,說,“就算是假的,就算是演戲,我也做不到。”

兩個人都頓時失了興致。

說不感動是假的。

可李韶華刻薄又陰冷的性格印在骨子裏,無論有無瞬間的感動,都被巨大的不耐煩掩蓋了。

李韶華拉上被子,轉過身,留了個後背給自己的丈夫。

周行之也不生氣,從後面抱住他,親了親他的脖子,說,“韶華,我愛你。”

李韶華心中冷笑,也不答話。

現在想到這些,李韶華只覺得自己好生過分。把旁人的一片真心反複蹂躏,最後還不忘踩上幾腳。

好在周行之并不跟他計較。

可越是不計較,他便越是愧疚。

就像現在周行之在自己身上的溫柔,全成了他愧怍的理由。

在愛人身上耕耘的Alpha看出了他的失神,便很體諒的早早結束,拔出來的剎那将濃稠的液體悉數射進自己的手裏。

周行之起身去洗手的片刻,李韶華對着丈夫的身影,用敵不可聞的聲音說,“我愛你,再見”,卻只有他自己聽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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