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
周行之從未想過,再次見到自己的愛人會是這樣的場景。
當他們分別代表券商和事務所參與清遠集團的IPO項目時,兩個人皆是一愣。
周行之從頭到腳細細打量着自己半年未見的愛人,照理說他們現在的确是婚姻關系,那張白紙黑字的離婚協議至今還原原本本的擺在家裏的桌子上,到頭來也沒落上周行之的名字。
有時周行之會想,其實李韶華其實也沒那麽絕情吧,至少在離婚這件事上,他從未催促過自己。
與周行之一起參與清遠IPO項目還有陸琦和其他幾個TE的同事,大家私下裏早就把周行之和李韶華的事情翻來覆去讨論過無數個版本了,此時再見明顯有些尴尬。而ZC證券的人顯然不知道他倆之前的關系,皆是一副淡定自若的姿态。
陸琦的眼神變得有些微妙,他伸手碰了碰周行之的肩膀,想從周行之的神态中找出什麽答案。
周行之腦袋裏很空,他甚至聽不到清遠集團分管IPO上市的副總口中到底在說些什麽,只是死死地盯着坐在圓桌對面的愛人。
莫約過了兩個小時,副總孫昊總算介紹完了基本情況,會議告一段落。
孫昊對李韶華和周行之以及律師事務所的項目負責人揚眉說,“三位老師,我先帶你們四處轉轉。”
周行之打斷了孫昊,對他說,“孫總,我跟李總先去個廁所。你先帶着楊老師和陸琦他們轉轉。”
陸琦一副了然于心的态度打量了周行之和李韶華一眼,随後頗為識趣地對孫昊說,“他倆啊,是老相識,咱們甭管他們。”
李韶華剛想說些什麽,卻被周行之一把抓住胳膊。周行之抿着嘴,眉頭也緊緊地鎖在一起,一副不達目的不罷休的姿态。
李韶華看了眼孫昊和随行的同事,心中有所顧忌,便只得向孫昊點點頭,說,“我們待會兒就跟上。”
李韶華話音剛落,周行之便用力将他扯進廁所,随即将自己許久未見的愛人推進隔間中。
李韶華剛想說話,便被周行之的動作打斷了,他蹲在了李韶華面前。
衛生間隔間有些狹小,而周行之的臉,便緊緊貼在李韶華的腿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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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韶華緩了緩,剛想問他要幹什麽,腳腕便被這人握在了手裏,随即,他的皮鞋連同襪子一并被脫了下來。
周行之幹燥而溫暖的手摸了摸他的腳踝,在發現李韶華的腳踝後面果不其然得被這雙中看不中用的皮鞋磨出了一層薄薄的繭後,明顯有幾分不悅。
周行之從口袋裏掏出一塊兒創可貼,得心應手的貼在李韶華的薄繭處,随後又體貼的将他的鞋襪穿上。
不待李韶華說出什麽“你不必如此”的話來,他另一只腳上的鞋襪便被周行之褪去,爾後便被這人如法炮制的貼上了創可貼,正當周行之要為他穿上襪子時,他才想起他倆已經要離婚了,趕忙把腳收回來。
周行之顯然一愣,擡起臉來看着他。
李韶華頓了頓,說,“我自己會穿。”
周行之搖了搖頭,不由分說的将李韶華的重新抓到自己寬厚的手裏,說,“你腰不好,不要蹲下了。”
李韶華只覺得眼前暈了一層水汽,慢慢連自己丈夫的身形都看不見了。他拼命的睜着眼睛,說什麽都不願讓眼淚掉下來。
成人以後,他便再沒哭過。哪怕是一個人在醫院排隊注射一堆激素,一個人躺在冰冷的手術臺上,一個人抵抗那些術後的排斥,他都沒有哭過。
所以此時便更不能哭了。
周行之做完這一切後才站起身來,靠在門上,對李韶華說,“這些天你過的還好麽?有沒有按時吃飯按時休息?ZC工作很累吧?別太拼命。”卻絕口不提離婚的事情,仿佛什麽都沒發生過,李韶華只是出了趟差。
李韶華點點頭,随後又搖搖頭,最後連自己都覺得這副作态實在惡心,便不再搭話。
周行之拿手背蹭了蹭他的臉,說,“你瘦了。沒吃好吧?晚上我給你做好不好?”
李韶華最受不了周行之這副模樣。他什麽都不問,不氣也不急,一如既往的溫柔體貼,而所作所為仿佛都在對他說,回來吧,我不會怪罪你的。
李韶華幾乎就要對他說,好啊,我跟你回去,我真的好想你,好想好想,可他卻不能如此。他只得咬緊自己的牙冠,然後對自己的丈夫搖搖頭。
周行之眼神暗了一下,随後便是一個溫柔的笑,他打開廁所門,背朝這李韶華說,“別躲着我了行嗎?至少讓我知道你是安全的、健康的,好麽。”
李韶華好想抱住他,對他說自己也很想他很愛她很舍不得他,最後卻只是在他背後小聲說,“你沒必要這樣的,這世上有這麽多Omega,你跟誰在一起都好。”
跟誰在一起,都比跟我在一起好,李韶華如此自嘲地想着。
周行之回過頭來,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說,“你知道這不可能的。”
周行之只覺得自己痛得連站都要站不穩了,他只能強撐着,勉力站的筆直。
他看的出李韶華這些日子過得不好,蒼白的面容,消瘦的臉龐,還有頭上一層虛汗,都昭示着他沒有替自己好好照顧身體。
他好想把李韶華箍在懷裏,圈在家裏,卻只能對他說,“走吧”。
無論如何,他都沒辦法強迫李韶華,哪怕是因為愛。
律師、會計師、以及券商分別分到了三間緊鄰着的辦公室,而目送李韶華走進辦公室後,周行之才戀戀不舍的走進自己的辦公室。
一起的陸琦湊上來,壓低了聲音問,“行之,他怎麽說?”
周行之極少在同事面前說起自己跟李韶華的事情,哪怕是相識五年的陸琦。畢竟李韶華曾經是他的上司和老師,無論說些什麽,都是不應該,不合适。
他思量了片刻,對陸琦說,“我沒問他離婚的事情。”
陸琦瞅了他一眼,“啧”了一聲,說,“那你把他拉進去幹什麽?****打了一炮?”
周行之皺了皺眉頭,他是個古舊的人,聽不得這些張揚又直白的說法。他如實說,“我瞧他穿着那雙不舒服的鞋,給他貼了個創可貼在腳上。”
陸琦向看怪物一眼看着周行之,“我的天那周行之,你是不是抖m啊,人家都要跟你離了,你還上趕着往人家腳上貼創可貼?你有病吧?”
周行之苦笑,他又何嘗需要別人來提醒李韶華要跟他離婚。可他又有什麽法子。
“這不是,還沒離麽。沒離就還是夫妻,沒離就還有希望。”
就算離了,愛情也沒有一個開關,他也還是那個愛情的傀儡。周行之如是想。可這句話,卻無論如何都說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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