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4
第二天一早,當李韶華從賓館走出來的時候,毫無意外的見到了周行之,手中拿着兩個包子,他猜,準是豆腐粉條陷兒的。
恍惚間,他仿佛回到了很多年前,周行之便是這樣向他求愛的,一時間那個青蔥的少年與此時這個成熟的男人交織在一起,分不清今朝昨朝了。
李韶華看了他一眼,向他搖搖頭。
周行之把手中的袋子塞進李韶華手裏,問,“你臉色不好,昨天睡得不好嗎?”
周行之這句話問的光明磊落,擔憂和挂念寫在臉上,仿佛在說,我就是放不下你。而李韶華則是虛僞又克制,“沒,挺好。”
周行之便不再說話,他倆一左一右并排走着,與以往幾千個日子無異,卻又那麽不同。
李韶華進辦公室前,周行之拉了拉他的衣服,李韶華皺了皺眉,轉頭看向他。
周行之思忖了片刻才開口,“韶華,你是不是生病了?”
李韶華冷哼一聲,“用你管。”說完,便拉開門,頭也不回的走進去了。
周行之無法,在門外呆了片刻,只得回自己的辦公室去。
周行之坐在辦公室裏,卻什麽都幹不下去,滿腦子都是李韶華蒼白的膚色和滿額頭的虛汗。他心裏發堵,卻又對他無計可施。
李韶華的身體向來不算硬朗,以前每逢換季總是會病上一場,後來周行之便千分仔細萬分小心,好生照料着,每逢天氣轉涼或驟熱,讓他不受涼不見風,才慢慢好了起來。周行之心中想,大概是這些時日沒人照顧體貼,又病了吧。
他心中有了記挂,便再也工作不下去,好不容易熬到中午,急急忙忙趁旁人去吃飯,跑到隔壁的辦公室抓住李韶華,不有分數便把手背放在他的頭上。
李韶華沒什麽反抗,深深地看了周行之一眼。
周行之讪讪的伸回手去,自己念叨着,“也沒發燒啊。到底哪兒不舒服?我去給你買藥。”
李韶華搖了搖頭,說,“沒事,你別這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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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行之頓了頓,臉上全是疑惑,猶豫了片刻開口,“我不知道,你到底為什麽非要跟我離婚。”
李韶華似乎覺得這話問得可笑,挑了挑眉,是周行之熟悉的,他譏諷的表情。
“行之,那你覺得我為什麽要跟你在一起?”
周行之心中難堪,卻故作堅定,“韶華,你別鬧了好麽?”
哪怕李韶華長他五歲,哪怕披上業界精英的皮囊,哪怕是領他入門的師父,在他心裏,李韶華卻永遠是那個需要被照料和撫慰的。在他心裏,李韶華總也照顧不好自己,讓他如何放心得下。
李韶華眼睛澀澀的。他很想告訴周行之,他沒有鬧,真的沒有鬧。可他什麽都沒說,只是垂眼看着地板。
“我想的很清楚了,行之。”李韶華沉聲說。
周行之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韶華,你想怎樣我都可以由着你順着你,除了這件事。”
李韶華搖了搖頭,過了一會兒,又兀自說,“算了,你不簽就不簽吧,反正AB婚姻只要一方提出離婚申請,法院就會判離婚的。”
這些年,雖然國家雖然開放了AB婚和BO婚,但《婚姻法》對AB、BO婚姻的保護卻一直有限。相比起AO婚姻的勸和不勸分,AB或BO雙方只要一方提出離婚申請,法院總是會高效率通過。
而這種差別,本質上還是由于AO的高生育率所帶來的人口紅利。
想到這裏,李韶華看了眼自己的腹部,露出一個譏諷的笑。
周行之只覺得被當衆打臉紮心,而打他臉、紮他心的偏偏是他最愛的人。他反抗不得,更報複不得。只得小心翼翼地對待,再獨自治愈傷口。
一直到清遠集團的case結束,周行之都一直保持着早送飯晚添衣的習慣,李韶華沒拒絕,卻也不願再跟他交流。
最後一天的慶功宴上,副總孫昊百般勸說下,李韶華和周行之都喝了不少酒。
離開酒店時,周行之只覺得李韶華的臉白得吓人,而嘴唇卻由紅變得發紫,整個人籠罩着陰郁的氣質,仿佛下一秒就要墜入地獄般的模樣。
周行之有些怕了,從後面罩住他,問,“你到底怎麽了?”
李韶華踉跄了一下,扶住牆,說,“嗯,沒,沒事。”
周行之只覺得心髒撲撲撲跳的厲害,他連忙把李韶華往自己懷裏帶了帶,随後把人抗在身上,說,“我帶你去醫院。”
李韶華似乎沒了力氣,連掙紮都沒有,只是嘴上還不依不饒的說,“你,你放我下來。”
周行之打了車送人去醫院,待把人放在雪白的床上後,整個人像從水中撈出一般,懼怕,擔憂,焦急交織在心裏,讓他在這八月的炎熱中忍不住顫栗。
他匆匆忙忙的去收銀臺充錢,待回來的時候,卻發現,原本躺在病床上的李韶華,不見了。
一種強烈的不安席卷了周行之整個心髒,他的信息素不受控制的飄出來,旁邊的護士輕輕咳嗽了幾下,示意他這裏是醫院。
周行之連忙收了信息素,問,“剛剛這裏躺着的,李韶華呢?”
護士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說,“你誰啊?這床剛剛被一個Alpha接走了,大概是轉院了吧。”
周行之捂了捂心髒,他自然不信李韶華有了新的配偶,但護士口中的暧昧卻的的确确的存在于自己的愛人身上。
他有些憤怒,心中像有團火在燃燒,讓他喉嚨發幹,卻忽而意識到,自己不該這樣。
他應該擔心自己下落不明身體不适的愛人,而不是憤怒和嫉妒。
這樣的自己,極不成熟,又令人厭惡。
他連忙撥打了李韶華的電話,卻怎麽都打不通。
他掏出手機,用顫抖的手向自己的愛人發出微信,問他在哪,是不是換了醫院,需不需要人照顧,卻在發出的同時收到一條帶着嘆號的消息:對方已開啓好友驗證,您還不是對方的好友。
周行之大夢方醒,整個人靠在牆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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