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6 ☆、忘川·老者

冬季的宴會并沒有多麽的隆重，冬季的植物們和可愛的雪精靈一起愉快的玩耍，或者交流一些最近的狀況倒是成了最主要的進度。

荼蘼的話讓秋葉燃起了一些信心，她想起那最後一幅未完成的拼圖也不再擔心，因為如果夏蟬真的死去的話，重逢就再也不可能了。

秦暖月并沒有多說什麽，宴會結束之後就和冰姬一起離開了，可是臨走的時候那清冷的眼神還是讓人感覺到了一種奇怪的感覺。

就像是一種奇怪的懷念一樣。

離開之後荼蘼就莫名其妙的跟在了秋葉的身邊，兩個孩子撐着一把傘走在大雪紛飛的街道上，雪精靈蹦蹦跳跳的跟在他們的身邊，有的還跳到了傘上，讓油紙傘都輕了不少。

荼蘼直到這個時候才告知秋葉自己的身份，他原本是開放在忘川之畔的荼蘼花，在機緣巧合之下得到了人形，然後就被忘川的洗禮人送來了這邊安心修煉。

“亡者之路是生者進入冥界唯一的道路，但是那一條道路很難尋找，沒有相關的東西是不可能進去的。”荼蘼說，“你身上有一件遺物，那件遺物上寄托着生者的思念，還有死者的眷戀，也許是能夠找到那一條道路的，那一片湖……雖然不知道是誰說的，可是那個人一定是自己去過那個地方才會知道到底要怎麽從那個地方走。”

“這樣麽。”秋葉把頭頂上的雪精靈放到籃子上，仿佛是在巧合之下她收起了油紙傘，翻開了放在籃子裏面的天華錄，裏面不知什麽時候多出了一束仿佛與這漫天大雪融為一體的白菊，蒼白的顏色，一片淡漠。

“雪下大了，不撐傘的話會被淹沒的。”荼蘼拿出了自己的傘，同樣是淡淡的藍色，“你們回去吧，要是下雪下得不均勻的話會被罵的。”

一群一直跟着的團子蹦蹦跳跳的離開了。

兩個人撐着傘行走在白雪覆蓋的街道上，盡管沉默不語，卻似乎已經有了什麽別樣的默契。

“哎喲！”

蒼老的聲音吸引了兩人的注意力，秋葉快步拐進胡同裏面就看見了一個衣服像是唐裝卻又不是的老人摔到在地上。她連忙跑過去把老人扶了起來，擔心地問，“老爺爺，你沒事吧。”

“呵呵，小姑娘，我沒事，只是不小心滑了腳而已。”老人家笑得很慈祥，拍了拍身上的雪就像是什麽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

“老爺爺，現在雪下得很大，您還是快點回家吧，萬一再摔到很容易出事的。”秋葉擔心地說。

“小姑娘你也是心善，老頭子我這一不小心走錯了路倒也不算是壞事。”老人家依舊是笑呵呵的樣子，從袖子裏拿出一塊雲片糕放到了秋葉的手上，“老頭子我身上也沒有什麽東西，這個就當做是給你的小禮物吧，過新年了長輩也要給小輩禮物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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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爺爺。”秋葉并沒有拒絕，老人家冰冷得仿佛失去了生機的手卻讓她忍不住擔心了起來，“老爺爺，你的手好涼，是衣服太薄了嗎？先用圍巾保保暖吧。”

說着她就伸手去取圍巾，一個老人家手這麽冰冷一定是因為衣服太單薄或者身體不好，媽媽知道了也不會怪她的。

“不用了，不用了，老頭子我該走了，要是去遲了我家老婆子又要等着我了。”老人家擺擺手，然後指了一個方向，“小姑娘，老頭子我在那邊擺了宴席，你也去吧。我要去找老婆子了。”

說着，老人家便拄着拐杖往死胡同的另一邊走去。

當秋葉回過神來的時候老人已經消失在了死胡同之中，雪地上只有她的足跡，但是手上的雲片糕卻證明了老人的存在。

老人給的雲片糕看上去很普通，唯一不同的大概就是……上面的幹果比較多，材料很足。

“是已經過世的人呢，但是走的很幸福。”荼蘼撐着傘走了過來，“把這個吃掉吧，這樣的祝福很少見的。”

“老爺爺已經過世了嗎？難怪這麽冰涼呢。”秋葉看了看手上的雲片糕，幹脆直接分成了兩半，把一半塞進了荼蘼的嘴裏，“我們過去吧。老爺爺說了，不過去一下也很沒禮貌呢。”

“白菊是用于祭拜的呢。”荼蘼雖然有些詫異，但是還是好好的把自己的臉紅掩飾了下去。

一路往前面走，在路過一個小巷子的時候裏面敲鑼打鼓的聲音吸引了很多人的注意力。

搭起來的棚子挂着白绫白花，一看就知道在辦喪事，可是這場與衆不同的喪事卻辦得極其喜慶，因為這是喜喪。

這場喜喪是給恩愛的八十多年的老兩口辦的，這一對老夫妻一個一百零五，一個一百零三，是很著名的長壽老人，幾天前他們牽着對方的手一同過世了，連時間都不差分毫。

兩位老人的後輩都說這是好事，要辦的熱熱鬧鬧的給兩位老人送行，所以才有了這敲鑼打鼓的宴席。

秋葉和荼蘼走了過去，将拿出來的白菊放在兩位老人的靈柩前面，看着那放在一起的照片也莫名的生出了些許的感慨。

沾染了雪花的白菊在接觸到燭火的溫度的時候融化成了水，像是眼淚一樣落到了案臺上。

“在離開的路上一定不要再和老婆婆走散了，八十多年的風風雨雨都過來了，最後也不要放開對方的手啊。”秋葉輕聲說。

“呵呵，老婆子，咱倆吵鬧了一輩子，臨了了還要被人小姑娘說要再走一輩子呢。”

“誰要和你這糟老頭子再走一輩子！不知不覺都八十多年了，最後一段路你可別再亂走了。”

“呵呵，老婆子，說到底你還是放不下我吧。”

“誰放不下你，你人家小姑娘都說咱們別走散了，不然也真讓人笑話。”

“好好好，你說什麽就是什麽。”

身子已經佝偻的兩個老人相扶着遠去，幾十年的風雨歷程都仿佛被刻印進了那滄桑而恩愛的背影之中。

秋葉向兩位老人的靈柩深鞠一躬，眼前的景象漸漸消散，“一路走好。”

“呵呵，謝謝你了，小姑娘。”

“謝謝啦。”

兩位老人最後的聲音被寒風傳達而至。

“這個世界上好人會有好報，他們一定會幸福的。”荼蘼站在她的旁邊微笑着說，“一起走過了八十多年的風風雨雨，哪怕生活吵吵鬧鬧的也依舊是幸福呢。”

起身之後秋葉就打算繼續去找楊海了，既然這件東西是楊海的，那麽只有跟這楊海才能夠去往那個地方，或者說她必須要跟在楊海的身邊才能夠讓他安然無恙的回到這個地方。

雖然秋葉是這麽打算的，可是熱情的主人家并沒有這麽打算，看着這麽兩個粉雕玉琢的小娃娃來祭奠家裏的長輩隐世把他們兩個留下來吃飯，并說晚上讓他們的家裏人一起來。

秋葉和荼蘼本來想婉拒，可是主人家卻不僅僅留他們吃了飯，還塞了好幾包點心給他們，讓他們帶回家。

實在是擺脫的不得的兩個人只能留下來找了一個不引人注意的地方坐下吃了個飯，可是周圍的客人看見長得很可愛的秋葉和長得很漂亮的荼蘼簡直就像是那什麽了一樣。

好一陣折騰之後兩個孩子才算是出來了。

荼蘼已經不太想放開秋葉的手了，他真的從來沒有遇到過這麽多的人。

“喜喪一點都不悲傷，反而是祝福呢。”秋葉倒是習以為常了，從那些還禮裏面拿出一個拆開，裏面全部都是茯苓餅，雖然不知道是什麽意思，但是味道還是很好的，茯苓的清香淡淡的，并沒有藥材那股讓人厭惡的味道。

而且似乎還有別的。

“這個大概是找老手藝人做的，而且因為是在這樣的場合用的，所以帶着很祝福的力量。”荼蘼給她解釋道，“這樣的事情有的人一輩子都遇不上。”

“這樣啊。”秋葉點點頭，“但是這是什麽祝福呢？”

“兩位老人風風雨雨的走了八十多年，恩恩愛愛的養育了自己的孩子，如果沒有去世的話那就是六代同堂了，這樣的幸福很不錯不是嗎。”荼蘼微笑，“如果能夠找到這樣一個一生相伴的人就好了呢。婚姻美滿，兒孫滿堂，家庭和睦。”

“原來這就是祝福了麽，真的是讓人覺得感動的祝福呢。”秋葉一口一口的咬着手上的茯苓餅，“對了荼蘼，兩位老人家會走那條路嗎？那一條我們要尋找的亡者之途。”

“他們會沿着那條路順流而下，前往新的輪回中。”荼蘼拉着秋葉的手，“雪已經停了，也許不知道什麽時候東岳廟就要現世了，不過如果生者要去的話是不能從東岳廟走的。”

“這樣啊。”秋葉點點頭。

“如果真的找到了，秋葉你不論聽到了什麽一定要逆流而行，否則的話一定會成為那其中的一員，成為永遠無□□回的冤魂。”荼蘼再次說道。

秋葉點頭，“我們去找楊叔叔吧，水晶項鏈必須要還給他才可以。”

荼蘼微笑，牽着她的手繼續往前面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