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 餓狼

“我不想去。”她還沒做好思想準備, 見了他該說什麽, 答應跟他在一起嗎?

事情真的會這麽順利嗎?

她不敢想象。

挂斷電話後。

許蘩坐在桌前想了很長一段時間,最後還是去看望一眼方可安心。

大廳突然傳來陳友珠的聲音, 聽着急切而難受, 她趕緊過去看,神色慌亂。

發現陳友珠倒在地上, 一直摁着肚子, 面露苦色。

“舅媽,你哪裏不舒服?”

“肚子……肚子疼。”

陳友珠滿頭大汗,臉色蒼白無力,手指哆嗦着, 地上是打倒的瓷盤, 碎了一地的殘渣。

薛柔從房間出來, 看着這一幕吓都要吓死了,“媽!媽你怎麽了!媽!”

許蘩趕緊跟薛柔架起她, 出去找出租車去醫院。

過了十幾分鐘,下了醫院挂了個急診, 醫生給她檢查一番。

原因是中毒。

如果中毒,她們兩怎麽都好好的,不該有事啊。

陳友珠支支吾吾半天, 嘆了口氣交代:“上周沒吃的土豆, 外面長牙了,有幾處壞,我舍不得扔掉, 就想将就着吃,誰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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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蘩才想起來,她跟薛柔晚上吃的湯圓,那土豆都被舅媽吃了,她們連動也沒動。

壞的東西這麽久了再吃不中毒,也會出現腹瀉現狀。

薛柔眼淚直掉,把她給吓死了。

看着自己的母親,心裏難受的要死,她好像沒怎麽關心過這個女人。

只因為不幹淨的過去,一直氣她,惱她,甚至羞辱她。

可無論怎麽生氣,血濃于水,她是她懷胎九月生下來的,感情打胎裏就已經建立好了。

薛柔抱着陳友珠大哭,不停地跟她道歉,自己的媽媽,她不該那樣對她的,那樣的她是多麽冷血無情,傷透這個女人。

“媽媽沒事,就是吃壞了肚子而已。”

“媽,以後我不會再惹你生氣了,我會跟蘩姐學習,做個讓你滿意的孩子。你千萬不要有事。”

陳友珠擦了擦眼淚,面色憔悴的她心知這孩子,刀子嘴豆腐心,心眼不壞,沒想通而已。

她笑了笑,第一次這麽開心的笑,“好,以後媽媽看你表現。”

看着一對母女之間溫情的場景。

許蘩把手機擱在桌子一邊,眼睛空空的看着窗外的黑夜,俨然想到了自己的父母。

久久沒有釋然。

這一夜,她睡得很晚,幫陳友珠看着點滴,哪裏也沒去。

半夜打過去的電話也沒人接。

不知道陸時生怎樣了。

這一次,她再度錯過了,錯過靠近那個惡魔少年的機會。

第二天來到學校,陸時生的座位是空的,尹柯跟陳楷兩個歡脫的老油條也沒來。

後面的男生沒了束縛,大肆喧嘩,鬧得恨不得掀翻屋頂。

許蘩看着後面的空桌,溫軟的笑了笑。

想了一夜,還是抵不過心裏的柔軟,她想一直陪着他。

這麽多年,鬧過的矛盾都沒有這一次長。

這三年的她真的生氣,才會選擇不搭理他,讓他自己想清楚。

現在,希望他真的振作起來了。

喬竅背着書包來到學校,看了眼座位上的乖寶寶,以為眼花了。

她問:“你沒去醫院啊?”

“我舅媽身體不舒服,我送她去了醫院,沒來得及去看陸時生,他身體怎樣。”

“他上消化道出血,不過算是發現的早,天天酗酒以為身體是鐵打啊,這件事還是陳楷告訴我的。”

許蘩剛落下的心猛的提起,緊張的抿了抿唇。

“你要是擔心他,就去看看他吧。”

“我過些天再去吧,先讓他好好休息。”她需要足夠的時間跟勇氣重新回到他身邊,這一次是真的哪怕前方萬丈深淵,斷然不會後悔。

過了些天。

許蘩鼓起勇氣,去了醫院,看見空蕩蕩的床位,詢問值班的醫生,“請問陸時生在哪個病房。”

醫院護士查了查資料,“陸時生前天就出院了。”

她垂下睫毛,道了謝轉身走出醫院大廳。

沒見到他,心裏久久不能平靜。

一晃眼,陸時生已經一個月沒露臉了,平安夜過去後,氣氛變得越來越壓抑,好像暴風雨來臨的前兆。

班上的學生愛八卦,幾乎每天都在聊着天南地北的事情。

後排的男生刷着手機沒事幹,就會聚一起閑聊。

“陸時生好像不來上學了吧。你們看到論壇上的帖子沒有?禾燭坊的大老板死了!”

“我也是昨天剛翻到這個帖子,視頻裏的男人是死在床上的,不過過幾分鐘就被删掉了,好他媽吓人!”

另一個男生聽得稀裏糊塗,問:“禾燭坊的老板?你說的是誰啊?”

“媽的,你連大名鼎鼎的紅花院都不知道,你怎麽在這世界上混的。禾燭坊的老板是陸時生的父親啊!”

“我操!”

“聽下面的議論,陸時生父親去世,陸時生該繼承家業吧,比起上學,富二代們都比我們潇灑,有啃老金。不知道是誰拍的視頻,那兇手還是個小姑娘吧。”

許蘩收拾作業本聽到這些對話,整個人都蒙了。

禾燭坊?不就是陸鶴然手下的嗎?

恍若一道驚雷,劈的她魂不附體。

手忙腳亂的放下書本,跑出教室。

砰得一聲,迎面撞上剛來學校的尹柯幾人。

她吃痛的揉了揉額頭,皮膚上撞出來個紅印。

“許蘩,你急急忙忙的幹什麽去啊,都把我胸口撞痛了。”尹柯揉了揉胸口笑了笑。

許蘩趕緊抓住他的衣服,問:“陸叔叔死了是嗎?”

他擡眉,有點驚訝,“你,你不知道?”

媽呀,這件事搞出這麽大的浪花,這個不谙世事的女生竟然什麽都不知。

陸鶴然出殡那天,當場有記者跑來搶熱度,當然那個記者,被陸時生的手下揍得很慘,斷了四根肋骨。

陸時生好像一夜間長大的孩子,陌生的讓人懼怕。

當時看他兩的眼神,完全像看兩個塑料人,目光濃黑深邃。

尹柯把她帶到一邊,輕聲說:“我以為你生氣才不來參加出殡儀式,不過陸鶴然已經燒成一把灰了,知道不知道也沒什麽事。”

“我……我真的不知道。”許蘩想解釋,這件事她還是聽八卦才了解,根本沒人告訴她。

“陸叔叔怎麽死的,陸時生呢,他人呢?”

尹柯神色凝重,“你還記得你初中的那位李品晚的同桌。”

許蘩眨了眨眼,點頭問:“品晚不是退學了嗎。”

“捅死陸鶴然的兇手——就是李品晚。”

她震驚的瞪大眼,喉嚨梗住般說不出話來。

“李品晚是陸鶴然在外面包養的女人,兩人之間關系匪淺。但是,這他媽有多大的深仇大恨,十九刀,刀刀致命。可恨的是那女人當場自殺了,沒了口供,二老板陸兆煦那邊也矢口否認不認識她,警方查不出個所以然。陸姨聽到消息直接瘋了,時生自己都病着,在醫院抽不開身,他不要我們的幫助,整個人沒生機一樣。”

許蘩腦子裏嗡嗡作響,好像什麽也聽不見。

“李品晚她,她家是做生意的,怎麽可能會出來賣。”

陳楷笑了,譏诮道:“一個出來賣的,有幾個不會把自己編成高高在上的大小姐。”

轟隆一聲,許蘩垂下了手。

她的身邊都是些什麽樣的人,為什麽都要騙她。

這跟薛柔宋靈有什麽區別。

許蘩依稀還記得李品晚在風和日麗的一天,與她說笑的場景。

還是李品晚給她科普禾燭坊是一家紅夜店,東家是陸鶴然跟陸兆煦。

她好像知道很多事情,隐藏着,不想讓自己知道太多。

[你一直都不問我家裏的事情,我也不是太想讓你知道,我家跟陸家有合作,你的三哥哥前天可是帶了宋靈來我家。當然,這件事,他可能不想讓你知道。]

唯獨跟宋靈的這一件事,她是極其不想知道的,介意他們在一起的每一天。

也因此傷心了很久。

尹柯不想讓她參與這件事,寬慰道:“其實阿生一直不想讓你知道太多事,在他們那個世界,知道的越多越危險,他大概是希望你做個不谙世事的女孩,把你保護的好好的。”

繼承了陸鶴然所有的遺産,陸時生再也不是他們所熟悉的那個少年,他身邊豺狼虎豹,圖謀名利者太多,一夜之間看盡世間醜陋,變得心狠手辣。

許蘩手指攥緊,抿着唇,內心深處泛開漣漪。

她嗓音輕靈,懇切道:“他在哪裏,你們帶我去見他。”

陳楷跟尹柯互視一眼,面露為難,艱難道:“你還是別去了,他不會見你的。我們好些天沒見到他,剛找他,直接被那群保镖扔出來了。”

她啞然:“怎麽會……”

“換做是誰都沒辦法接受這樣的處境。雖然他恨他老子,可也沒想讓他死,陸鶴然死後,再遭遇他母親精神崩潰,活死人一樣過日子,你以後還是離他遠點吧。他變了,不是我們認識的時生,人一旦變了,是找不回當初的樣子。反正你也不喜歡他,這感情就這麽斷了最好。”

放學的鈴聲打響,許蘩收拾着書包,第一次離開的這麽早。

搞得喬竅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

“你急急忙忙去哪裏啊?我跟你一起呗。”

許蘩笑說:“我想去四京娛.樂城。”

“我也想去四京看看,一個人正無聊,正好我們一起。”

許蘩從尹柯口中得知,陸時生近期會在四京□□約了一群生意人玩棋牌。

也許,她可以見到他。

四京娛.樂城伫立在市中最繁華的地段,黃金街道,人流量高峰期。

她們乘坐729公交,過了一個半小時,才摸到地點。

喬竅擡頭,用手蓋住頭頂的斜陽,看着這座別具一格的娛.樂城,吞咽了幾下。

“我還是第一次有勇氣來這種地方,我爹媽這文人主義者,向來讨厭我來這裏。”

許蘩背脊挺直,擡頭看着□□層的高樓大廈,心裏萬分沉重。

喬竅跑去排隊買了兩杯奶茶,遞給她,“我們待會兒進去看看吧,好像有很多好玩的游戲呢。”

許蘩是來找人的,跟着她後面瘋狂,也不知道有沒有錯過陸時生。

四京城屬于大型娛.樂商城,幾乎每一層都擠滿人,随處可見歡快調皮的小孩,還有緊跟其後的大人。

許蘩跟喬竅來到二樓,玩着轉盤抽獎,屢次不中,喬竅撐着腰,都要氣炸了。

白白花了兩百塊錢,消費水平不是她們兩個小白菜吃得消的。

“搞什麽啊,還不中,把老娘兩百塊給吐出來!媽的!”

喬竅又塞了一百塊進去。

許蘩無奈的揉了揉額頭,輕聲說:“喬竅,玩這個一半看運氣,一半靠的是手速,我們還是玩別的吧,可以去那裏玩旋轉木馬呀。”

“那小屁孩玩的,只有你喜歡,你數學好,快幫我看看選哪個。”喬竅完全聽不進去,拗的跟頭牛,拉不回。

許蘩忽的聽見一聲喧鬧的聲音從樓下傳來,低頭往下看,一眼鎖住被三四個高大威猛的保镖,圍着戴着墨鏡的清隽少年。他的身邊還有兩個穿着西裝,面容帶笑的男人。

“時生……陸時生!”許蘩頓時大驚失色,看見那個背對着自己的少年,身形筆挺,西服精簡,氣質斐然。

在一群人的簇擁下開辟一條寬闊的道路。

許蘩整個人都無法思考。

想也沒想,匆促轉身跑下樓。

喬竅扭頭一看,發現她竟然跑下去了。顧不得手裏的操控器跟着跑了過去。

“許蘩,你去哪裏啊!”

許蘩白着臉,踩過滑動的電梯,一個臺階的趕着。

兩個小短腿跑的很慢,人群又擠,根本追不上去。

望着越走越遠的那人,她心口狂跳。

“陸先生,我已經包下整個七樓。這份項目,我們可以慢慢談,這邊請。”

穿着西裝的男人神色頗為不爽,誰會想到這個乳臭未幹的小子手裏有那麽大的財力,路上不茍言笑,冷冰冰的簡直讓人生畏。

陸時生臉上的笑意很淡,淡的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什麽。

看似十七歲的少年,實則心有城府,極為深沉。

俨然蛻變成一頭野性難馴的狼。

驀然間,身後傳來一聲急促的呼喊,軟的音調透着輕靈,“陸時生!陸時生你給我站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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