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 成親

要問什麽?問他們這五年是如何相處的?問他如果他面前的之谕一直都在欺騙他,他還喜不喜歡她?

很多問題青蘿問不出口,因為對她而言,最重要的那個結果已經擺在了面前。只要确定了他的心意,好像其他的,也不是那麽重要了。

“那,需要我去跟夫人、老爺說明嗎?還是唐公子你自己去?”青蘿情緒穩定之後,鄭重道。

無論如何,對兩位長輩要有個交代吧,她想。

“不用交代,你今晚就走,悄悄走,不要讓他們知道,也不要讓旁的人知道。”唐暮商道。

唐暮商說這話時從容冷靜,好像并不覺得自己說了什麽不應當的話。

三三仔細回味了下他的這句話,不能讓任何人發現她離開的蹤跡,這是要她鬼鬼祟祟溜牆走的意思?

為什麽要這麽做呢?是因為他知道唐夫人跟唐老爺一定不會聽從他的意願,讓三三離開嗎?

“我走了之後,你就娶她嗎?”青蘿終是不甘心的問道。

“這個,現在不能說。”唐暮商輕輕搖頭。

在回答這個問題的時候,唐暮商整個人平靜的出奇,哪怕面對青蘿悲恸的神情和難以抑制的眼淚,他都異常平靜。

而在這平靜之後,三三注意到他藏于眼底的波動。像是下了一個很大的決定,眼神裏帶着一種視死如歸的堅毅之感。

三三不知道他為什麽視死如歸,但總不至于,是為了趕自己走,抱了必死的心吧?她想,至于嗎,她也沒說非賴着他不走啊!

不過在發現唐暮商這種故意隐藏起來的情緒之後,她還真就打算賴着他不走了。

青蘿的狀态已經瀕臨奔潰,三三索性掙脫出來。她蹭地一下站了起身,眼睛直直望着唐暮商,雙手叉腰,聲音亮如洪鐘: “我不走!你要趕我走,我偏不走!我就等着五天後嫁給你!”

三三話說完就甩膀子走了,沒有給唐暮商開口說一個字的機會。身形潇灑,理直氣壯。日游在一旁看了,就差拍手給她叫好了。

但是三三她不知道,在她扔下那句話之後,唐暮商的表情有多複雜,從詫異到擔憂再到悲傷到絕望。

唐暮商是下了決心要三三走的,所以盡管在後來的幾天,他們因為新婚夫婦成親前三日不能見面的習俗被分開後,他還是想盡了法子想弄走三三。

他曾在三三的飯菜裏下藥,蒙汗藥,企圖她吃過之後昏睡過去,然後派人偷偷将她運走。但是三三吃了沒反應,她甚至嘗不出來飯菜的不對,最後還是青蘿告訴的她。青蘿精通藥理,對毒物也甚為了解。她發現飯菜裏下了藥,心裏難過了好一陣。

青蘿最難過的時候,就想勸三三收手,讓她幹脆不要再管唐暮商了。但是三三知道,她心底深處的想法,其實跟自己一樣。她最真實意願,還是想要保護唐暮商。

五日轉瞬即逝。到了成親那天,三三穿上了唐家為她準備的大紅喜服。侍女為她盤發,戴鳳冠,蓋上紅蓋頭。紅蓋頭下,她的一張面龐尤為明豔。她描了細細的柳眉,抹了嫣紅的口脂,擦了細膩的水粉。這是她活了這些許年來,第一次打扮的這麽隆重。因為今天的她,是作為一位出嫁的新娘子,而不是背死人的燃燈人。

她被妙菱安排坐進一頂綁了大紅稠花的轎子裏,轎子四面都是木質的,沒有窗,有一扇木門。門上上了鎖,她聽到自己在坐進轎子裏後,正前方傳來咔噠一聲輕響,是鎖芯扣進鎖孔的聲音。

接着,轎子被人擡起來,搖搖晃晃地往前挪動。三三聽人說,拜堂禮儀在第一進院子的大廳舉辦。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坐在轎子裏,隔音效果好,這一路走過去,外面的侍女一句話都未同三三講,周遭也很安靜,安靜的不像是在舉辦喜事,而更像是在預備喪事。

三三直覺很準,感覺也從沒出過錯。轎子剛被擡入第一進院子的時候,她就能明顯感覺得到周遭有零碎游魂出沒。

她當下知道,這場婚事不簡單。

她耐着性子沒有出聲,也沒有硬闖出轎子。她想靜觀其變,誰知轎子被擡進第一進院子後竟然沒有停留,直直被人擡出了唐家大門。

她心想,大家是當她傻嗎?以為她坐在轎子裏就辨別不了自己所處的位置了?

轎子出了唐家大門後拐了個彎,被人往後擡去。是往後面的院子行走的方向,轎子被擡出去的越遠,三三就越來越清晰的認知到,自己會被人擡去哪兒了。

他們從外面的大門,将她擡進了第五進院子,那充滿神秘和壓抑的第五進院子。

其實三三在住在唐家的這段時間,曾經因為好奇,爬過一次第五進院子的牆。

是在大半夜,跟假之谕一樣,夜裏偷偷摸摸溜過去的。但是她害怕被人抓包,所以只敢蹲在牆頭,不敢跳進去搜尋。她自信地認為,自己蹲牆頭就夠了,這距離足夠讓她判斷出院子裏究竟有什麽存在。但她蹲了半天,什麽都沒有發現。

三三也曾讓日游過去看過,日游說那裏有散魂。說魂魄的力量很弱,不易被人察覺。當時三三只覺得,大概是黑貓的原因,吸引了魂魄。就像當初它吸引了日游,讓他動心思附身一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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