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1)

丁援朝見她真的不換, 很是失望的垂下頭, “那好吧,我也不強求了。”說罷, 便頹然的往回走去。

走出沒兩步,後面王思婉喊住他,“那個大叔,你等等。”

王思婉将手伸進随身攜帶的布袋裏, 從中掏出一個又大又紅的蘋果,遞到他面前,“雖然不能換,但是我可以送一個給你。”

丁援朝驚得手腳都不知道該往哪放, 他顫抖着接過這個蘋果,“謝謝、謝謝。”

王思婉将手背在身後,微微彎了下眼睛,“沒事沒事。”

手中的蘋果沉甸甸的,看着像是剛從樹上摘下來一般,丁援朝都不知道該怎麽感謝這個小姑娘了, 等他回神的時候,就看到這小姑娘已經走遠了。

他遠遠的看着,将蘋果妥善的放進衣兜裏,心裏暗暗的記下,這小姑娘下次再來,自己一定得好好謝謝人家。

而走出老遠的王思婉,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腦袋,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什麽突然就送了個蘋果出去,可能是看那位大叔表情太失望了吧,她一個不忍心,就拿出來了。

不過這是自己送的,就算被人知道了,也說不出啥來。

她放下了心,就徑直往國營商店走去,鎮上的國營商店不大,比S城的小了五六倍不止。但是裏面東西還挺齊全的,琳琅滿目,擺得整整齊齊。

買東西的人不多,大多數都是來看個熱鬧的。

王思婉走到賣布料的那一塊櫃臺,臺上擺了好幾摞棉布料,櫃臺後的售貨員見她穿着一件整潔幹淨的藍色棉襖,下身穿着一條黑褲子,腳上穿着一雙皮質的棉鞋。瞬間就來了精神,熱情的開始招呼王思婉:“不打無準備之戰,同志,這裏有一塊剛到的藍花布料,S城那邊送過來的,料子很好,做衣服做褲子都很好看。”

王思婉往那一看,見是一塊藍底白花的布料,很是清新,她眼睛一亮,其實這布倒也沒多好看,但她看膩了黑布藍布,陡然看到這一塊藍底白花的,自然是覺得好看,想象了下用這塊布可以做一身棉襖,下身配着黑褲子,也挺好看的,“給我來10尺這個布。”

她琢磨得很好,花八尺做一件棉襖,剩下的可以做兩雙鞋,她一雙楊靜一雙,要是還有多餘的就塞點棉花,做一個暖手的袋子,更冷點的時候可以罩着擋風。

那售貨員也沒想到王思婉這麽痛快,還有些愣,見王思婉看她才反應過來,趕緊大聲喊道:“好嘞,給您裁十尺下來,馬上就好,您先看看還有啥要買的不?這裏還有一些前兩天送過來的棉布,料子很厚實,又耐磨,做成棉襖穿正好。”

王思婉看着那塊黑色的棉布,上手摸了摸,确實厚實,她心中一動,陡然想到好幾次看到許安,他都穿着一身打滿了補丁的衣服,鞋子也是,破得都開了口還在穿。然後她鬼使神差的指着這塊黑色的布料,“這個再給我拿二十三尺吧。”許安個子高,二十三尺應該是夠了,多的就做一雙鞋。

Advertisement

于是,當王思婉拿着兩塊布料,又拎了幾雙鞋底的出了國營商店的時候,才突然反應過來,自己跟許安又沒有關系,給他做什麽衣服鞋子啊?

但是人家幫了自己好幾次,做一身衣服鞋子也是應該的,就當是報答他了。

這麽想着的王思婉又安心了,找了個角落将那塊黑色的布料收了起來,她準備到時候在空間裏做許安的衣服。

棉花她也買不少了,收起一部分後,她拎起那塊藍底白花的布料走回車站。

跟楊靜他們約好的時間是下午一點,現在差不多是十二點左右,走過去時間剛剛好。

走了一小段路,她看到前面圍着好幾圈人,便走過去看看。

看的人多,她找了一圈才找到個空,鑽進去後才發現原來是教育大會。

之間幾個帶着紅袖章的年輕人,神采飛揚的壓着兩個頭發花白的老人,他們胸前挂着大牌子,其中一個寫這走資派,下面寫了名字,被畫上了大叉。另一個則寫着反革命分子,依然是名字上畫了叉。這兩個老人頭發和身上都濕淋淋的淌着水,一邊被壓着轉圈,一邊打着哆嗦。其中一個幾乎是蹒跚着腳步在走,眼看着就要跪倒在地上。

“看看,看看,這就是走資派和反ge命分子的下場。”那幾個年輕人像趕着畜生一般,一邊喊着一邊拼命的将那兩位老人的頭往下按。

那兩個位老人佝偻着身體,被年紀相當于他們孫子年齡的年輕人按着腦袋,麻木的走着。

而邊上的看得群情激昂,仿佛這兩位老人剝削了他們一般,紛紛喊着打倒他們。

王思婉被喊得腦子發懵,捏緊了手裏的布料,別開眼睛不再看。

她一個閃身擠了出去,快步走向車站,但她的心口卻一陣陣的發涼,她雖然經歷過一場教育,但她很快就昏過去了,再然後身上雖然背了成分,卻沒有再吃什麽苦。

但直到此刻,她才真正的了解了這是一個多麽黑暗的世界,盡管她知道未來光明會到來,但現在的黑暗,讓她看不見未來。

“王思婉同志?王思婉同志?王思婉?”許安剛從韓友書家裏出來,就看到王思婉匆匆穿過的身影,他下意識的趕緊追上去。

見她越走越快,就跑上前喊她,結果喊了好幾聲她都沒有回頭,甚至腳步都有些慌亂。

他回頭看了下,沒見到有其他人追她,便趕緊上去一把扯住她的胳膊。

王思婉一個激靈,狠狠的将許安的手甩開,“不要碰我,”她驚恐的看向許安。

“王思婉,你怎麽了?”被甩開手的許安毫不在意,皺起眉頭看着王思婉蒼白的又驚慌害怕的面孔。

王思婉甩了甩頭,看到是許安,輕輕的舒了口氣,蒼白的嘴唇微微一勾,笑得很無力,“沒事。”

她這個樣子,許安看在眼裏,知道她不想多說,便沒有追問,而是轉了個話題,“你吃飯了嗎?我帶你去吃東西吧?”

因為許安個子高大,呆在他身邊,王思婉驚慌亂跳的心髒也平靜了下來,聽他這麽問,才突然想起自己還沒吃飯呢,其實她空間裏放了好幾個之前宋嬸做的餅子,原本她是想先到車站吃餅子等楊靜他們的。

很合事宜的,她的肚子也配合的咕咕叫起來,從來沒這樣過的王思婉臉頰因為羞澀染上一抹桃紅。

許安低着頭看她,見她像個小兔子的似的站他身邊,嬌嬌小小的個子讓他的心也跟着柔軟了起來。見她欲蓋彌彰的捂着肚子,臉也跟着紅起來了,他的眼中也閃過一絲笑意。

“走吧。”他低聲說道,擡步走到前面帶路。

還沒答應呢,王思婉別扭的想着,但咬了咬唇,她跟了上去。

鎮上唯一一家可以吃飯的,只有國營飯店。

雖然是飯店,裏面卻沒人吃飯,幾個服務員閑得沒事幹,就坐在一旁聊天,見王思婉跟着許安進來,其中一個趕緊跑了過來,“人民萬歲,兩位同志想吃些什麽啊?這兩天收了幾斤豬肉,我們這的師傅紅燒肉做得一絕。”

“來個紅燒肉和一盤炒青菜,一份青菜肉片湯,再來……”許安看了眼對面嬌嬌小小的王思婉,猶豫了下,“留個饅頭吧。”

王思婉先是驚訝,因為哪怕她沒在外面吃過飯,但也知道現在吃飯除了要糧票之外還得要錢,這一頓飯絕對要花不少,許安平時穿的用的,都不像是有錢的樣子,甚至可以說很窮了。

她趕緊阻止道:“不用不用,來兩碗素面就行了。”

那服務員聽許安說的時候也在咋舌,這吃一頓下來可要花不少糧票和錢呢。

許安看了一眼王思婉,然後擡頭對服務員說道:“就這些吧。”

等服務員走了,王思婉鼓着臉,小生氣的樣子,“其實吃素面就可以了。“

許安拿過放在桌上裝了熱水的水壺,先給王思婉倒上一杯,壓着聲音低笑,“放心,有錢。”

被猜透的王思婉臉又紅了,她掩飾性的将水杯捧在手裏,心裏琢磨着自己好像每次碰到許安都在臉紅。

不過,她偷偷瞄了眼桌下,看到許安的大腳伸到了自己這邊,心裏對他的碼數大致有了點數。

等菜得一點時間,許安喝了口水,開口問道:“剛剛,你碰到了什麽嗎?”

王思婉注視着他沉靜的眼眸,莫名的很是安心,她咬唇,猶豫了下,“剛剛看到了教育大會,有點害怕。”

許安見她眼神游移,想到韓友書在自己離開之前,特意說了樓下不遠處有一場教育大會。

想想王思婉走過的路,确實是從那邊過來的。他也知道教育大會是什麽樣子,如果王思婉真的因為這個就害怕的話,也很正常。

只是,他覺得應該不只是這樣。

倆人也沒聊多久,幾個服務員就把菜上了上來,紅燒肉色澤紅潤,分量十足的滿滿一盤,王思婉還真沒吃過這樣粗犷的大肉。

王思婉夾起一塊,出乎預料的好吃。

一頓飯下來,王思婉算是清楚了許安的食量,六個饅頭她只吃得下半個,主要是這饅頭都快有她臉那麽大了,剩下全被許安包圓了。

這也就算了,當王思婉吃完半個說飽了的時候,許安一點都沒嫌棄的将王思婉放在碗裏的剩下那半個饅頭拿了過去,三兩口就吃完了。

害得王思婉的臉又紅了小半個小時。

怎麽,這麽不講究啊,她心跳加速的這麽想着。

等他倆到車站的時候,已經快兩點了,王思婉以為楊靜和餘學清肯定是走了,結果到車站的時候,就看到楊靜嘟着嘴在和餘學清鬧別扭。

餘學清有些無奈的和王思婉打了聲招呼,“思婉,你去哪了?”

他看了一眼跟在王思婉後面的許安,點了點頭,然後遲疑的問道:“許安同志,你和思婉一塊的嗎?”

楊靜在後面好奇的眨了眨眼睛,也顧不上自己還在和餘學清鬧別扭了,“對啊,許安同志,你怎麽和思婉在一起啊?”

王思婉上前拉着楊靜的手,“許安同志也要回去的啊,對了,靜靜,你們今天去哪玩了呀?”

楊靜果然被帶偏了,“就去國營商店看了看,然後還去了趟書店。”

她眼睛看到王思婉手裏拿着布料,伸手摸了摸,驚訝的問道:“思婉,你還買了布啊?”

王思婉晃了晃手中的布料,“對啊,想給自己做件襖子,多餘的布就做兩雙棉鞋,你一雙我一雙。”

“啊?還有我的?”楊靜是真的驚了,然後頭搖成了撥浪鼓,“不行不行,我不能要。”

平時思婉已經對自己夠好了,這棉鞋得要布料得要鞋底,還得花時間去做,她可不能像顧芳似的,沒臉沒皮的就接受了。

王思婉微微一笑,“這是我送你的,你又教我做飯又教我怎麽鋪床,平時上工也經常幫我,你要是不要的話,我以後都不敢叫你幫忙了。”

楊靜被她說得扭捏,那藍底白花的面料又确實好看,她索性點了點頭,“那好,不過我自己做,你教教我,不然太耽誤你時間了。”

她針線活不好,但是王思婉會針線活好她是知道的,之前她有一件衣服破了個洞,位置比較尴尬,結果思婉看到後,就把衣服拿了過去,再還給她的時候,那塊小洞就被修複好了,上面繡了朵好看極了的花,稀罕得她一連穿了好幾天。

她倆聊得開心,後面兩個男人情況就不一樣了。

餘學清和許安站在一起,一個斯文俊秀,一個英武高大,本來是極好看的畫面,但倆人中間的氛圍卻怪怪的。

雖然王思婉說許安也是過來坐車的,但他覺得這應該不止是如此。

他喜歡王思婉,盡管楊靜對他追得兇猛,他有片刻的動搖,但他知道,王思婉對他的意義不一樣。他是第一個對他伸出援手的人,就像他黑暗的生命中突然出現的一道光一般。

王思婉刻意轉移了話題,楊靜沒察覺出來,但他向來敏感,王思婉只這麽一句話,就讓他察覺到了異樣。

哪怕王思婉不喜歡他,也沒關系,他可以守護她。

她可以選擇更優秀的男人,而不是像許安這樣的,一個在農村生活的無父無母的男人。

尤其是他覺得許安并不簡單,他不否認,之前許安幫助過他們,但那不代表,他就可以伸手沾染思婉。

思婉太單純了,又太善良了,她不适合許安這種心思深沉的男人。

“許安同志,你這次來鎮上是做什麽?”餘學清笑着問道。

許安收回投注在王思婉身上的視線,“來給親戚送點東西。”

“哦,是嗎?”餘學清挑眉,“我記得許安同志好像沒什麽親人了吧?”

許安在隊上很出名,許安的身世在隊裏同樣很出名,所以他也知道點。

許安淡淡的看了他一眼,“關系比較遠的親戚。”

他态度冷淡,餘學清也不在意,“哦,是嗎?”

“不過許安同志你應該年長我幾歲吧,怎麽還沒結婚?”

“這個比較私人了,就不勞餘同志操心。不過,最近碰到了一個心儀的女同志。”許安笑了笑,重新将視線放到和楊靜聊得正開心的王思婉身上,見她眉眼彎彎,正開心的樣子,他的眸中也柔和了下來。

一直觀察着他的餘學清臉色暗沉,冷哼一聲,“我記得許同志家中條件不是太好,這想成家了,還是得有點資本,不然人家家裏千嬌百寵的女同志,跟着許同志可要吃苦頭的。”

“餘學清同志放心,既然有心儀的女同志,我自然是将她放在心尖上的,她的家人可以千嬌百寵她,那我自然也能寵着她。”許安微微斂眉,睨着餘學清,說出來的話擲地有聲。

回去的車上,楊靜和王思婉坐到了一起,餘學清只要和許安坐在前面。

一路颠簸着到了隊上,走過村口的時候,就見村口的大樹下站着一個綁着兩根麻花辮的清秀姑娘。

“是李會計。”楊靜拉了拉王思婉的手。

王思婉眯着眼睛看,然後點點頭,“是啊。”

“她站在這幹啥啊?”楊靜疑惑的問道,然後像是想到了什麽,悄悄的湊到王思婉耳邊,“我聽人說哦,這個李會計,喜歡許安同志。”

王思婉秀眉一擰,見李會計正好看到他們,然後眼睛發亮的看向了她們身後,也就是許安方向。

“看起來好像真是啊,她是不是在看許安同志啊?”楊靜還在王思婉耳邊小聲說着。

王思婉心裏不舒服了,但她又不知道為什麽不舒服。

因為李長秀是隊長的女兒,所以楊靜就拉着王思婉上前打了個招呼。

李長秀收回視線,對她們點了點頭,“你們都去鎮上了啊?”

她視線掃過王思婉的時候,目光微怔,她是隊裏的會計,每天都要記錄大家的工分,王思婉的她自然也要記錄。

她原本以為王思婉堅持不下來,但沒想到她不僅堅持下來了,賺到的工分跟隊裏普通的婦女差不多了,雖然也不算多,但對于女知青來說,已經是相當厲害了。

之前每天她來報工分的時候,她都用布裹着臉,索性她也不在意,畢竟王思婉長得再白再好看,秋天的太陽再不曬人,只是要在外面幹農活的,這臉上一定會曬黑,有些的長斑也很厲害。

沒想到王思婉不僅一點都沒曬黑,皮膚還好得像凝脂白玉一般,依然好看得不像話,不,似乎還長開了點,眉宇間的青澀褪去了不少,露出了精致眉目間的妖嬈。

她下意識的看向了後面的許安,見他的視線落在前面的王思婉身上,她的心一沉。

但面上卻無任何變化,依然是笑臉的模樣,“看來是買了不少東西。”她看到了王思婉拿着的布料,藍底白花,一看就是很好的料子。

王思婉微微一笑,“這裏冬天太冷了,買來給自己做件襖子穿。”

“是啊,你們城裏姑娘金貴些,是該穿得厚實點,不然都熬不住。”她狀是無心的說道。

楊靜和王思婉臉色一變,未等楊靜開口,李長秀又說道:“你們快回知青點吧,我找許安哥哥有點事。”

随後,便繞過她們直奔許安的方向。

楊靜氣呼呼的拉着王思婉往前走,“什麽叫我們城裏姑娘就金貴些?她冷不也穿着襖子,咱們買點布料自己做件襖子就金貴了?什麽道理,不就是大隊長的女兒嗎?瞧她眼睛高的,都快找不着北了。”

王思婉心裏很不舒服,因為李長秀話裏的軟中帶刺,也因為她喊許安哥哥,她回頭看了一眼,就看到李長秀将一件東西塞到許安懷裏。

她看清楚了,那是一雙棉鞋。

李長秀将自己花了好幾個星期做出來的鞋塞到許安懷裏,雙手背在身後,嬌俏無比的說道:“許安,這是我給你做的鞋。”

許安收回落在王思婉背後的視線,垂眸看向手中的棉鞋,然後遞給李長秀,“不好意思,我不能收。”

李長秀臉一白,見他神色冷淡,便低聲說道:“這是我花了好幾個星期做的,你就收下好嗎?我看你的鞋都破了。”

“不行,李會計,我真的不能收。”許安堅持道,他将棉鞋遞出去。

李長秀眼眶都要紅了,想到自己這段時間熬着夜,偷偷摸摸了幾個星期的晚上,做出來的一雙鞋,原本的滿心歡喜,此時只有苦澀,她往後退一步,“你要是不要,就扔了吧。”

不等許安反應,就跑開了。

一路小跑到家裏的李長秀,推開院門的時候,就看到她媽坐在院子裏挑揀着紅薯。

“媽。”她低着頭喊道。

趙秀蘭看她一眼,“跑哪去了?”

“就去村口逛了逛。”李長秀走進房門,嘭的一下關上。

趙秀蘭皺了皺眉,然後搖搖頭。她和李大柱就一兒一女,這女兒吧,自小就是慣着的。但好在,閨女性格還算好,又比較聽話。

但是近幾年,就有點變了,因為閨女喜歡上了一窮二白的許安。

這許安吧,也是好小夥子,可惜就可惜在,父母早就沒了,家裏也沒啥錢,他一個人過,倒也還好說,但結婚就不一樣了,不是光有把子力氣就行的。

她閨女她知道的,自小沒吃過苦,剛要下地的時候,就做了大隊會計,哪裏是能吃苦的?她身為母親,自然要為閨女考慮清楚。

閨女還小,不知道苦日子難過,所以她得把控好。

但偏偏,閨女一副認準了那許安的樣子。

想到前兩天妯娌過來說的話,原本還有些猶豫,但現在卻下定了決心。

李長秀回到了房間,卻是先撲到床上哭了一通,自她懂事以來,就喜歡跟在許安後面,越長大就越喜歡這個男人。

她知道他家窮,但她願意跟着他過日子,再窮也不怕。

所以她媽李長秀勸了她這麽多次,她依然在堅持着,一心只念着許安。

她也知道許安對自己沒意思,但他總要結婚的,這整個大隊,她自認為自己的條件是最好的,所以,等許安想結婚的時候,自然會選擇她。

但她最怕的,就是他想結婚了,看到的卻是別人。

想到許安注視着王思婉的眼神,她咬了咬牙,心中暗恨。

……

王思婉他們回到知青點時,正好開始吃晚飯,因為之前楊靜和顧芳打了一架,盡管顧芳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但楊靜每次看到顧芳是沒有什麽好臉色的。

因為氣氛實在太尴尬了,所以大家現在都是裝好飯菜就直接端回房間吃,不在堂屋裏待着了。

王思婉先回屋放好了布料,然後來到堂屋裝自己的飯菜。

今天輪到了張巧巧,做的是苞米面團團和苞米糊。端着往回走的時候,正好碰到顧芳也要過來裝飯。

見到王思婉,顧芳如往常一樣對她笑,“思婉回來了,今天買了啥啊?”

她之前可是通過窗口看了的,王思婉手裏抱了不少東西呢。她很眼饞,明明大家都是知青,憑什麽王思婉手裏的頭花用就一點都不缺,家裏頭還隔三差五的寄些蘋果梨過來。

“沒買啥,一點小東西。”王思婉回道,因為之前和楊靜打了架,現在顧芳沒有再過來跟她借東西用了。

“是嘛,”顧芳笑道,然後觑了眼王思婉和楊靜住的房間,壓低了聲音對王思婉說道:“思婉,楊靜一直在追餘學清呢,你都不在意?”

她早就知道餘學清喜歡王思婉了,聽說他來這裏還是因為王思婉呢,倆人又是同學,她才不信王思婉和餘學清之間沒啥呢。

王思婉斂住笑意。

看在眼裏的顧芳一陣得意,看吧,王思婉果然不舒服。楊靜那小妮子還自诩是王思婉的好姐妹呢,結果好姐妹的男人不也說搶就搶。

還沒等她得意完,王思婉又笑了開來,“我知道啊,我覺得靜靜和餘學清很配呢。”

見她笑得開心,顧芳一愣,然後心中暗罵一聲傻。既然挑撥不成,那就換個方法,她又說道:“其實上次,我真的以為楊靜已經下了山。我也沒想到她還沒下山,畢竟我去找她都沒找到,我不是故意的。”

她說得可憐極了,情真意切的。

王思婉看着她的臉,然後微微點頭,“嗯,我覺得芳姐你還是去找靜靜解釋的好,其實不用對我說的。”

顧芳臉上可憐的表情一僵,青青白白的變換着。

感覺手裏苞米面團團都要涼了,她沖顧芳示意,“芳姐,你快去盛飯吧,我先回房了。”

說罷,繞着顧芳就走回了自己的房門。

顧芳眸色陰沉的看着王思婉的背影,想起透過窗戶看到王思婉買的那些東西,心裏做了一個決定。

……

天氣越發的冷了,李大柱帶着人把公糧交上去後,就開始着手分發到各個鄉親手裏的糧食。小麥已經在剛收上來沒多久就已經分過了。現在看要分的是玉米和地瓜,今年年景還算好,玉米和地瓜的産量都還不錯,所以分到各個社員手裏的比往年要多上一些。

老百姓們最在意的就是能不能吃飽肚子了,所以分糧食的時候,個個都興高采烈的,還有兩戶人多的人家推着板車過來。

李長秀拿着本子記錄,見到王思婉和楊靜過來的時候,臉色不是太好。

但她爸就在邊上,之前評議大會的時候,王思婉的工分沒問題,她想找點麻煩都找不到,只好冷着臉指了指邊上幾個袋子,“喏,那是你們倆個人的。”

王思婉和楊靜上前把自己的糧食挪出來,準備等餘學清他們推板車過來一塊拿回去。

結果剛挪開呢,邊上就竄過來一張笑嘻嘻的臉,“王思婉同志,楊靜同志,你們準備怎麽拿回去啊?”

是李長根,他的腿已經好了,不柱拐杖的他像只猴似的。

楊靜微微側身擋住了王思婉,“待會男知青會推板車過來的。”

“哦,是嗎?我還想說,用我們家的板車幫你們帶帶呢。”他轉過身,露出身後裝滿了糧食的板車。

“謝謝李長根同志,我們已經安排好了。”楊靜堅持拒絕。

見兩位女知青都跟防狼似的防着他,李長根也不想自讨沒趣,哎,這女知青啊,心氣就是高,看不上他們這些泥腿子哦。

他往旁邊側了側臉,眼尖的看到了許安,他趕緊湊到許安旁邊,“許哥,你也來拿糧食啊。”

許安也剛把分到自己手下的糧食搬出來,聞言淡淡的嗯了一聲。

其實他早就看見王思婉過來了,可以王思婉一直和楊靜呆在一起,他想去找她說說話都不行。

見到剛從那邊搭話回來的李長根,他沒什麽好臉色。

李長根摸了摸鼻子,也不知道自己哪惹到他許哥了,不過他向來沒臉沒皮的,也沒覺得有啥,轉頭就忘了,見他許哥手一掄,一個肩膀扛起一大袋糧食,心裏很是佩服,不愧是他許哥,幾百斤的糧食抗在肩上,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不過,許安走了沒兩步,突然想起來,又将肩上的糧食一放,轉身從懷裏掏出一件東西塞到李長根手裏。

李長根愣愣的看着手裏做工粗糙的一雙棉鞋,“許,許哥?”

許安微微擰眉,這雙鞋李長秀塞到他手裏就跑了,還也還不了,只能塞給李長根了。

“嗯,給你。”許安淡淡的說道。

随後轉身扛上那兩袋糧食,頭也不回的走了。

李長根抱着那雙棉鞋,感動得稀裏嘩啦的,還是他許哥對他好啊,還給他買鞋穿,就是這鞋碼稍微大了點。

許安扛着兩袋糧食路過的時候,微微頓了頓,楊靜對許安印象很好,畢竟之前是許安領的路找到了山上的她,所以她心裏把許安當成半個救命恩人看待。

“許安同志。”楊靜笑眯眯喊道。

王思婉動了動手,微微擡眼看去,就見許安扛着兩大袋糧食,像座小山似的站在她們面前,就算楊靜跟他打了招呼,他也很是沉默,不過那雙淩厲的鳳眸,卻微不可查的看着自己。

王思婉抿了抿唇,撇開小腦袋,不看他。

她不看許安,但楊靜卻還熱情的和許安說着話呢,“許安同志,你力氣可真大,這得都好幾百斤吧?重不重啊?”

許安一直若有似無的掃着楊靜身後的小腦袋,見那小腦袋微微點了點,他斂眉一笑,“還行。”

“哇,你真厲害。”楊靜誇張的贊嘆。

王思婉心裏有些癢癢的,剛剛她就看了一眼,都沒仔細看,只知道許安扛着兩大袋糧食,這會聽楊靜這麽說,她又想看了。

她也覺得自己奇怪,許安收了別人的東西關她什麽事,怎麽就那麽在意?咬了咬牙,又重新擡起頭,正好撞進許安深邃的眼眸裏。

她愣了愣,然後臉頰染上桃紅,撇開眼睛就看到了許安扛着袋子的下面一塊,露出一個被磨損的洞。

她下意思的歪着腦袋看了眼他腳下,是一雙破得都要露腳趾的鞋。

李會計不是送了他一雙新鞋嗎?

她這邊還沒想明白呢,餘學清和黃國慶就推着推車過來了。

見到許安扛着兩大袋糧食站在楊靜她們面前,餘學清臉色一變,加快了速度推着車過來,“許安同志,你來拿糧食啊?”

許安轉過頭看餘學清,然後點點頭,“是啊。”

餘學清皮笑肉不笑的接着說道:“許安同志既然拿到了糧食就快些回去吧,我們也要裝糧食了。”

哪怕楊靜遲鈍,也看出來餘學清似乎不大喜歡許安,不過她喜歡餘學清,所以下意識的就幫着餘學清說話,“是啊是啊,許安同志快回去吧。”

許安只好點頭,然後若無其事又掃了眼王思婉,便扛着糧食走了。

将分到的糧食送回了知青點,王思婉就鑽進廚房準備做飯。

原本像這種休息的日子,梁啓華他們會去其他大隊的知青點串門,但是前段時間收到規定,不再允許知青們互相串隊。

梁啓華他們很憤怒,覺得知青們背井離鄉來到農村,本來就沒有太多認識的人,原本去找其他大隊的知青聯絡感情,其實還是很能緩解知青的精神壓力。

但現在這麽一來,知青們連聚在一起聊天暢談都被阻止了。

但是上面規定說,如果發現知青們互相串隊,就會抓起來交給公社處理。

據說其他大隊就抓起來了兩個,現在梁啓華他們到這種休息日只好拿着紅寶書,呆在房裏,好好學習領導人語錄。

王思婉剛進廚房沒多久,楊靜也跟着進來了。她倆都是你做飯的時候我來幫你,我做飯的時候你來幫我。

因為剛分了糧,他們知青點也不再像以前一樣扣扣索索的。

之前王思婉不會做飯,還是楊靜手把手教的她。

楊靜在下面把火升起來,王思婉這邊也切好了菜。菜是自留地種的大白菜,辣椒則是王思婉趁着楊靜沒注意,從空間拿出來的。

準備做一道辣炒白菜和一道鹹菜幹,主食是高粱飯。

楊靜給她把鹹菜洗了洗,放點油炒一炒,就很香了。

廚房裏燒着火,把門一關,倒也不冷。楊靜縮在火塘口,看着王思婉專心切菜時精致秀美的側臉,微微晃神。

可真好看啊,她心裏想着。

自己和思婉是一塊來的,結果上工了三個來月,自己黑了不少不說,臉上還長了一些斑。思婉不僅一點都沒曬黑,皮膚不僅白淨還通透了不少,她不知道怎麽形容,她感覺現在的王思婉就好像一尊羊脂白玉做成的娃娃一般,好看得都有些妖異了。

好在思婉每次上工的時候,都将自己裹得嚴嚴實實的,不然這村裏還沒結婚的大小夥子,都得來纏着她了。

就算如此,跟在思婉後面的人也不少,有好幾次她出門的時候,都能撞見村裏幾個游手好閑的男青年在門口晃悠,吓得她每次都把門關得嚴嚴實實的。

好在知青點人不少,那些人也不敢幹什麽。

可能老天爺對長得好看的就是有優待吧,思婉不僅長得好看,連心地也特別好,不然餘學清也不會……

她甩了甩頭,情緒低落了下來 。

同類推薦

從零開始

從零開始

想要讓游戲幣兌換現實貨幣,那就一定要有一個強大的經濟實體來擔保其可兌換性。而這個實體只能是一國的政府。可是政府為什麽要出面擔保一個游戲的真實貨幣兌換能力?
戰争也可以這樣打。兵不血刃一樣能幹掉一個國家。一個可以兌換現實貨幣的游戲,一個超級斂財機器。它的名字就叫做《零》一個徹頭徹尾的金融炸彈。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福晉有喜:爺,求不約

老十:乖,給爺生七個兒子。
十福晉握拳:我才不要做母豬,不要給人壓!
老十陰臉冷笑:就你這智商不被人壓已是謝天謝地!你這是肉吃少了腦子有病!爺把身上的肉喂給你吃,多吃點包治百病!
福晉含淚:唔~又要生孩子,不要啊,好飽,好撐,爺,今夜免戰!這已經是新世界了,你總不能讓我每個世界都生孩子吧。
老十:多子多福,乖,再吃一點,多生一個。
十福晉:爺你是想我生出五十六個民族五十六朵花嗎?救命啊,我不想成為母豬!
言情史上生孩子最多女主角+霸道二貨總裁男主角

穿越之農家傻女

穿越之農家傻女

頂尖殺手因被背叛死亡,睜眼便穿成了八歲小女娃,面對巨額賣身賠償,食不果腹。
雪上加霜的極品爺奶,為了二伯父的當官夢,将他們趕出家門,兩間無頂的破屋,荒地兩畝,一家八口艱難求生。
還好,有神奇空間在手,空間在手,天下有我!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逆天毒妃:帝君,請自重

(新書《神醫小狂妃:皇叔,寵不停!》已發,請求支持)初見,他傾城一笑,攬着她的腰肢:“姑娘,以身相許便好。”雲清淺無語,決定一掌拍飛之!本以為再無交集,她卻被他糾纏到底。白日裏,他是萬人之上的神祗,唯獨對她至死寵溺。夜裏,他是魅惑人心的邪魅妖孽,唯獨對她溫柔深情。穿越之後,雲清淺開挂無限。廢材?一秒變天才,閃瞎爾等狗眼!丹藥?當成糖果吃吃就好!神獸?我家萌寵都是神獸,天天排隊求包養!桃花太多?某妖孽冷冷一笑,怒斬桃花,将她抱回家:“丫頭,再爬牆試試!”拜托,這寵愛太深重,我不要行不行?!(1v1女強爽文,以寵為主)讀者群號:,喜歡可加~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

回到一九九六年,老謝家的女兒謝婉瑩說要做醫生,很多人笑了。
“鳳生鳳,狗生狗。貨車司機的女兒能做醫生的話母豬能爬樹。”
“我不止要做醫生,還要做女心胸外科醫生。”謝婉瑩說。
這句話更加激起了醫生圈裏的千層浪。
當醫生的親戚瘋狂諷刺她:“你知道醫學生的錄取分數線有多高嗎,你能考得上?”
“國內真正主刀的女心胸外科醫生是零,你以為你是誰!”
一幫人紛紛圍嘲:“估計只能考上三流醫學院,在小縣城做個衛生員,未來能嫁成什麽樣,可想而知。”
高考結束,謝婉瑩以全省理科狀元成績進入全國外科第一班,進入首都圈頂流醫院從實習生開始被外科主任們争搶。
“謝婉瑩同學,到我們消化外吧。”
“不,一定要到我們泌尿外——”
“小兒外科就缺謝婉瑩同學這樣的女醫生。”
親戚圈朋友圈:……
此時謝婉瑩獨立完成全國最小年紀法洛四聯症手術,代表國內心胸外科協會參加國際醫學論壇,發表全球第一例微創心髒瓣膜修複術,是女性外科領域名副其實的第一刀!
至于衆人“擔憂”的她的婚嫁問題:
海歸派師兄是首都圈裏的搶手單身漢,把qq頭像換成了謝師妹。
年輕老總是個美帥哥,天天跑來醫院送花要送鑽戒。
更別說一堆說親的早踏破了老謝家的大門……小說關鍵詞: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無彈窗,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回到九零,她在外科大佬圈火爆了最新章節閱讀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鳳唳九天,女王萬萬歲

【本文一對一,男女主前世今生,身心幹淨!】
她還沒死,竟然就穿越了!穿就穿吧,就當旅游了!
但是誰能告訴她,她沒招天沒惹地,怎麽就拉了一身的仇恨值,是個人都想要她的命!
抱了個小娃娃,竟然是活了上千年的老怪物!這個屁股後面追着她,非要說她是前世妻的神尊大人,咱們能不能坐下來歇歇腳?
還有奇怪地小鼎,妖豔的狐貍,青澀的小蛇,純良的少年,誰能告訴她,這些都是什麽東西啊!
什麽?肩負拯救盛元大陸,數十億蒼生的艱巨使命?開玩笑的伐!
她就是個異世游魂,劇情轉換太快,吓得她差點魂飛魄散!
作品标簽: 爽文、毒醫、扮豬吃虎、穿越、喬裝改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