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開大會

向雲蔚和鐘鴻回到大窪村已經是傍晚。兩人剛進院,麥冬就沖了出來,挺着小胸脯特別驕傲地說:“我和奶奶吃過晚飯了,我蒸得餅子!”

向雲蔚摸摸麥冬的小臉蛋:“麥冬真厲害真棒!”

她牽着麥冬進去,哄她和鐘奶奶一起先睡覺,随便編了一個搶收糧食的理由解釋回來晚了。然後又轉出來,走到院中拉着鐘鴻羽上藥。

今天他雖然把劉強打了個頭破血流、狗血淋頭,但是自己的臉上也挨了兩下。鐘鴻羽天生皮膚白,和別人一般站在地裏風吹日曬,他曬脫了一層皮,新長出來的還是白嫩。因為臉白,額角下颌幾道紅紫就顯得格外吓人。

“今晚先用藥酒揉一揉,別叫奶奶見了擔心受怕。”向雲蔚把鐘鴻羽拉到木墩子上坐下,借着月光給他上藥。

“派出所的彭副所長真是個好人,見到你受了傷,還特地分了瓶藥酒給我們。不然回來的這麽遲,都來不及去找。”

她一邊說,一邊到了點藥酒在手心上搓熱。

“我盡量輕一些,但是淤血還是要搓開來才好得快。你要是疼就和我說。”

鐘鴻羽沒有喊痛,只是沉默安靜地看着向雲蔚。

烏黑的眼睛濕漉漉的,就像一只被雨淋濕的小狗。

向雲蔚心裏一軟,手上動作更輕柔了,開口問他:“今天謝謝你出手幫我。我都沒想到,你平常別說何人争執,連開口都不願多開口說話,沒想到你還為了我出手打人……”

她本以為會同之前那樣得不到鐘鴻羽的回應,專心看着傷處,自顧自說下去,卻聽到鐘鴻羽開口回答她。

“他們以前也說我媽。”他說。

鐘鴻羽只說了這一句就不再說下去,但向雲蔚已經将事情猜出七八。

鐘奶奶說過鐘鴻羽的父母,麥冬是鐘鴻羽抱養回來的棄嬰,他的媽媽早在八年前就過世了。都說鐘鴻羽生的像他媽媽,想來在世的時候一定是個美人。寡婦門前是非多,何況是漂亮年輕的寡婦。可想而知,當年鐘鴻羽的母親收到多少肮髒難聽的流言蜚語。

向雲蔚方才的心軟得像布丁,現在就心軟得像一鍋熱牛奶,還咕嘟咕嘟得冒着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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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忍不住擡手揉了揉鐘鴻羽的頭發,發根細細軟軟的……哎呀,手上還有藥油。

向雲蔚意識到這點,悻悻地收回手。換了個方式安慰人:“我給你做點好吃的吧,你有什麽喜歡吃的?”

這是向家特有的安慰人方式。她的母親也不擅長安慰人,從前自己不高興了,總能從母親那裏得到一塊甜津津的杏仁豆腐。

“說來咱們認識這麽久了,我還不知道你喜歡吃什麽!”

向雲蔚回憶過往大家一塊吃飯的時候,發現鐘鴻羽從來沒開口表示過對哪道菜特別的喜愛,吃飯的時候也總是把最好的讓給鐘奶奶、麥冬和她,自己負責掃尾。

竟然真的想不出來鐘鴻羽喜歡吃的東西。

向雲蔚開始現報菜名:“咱們看看家裏有什麽,今個只要你開口想吃什麽,我就做什麽……家裏的熏肉怎麽樣,我這幾天特地用柴火熏過了,現煎幾片來,還帶着煙熏風味!要麽把缸裏的魚殺了,炖湯?紅燒?剔骨打成魚丸子?要不把雞殺了?炖雞湯最鮮了,雞腿又嫩……”

草棚邊,正在窩裏安睡的母雞感受到忽然來到的殺氣,瑟縮了一下脖子,将頭埋進蓬松的羽毛裏。

鐘鴻羽仰頭看着向雲蔚,抿着唇角,露出一個小小的笑容。

“再做一次蛋羹。”

“蛋羹?”

向雲蔚反複确認:“你就想要吃蛋羹?”

鐘鴻羽點點頭。

“好嘞,等着!”向雲蔚把藥酒瓶子往他手裏一塞,撸起袖子起身。

鐘鴻羽慢慢将瓶子蓋好,看着向雲蔚走向草棚的背影,想起剛才頭頂和傷處感受到的溫柔撫摸,心中升起一股悵然若失的感覺。

***

事情最後沒有瞞過鐘奶奶。

躲了一個晚上,再躲一個上午,老人家心裏就記着了,拍着炕桌讓鐘鴻羽過來見她。

鐘奶奶一瞧他臉上青紫傷處,拍着胸口直呼老天爺,忙問向雲蔚是怎麽回事。等聽完來龍去脈,反而放心下來。聽說劉強被關進了派出所裏,鐘杏花也要在村裏接受批評教育,臉上還添了幾分喜色。

“這麽說,支書是站在你們這邊,還有鎮上的彭所長也給你們撐腰。真是遇到貴人了。”

鐘奶奶沒有怪向雲蔚連累了孫子,反而拉住她的手:“鴻羽是你男人,當然得給你出頭,這麽傷不要緊。小妹,這件事上你沒吃虧就好。我就是擔心村裏都不站在你們這邊說話,後面可難辦,現在你有主意,又有貴人幫忙,這就好這就好。”

說完又氣得拍桌子。

“杏花這孩子心怎麽這麽毒啊!你說到底是一家人,怎麽能這樣編排你,真是個黑心肝的!”

向雲蔚拍拍她手:“奶,你別氣壞身子,不值當。她惡有惡報,這不是馬上就要開大會被批評了,到時候咱擡着你去看,包你解氣!”

***

大窪村衆人熱火朝天趕了十餘天,總算不負大家辛勞,迎來一個大豐收。

地裏的糧食都搶收完了,剩下來是曬糧、打谷子和分糧食。龔支書趁着片刻的農閑,用村裏的大喇叭廣播,把所有村民召集到曬谷場上來,召開對鐘杏花的批評教育會。

忙了大半個月,村裏人正樂意看看熱鬧來解乏。

鐘大欺負三房這麽多年,現在小女兒鐘杏花總算栽了來做檢讨,這份熱鬧比得上放電影有趣了。

全村人拖家帶口,拎着板凳、帶着瓜子,聚集到曬谷場上去。

鐘杏花心裏是一千個不肯一萬個不情願,按她的說法是“丢死了人,還不如一根繩子吊死”。

但龔支書記得是鎮上派出所做出的決定,所以對鐘大家下了死命令,如果鐘杏花不來,今年鐘大家裏別想分到秋糧。秋糧可是明年一年的口糧。鐘大拎起柴火棍就把女兒打到了曬谷場上去。

“好了好了,底下別吵吵,咱們現在開個大會。”龔支書的聲音從喇叭裏傳來。

作者有話說:

昨天晚上忘記把更新放上來了(滑跪)這是昨晚的更新,今天還會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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