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3
我曾經聽說過有妃子會被禁足,可我從沒想過會發生在我身上。
這些日子李承鄞沒來,永寧也不來,我天天坐在窗戶下看着窗外光禿禿的樹枝,有南飛的大雁從視野中掠過,我羨慕的探長了身子去看。
永娘端着熱騰騰的湯藥大喊道:“太子妃!別摔下來了!”
我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坐了回去。
永娘将湯藥放到我面前:“太子妃,趁熱喝了吧。”
我掩住口鼻:“永娘,沒有點甜甜的東西嗎?”
永娘為難的低下頭,我了然:“李承鄞不讓你們給我是嗎?”
我緊捏着碗沿想摔碗:“你派人問問他,你問他到底想幹什麽?!”
永娘寬慰道:“太子妃別氣了,太子殿下過些日子氣消了自然就好了。”
我深吸一口氣,輕笑道:“過些日子?過些日子我腳都要在這裏生根了。”
永娘一時語塞,好一會兒才沒底氣的說:“太子殿下他……會來的。”
我捏着鼻子一口灌入喉中,又苦又澀的藥味兒在口中彌漫,我摳着桌角幹嘔連連,永娘連忙幫我順氣。
我問她:“宮裏最近有沒有什麽新鮮事兒?你說來與我解解悶。”
永娘猶豫半晌,低聲回到:“七皇子的母妃…昨日殁了。”
我有些驚訝:“為什麽?病逝的嗎?”
永娘端起湯盤,緩緩點頭:“聽聞…是。”
Advertisement
我看向屋外圍得密不透風的禦林軍,忍不住有些想笑:“這麽大的事,竟然什麽動靜也沒有。一個為皇帝生兒育女的女人,生得默默無聞,死得悄無聲息,你說,你們豊朝的人是不是都和他一樣冷心冷面?”
“太子妃……”
我擡手打斷她:“我知道,你又想說,太子殿下不是那樣的人。永娘,你信不信,我今日若死在了這裏,他也會像他父親一樣,淡淡一句太子妃薨逝,便潦草蓋棺,繼續做他的萬人之上,而我埋在土裏,連家都回不去。”
永娘有些着急,語速急切:“太子妃……張賢妃她…太子殿下是…”
她語無倫次,支支吾吾半晌什麽也沒說出,最後只好作罷。
我嘆了口氣:“行了,我困了,想小憩一會兒,你下去吧。”
永娘欲言又止,最終只是弓腰行禮,緩緩離開。
近幾日我總是睡不踏實。
一閉上眼睛,我就會想起許多奇奇怪怪的事兒,我把它歸于我那支離破碎的記憶,可記憶實在奇怪,因為它充滿了尖叫,鮮血,悔恨,傷痛。
最讓我害怕的是夢中的李承鄞,他的眼神就和那晚在酒肆一樣,面上平靜,眼裏卻滿是血色,眨也不眨的看着我:“我讓你看着他死!”
“不!”
我坐了起來,大口大口的喘着氣,捂着突突疼痛的腦袋,沖門外喊道:“永娘,永娘!”
永娘急匆匆的推門進來:“太子妃!怎麽了太子妃?”
我像是終于握住了一根浮在水面的稻草,抓緊她的手:“點燈,點燈!”
她連忙招呼幾個被我吓醒宮女點燈,黑暗終于被驅散,我靠在永娘懷裏,攥着她胸前的衣服,喉頭哽咽:“永娘,我害怕…”
永娘的手輕輕撫摸着我的後背:“沒事,太子妃沒事的……”
我拼命搖頭:“不,你不知道,你不知道!那些噩夢我看不清楚,可就像真實發生一樣,所有人都對我搖頭,不和我說話。永娘……永娘……他們都不理我,李承鄞也不理我,只有你還在了…”
永娘眼圈有些發紅:“太子妃別想了,沒事的,都是噩夢。”她梳着我汗濕的鬓發,“都過去了,沒事的。”
我靠在她懷裏很久很久,終于半夢半醒的睡了過去。
如是過了三四日,晨起時我坐在銅鏡前,看着自己深凹的雙眼和瘦削的兩頰,問永娘:“太醫開的藥…是不是方子錯了?為什麽我感覺自己比以前還難受。”
我捂着胸口:“以前是手腳發冷,如今是心裏一抽一抽的疼,呼吸都接不上來。”
永娘幫我梳着頭發:“過段時日,會好起來的。”
會好起來的……
我仔細咀嚼這句話後,搖搖頭:“不會好起來的。”
永娘被我按住梳子,聽我喃喃道:“算了,別梳了,李承鄞不會來,也沒有別人來,梳給誰看?”
說罷,我搖搖晃晃起身:“永娘,我想回去再睡一覺。”
永娘順從的扶着我挪了幾步之後,我感覺心跳得厲害,一口氣沒提上,手中力氣一軟,跌倒在地。
待我醒轉後,窗外淅淅瀝瀝下起了雨。
永娘坐在我身邊,又驚又喜:“太子妃醒了?”
我點點頭,瞥見她手裏的東西:“這是什麽?”
永娘緊了緊手指,猶疑片刻,緩緩展開。
一把匕首。
我伸出手,指尖顫抖的摸上它縱橫交錯的刻痕。
金錯刀。
我擡眼看向永娘:“你拿着它幹嘛?”
永娘抿抿嘴唇,将它放入我的手心:“太子妃以前睡覺不踏實的時候,只要把它放在枕下,就會踏實很多。”
須臾愣神後,我握緊了冰冷的刀身,感受着它粗糙的紋路,印在手心,留下大片紅色。
永娘輕輕按住我的手指:“太子妃好好休息,明日便沒事了,婢子先告退。”
說罷,她俯身行禮,帶上門離開。
我躺了回去,将它塞入枕下,手卻不由自主的摩挲着。
似乎是心安了許多。
我閉上眼睛,覺得倦意一陣勝似一陣,終于意識模糊起來。
不知過了多久,或許只是一瞬,窗戶“哐當”一聲,突然又将我驚醒。
外面的雨好像下大了,滂沱如注,帶着秋夜的寒涼打在窗框上。除了那密集的雨聲,我聽不到其他的聲音,蜷着身子打算努力睡着。
這時,似有溫軟的事物靠近。
我身子一抖,試探性的問道:“永娘?”
身後的人沒有答話,而是伸出手将我攬過去,低聲道:“身體可還有不舒服?”
是李承鄞。
我心頭莫名瑟縮,想起夢中那嗜血的眼神,用力推開他坐起,向牆角挪去。
李承鄞懷中驀地一空,神情也變了。
和夢裏一樣淡漠中帶着壓抑。
我的呼吸都亂了,手悄悄探到枕下,想尋求一絲心安。
李承鄞眼睛一直看着我,像是打量獵物一樣,陰鸷、狠厲。
我緊張的縮起肩膀。
靜靜對峙一陣後,李承鄞開口了:
“怕我?”
我不敢回答,感覺哪怕只是喘氣大了,他都能立刻沖上來咬住我的脖子。
他直起身子,半跪在床上,居高臨下的審視着我的一舉一動,再次重複問題:
“怕我?”
我咽了口唾沫,微微搖頭。
他眯着眼睛,似乎不信,研判我好久才繼續說道:“既然不怕我,那就過來,親我。”
他的眼神很危險,看得我心中恐懼一點點放大,不僅沒有動作,反而下意識更後退了。
這一退,我就知道,我做錯了選擇。
他的眼底開始翻滾着令人窒息的情緒,在我還來不及提起一口氣時,他突然沖了上來,握緊我的手腕,怒喝道:
“向我證明啊!證明你不怕我啊!來啊!!”
我被他捏得生疼,伸手拼命的扯着,掙紮道:“李承鄞你放手!你放手啊!”
李承鄞握得更用力了,将我摁在牆角,大吼道:
“你不是說不怕我嗎?!你騙我!!”
說完,不等我奮力踹他,他便抓住我的手臂将我死死按到身下,胳膊抵在我胸前:“你親我!親我!”
身體本就不好的女人,怎麽可能比得過像瘋了一樣的男人,我的撕咬哭喊都是徒勞,梗着脖子去撞他,他卻一把掰正了我的臉,沉聲道:
“既然你不肯,那就我自己來!”
他用力碾壓起我的雙唇。
我又恨又怒,使勁兒咬向他下唇,他吃痛倒吸涼氣,微微松了手。
我本能地探向枕下。
李承鄞突然抓住我的手腕,扯出枕頭扔到地上。
那柄閃着寒光的金錯刀,直挺挺的躺在他眼前!
接着,他睜大了眼睛,難以置信的看着那把刀,慢慢又沿着我的手,将視線挪到我身上。
我執拗的與他對視。
李承鄞緩緩伸手,包住我緊握刀柄的五指,使勁掰起我的胳膊,将刀放到身前。
我盯着他複雜的神情。
他眉頭沉郁,嘴角卻虛浮着笑容。
我被迫扯着手,刀尖對向他,聽他略帶笑意的嗓音:
“這就是你不怕的原因?是嗎?”
他牢牢抓着我顫抖的手将刀鞘抽走,重重砸向地面,泛着寒光的刀刃對準他的肩膀,低聲問我:
“這次你想插哪裏?這裏?”
刀尖慢慢下移,停在了心口。
“還是……這裏?”
他眼底含着驚痛和失望,聲音逐漸變大:
“你還是想殺我?那就來啊!”
他真是瘋了!
我懷疑只要我松手,他就會把刀插入胸口,只好扭着手抵抗他的力氣。
李承鄞擒着刀柄,我怕真的誤傷他,不停的喊:
“你放手!我沒有想殺你!”
我拼命想奪回刀,不小心劃破了他的虎口。剎那,紅得刺眼的血順着傷口流了下來。
我怔住,他松手,依舊壓在我身上,只是聲音平靜了許多:
“小楓,我真的沒想到…原來這麽多天了,你依舊恨我…”
他的手指拂過我冷汗浸透的臉頰:
“你的喜歡,假的…你的真心,假的。你為了一個片面之緣的朋友,殺我,傷我……”
“李承鄞……”
“這不能怪你”他打斷我的辯解,“是我自己選的,是我自己不肯放手,如今……”
他将金錯刀從我手中抽出,抛向窗外,撞擊聲被雨水吞沒,耳邊只剩他帶着委屈的哀求:
“你再騙我一次,好嗎?”
同類推薦

古龍世界裏的吃瓜劍客
放下助人情結,尊重他人命運!
那些主角不需要幫助。
好不容易穿越一次,除了一些意難平,剩下的就是經歷一些名場面,吃瓜看戲吐吐槽。
當然還有……
名劍,美酒,絕世佳人!

消防英雄
第三屆中國網絡文學大會,年度十大影響力IP作品!
本書影視版權、動畫版權已出售。
1976年7月28日中國唐山發生了裏氏7.8級地震,2008年5月12日中國汶川發生了自建國以來最大的地震,8.12天津濱海新區發生爆炸,8.30美國休斯頓發生了五百年一遇的洪水,12.7美國加州發生了巨大火災……不管是地震或是火災或是洪水,不管是天災還是人禍我們都能看到一群逆向而行的特殊人群。
他們用自己堅實的臂膀彼此支撐,逆向而行于天災對抗。他們年紀輕輕卻要擔負拯救世界的重負。他們不是超級英雄,卻為了同一個信念,成了真正生活裏的英雄!小說關鍵詞:消防英雄無彈窗,消防英雄,消防英雄最新章節閱讀

Destiny惡魔之翼
因為一個外星女警察的失誤,本來就壽命不長的他結束了在這個世界的生命。
作為補救,他被送到了另一個世界延續他的生命。
但是由于那個女警察的另一個失誤,另一個宇宙掀起了一場狂風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