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6
永娘把手爐放在我懷中,溫柔的回到:“怎麽會呢?這兒就是你的家啊。”
我愣愣的看着她,永娘試圖寬慰我,笑容小心翼翼,似乎怕驚動我心中脆弱的部分。
我看着她眼角的爬上的細細皺紋,抹了把眼淚:“是啊,是…這兒是我的家……”
我站直了身子,永娘詢問道:“太子妃怎麽了?”
我擺擺手:“沒事,我沒事,永娘,我太困了,我想睡一覺。”
說着,我手裏捧着那燒得足夠熱,熱到我指尖發燙的手爐,一步步走向屋中。
我脫下披風,抖了抖上面的冰屑,永娘推開門,手裏端着一碗色澤渾濁的湯藥,小心翼翼的端到我面前:
“太子妃,今日的藥還沒喝呢。”
我突然想起那每日一碗的忘川水,心中又驚又怕,一把掀翻了木碗。
木碗裏的湯藥撒得永娘手上地上到處都是,永娘吓得渾身一抖,連忙問道:“太子妃,太子妃您怎麽了?”
我意識到自己似乎是反應過度,看着永娘關切的眼神,竟有些害怕她看出破綻,連忙說:“沒事…沒事,我…我做了噩夢,還有些脫離不出而已。”
永娘悄悄打量着我,半晌才回到:“那…那我便先收拾,等會兒給您重新盛一碗。”
我點點頭,她便倒退出了門。
我坐在暖塌上,呆呆地看着那個木碗。
磨得光滑發亮的木碗,泛着一簇冰冷的光,裏頭殘留的湯藥正平靜的躺着。
我一時有些五味陳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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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承鄞是知道這湯藥能讓我恢複記憶的吧…可我的寒毒也是因他而起。
說他對我好,他卻寧願剪斷我的雙翅也要将我囚禁。但若說他不好,也許他對千萬人都是不好的,對我幾乎是百依百順。
他到底是怎樣的人?我真的看不透。
或許,他比我還矛盾。
永娘端着熱騰騰的湯藥進了屋子,親自遞到我手裏端穩了才放手。
我對她說:“永娘,你下去吧,我等會兒再喝。”
永娘沒有離開,而是握住我的手,半蹲下來:“太子妃……湯藥再苦,終究是能調養身子的,調養好身子,一切都不是問題。”
她摸着我的鬓發,我恍惚從她眼裏看到了阿媽的影子:“太子妃…婢子家中人丁單薄,入宮陪了您這麽久,說句僭越的,婢子早就把您當做唯一的親人了,只想看着您好好生活。”
我眼裏隐隐泛着淚意,又怕她看出,連忙端起碗一飲而盡,努力将眼淚憋回去,低聲說:“我喝完了,我想睡了。”
永娘點點頭:“好,婢子給您熄燈,睡一覺就好了。”
天黑下來的時候,外面的風雪也停了。
我躺在床上,原本周圍的一切都十分安靜,突兀的幾聲踩在雪上咯吱咯吱的聲響打破了這份安靜。
我身子緊張的繃直,豎起耳朵仔細聽。
那聲音急匆匆,到屋外時停下,簌簌抖了抖身子,聲小但足以聽清:“屋裏燈怎麽熄了?”
永娘回到:“太子妃睡下了。”
李承鄞沒說話,大概是颔首應和,随後又問道:“我讓她今夜宿我那兒的,怎麽沒去?”
永娘靜默一瞬,答到:“太子妃似乎有些風寒,回來便歇下了。”
“嗯。”李承鄞沉聲道,“她…最近可有異常?”
永娘回的很快:“太子妃沒有異常。”
門外響起了衣料摩擦聲,李承鄞說道:“這個,小楓吃藥怕苦,用文火煮開調入藥中,能解一點。”
“是,婢子知道了。”
屋外聲音安靜片刻後,房門緩緩開了。
我聽見有人蹑手蹑腳的接近,連忙緊閉雙眼調整鼻息。
熟悉的香氣慢慢清晰起來,我側身背對着他,心高高懸起,手抓緊了被褥。
忽然,一只手探上我的額頭,似乎是被手爐溫暖過,手心發熱,輕輕放在我額間,停頓許久。
我大氣都不敢出,每一瞬過得和一年一般漫長。
終于,他收回了手,空氣安靜下來。少頃,他才低低松了口氣,幫我掖了掖被角。
門外響起了腳步聲,時恩試探着喊到:“殿下…”
李承鄞“噓”的一聲,壓低聲音道:“太子妃睡了。”
時恩噤聲,李承鄞慢慢向門口挪動,問他:“有急事嗎?”
我想時恩大概是搖了搖頭遞給他什麽東西,期間只聽到紙張翻閱聲,李承鄞開口道:
“我知道了,明日我再處理。你幫我拿床被子來,太子妃身子不爽利,我怕過病氣給她。”
時恩應聲後,慢慢退了出去。
我聽見李承鄞再次靠近的腳步聲,床榻微微響動,他坐在榻邊,手伸到我肩膀處,輕輕摩挲着。
隔了厚重的被子,我只能聽到那細碎的聲響,感受不到他的存在。
有人進來了,耳邊響起了呼呼扇動的風聲。
李承鄞小聲道:“這屋子得燒得再暖些,小楓今日的手還是涼的,她若日後再出門,一定要讓她拿手爐。”
永娘點點頭,悄聲退了出去。
耳邊只剩下他與我的呼吸聲,我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緊張得心跳停滞。
但最終,那聲音停在了耳邊。
過了很久以後,我在忐忑不安的邊緣掙紮着,他才在我鬓角處,留下一個輕輕的吻。
随後,他慢慢躺下,壓低聲音咳了咳,手捋平我身後的被子,不再有動作。
這夜我保持一個姿勢失眠許久,直到快天亮時,我才朦胧有了挨不住的睡意。
身邊的李承鄞動了動,我忽地驚醒,肩膀顫抖一下,李承鄞試探着問道:“你醒了?”
我知道自己是隐瞞不住的,緩緩轉過頭去:“嗯。”
李承鄞輕笑道:“是不是昨夜睡得太早,所以今天陪我一起醒了。”
他笑着,我也勉強一笑:“大概是吧。”
李承鄞伸手探向我的額頭,我又不自主的縮了縮脖子,看見李承鄞忽地變了臉色,心裏咯噔一聲。
他很快又緩和過來,柔聲說:“嗯,還好,看來風寒不重。”
說罷,他起身道:“時恩,更衣。”
我抿緊嘴唇,猶豫片刻後說道:“我來吧。”
李承鄞似乎有些吃驚,上下端詳我一陣,笑着點點頭:“好,那你來吧,難得你起得這麽早。”
我裹上披風,幫李承鄞一件件套上外衣,李承鄞十分配合,在我出聲前他就将手伸了進去,沒讓我費勁兒。
最後,我拿起織錦腰帶,上面的一顆顆玉石冰冷,摸得我一哆嗦,李承鄞連忙接過去:“行了,我自己來吧。”
我搖搖頭:“哪來這麽嬌氣的。”我從他手裏拿回腰帶,彎腰幫他整理起來。
自入宮以來,我從未幫他綁過腰帶,印象中只有在丹蚩大婚的時候,他也這樣擡着手讓我整理腰帶。
不過,我已經記不得他的腰是不是和現在這般細瘦了。
“好了。”我直起身子。
李承鄞放下手摟住我:“今晚我早些回來陪你用膳。”
我僵硬的被他摟着,僵硬的點點頭,直到他腳步輕松的邁出了屋子,我才吐出一口氣,癱坐回床上。
永娘進了屋子,抖抖身上的雪:“屋外又在下雪了。”
我木木的應着,推開窗戶,李承鄞的腳步已經被新的積雪覆蓋上,平坦的雪地裏沒留下一點痕跡。
我看着窗外:“永娘,你知道的吧。”
永娘愣了愣,下意識回到:“知道什麽?”
我合上窗戶看向她:“我記起來了。”
永娘微微張嘴,然後點頭:“婢子知道。”
我上前,眼睛有些發酸:“永娘,我不知道該怎麽活下去…這豊朝太冷,比西州的風雪還大。沒有阿翁,阿渡,沒有爹娘,沒有哥哥,我不知道該怎麽辦。”
永娘的手頓了頓,少頃,她覆上我的手:“總會有辦法的,只要活着就有辦法的。”
我根本聽不進她的話,在婢女端來熱騰騰的湯藥後,我端着木碗走到窗邊,手微微傾斜,任憑它潑灑在潔白的雪地裏,将雪融成了褐色。
李承鄞并沒有如約回來陪我用膳,而是夜幕降臨時才來了宮裏。
我正準備睡下,穿着單薄的裏衣,隔着輕飄的紗簾,看向他模糊的輪廓。
他揮揮手,示意宮人關上門,燭光搖曳中,他的影子逐漸靠近,踩在我腳下。
我心中有些慌亂,強自鎮定的看着他逐漸靠近。
李承鄞掀開紗簾,微笑着說:“聽說你今日沒喝湯藥是嗎?”
我努力理清思路,迅速回到:“嗯,我今天胃口不好,藥太苦了,不想喝。”
說完我就後悔了,昨日李承鄞明明讓人往藥裏加了甜的,我這麽說不就是明擺着撒謊嗎?
李承鄞卻似沒反應過來,邊脫外衣邊說:“天冷了,趕緊睡下吧。”脫好後,他将衣服搭在整齊的床頭,坐在床榻上看了看猶豫的我,伸出手:“過來。”
我順從的走了過去。
李承鄞拉住後,一把将我按到身下,我猝不及防掙紮着,他卻擡腿壓住我,沉聲說:“太子妃,你是不是許久沒與我同房了?”
我胸口劇烈起伏,愣神半晌後開始推他:“我,我不太舒服,過些日子再……”
“沒有過些日子,就今日。”他俯身貼在我唇邊,“必須今日。”
我身子向旁側挪動,試圖反抗他,他的吻比風雪還密集,砸在我臉上,脖子上,并逐漸往下…
我用力推着他的肩膀,他雙手壓制住,冷聲道:“太子妃,這是夫妻義務。”
他的手每過一處,就像在提醒我他曾經做過什麽,包括那次讓我一輩子都怨恨的圓房。
我奮力踹動雙腳,他使勁兒将我摁在床上,厲聲道:“太子妃!不用再徒勞了。”
我狠狠剜他一眼:“一定要這樣嗎?”
李承鄞居高臨下的看着我怨恨的眼神,一字一頓道:“一定。”
說着,他騰出手來扒開我肩膀處的衣裳。
肌膚接觸到冰冷的空氣,我心裏也逐漸發涼,伸手從他發冠抽出了簪子,抵在脖子上。
李承鄞頭發披散,從肩頭滑至被褥,猛地停下了動作,愣愣的看着我。
我眼神決絕與他對視,淡淡開口:
“那你就繼續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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