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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世子,您嘗嘗這個。”薄且身邊圍着一群人,有意無意地在巴結着他。

世子爺脾氣好,随和,所以這些人才敢湊上來。他不像那位冷面王爺,真煩了能當場讓你下不來臺。

但能近身到世子跟前坐他周圍的人也不是一般人,這個不一般不是指的他們的家世,而是這些人個個都是人精,善于察顏觀色,長袖擅舞。

所以此刻,有人看出來世子的臉色不大好看,這可真稀奇,還從未在公開場合見到過世子變臉。

見世子不動筷,只喝酒,有人打着哈哈道:“今日這菜色确實是差了點兒,還不及登雲樓的呢。”

薄且根本沒在聽這些人說什麽,他的注意力全被不遠處的那一桌吸引了。

那沈芮看來是覺得姻緣已定,完全沒有了顧忌,此刻與沈寶用靠得極近。他們一個在說,一個在笑。薄且從來沒見沈寶用這樣笑過,那笑意深達眼底,一看就是發自真心的。

這二人眼中只有彼此,雖保持着禮節,但任誰都能看出二人之間的濃情蜜意。

而這一切都發生在他離開的那八個月裏,薄且甚至能想像得到,沈寶用在确定了沈芮這個目标後,是如何運用她最有力的武器美貌來勾引情窦初開的沈芮的。

像沈芮這種沒見過世面的子弟,自然不是沈寶用這種級別的對手,同樣的,看上沈芮的薄溪若也是搶不過她的。

“世子,世子,”有人在喚他,薄且這才分神過來,那人說:“您別光喝酒,傷胃,這道菜還不錯,您姑且嘗嘗。”

薄且斂了心思又恢複了笑模樣,是啊,他怎麽能讓一個小女子亂了心神。還是小看了她嗎,這樣沈家都不退婚。無妨,不過是事情沒有算計到位,這裏面該是有他所不知道的隐情,搞清楚了就好。

沒過一會兒,薄且就看到了這隐情是什麽。

他那九皇叔,在外從來不表現出結朋迎客的意思,但這會兒,他卻主動招呼沈院使到他那裏坐,意味可謂分明,這是擡舉對方為親家的意思。

原來沈家貪圖的是這,那這事就好辦了。

薄且心下有了主意,臉上的不快一掃而光,當然前提是,他要克制着自己不再去看那對小鴛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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都說鴛鴦這種物種,十分專一沒有人能分開它們,且分開了就會死。這其實是無稽之談,只要你有心,就沒有拆不散的鴛鴦,更何況是人。

沈芮與沈寶用這一對确實十分招眼,雖說婚事定了下來,但沈夫人不想看兒子那個上趕着的勁兒,于是道:“都去入座吧,別在這怵着了。”

沈寶用明白未來婆婆的意思,主動與沈芮分開來。臨分開時,沈芮在她耳邊小聲道:“一會兒宴席結束,你帶着雲甄她們過來園子,我在那等你。”

沈寶用含羞帶怯地點了點頭,就與沈芮分開了。

分開是分開了,但兩個人卻是遙遙相望地坐着,看上去除了對方,眼中就再無旁人,看在薄且眼中就是眉來眼去,不知廉恥。

這一幕還看在了另一人眼中。陳松本不想參加什麽祈福盛會,但皇上說他吉時的時候會過來,要他一定也在。這整個京都,他可以誰都不在乎,但聖上不行,他畢生的目标,也是于他來說最重要的、唯一的目标還要指着這位帝王呢。

可他沒想到,這種無聊的盛會上,倒讓他看到了些有意思的東西。

當年的死胖子沈芮現在已脫胎換骨,人模狗樣,變化很大。可那個死丫頭卻是沒怎麽變,陳松一眼就認了出來。

一開始他還沒敢認,怎麽也不相信沈家會娶一個乞丐,但越看越像,他對自己的眼力很有信心,他應該沒看錯,沈芮的未婚妻就是那個小乞丐。是不是的,一會驗證一下就好了,他可是清楚地記得她那兩個特征。

他當然希望沈芮的這個未婚妻就是當年的小乞丐,那樣的話,他新仇舊恨可以打包一起跟他們清算。

吉時的時候,聖上準時來到率廟,女眷一律回避,聖上接受了都城官員的跪拜,他一揚手:“都起來吧。”

緊接着朝兩個人伸出了手去,招他們一左一右近到身邊來。其中一人沒有懸念自然是九王府的世子殿下,另一人卻是很多人沒想到的,竟是那個全族被抄斬陳禦史家唯一剩下的活人,陳家的庶子陳松。

看皇上對陳松的态度,有些人坐不住了,這其中就有沈聖懿。當年陳家一案,他沒少在裏面落井下石,如今看來那起案子涉及死了的蘇貴妃,恐怕裏面內情并不簡單,只從皇上給陳家留下一根獨苗,且表現出擡舉愛護的态度,就能窺見一二。

這不,聖上一開口,說的也是陳家的事:“你家那個老宅子,回頭讓人收拾了出來,你還住回那裏去。”

陳松:“謝聖上。”

皇上又說:“陳家這種情況,把你改庶為嫡是合情合理的,這些事情也一并辦了。對自己的事情上點心,別什麽都吊個郎當的,要朕給你操心。”

陳松再次謝恩後說:“您還不知道我,閑散慣了,如今又沒有父兄拘着,更是越發脫缰。”

他這話說完,只見皇上微微低了下頭,似有些不自在,而薄且則是看了阿松一眼,對方感受到不善的目光,回視了過去。

還沒當成繼位者呢,就開始表現得像個太子似的,皇上還不到五十,蘇家一倒再沒有人敢幹預後宮之事,就算皇上老來得子也不是沒可能。這世子爺是不是有些過于篤定與心急了。

今日薄且的表現确實與往常不一樣,往常他在衆人面前,與皇上相處時都會表現得很含蓄矜持,今日卻一改作風,竟讓人咂摸出一種父慈子孝的意思來。

這一幕看到沈聖懿眼中,他略略安了心,至少他與王府攀上了親,說不定這以後就是他的後盾了,真是越想越覺得這門親事訂得好,未來兒媳身份的不堪好像也沒那麽難以接受了。

同樣在場的薄光心中暗自嗤笑,這是快了吧,蘇貴妃死了,蘇家倒了,如今太子功勳在身,該是把這一切昭告天下的時候了。

也好,待這混事了結,他要好好地給王妃上柱香,還有他那兩個可憐的兒子,只怪他們命不好,生在無情的皇家,而他為了打倒權臣,鞏固父皇傳下來的薄家天下,也只能忍了。

他想着還要把程煙舟納了,給她個名分,好在她不能生育,以後這一生他就守着她一個,無子無人送終,就是對他沒有保護好自己孩子最大的懲罰。

聖上并沒待很久,舉行了儀式,與衆人說上幾句話後,就準備起駕回宮了。

臨走前,他對衆人道:“時辰還早,朕聽說晚上會有煙花,大家盡興與全城百姓同樂。”

“是。”衆人領命。

聖上說完,轉頭看向薄且,然後伸出手去,幫他把衣領正了正,又在他的肩上拍了兩下。雖然世子的衣服不可能出現這樣的纰漏,但皇上這種親昵的愛護之情溢于言表。

衆人送駕,只有薄且把皇上送到龍攆前,聖上說:“回去吧,好好玩一玩,以後入了東宮就沒這麽清閑了。”

薄且目送着龍攆走遠,他才擡步回去。走到園子外面時,聽到有人在假山後面說話。

男的說:“真不随我去園子,好多人都去了,尤其是那些訂了親的,你以為他們在那裏會做什麽,到時沒人看你的。”

女的說:“你也說了,是訂了親的,咱倆這什麽都不算的野鴛鴦還是別去湊數了。”

薄且沒聽人牆根的愛好,只是他走路習慣于無聲,耳力又好,才聽得這一番混話。他本沒往心裏去,但走出去沒幾步,忽然頓住了腳。

他朝園子裏看了一眼,最終還是提步走了進去。

園中,沈寶用依沈芮所言來此找他,他知沈芮不是那樣冒失之人,但心裏還是有些害臊,這算是私自相約了吧。

可,已定了親的男女,哪裏控制得住想見的心,沈寶用理解沈芮的心理。她這位未來夫君,雖比她大上一歲,但在她眼裏就跟個孩子似的,只要給足了他想吃的糖,她就可以輕松地掌控他。

沈家有一妻三妾,還有尚在人世的老夫人,沈院使兄弟幾人連家還沒分呢,如今又多了個借住的高夫人,可謂人口衆多,頗有些複雜。

所以,沈寶用第一要做的就是攏住夫君的心,然後是她那個沒什麽心眼的婆婆,至于其他人,在她看來不足為患。把夫君與婆婆擺楞好,她的日子就不會差。

所以就像現在,沈芮只要不提過分的要求,她都會答應的,再說私下相見,于他們培養感情也有利。

遠遠地,沈寶用就見沈芮迎了上來,她身後跟着雲甄與衣彤,而他身後也跟了他的小厮,沈寶用更是放下心來,擺出一張又媚又柔的笑臉走向沈芮。

沈寶用看沈芮的樣子就知道他被自己迷的不輕,很好,要的就是這種效果。

沈芮紅着臉說:“沈姑娘,我聽你說,你阿娘叫你小寶,我能不能也這樣叫你。”

沈寶用點了點頭:“小寶是我的小名,既是名字你當然可以叫。”

沈芮激動地道了一聲:“小寶。”

他這一聲,沒把沈寶用羞到,倒是讓她身後的兩個小丫環紅了臉。

沈芮見她如此好說話,又道:“可不可以讓他們先下去,我們兩個說些私話。”

他見沈寶用擡頭看他,馬上解釋道:“你別誤會,我不是想做什麽,只是想單獨與你相處一會兒,可以嗎?”

沈寶用想,就算讓小厮與丫環們離開,也不會走遠,她喊一聲他們就會出現,也沒什麽不可。還是那句話,對于沈芮的要求,能滿足他的她都會去做。

沈寶用點了點頭,雲甄與衣彤走到了另一側去,背對着他們。從沈寶用這裏看過去,她能清楚地看到她丫環的背影。

她回過頭來面對沈芮:“沈公子有什麽想與我說的。”

沈芮:“我就是想告訴你,一想到我們馬上就要成親,我就十分歡喜,因為,我,我喜歡你,特別的喜歡。”

沈寶用:“我也喜歡公子,一想到要嫁去沈家,我也十分歡喜。”

沈芮聽了這話,從來沒有過的感覺從心髒處傳遍全身,他的手都開始不受控制地抖動,這感覺太新奇太奇妙了,沈芮一個沒忍住,他朝着沈寶用的小臉蛋親了一口。

一切發生的太快,沈寶用一點防備都沒有,但她的焦點不在于被人親了,而是慶幸她沒像那天被薄且碰了脖子而産生過激反應。還好她忍住了,沒當場犯病,若是吓到沈芮就不好了。

而沈芮也楞住了,他真是太沖動了,明明說好什麽都不做只是想與她說說話的,但他怎麽就沒忍住呢。

就在兩人都不知該說什麽該做什麽時,忽聽一道陰戾的聲音道:“你們在做什麽。”

作者有話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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