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4 ◇

◎“那你當初何必要走?”◎

新年這天, 江城下了場大雪,梁昭月打算去院子裏玩雪,順便堆個雪人給梁晨星看。

只是外面太冷,她原本準備的大衣沒能派上用場, 為了避免堆雪人會感冒, 她生生被陳姝秋和梁晨星看着穿了厚重的棉服。

梁昭月全副武裝後, 還戴着梁晨星特地為她準備的手套, 囑咐她千萬不能讓手凍傷了。

“不用這麽嬌氣吧?”

梁晨星說道:“你忘了是誰當初手被凍成豬蹄一樣哭了好幾個小時, 哄都哄不好。”

“是我是我。”梁昭月乖乖戴上手套, 還試着拍了拍手,“超暖和。”

“當然了,特地為姐你準備的。”

梁爺爺見狀,從櫃子裏拿了幾片暖寶寶給她, 說道:“來, 貼上,可不能再感冒了。”

陳姝秋在一旁揶揄:“爸,她都多大了, 有星星給的手套就可以了,您別總慣着她。”

梁爺爺看了眼陳姝秋, 語氣冷了些:“大過年的不疼小孩什麽時候疼, 難道像你們一樣做父母?說出去也不怕人笑話。”

陳姝秋說:“爸,您這可就冤枉我了。”

“好啦好啦,謝謝爺爺。”梁昭月接過梁爺爺手裏的暖寶寶,“星星,幫我貼一下後背。”

“好。”

等一切準備就緒, 梁昭月才出門去後院的空地上堆雪人, 梁晨星不能受冷, 只能在客廳的落地窗前看着她玩。

梁爺爺在一旁笑着說:“我們昭昭要是能一直這麽無憂無慮的就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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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雲鴻說:“她那沒心沒肺的,爸你就別擔心她了,天塌下來她都能先吃口飯再跑。今天過年,要不我陪您下兩盤?”

梁爺爺斜眼看梁雲鴻:“不說話能憋死你似的,你夫妻兩沒一個好東西,我不要你陪我下,我去找你媽說會兒話。”

梁雲鴻和陳姝秋互相看了眼,也不好再多說什麽。

外頭梁昭月的笑聲爽朗,關于雪人的造型和搭配,一一同梁晨星商量着。

“紅色圍巾是不是太土啦?”梁昭月沖着客廳裏喊,“你找個綠色的過來,帽子找個紅色的,我們反着來。”

“好。”

梁晨星得到指令,很快跑到房間去找綠色的圍巾和紅色的帽子。

陳姝秋忙說:“你跑慢點,別不注意身體跟着你姐姐胡鬧。”

梁雲鴻說:“大過年的,你就少說孩子們幾句吧。”

陳姝秋翻了個白眼:“怎麽,說的是你少說了一樣。”

等梁晨星從樓上下來,看見他兩在那臉色并不對付,便說道:“爸媽你們也別老坐着呀,一起來玩嘛。”

兩人互相看了眼,都沒作聲。

梁晨星也沒多糾纏,轉身去廚房找了根胡蘿蔔給梁昭月。

新年陳姝秋給家裏的保姆放了假,她也難得親自下廚,為陸青桉來拜年準備午餐。

雖說常來家裏做客,但都是保姆做的一些家常菜,那時候也沒考慮過那麽多,這一次兩家關系變得奇妙,這倒是難住了陳姝秋。

陳姝秋在那研究起陸青桉的口味,卻又不好意思具體去問文善華,只能從平時文善華的飲食去猜測。

梁昭月看不下去,懶散道:“少鹽少辣少油,最好多點蛋白質,營養健康就行了,他不挑食。”

陳姝秋看她,疑惑道:“你怎麽知道的這麽清楚?”

梁昭月剝了個砂糖橘,往嘴巴裏一放,無所謂的語氣笑說:“你猜啊。”

陳姝秋氣的差點拿菜刀砸她:“什麽臭毛病。”

梁昭月朝着她吐了吐舌頭,掰了一半砂糖橘給梁晨星吃。

到了中午,陸青桉終于登門。

兩家聯姻的緣故,這一回也算是半個成家立業,所以只有陸青桉獨自來拜年。

梁昭月很快發現問題所在,問道:“明天不會也是我自己去吧?”

陳姝秋低聲說:“就你那德行,讓你去全家都不放心。”

“那就好。”梁昭月松了口氣,“我就知道媽媽不會丢下我不管的。”

陳姝秋“哼”了聲:“現在知道我是你媽了。”

轉頭又對陸青桉說:“青桉快坐吧,就等你了。”

幾人坐下,這一餐倒是吃的稀松平常,不過是拉點家常,沒別的話題,畢竟梁家如今處于劣勢,多說無益。

即便是世交,梁雲鴻和陳姝秋也做的十分小心。

梁昭月看不慣他們兩這一套,暗自在心裏腹诽,嘴裏還嘀咕着,碰巧被旁邊的陸青桉聽見。

他沉聲笑了笑,聲音不大,他夾起一塊魚肉給梁昭月,溫和道:“嘗嘗。”

梁昭月沒說話,低頭只顧着吃。

梁雲鴻笑問:“飯菜還合口味嗎?”

陸青桉剛要開口,就聽見梁昭月陰陽怪氣地說:“托你的福,我媽難得下廚。”

陸青桉颔首,笑說:“麻煩伯母了。”

陳姝秋回道:“哪裏的話。”轉頭又瞪了梁昭月一眼,要她少說兩句。

梁爺爺年紀大了,吃不了多少,又因為過年想起老伴來,吃到一半又跑去拿着照片緬懷,他們一家都習以為常。

過了會兒,陳姝秋看着陸青桉幾乎每樣菜都嘗過,這才開口:“這些還是昭昭跟我說的,生怕她又亂開玩笑,這孩子頑皮,以後還得青桉多替我們管教。”

陸青桉笑:“伯母哪裏的話,說管教就嚴重了。”

梁昭月像是故意不讓這頓飯安安穩穩吃下去似的,笑說:“還管教呢,陸哥哥多慣着我啊,是不是啊?”

陸青桉笑的生硬:“是。”

梁昭月瞧着陸青桉的表情,她篤定了以他的教養不會在長輩面前太過失儀,她現在說什麽他都只能忍着。

他越是這樣笑,梁昭月越覺得有趣。

“媽媽你忘啦,我第一次見陸哥哥是在學校,他代你們去見老師。”梁昭月笑的十分單純,“他對我可好了呢,還經常會路過接送我放學,給我買好吃的好玩的,有同學跟我表白,都被他吓跑了呢。”

梁雲鴻和陳姝秋同時驚訝:“還有這事?”

陳姝秋說:“這你當初可沒跟我和你爸提過。”

梁昭月心想:跟你提倒是有用啊。

一旁的梁晨星舔了舔唇,埋頭扒飯,不打算參與進來。

陸青桉依舊笑着,他看向梁昭月,眼神警告她不要再說出什麽大逆不道的話來了。

梁昭月剛要開口說,這一回是陸青桉打斷了她:“前段時間出差,經人得了塊成色極好的藍寶石,色澤倒是很襯昭昭。”

梁昭月微張着唇一愣,問道:“什麽藍寶石?”她一時沒反應過來,“你是說送我嗎?”

陸青桉側眸,正好對上她的視線:“今天正好過來,正好問問你的意思,是想做耳墜還是項鏈?”

這話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再胡說就給你一棍子打出去,不胡說就有藍寶石。

梁昭月見好就收:“做耳墜吧。”

後半程,她才沒再亂來。

吃過飯後,梁昭月帶着陸青桉去院子裏消食,順便給他看看自己的雪人,她踩着地上的積雪在那玩。

陸青桉擔心她摔倒,一直在後邊跟着。

“你能不把我當小孩子嘛?”梁昭月停下腳步,“用得着這麽小心翼翼看着。”

陸青桉也沒惱,語氣平和:“地上積雪太多又結冰,很容易摔倒。”

“那又怎麽樣?”梁昭月說,“不摔一次不長記性,摔疼了下次才不會亂來。”

陸青桉怔了一秒:“這話是從哪聽來的?”

“我爸媽喽。”

“其實也并非絕對。”陸青桉說,“畢竟有些事一旦發生,便沒有挽回的可能,何苦為了一次教訓,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

“別說大道理,我聽着頭疼。”梁昭月蹲在地上堆起雪球來,“你作為旁觀者當然會說漂亮話,真讓你遇見了,可就沒那麽寬宏大量了。”

陸青桉看着梁昭月,見她背對着自己不曾開口,以為她最近遇到了什麽事情,剛一靠近,她卻突然回頭。

下一個動作,她将雪球輕松塞進他的脖頸。

陸青桉冷的閉了下眼,擡手将衣領處的雪花打散,拍了下去,他的神色凝重,難以掩飾的怒意。

梁昭月卻笑的更開心:“現在有沒有一種想一巴掌拍死我的沖動?”

陸青桉算是領略到梁昭月如何讓他真正理解方才那句話,他沉默許久,半晌才出聲:“梁昭月你是欠的嗎?”

“什麽?”梁昭月驚喜道,“你剛剛是在罵我嗎?”

陸青桉意識到自己的失态,他別過臉不再看她,平聲道:“抱歉,方才……一時失言。”

“你不用覺得抱歉,我自己找罵的。”

這一句話倒是讓陸青桉沉默,他半晌後才問:“為什麽?”

“不為什麽,犯賤呗。”梁昭月提着腳下的雪花,“你們所有人不開心,我才會開心。”

陸青桉突然道:“如果有你希望你開心呢?”

院子裏靜了一瞬,梁昭月不太理解陸青桉的這句話,她當然知道有人希望她能開心。

梁爺爺和梁晨星都是待她很好的,可是人心不足蛇吞象,可她也希望能得到父母同樣的關心和愛護。

甚至這些不該是她應得的嗎?

許是這莫名的關心,梁昭月僅存的那點愧疚感翻湧而來,她抿了抿唇,不敢去看陸青桉的眼睛:“我不明白,其實你要報複我的方式太多了,沒必要用娶我這一招,你就那麽篤定在你身邊對我來說是一種折磨嗎?”

陸青桉垂眸,沉思了許久。他注視着梁昭月肩頭融化的雪,他的聲音在這雪景之下尤為沉靜:“既不是折磨,那你當初何必要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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