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

◎“我願意。”◎

梁昭月始終避着陸青桉的目光, 她低着頭去看腳下的雪,時不時去踩幾個腳印,像是不曾聽過。

陸青桉沒能等到回答,片刻後, 才緩緩出聲:“謊話精。”

“……”

梁昭月無話可說, 她确實謊話連篇。

兩人這樣站了許久, 忽地, 院子裏起了冷風, 吹起梁昭月的發梢。

陸青桉擡手, 發絲路過他的指尖,他低眸淺笑,輕聲開口:“進去吧,別又着涼了。”

這晚年夜飯陸青桉自然不能留, 他到了傍晚便離開了, 他們一家人送他到門口,目送他的車揚長而去。

陳姝秋率先發現氣氛不對,故意走的慢了些去問梁昭月:“你們中午鬧矛盾了?”

梁昭月不明所以:“沒有啊。”

“那他怎麽看着興致缺缺?”

“要不要這麽敏感啊, 媽。”梁昭月對陳姝秋無語極了,“家裏有什麽值得他感興趣的啊?”

陳姝秋看她一眼, 意思很明顯。

這個家裏除了梁昭月, 當真就沒了能讓陸青桉瞧得上的,否則他為什麽要推了同梁晨星的聯姻,背地裏同她糾纏。

梁昭月不耐煩道:“他愛高興不高興,關我什麽事。”

說完,她大步走上臺階, 将陳姝秋甩在了身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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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姝秋見她這态度, 在後面罵道:“你這死丫頭, 我問兩句你就給我甩臉色是吧,你要再給我惹禍看我怎麽收拾你。”

梁昭月站在臺階上方,往後看了眼:“知道了,我會巴結好財神爺的,不會讓他不開心的。”

但也絕不會讓他開心。

年後開春,婚禮提上日程,梁昭月這回徹底忙的頭腳倒懸。

陸家是江城有名望的家族,宴請的賓客自然也都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婚禮的場地以及流程更為重要。

梁昭月年紀小,又散漫慣了,為了不讓她出岔子,流程彩排就排了整整一天,她差點沒在婚禮前一天逃婚都算好的。

到了傍晚,累到不行的梁昭月倒在一旁的椅子上喘口氣,身上的婚紗太重,她甚至差點坐不下。

越是這個時候,她越是會想,這若是四年前的陸青桉,會不會舍不得她受這罪。

宋知悠來時,梁昭月早就累趴了。

作為伴娘之一,宋知悠也是要跟流程的,只是沒有梁昭月那麽繁瑣。

“這就不行了?”宋知悠笑她,“結了婚還要生孩子呢,到時候比現在更累更疼。”

聞言,梁昭月的肩膀顫了下,說道:“你可別吓我,鬼才給他生孩子。”

“你不打算生?那陸總能同意?就算陸總同意,你覺得他的家人和你爸媽會同意嗎?”

梁昭月垂眸,梁雲鴻和陳姝秋定然是希望她最好明天結婚後天就生的,沒有什麽能比血緣更加穩固的關系了。

她随手拿了瓶桌上原本為明天賓客準備的酒瓶,拔了木塞,直接對瓶吹:“那我能怎麽辦?我自己選的。”

“我也不是鼓勵你逃婚。”宋知悠湊近了些,低聲說,“昭昭,你真的知道自己在做什麽嗎?”

“當然。”梁昭月看她,“陸青桉有的是錢,只這一點,就夠了。”

“那你幹嘛一副要死要活的。”

宋知悠原不想說這些話的,只是看了梁昭月如今的狀态,她其實也沒有想象中的那麽灑脫。

梁昭月放下酒瓶,語氣涼涼:“不清楚,總覺得這種感覺很奇妙,可能這就是他的厲害之處吧。”

“什麽?”

梁昭月搖頭:“沒事,一會兒出去喝一杯?”

“你別想了。”宋知悠說,“我來時在門口看到你媽安排了一隊人,說是要盯着你出酒店。”

“搞什麽?”

梁昭月立即坐起身。

“畢竟婚禮,這不是怕你出岔子,你消停一點吧。”宋知悠笑說,“而且你媽跟我爸交代,要我別當個伴娘跟你一起瘋,酒你現在是碰都別想碰。”

“她不會還拿宋叔叔的工作威脅了吧?”問完這話,梁昭月看着宋知悠的表情就明白了大概,“那她可真夠閑的。”

事已至此,是她自己選的路,她倒不會到逃婚的地步,但陳姝秋也不用這麽吧?居然連酒都不準她喝了。

她看了眼自己剛剛喝了一半的,偷偷揣在懷裏,趁着無人注意,拖着婚禮裙擺溜回了酒店房間。

為了不拖累宋知悠,她晚上克制了些,只小酌了幾杯,畢竟宿醉對皮膚狀态也有影響,她也不想自己明天當衆出醜。

特別是明天趙純也在。

換下了婚紗,梁昭月舒舒服服洗了澡,卸下了一天的疲憊,她剛躺下,門外便響起了敲門聲。

她煩躁地詢問門外人的身份。

是陸青桉。

梁昭月翻了個白眼,起身去開門,邊走邊吐槽說:“煩死了。”

她打開門,看見陸青桉正站在門外,眉眼稍有些疲倦的神色,手裏拿着一個陶瓷水杯。

梁昭月說:“幹嘛?新郎新娘婚禮前見面可不吉利哦。”

“從不信那個。”陸青桉輕笑,“不請我進去坐坐。”

梁昭月也沒扭捏,轉身往裏面走:“記得帶上門。”

陸青桉關上門,看了眼左側方的窗,果然開着,說道:“這麽冷的天,小心着涼。”

“耽擱不了你的婚禮。”梁昭月往沙發裏一靠,整個人縮在裏面,“有事嗎?”

陸青桉坐在她的對面,将杯子放在桌子上,輕聲說:“怕你睡不好,找人做了杯安神茶。”

“別了吧,萬一睡過了。”

“不會。”陸青桉笑說,“明天一早我有個項目洽談會不能錯過,所以你不用早起了,安心睡吧。”

梁昭月擡眼,不敢相信這話:“你認真的?”她看着陸青桉的眼睛,心中隐隐有個不大現實的想法,“這不會是你報複我的吧?讓所有人以為我不受重視,小說裏都這麽寫的,新郎婚禮當天姍姍來遲,故意讓新娘丢臉來報複她。”

陸青桉不動聲色地看着她:“你還在乎這個?”

“不在乎。”梁昭月搖了搖頭,“所以到底是為了什麽?真的只是推脫不了的一個合作?”

陸青桉沒有作聲。

梁昭月自顧自的說:“總不會是為了讓我多睡一會兒吧,別搞笑了你……”

說着,她對上陸青桉的目光,有那麽一霎她差點以為那是真的,萬幸的是陸青桉否認了。

想想也不科學,陸青桉巴不得她過得不好,折磨她,怎麽可能讓她婚禮當天睡懶覺。

她拍了拍臉頰,顯然被吓到了。

房間安靜了會兒,陸青桉才開口:“喝吧,溫度正合适。”

“哦。”梁昭月揭開蓋子,拿起杯子剛要喝下,疑心病又犯了,“你不會在裏面下了藥了吧?趁我沒有意識,然後睡了我!摧殘我這個花季少女!”

陸青桉眼神冷冷瞥她一眼:“你可以報警。”

梁昭月沒讨到好處,覺得甚是無趣,将安神茶一飲而盡,沒好氣道:“好了,我喝完了,你可以走了吧。”

陸青桉未動。

梁昭月問道:“你在等什麽?”

良久,他的聲音在房間響起。

“等藥效。”

梁昭月睜大眼睛,難以置信地看着陸青桉,半天一句完整的話差點說不出來,磕磕絆絆了會兒,才說道:“你少唬我,你要真是那種僞君子,早在四年前你就把我睡了。”

陸青桉再次擡眸看了她一眼,似笑非笑道:“嗯,還不傻。”

他站起身,擡起手摸了摸梁昭月的頭,聲音聽起來溫和了幾分:“早點休息。”

等陸青桉離開,梁昭月拿起喝空了的杯子,湊到杯口聞了聞,她也聞不出個所以然來,不厭其煩地将杯子重重放在桌上。

“神經。”

隔天梁昭月睡到自然醒,起來洗漱,吃了個午飯,沒一會兒,門外有人叩門,是化妝師和造型師。

妝造都是提前定好的,全程梁昭月都未提什麽意見,只是根據她今天的狀态在妝容上做了簡單的改動。

她的長發挽了起來,原本的劉海也梳了上去,露出光潔的額頭和碎發,眼尾微微上挑,像個小狐貍似的,可愛又不失妩媚。

宋知悠和梁晨星來時,梁昭月剛換好主紗,正在鏡子前臭美,看見她們進來,忙招手要她們一起合影。

三人正高興着,房間裏來了不速之客,是趙純,不過這大喜的日子,她若是說來祝福,梁昭月也不能當着衆人的面趕她出去。

并不是顧忌什麽,只是今天說到底是她的婚禮,無論是否自願,她都不會在自己的婚禮做這種事,讓人白白看了她的笑話。

梁昭月作為今天婚禮的主角,自然不能失了禮數,更不能放過這個占趙純便宜的機會。

她走過去,當着一衆人的面,笑說:“小純來啦,三嫂這人多,招待不周了。”

聽到這話,趙純的臉氣的發青,她咬着後槽牙,一句也沒回。

梁晨星在一邊看着,覺得有趣,便随口說道:“也不知道她兩怎麽就這麽不對付。”

若真是為了高中那點恩怨,可這都過去多少年了,也該過去了。

宋知悠看她:“你不知道?”

“知道啊,我姐為了我打了她,兩個人從那之後就水火不容。”

宋知悠解釋說:“你只算個源頭,那次去你們學校聽講座,趙純趁昭昭沒注意,把她關在女廁。你知道她的,受不了封閉空間,偏偏那個女廁的隔間都沒有縫隙,頭頂也封着。”

“什麽時候的事?為什麽她都沒跟我提過?”

“昭昭什麽個性啊,出糗還能到處傳?”宋知悠說,“當時我在會堂,手機靜音,等我看到未接時,已經過去半個小時了。”

梁晨星看着正在同趙純用眼神互相扯頭發的梁昭月,這些事她從來都不知道,但她知道,梁昭月有多害怕封閉空間,是會發瘋的程度。

宋知悠不解道:“對了,所以昭昭為什麽這樣啊?”

“可能……”梁晨星讷讷道,“雙胞胎心髒都不好吧。”

……

婚禮在陸青桉抵達酒店後開始的,他穿着一身黑色西裝,頸間紅色的領帶與梁昭月的紅寶石項鏈相得益彰。

梁昭月緩緩走上玻璃水臺,裙身倒映着玻璃下的水紋,許是婚禮現場的氛圍為她平添了幾分莊重和溫柔。

陸青桉向前走了幾步,伸出手,牽住了梁昭月的手。

在衆人的目光下,他們宣讀誓詞。

梁昭月戴上戒指的那一刻,恍惚間記起她離開江城前,陸青桉曾同她聊起他們未來的婚禮。

她那時只覺得不可思議,這樣一個唯利是圖,殺伐果斷的商人,原來也會有如此不切實際的幻想。

虛幻到,連梁昭月這個十幾歲的小姑娘的都不會信的程度,陸青桉信了。

陸青桉牽起梁昭月的指尖,在她的手背落下一吻,他擡眸,眼神裏的情緒複雜。

他說道:“昭昭,你是否願意嫁給你眼前的我,成為我的妻子,成為陪伴我一生的人。”

梁昭月愣了一秒,鬼使神差地說了句。

“我願意。”

作者有話說:

他兩第一次結婚  她媽媽我不知道結了多少次了 (T_T)下本再也不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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