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8 ◇
◎“衣冠禽獸。”◎
陸青桉原本的住處是他的私人公寓, 平時出差或是開早會方便些,若非梁昭月時常惹事躲麻煩,他也不常住那。
“那房子現在不就荒廢了?”梁昭月湊近了些,語氣帶着威脅, “你可別想把我一個人丢在你家。”
“嗯, 以後我也會回去。”
梁昭月坐回原位:“這還差不多。”
車開到了江城南山的一棟臨海別墅, 上次梁昭月過來沒有細看, 只有滿地落葉, 看着蕭瑟, 如今開春倒是難得的風景秀美。
梁昭月還未擡手,門已由外面的人打開,是管家鄭叔,上次她來也是鄭叔開的門在門外迎接。
她下車繞到陸青桉那頭, 敲了敲車窗。
車窗降下來, 陸青桉擡眼看她:“怎麽了?”
“你車都不下?”
“嗯,父親不允許。”
梁昭月的嘴角抽了下:“行吧,那你晚上回來嗎?”
“回。”陸青桉說, “不過會晚一些,你早點休息。”
梁昭月比了個“OK”的手勢, 雙手背在身後, 跟着來接她的管家鄭叔一塊進了陸家。
因為臨海,梁昭月遠遠聽見海浪的聲音,聽文善華提過,陸青桉作為陸老爺子最寵愛的孫輩,他的房間是整個家裏最好的觀景臺。
只是保安帶她走了另一個方向, 梁昭月倒是不懷疑他有異心, 只是好奇:“不是應該走右邊那條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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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叔停下來, 耐心向梁昭月解釋:“梁小姐上次來是以客人的身份,所以在前院的會客廳接待,這次是主人,自然不同。”
“這麽區別對待啊?”
鄭叔一愣:“今日之後,梁小姐您便是這家第二個女主人,我們都是要改口的,終究還是會有區別。”
梁昭月繼續往前走,問道:“改什麽口?”
“少夫人。”
梁昭月差點閃了舌頭:“不過鄭叔,就這別墅風格,還有你這語氣,我真差點以為自己穿越了。”
陸家臨海而建,中式園林建築風格,就連室內大多以木制家具為主。
上次梁昭月待過的接待廳有一扇镌刻雕花的拱門,她曾在一本雜志看過,這樣镌刻藝術的價值無可估量,然而在陸家,卻是随處可見。
梁昭月不禁想,難怪陸青桉将黑卡說送就送了,這在陸家簡直就是鳳毛麟角,恐怕她現在随便掰上一塊拿出去賣了,也能保她一輩子衣食無憂了。
她正想着,鄭叔突然提醒道:“少夫人,這裏少一塊都會被發現,即便是陸家自己人也是要負法律責任的。”
“你……”梁昭月回過神,“你怎麽知道我想拿去賣?”
“梁夫人提前交代了。”
“我媽?”梁昭月撇了撇嘴,“那她還挺了解我。”
鄭叔笑了笑,為梁昭月開了門。
梁昭月剛踏進去,便看見了文善華,她正坐在陸令骁身邊,正對着門口的是陸家的陸老爺子,陸青桉的祖父。
老人家穿了件素色短衫,雅致俊逸,頭發斑白,像極了氣質儒雅的教書先生,很難想象這樣一個人拓展了陸家商業帝國的版圖。
許是氣氛使然,梁昭月感覺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她連班主任都沒怕過的人,居然頭一次感受到了恐懼。
文善華顯然看出了她的情緒,剛想要起身說些什麽,被陸令骁一聲咳嗽呵了回去,她面色為難地看着梁昭月。
陸老爺子倒是比陸令骁和善許多,作為家裏主事的長輩,即便有人為難,倒也沒那麽明顯。
“昭昭是吧?”
梁昭月乖乖“嗯”了一聲:“祖父好。”
陸老爺子笑說:“你們家那老頭子打過招呼,說你性子活潑好動,不過我看着倒是挺乖巧的,你不用拘謹,都是一些老家規,聽聽就好了。”
“父親。”陸令骁開口說,“這怎麽可以,老大老二媳婦進門時,可都是嚴格遵守了家中規矩,父親如此是否有失偏頗。”
“你這意思是我因為他們老梁家的交情偏心昭昭了?”
“兒子沒那個意思,只是家規如此。”
陸老爺子瞥了陸令骁一眼:“昭昭還小,別太苛刻了。”
說罷,陸老爺子交代了幾句,便将一切留給陸令骁處理。
之後的幾個小時裏,由鄭叔向梁昭月介紹了陸家家規,其中包括不可直呼陸青桉全名,晚上十點之前回家睡覺以及不能吃宵夜。
“什麽!”
梁昭月大驚:“不能吃宵夜?”
鄭叔笑說:“家中有嚴格的用餐時間,且忌重口味和油膩葷腥。”
“不能吃肉?”梁昭月難以置信,“那我的螺蛳粉和臭豆腐,麻辣燙和紅燒豬蹄?”
文善華補充道:“前者禁食,後者酌情。”
“陸青桉娶我的時候可沒說這些啊。”
陸令骁咳了一聲。
鄭叔說:“不得直呼全名。”
梁昭月覺得離譜,冷哼了聲,笑眯眯地陰陽怪氣道:“那要不我叫他官人吧,又封建又親昵。”
文善華抿唇笑了笑:“正式場合叫青桉就好了,私下怎麽稱呼都可以。”
梁昭月剛要說什麽,餘光瞥見陸令骁看了眼文善華,很快,文善華斂了笑意,垂眸不再多說。
她察覺到這一點,也猜到了緣由。
之後鄭叔繼續,她沒再開口。
……
周馳從陸家出來,上了車,向陸青桉如實說了裏面發生的事情以及梁昭月的狀态。
陸青桉問:“沒鬧?”
周馳解釋說:“梁小姐雖說平時愛鬧騰了些,大事上還是有分寸的,陸總不必擔心。”
“嗯。”陸青桉沒說認同,也沒說不認同,思考了會兒,問,“你很了解她?”
周馳一愣,反應過來自家老板可能是吃醋了,畢竟這話顯得他跟梁昭月很熟似的,很快笑說:“陸總您常讓我送禮物給梁小姐,接觸便多了些。”
“那我問你。”
周馳有些後怕:“您說。”
陸青桉淡淡道:“女生生氣的話,一般送什麽禮物比較合适?”
“嗯?”周馳猛的擡頭,“您的意思是梁小姐生氣了。”
陸青桉不語。
梁昭月性子急,很容易跳腳,何況這一回诓了她一次,這樣虛心受教是不可能的,必然窩着火等陸青桉回來。
若不買點什麽哄一哄,怕是不知道後面會做出什麽事情來。
周馳思考了說:“梁小姐什麽好東西沒見過,何況您連卡都給她了,自然是什麽都不缺了。”
陸青桉眉頭緊皺,問道:“照你的意思是?”
“我發現剛剛在車上,梁小姐一直在刷視頻。”
陸青桉擡眸看向窗外:“繼續。”
“有一個視頻看了很久,因為重複多次所以記得清楚。”周馳說,“是一個美食視頻,窯雞。”
“食物?”
“是的。”周馳解釋說,“陸總您那麽了解梁小姐,知道她晚上是一定要吃宵夜的。”
陸青桉直接否了:“家裏禁食。”
“梁小姐必然也會知道這一點,那不是更體現您道歉的誠意?”
陸青桉突然道:“誰道歉?”
周馳心中一凜,乖乖轉了回去,轉了下方向盤,才問:“那陸總現在可以回公司開會了嗎?董事們等了幾個小時了。”
“嗯。”陸青桉平聲說,“還有,以後叫夫人。”
周馳看了眼後視鏡:“是,那還買嗎?”
“買。”
晚飯時間梁昭月沒吃多少,只因陸家晚飯清淡,她吃着沒味,随便嘗了嘗便撂了筷子。
文善華笑問:“飯菜不合胃口?” 梁昭月瞥了眼陸令骁,為了不讓文善華為難,便解釋說:“沒有啦母親,減肥,都胖了好多了。”
經過這半天的觀察,梁昭月大概了解了文善華在家裏的處境,雖說是陸令骁的妻子,但并不受重視。
在陸令骁跟前,文善華顯然處于下風。
“以後有什麽想吃的可以提前跟家裏的阿姨說,不要拘謹。”文善華笑說,“還有啊,愛美可不能虧了身體,要健康減肥。”
“知道啦。”
晚飯過後,梁昭月同文善華說了幾句便回了卧室,她中午一直在受教,要麽就是同文善華聊天,還沒怎麽好好休息。
回了房間,梁昭月沒了困意,洗了澡躺在床上刷劇,腦子裏想的全是一會兒陸青桉回來怎麽整他的事。
十點之前,陸青桉才進了門。
梁昭月聽見動靜,已經準備等他關上門破口大罵了,卻看見他手裏提着自己的公文包,只是裏邊鼓鼓的,她還聞到了那家最好吃的窯雞的香味。
她咽了咽口水,指了指公文包問道:“這什麽?”
陸青桉将公文包放下,語氣平淡:“打開看看。”
梁昭月仰着下巴走過去,嘴裏還嘀咕:“一定是窯雞味道的公文包。”
陸青桉輕笑,只說:“穿厚點,去陽臺吃。”
“……”梁昭月将東西拿了出來,“沒人看見吧?”
“都睡了。”
梁昭月聞了聞陸青桉的公文包,裏面什麽也沒有,只有竄出來的香味:“你這包估計得散好久的味,要不以後就專門給我用來裝外賣吧。”
陸青桉笑了笑說:“不生氣了?”
“生啊。”梁昭月從衣櫃裏找了件陸青桉的羊毛衫大衣套上,乖乖去了陽臺,“不過看在你買東西哄我的份上,我可以先不計較,先攢着吧。”
“不能抵消?”
“不能。”梁昭月站在落地窗前,側靠在牆面上,“不過陸青桉,你不就是為了折騰我的嗎?為什麽要怕我生氣?”
陸青桉解了領帶,平靜地說:“我有說是怕你生氣嗎?”
“你剛剛不是問我?”
陸青桉說:“我只是怕你把自己氣死或者是餓死,”
他緩緩走近,擡手擦了擦梁昭月吃到側臉上的油漬,聲音很輕:“我沒了樂趣。”
梁昭月作勢要反咬他,可惜慢了一步,她在原地咬了咬空氣,咒罵道:“衣冠禽獸。”
她手裏拿着雞翅,朝着陸青桉後背的襯衫砸了過去,“我一定會讓你知道,娶我,是你做過最失敗,最自以為是的決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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